余晓露换了身衣服到舞蹈教室做日常练习。她用落地窗前的把杆压腿拉伸时，暂时没法运动的安穗穗也跟了过来。
“我劝你还是给自己放个假。”安穗穗坐得离窗户远远的，支着下巴和她闲聊，“今天估计就是高姐最后的仁慈，明天开始想休息都没时间了。而且你这么卷，闲着的人压力好大，很容易招不努力的人怨恨的。”
余晓露换了条腿往下压，平静道：“那穗穗会这么想吗？”
“……我就是资本家最喜欢的内卷型员工。你说呢？”
安穗穗轻轻翻了个白眼。看得出经历过昨天的一系列事件，她已经破罐破摔，在余晓露面前全然放弃形象管理了。
拉伸结束，余晓露戴上耳机练习舞蹈动作。她跳的和昨天一样，是beegirls上周新出的舞曲。
“这是你自己跟着视频扒的动作吗？”安穗穗在旁边看完一遍，忍不住上手帮她调整，“基础倒是还可以，但是缺乏一点感染力，舞蹈是表演的艺术啊。这里，要有那种踢出去再往回勾的感觉……这会儿不要低头，看出去，看镜头啊。”
余晓露被她手把手指导了一段，看着镜子里自己焕然一新的表现，发自内心地称赞：“好厉害。”
安穗穗顿时找到当老师的乐趣，嘴角上翘：“那还用你说？”
但只过了一个小时。
安穗穗不干了：“你都不休息的吗？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于是中场休息。余晓露坐下来补充水份，安穗穗在旁边玩手机，忽然“哈”地惊叹出声：“不愧是环极，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余晓露：“？”
安穗穗把手机拿给她看，是个一分多钟的短视频。发布者剪辑了“某大制作烂剧里撒泼卖傻的千金小姐”和“真正演出了千金小姐的女演员”，前后对比十分惨烈。
后半场有个极其亮眼的片段：背景似乎是在举行宴会，杯觥交错，衣香鬓影，画面中心的美人侧颜皎洁似雪月，蓦然向这边望来，流光便在她眼底漾出明澈而孤淡的水波。
余晓露认出来了：“原来队长还演过电视剧啊。”
“什么电视剧，这就是人家的日常生活。”安穗穗无语道，“你不会还不知道她是谁吧？她爸爸可是那个秦业啊！环极上市融资的时候秦氏影视往里面投了钱，现在是最大的股东——就是说，我们都是在给这位大小姐家里打工！不然你以为辛爱那种小公主脾气为什么会服她？就算是她，也知道有的人只能巴结不能惹喽……不过你等着看吧，她再这样下去，迟早还是会把大小姐惹毛的。”
安穗穗的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余晓露沉思片刻，灵光一闪：“啊，我想起来了。难怪我觉得队长有点眼熟，我在财经新闻版面看到过她。”
“……你为什么会看财经新闻？”
“手机会推送啊。”
“……”
安穗穗有点脱力。合着她说了那么长的一串话，听八卦的人就只有这种奇怪的感想？
她无奈地摆摆手：“算了，我原本打算说什么来着……就是那个啊，这视频一看就是公司的宣传手段。再过一段时间，全网都该知道秦氏集团有个高贵优雅十项全能的大小姐了。还有你，勤奋努力的天、然、呆。”
是这样吗？
余晓露看着手机屏幕，视频定格在秦雪回眸那一刹那的惊艳。
这个视频发出来还不久，但播放和评论都在急剧上涨，有不少人在问最后那个没见过的美女是谁，接着就会有人跳出来科普。
我也会得到这样的关注吗？
从踏入高副总的办公室开始，梦一样漂浮着的思绪逐渐落地。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我好高兴。”余晓露忽然说，眼眸如同逐渐点亮的星星，“我一直想要做能被很多人看到的偶像。”
安穗穗：“……”
她怎么就是跟不上室友的思考回路呢。
聊天话题总是会在一句话内拐到奇怪的方向，安穗穗无情地说：“死心吧，就凭你这个交流水准，我绝对比你更受欢迎。”
*
下午，余晓露和安穗穗根据拍摄时间，提前十五分钟结伴出门。
拍宣传照虽然是集体活动，但除了她俩，谁也没有要一起出发的意思，都是各走各的。
拍摄地点就在环极大楼。毕竟是专业的偶像公司，有自己家养的摄影工作室。
余晓露她们是最先到的，但到达地点，工作人员有些尴尬地拦住了她们：“真不好意思，排在前面的拍摄任务出了点问题，还没结束，可能要请你们等一会儿。”
反正还没到预约好的时间，余晓露和安穗穗就到旁边的休息区等着了。没过多久，谢琼音也过来加入了她们。
秦雪是在预约时间和高珺一起来的。她们到达时，前面的人还没有腾出地方。
秦雪不经意般看了眼手表，微笑道：“在我们前面的是beegirls的前辈们吧。她们拍摄遇到难题，我们稍微等一会儿倒是没关系，不过我今天还有别的行程，如果再过十分钟实在不顺利，就请她们先让出地方，我们尽快拍完，然后空给她们慢慢来吧。”
高珺直接皱眉说：“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但尴尬的事来了，十分钟后beegirls的人倒是拍完出来，她们这边却少了个人——辛爱迟到了。
两个团队狭路相逢，余晓露听见对面有人嘀咕了一声：“这不是连人都没到齐吗？”
正和对方队长寒暄的秦雪笑容不变，甚至唇角弧度更加深了。
“……噫。”
安穗穗在后面打了个冷颤，面露同情，靠近余晓露咬耳朵：“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辛爱这次完蛋了！”
偏偏在beegirls走后，辛爱姗姗来迟，还满不在乎地说：“哎，我午觉睡过头了！你们不会在等我吧？可以先拍单人照啊。”
秦雪看她一眼，暂时没说什么：“先做造型吧。”
之后的宣传照单人拍摄都很顺利，没人掉链子，只是到了合照的时候，问题来了。
秦雪的c位没人有异议，余晓露则现场得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了副队长，站到了她左边，剩下的位置正好按身高排布。
辛爱不乐意道：“我才不要和她站在一边。”
这个“她”当然是指谢琼音。而且辛爱是边角位，站在对头旁边明显输人一筹，这让她怎么能忍？
谢琼音嗤笑一声，正准备说话。秦雪打断道：“穗穗和她换位置。”
安穗穗给了余晓露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但辛爱还是不动。
安穗穗似笑非笑：“又怎么了啊小公主，我都牺牲我右侧脸拍出来更好看的优势和你换位置了。”
辛爱不吃她的软钉子：“那要怪你自己长得不够端正吧？”
“哈。”安穗穗无语，“行，怪我。那你不要我的位置，想要谁的？”
“……”
余晓露看看鼓着脸抿着嘴的辛爱，再看看旁边抱着手臂面露讽刺的谢琼音，眨了眨眼，举手道：“那我来换吧。”
除了秦雪，其余三个人都愕然地看过来。谢琼音更是脱口而出：“你掺和个什么劲？别惯着她。”
但余晓露说完就已经往那边走。还是秦雪喝止她：“你站着。穗穗也回来。”
余晓露不敢动了。
秦雪转头看向辛爱，神色还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如秋风扫落叶，丝毫不留情面：“辛爱，我不知道你和谢琼音有什么私人矛盾，但你以后每次团队工作都要来这一出吗？想耍小脾气回家去耍，我不是非要五个人才能成团的。不想工作，就从这里出去。”
空气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辛爱愣在原地，动了动嘴唇，想硬气点说“走就走”，可又怕秦雪是真的不会给她面子，一时间吐不出话失了气势，之后就更说不出口了。
她一个人和四个人对峙，旁边的工作人员虽然不敢上来插话，但也在往这边看。
那些眼神落在这边，辛爱只觉得都是在看她笑话，面上一片火辣辣的，委屈得不行，咬着嘴巴，眼眶开始发红。
安穗穗轻轻抽了口气，用力扯余晓露的袖子，惊恐的眼神好像在说：“她不会要哭吧？！”
余晓露茫然地和她对视片刻，眼神忽的偏转了一下，对准旁边搬着两个白色高脚凳路过的工作人员。
“啊……那个。”余晓露说，“我可以借个凳子稍微休息一会儿吗？站得太久了有点累。”
安穗穗：“……”
你说话前看看气氛啊！
可让人惊讶的是，秦雪瞥过去一眼，竟然同意了：“把那两个凳子放过来吧，麻烦你了。”
秦雪说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过去和摄影师商量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调整了站位——让两侧的安穗穗和辛爱靠后，坐在凳子上。高度不同，也更往中心靠拢，当然就说不上谁是做陪衬的边缘位了。
接下来的时间，辛爱异常沉默，堪称乖巧地完成了拍摄。但一回到宿舍，她就谁也不理地把自己关进房间，晚饭也没出来吃。
安穗穗唏嘘：“估计一个人偷偷哭呢，毕竟未成年的小屁孩。别管她，饿了就知道吃饭了。”
她实在很有先见之明。
晚上余晓露下楼倒水，就正巧遇见辛爱在厨房里翻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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