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跌入地平线,只留下边际烧得赤红的云彩。


    纪予薄垂眸注视着褚奚池,对方高高在上的姿态在这一刻彻底消失,是他前所未见的狼狈。


    青年像小兽般蜷成一团,平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发尾垂在泥泞的土路,在青年明艳的脸庞蹭上尘埃,因为疼痛,鸦羽般的长睫无法抑制地战栗,嘴唇也只剩苍白。


    褚奚池没想到纪予薄会原路返回,还撞上他最窘迫的模样。


    他努力想说点什么缓解氛围,然而刚开口,唇角就因为疼痛,不受控制地泄出一声喘|息。


    “……唔。”


    褚奚池:“……”


    救命!


    刚才那种声音是我能发出来的吗?


    再这样我就要被开除攻籍了!


    害他成这副模样的那几个混混给我等着,看明天收拾不死你们。


    在疼痛的侵蚀下,他脑中乱成一团浆糊。


    身为一生要强的花市攻,褚奚池咬牙平复气息。


    片刻后,窒息感褪去,他立马开始逞强:“我没事。”


    “我好的很,癌症来了我都能克服。”


    纪予薄:“……”


    嘴这么硬,一定是金刚炼成的吧。


    像是要给他展示自己真没事似的,褚奚池咬住下唇努力克制下颌地颤抖,狠狠心准备直接站起来。


    “唉。”


    耳边突然响起若有似无地叹气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纪予薄敛起眸子轻声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抬手撑着对方的胳膊把人扶了起来。


    他略微调整姿势,尽量让青年可以依在他的肩膀上借力。


    然而对方并领情,即使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安分,还有精力和他犟着股暗劲儿。


    “我自己能走,别扶我。”


    褚奚池捧着自己稀碎的强攻形象,倔强地挽尊。


    就算他的腿断了,跪在这里,他也不需要主角受来扶!


    谁知纪予薄竟真的十分听话的松开了扶着他的手。


    褚奚池:“……”


    人干事?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话,怎么现在说放就立马放了!


    在刚才的混战中,地痞估计是下了狠手。褚奚池现在感觉除了肚子,后背和腰也在隐隐作痛,提不上力。


    失去了唯一的支撑之后,褚奚池踉跄了两步,还没来得及稳住中心,就被一双削瘦却充满力量的手臂拦腰搂起。


    纪予薄懒得再和青年在这里消磨时间,不由分说地将人直接抱起,声音微冷:“你怎么来了?”


    少年看着单薄,但抱着褚奚池却不显费劲。


    原本探望外婆的日程被打乱,但他现在明显不能把青年一个人丢在这里,纪予薄眯起桃花眼,心情蒙上一层阴霾。


    褚奚池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过近的距离下,少年身上冷冽的雪松味瞬间在鼻腔蔓延,激得他打了个激灵。


    褚奚池:?


    等等,我是不是被纪予薄公主抱了?


    这个情况超纲了!


    褚奚池清楚地明白这是一本花市小说。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以教育主角受遵守男德,和用佛系的行为证明自己对纪予薄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为行动目标。


    目的就是为预防纪予薄最后黑化而当场收割他的小命。


    但他单知道自己不能抱主角受,却不知道主角受反过来抱他应该怎么办。


    而且,经过刚才那一下,褚奚池也不敢再随便嘴硬让纪予薄放他下来,万一对方再像刚才那样直接给他丢下来,以他现在的状态还真走不动路。


    话说,这受的力气也太大了吧,抱他走半天手都不抖的。


    褚奚池开始走神。


    “你跟踪我?”


    少年清冷的声音拉回了褚奚池的思绪。


    从他的角度望去,少年的下颌线紧绷,勾出锋利的弧度。


    不过他没有丝毫慌乱,面无表情道:“我路过。”


    这a城这么大,他想去哪就去哪,纪予薄管得着吗:)


    褚奚池跟着他来到了外婆家。


    这个认知让纪予薄的眼底充斥着晦涩难懂的情绪,搂着青年的手克制不住力度地收紧,碰到了褚奚池刚刚受伤的地方。


    怀中的青年闷哼一声,他才清醒过来,不动声色地将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


    褚奚池本能地察觉到纪予薄心情不太好,但是以两人现在微妙的姿势,他根本看不到少年的表情,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褚奚池的迈巴赫就停在巷口,与老破小灰扑扑的环境格格不入,非常张扬。


    “放我下来。”褚奚池挣扎着从少年怀中站起,“你去看你外婆吧。”


    纪予薄垂着那双标致的桃花眼,敛去眼底晦涩不明的情绪。


    停顿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下次。”


    “你不叫你的助理来吗?”


    褚奚池刚坐进驾驶室,纪予薄冷淡的声音便传来。


    褚奚池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对方,少年仍是保持之前的疏离表情道:“我以为你现在不能开车。”


    褚奚池:?


    还是那句话,男人不能说不行,哪方面都不能说!


    “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好的很!”


    纪予薄:“……”


    可等他准备转身上车时,青年的又开口了,声音却比刚才要轻很多。


    “而且,你不是不想别人知道你外婆住哪吗。”


    怪异的违和感再次侵蚀着纪予薄的神经。


    明知道他很忌讳外婆的事但却执意跟来,可真正受伤后又逞强自己开车不让其他人来。


    纪予薄坐上副驾时,指尖还残留着青年身体的温度,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沉默地摩挲着手指。


    他松开指尖,偏头看向窗外。


    一股想要更加了解青年的冲动在胸腔翻涌。


    经过刚才一番耽误,此时已经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像是化不开的浓墨,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满地银辉。


    在回去的路上褚奚池开的很平稳,到家下车时也行动自如,仿佛真的看起来没什么事了。


    毕竟身体素质放在那里,又不是真娇弱。


    由于原主喜静的缘故,李姨平时只有饭点时间在,等两人进门时,李姨已经离开了。


    厨房里摆着她做好的晚餐,只需再加热一下就可以吃,非常贴心。


    但褚奚池没有心情吃饭了,他抬手示意纪予薄要是饿了就自己吃饭不用等他,之后就直接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放松之后才能感觉到之前被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褚奚池现在非常疲惫,只想赶紧睡觉。


    门外隐约可以听到纪予薄走动的声音,但他顾不得多想,就陷入睡眠。


    *


    褚奚池是被饿醒的,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一觉到天明。


    捞过手机一看时间,距离刚才才过了三小时。


    人一旦被饿醒就再也睡不着了,褚奚池在床上打了半天滚,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准备觅食。


    走出主卧后,客厅一片静谧,他瞄了眼纪予薄的房间,没有动静,对方应该是睡了。


    褚奚池腹部和后腰还在隐隐作痛,刚才躺着没感觉,现在走动起来才感觉到疼痛。


    他吐出几句国粹,决定明天不论如何都要让那几个地痞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李姨细心,家中一直备着常用的药品,褚奚池很快就从里面翻出来了跌打损伤膏。


    “嘶——”


    撩起衣摆,褚奚池看着腹部的淤青,疼的龇牙咧嘴,小心翼翼地准备给自己擦药。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却突然开了。


    纪予薄听到客厅的动静,估摸着是褚奚池起来了,准备看看对方情况,谁知刚一开门就看到对方正把衣服撩地老高。


    青年的皮肤白到晃眼,劲瘦的腰腹处布满淤青紫色的淤痕,周围泛起大片的红色,衬得身上的痕迹格外狰狞,但却并不影响美观,甚至让青年带了几分暧昧而又凌|虐的美感。


    听到动静,褚奚池如梦初醒,慌乱地放下衣摆。


    他望向纪予薄,对方目光并没有闪躲,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像是在看猎物似的。


    但是褚奚池不准备退让。


    身为霸总,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认输!


    反正只要不碰纪予薄就不会黑化,今天已经这么丢脸了,他现在一定要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想到这里,褚奚池撑起自己最后的倔强,邪魅一笑道。


    “你还满意所看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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