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灼想要这枚铜币,并不是觉得这枚铜币能对自己带来什么帮助,而是单纯地想要留个纪念。
魔法阵已经改良完毕,等欣赏完弗雷错失龙骨痛不欲生的反应,她就会使用学校那块多嘴的魔石重新浏览自己的记忆,只要确定魔法阵出错的原因不在魔法阵本身,那么她将当场毁坏魔石离开学校,找个确保不会被打扰的地方重新启动魔法阵,前往帝历98年,救下莉莉丝。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阿比斯道别。
不过她提前跟阿比斯索要了这件两人初见时就在的物品,还把它的锚点放在百年前两人一同漫步闲逛过的城市,也算是林灼为数不多的浪漫。
当晚旅馆里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留守学校的老师传来消息,说在弗雷·布莱特的宿舍里发现了本该参加校外活动的一位学生,根据那位学生坦白,是弗雷威胁他让出了参与活动的名额,还伪装成他的样子混进了前往毒瘴森林的学生队伍中。
旅馆这边收到消息,很快就在双胞胎的房间里找到了弗雷。
“我没有威胁他,而且还给他支付了三倍的活动费用作为补偿。”弗雷只对这点进行了申辩,其他的全认了,把随行的几位老师气得够呛。
古尔薇格也赶到了旅馆——她跟他们一起从学校出发,抵达德菲克特后就一直在德菲克特的城主宅邸和毒瘴森林两边来回跑,忙着应酬打点大大小小各项事宜,根本没时间发现队伍里多了个不该来的学生。
她见到弗雷后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严肃和不悦,对弗雷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我想比起在学校学习,你可能更需要回家冷静一段时间。”古尔薇格在批评结束后,给出了相应的惩罚——停学一年。
比起开除,停学已经是手下留情,但对还是学生的弗雷而言,这样的惩罚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双胞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连本该为此生气的伊露丽也没有上来就训他鲁莽。
“我没事。”面对朋友和恋人的担忧,弗雷强打起精神,勉强自己露出笑容:“至少我明天还能和你们一起进森林,我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这就足够了。”
从学校到这里的直达传送阵只能开两次,古尔薇格不可能为了送弗雷一个人回学校,就不管其他学生。
“虽然……”弗雷深吸一口气,从未受过如此大委屈的他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虽然很伤自尊,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就算因此被学校开除,他也一定要来毒瘴森林找龙骨。
他的学业和妈妈的性命,他知道哪个更重要。
……
第二天,分住在两个旅馆的学生和老师在城门口汇合。
城门外早已准备好马车,拉车的马匹外表看起来很普通,却可以拉动内部用魔法扩充后能乘坐六个成年人的马车。
待老师们清点好人数,确定学生都领取了学校为他们准备的防身项链并登上马车后,马车陆续出发,朝毒瘴森林所在的方向驶去。
学生们兴奋极了,哪怕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芜,也无法阻止他们对目的地的无限期待。
学生们乘坐马车,老师们则乘坐扫帚或飞毯在马车两侧低空飞行。
林灼侧坐在扫帚上,因为是代课老师,她几乎没有分配到什么工作,无论是清点人数还是分发防身项链她都没有参与,但她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阿比斯呢?
她驱使着扫帚在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旁经过,因为马车是按照班级来排序的,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阿比斯的班级,可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辆马车,都没看到阿比斯的身影。
林灼去问负责高年级的老师,对方是个教魔法元素的年轻男人,不仅对她有成见,也不喜欢阿比斯这个亡灵学生,所以说话语气很不好:“校长把阿比斯分到低年级的马车上了,要不然多影响其他同学的心情,正好低年级那群小崽子们还不知道什么叫趋利避害,这样的安排正正好不是吗?”
林灼回以微笑:“您说得对。”
说完她调转扫帚前往低年级乘坐的马车,刚走出去没多远,那位负责高年级的老师忽然感觉自己对扫帚的控制像是被一把剪刀凭空剪断了一般,连人带扫帚整个摔在了地上。
也幸好他们一直都是低空飞行,最高也不过两米根本摔不死,可当着学生的面摔个脸着地无疑是件丢脸的事情,看到这一幕的学生们都在马车里发出了笑声,其中包括他口中那些不能被影响了心情的阿比斯的同班同学。
林灼没有回头看热闹,她飞到低年级的马车附近询问那里的老师:“你们看到阿比斯了吗?”
“谁?”被问到的老师愣了一下,倒不是说这位老师不认识阿比斯——没有谁会不认识全校唯一的亡灵学生。
他只是不理解:“阿比斯是高年级的学生,怎么可能会在低年级这。”
林灼:“可是我刚刚……”
她顿住,随即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我弄错了吧。”
说完她又乘坐扫帚离开,默默地绕着整条车队,绕了整整两圈。
林灼第一次从车外经过时,巴德尔一边婉拒同学递来的曲奇,一边望向窗外,假装看风景,实则是在心里问阿比斯:“你说她是不是在找你?”
阿比斯没有回答,但巴德尔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林灼第二次从车外经过时,巴德尔开口叫住了林灼:“老师。”
林灼放慢速度,跟马车齐行。
巴德尔问:“我看您好像在找谁,需要帮忙吗?”
林灼想也不想:“不需要。”
巴德尔可没忘了阿比斯昨晚是怎么搜刮他的东西送去给林灼的,他愉悦地感受着阿比斯的焦虑,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万一呢,说不定我能帮你。”
林灼沉默几秒,突然看向马车前方,说:“我劝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巴德尔:“什……”么?
表达疑问的词汇刚起头,马车就颠簸了一下,巴德尔的脸差点撞到窗框上,接着一阵失重感传来,原本在窗外与他视线齐平的林灼慢慢地降了下去……
不对!
是马车飞了起来!
跟巴德尔同车的几位同学甚至顾不上因为颠簸被弄撒在地的曲奇,纷纷扑倒窗户边,望着逐渐远离的地面和马车前方展开骨翼的黑色毒角兽,瞪大了眼睛。
高年级都还算冷静,低年级那边则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呼,小屁孩们不顾马车两侧的老师阻拦,纷纷把头探出车窗,争先恐后地往下看,还有胆子大脾气熊的,甚至想要趁老师不注意爬前面去碰一碰只在童话书上看到过的毒角兽。
林灼又飞了一会儿才拔高扫帚的飞行高度追上马车,高处的冷风呼啸着灌进她的兜帽,当她回到巴德尔的视野内时,遮去大半张脸的兜帽正好被风吹落到她背后,散落的黑色长发拂过尖耳在风中摇曳,坠在脸颊旁的眼镜链一晃一晃,反射着太阳的光,就像是充满质感的油画上那一点璀璨星芒。
大约是觉得巴德尔这太阳太大,林灼透过灰色镜片淡淡地瞥了巴德尔一眼,就继续升高高度,从马车车顶横跨过去,飞到了车队另一边。
徒留巴德尔,默默垂下了眼。
金色的眼眸因睫毛打下的阴影镀上一层灰暗,他试图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略过,却发现越是想要忘记,记得就越是深刻。
无法否认,方才的林灼就像一阵从窗外飞掠过的风,身姿自由洒脱,确实惊艳到了他。
可那又如何,只能证明林灼长了一副好皮囊罢了,他又不是阿比斯,会随随便便就对一个来历不明又强大到近乎诡异的半精灵动心。
自信的巴德尔又开始找起了阿比斯的麻烦:“你说我要是遇到危险,不得不拿出你昨天拿去给林灼看过的那些东西,林灼会不会起疑心?”
阿比斯:“……不许拿出那些东西。”
巴德尔:“万一情况非常危急,不拿出来你和我都会死呢?”
阿比斯想也不想,果断中还透着无情的认真——
“那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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