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温润男子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但是长亭知道这个人最是阴险狡猾!
她迄今都忘不了自己小时候在齐州,被他骗上树掏鸟蛋,他却偷偷把梯子拿走了,后来还把自己忘在了树上,她下又下不去,抱着树干哭了快一个时辰啊,这混蛋才把她想起来,火急火燎地找来了。
后来,父亲把她接回了建安,再也不敢搁三叔手里放养式养娃了……
长亭一个枕头砸了上去,“你这个混蛋,你还敢来!”
那男子轻飘飘躲过,接住枕头委屈道:“你看看,伯父一来信说你受了委屈,我就急忙忙赶来了,一到家就来看你,你不想我就算了,还打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谁会想你这个混蛋!”长亭破口大骂。
长道贱兮兮一笑,“没事,你随便骂,我不气,一想到以后你嫁了人,就没得人骂,还要去侍候恶婆婆,受了委屈,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可怎么办呢?”
长亭身上一阵恶寒,抖了抖道:“老七,老七呢?”
“七弟一来就去睡了,看看,是不是还是我疼你?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明明困的不行了还想着来看看你。”
长亭白了他一眼,呵呵冷笑道:“是么,那让老七明天来见我,我要给他讲《孝经》。”
“《孝经》?”长道眉毛一抖,“七弟十岁就读完了。”
“我要给他讲的是为弟之道,孝姐之经。”长亭理直气壮道:“他一来就该给我请安,以后也得好好孝顺我!”
孝,孝姐之经?!长道眉毛抖的更厉害了,亏她想的出来。
“潆潆啊……”
“不许这样叫我!”长亭不由分说,立马打断!
长道把话咽了回去,好吧,潆潆是她及笈之年自己给她取得字,可长亭嫌弃的不行,觉得又俗又艳,平时不许人叫,便改口道:“乖妹啊!”
“滚!”
作为家中第一个男孩儿,自小备受瞩目的长家老大,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脾气竟然可以这么好,这一句句骂得他都快自我封闭了,竟然能忍住没把长亭一顿暴打?
他不由反思,他小时候乖巧可爱的妹妹,怎么会长成了这幅模样?他这么想不开来找长亭干什么?
揉了揉眉心,道:“乖妹啊,你这样就没法儿再聊下去了。”都把天儿聊死了。
“赶紧滚,我要睡了。”长亭推了他一把,抱过枕头又躺了下去。
“乖妹,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关你什么事?!”
“哥哥是关心你嘛!”长道笑嘻嘻道:“别怕,大哥守着你睡,你刚才是梦见啥了?看把你吓得,这一头的汗。”还顺势伸手给她擦了擦。
“你烦不烦啊,赶紧走。”长亭拍开他的爪子。
“那你跟我说说你都梦见了啥。”长道好奇心泛滥,“说了我就走。”
“不想说。”
“你看你这全身汗津津的……”长道凑近长亭,试探道:“你,是不是思春,做春梦了?”
长亭汗毛一竖,感觉每一个毛孔都绷起来了,尴尬的都能用手指在床上抠出万里长城,羞恼地涨红了脸,一脚把长道踹飞,怒吼道:“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长道被踹的滚到了地上,捂着腰“哎哟,哎呦”乱叫,屁滚尿流的从长亭屋里跑了出来,出门后,才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苏延?长亭怎么会叫他的名字……
…………
第二日一早,按照长泓的吩咐,兄妹弟三人一起坐在前堂吃饭交流感情。
大概因为昨晚贪睡,一早也没去给长亭请安,长信有些心虚地搓着手,想着如何在饭桌上讨好讨好长亭。
长道一大早就起来了,侍候长泓吃饭去尚书台之后,还亲手做了俩小菜,给长亭加菜!
此时正乐呵呵的给弟弟妹妹盛着饭,不时给二人添菜加汤,长亭心里呵呵,看你表演。
“来,乖妹,尝尝这个,我专门从齐州给你带来的,我亲手钓的鱼!”长道得意洋洋道。
“说的跟我吃不上鱼一样。”长亭漫不经心的夹了一口嚼着,嚼着嚼着脸就皱到了一起,端起茶杯狂吞了两口水之后,道:“怎么这么咸啊?”
“我怕路上腐坏,所以让你嫂子用盐豉给腌起来了。”长道嘿嘿一笑。
长信又给长亭夹了一块,讨好道:“乖姐,你再多吃一口,多嚼一嚼就特别香。”
“是么?”长亭半信半疑的又吃了一块,咸涩的口感刺激着舌头,不多久后,鱼肉的韧性和香味在嘴里蔓延,的确是越吃越有味道。
“吃这个特别下饭!看你现在瘦的,得多吃一些。”长信又笑着给她夹了些菜,“回头让你嫂子把家里风干的鱼羊肉也让人给我们送些来。”
长亭尝了尝其他的菜,蹙眉道:“都怪你,这鱼的味道太重,其他菜都没有味道,我都吃不下了。”
“那多吃些鱼。”长道笑道:“这可是哥哥亲手钓的,可别辜负了哥哥的心意啊!”
“呸呸呸,我这是心疼嫂子辛辛苦苦腌制,要是你做的,我一口都不吃。”长亭扒着饭翻白眼,谁稀罕他的心意?
“好好好,心疼嫂子就约等于心疼我了。”长道厚着脸皮笑道。
“哼!”
“乖姐,你别这样说大哥,大哥在齐州收到信就立刻去码头坐船来建安了,就是为了给你撑腰出气!”长信认真道,当时他午睡还没醒,就被大哥揪走了,陆路要走三四天的路,乘水路愣是一天一夜就到了。
长道催促二人,“好了,赶紧吃饭,今儿伯父出门时,说晚上可能会晚些回来,吩咐我在家看着你俩,老七好好读书,你乖乖绣花。”
“啊……”
二人同时哀嚎。
…………
小书斋,长信趴书桌上练字,长亭坐在一旁榻上戳着绷子上的花,边戳嘴里还边念念有词。大哥和管家在处理田庄事务,就让她看着老七练字,还要她乖乖绣花。
长亭越绣越烦躁,一团红线本来要绣的是梅花,最后硬是绣成一个一个大小不一的红疙瘩。
长信揉揉耳朵,“乖姐,你能不能乖乖绣,别抱怨了,我字都写不出来了。”
闻此,长亭把绷子一扔,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想了想道:“那你也别练了,咱俩去院子里摘枇杷。”
“啊?不行,大哥回来要检查功课的。”长信惶恐道。
“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长亭跳下榻,走到他身边,收起他的纸笔道:“为弟之道,是要顺从姐姐,孝顺姐姐知道吗?”
“那为姐之道呢?”长信嘟着嘴,人家姐姐都会疼爱弟弟,就她从小只会欺负他。
“为姐之道就是要好好教导弟弟,我现在就在教导你,你怎么不听?”长亭继续着她的歪理。
“我……”
“不许狡辩!”长亭不容拒绝,“走,跟我去摘枇杷。”
长信沮丧的低着头,不过摘枇杷可比练字好玩多了,一想到可以玩儿,就又眉开眼笑了,屁颠屁颠跟着长亭去摘枇杷。
二人抬着小梯子到了花园中,长亭把梯子架到临墙的一棵大枇杷树下。
这是一棵有年头的老树了,他们的祖父长荣,早年拼搏沙场,颠沛流离,所以很晚才有了孩子。
长子长泓出生时祖父已经已经三十多岁了,祖母大龄生了最后一个儿子后,没多久就过身了,祖父就在院里为祖母种了这颗枇杷树,这棵树已经种了快四十年了……
坚硬而沧桑的树干,诉说着武平侯府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老枇杷树早已是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如盖的树冠都已经蔓出围墙,伸到了街上,每到枇杷成熟时,都有路人在树荫下乘凉,或摘几个枇杷吃,伸出去那一面,已经光秃秃没有果子了。
长信扶着梯子,长亭爬上主干后,像个灵活的画眉鸟穿梭在枝叶之间,伸手摘了颗果子,用袖子擦了擦后,咬了一口,香甜的口感溢满口腔,长亭满足一笑,感谢老祖母保佑,果子果然又甜又软!
长信也馋的不行,高呼,“乖姐,给我也吃一口吧!”
长亭又摘了几个果子扔给他,长信兴冲冲的往嘴里塞,饱满的黄色汁液沿着他的嘴角滴了下来,“真甜啊!”
长亭一笑,穿梭在枝叶间,四下摘着果子扔给他,长信托起衣袍下摆,在树下手忙脚乱的接着。
眼见越摘越多,长亭觉得不过瘾,就对长信道:“你去给我提个竹筐来。”
“乖姐,这就够我们吃了,你快下来吧,别磕着了。”吃不完就放坏了,太浪费了。
“你听我的,快去拿。”长亭白了他一眼,道:“还要给姑姑送一些呢!你们才来建安,还没给姑姑请安吧?”姑姑最喜欢这颗枇杷树的果子了。
长家老七一拍脑门,“哎哟,还是乖姐孝顺,想的真周到,大哥都忙糊涂了,差点忘了还没去给姑姑她老人家请安呢!乖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拿!”然后兜着怀里的枇杷,风风火火的去找筐子了。
长亭看着他的背影一笑,又攀着树干,爬到另一边准备再继续摘,突然,远远看到围墙外大街上不远处走来的一道身着月白色圆领袍的人影,惊喜一笑!
“苏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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