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进屋依着规矩请安,胤祥很快站起身微笑相迎,她的话音刚落,马尔汉就板着脸,迫不及待威严地说道:“如今十三爷已经被皇上封为了贝勒爷,你以后可要记得改口,得叫十三爷贝勒爷,不可违了规矩。”
七月恍然大悟,怪不得马尔汉会坐在下首,他虽是尚书,在有爵位的胤祥面前,还是得矮一头。
“贝勒爷,小女自小养在闺阁里,没什么见识,不知外面的朝政消息,请贝勒爷恕罪。”马尔汉起身朝胤祥作揖赔不是。
胤祥眉头微皱,给七月一个安抚的眼神,对马尔汉说道:“七小姐不是没有见识,外面朝政的事情,没有人告诉她,她也无从得知。再说封贝勒这件事,还得等朝廷开衙之后,正式诏书下来才算,是尚书大人说早了。”
马尔汉神色讪讪,老脸又尴尬了几分,干巴巴地说道:“是贝勒爷太过谦虚,明日朝廷就开衙了,诏书也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贝勒爷可得好好庆贺一翻。我也会让嬷嬷好生教小女规矩,免得以后丢了贝勒府的脸面。”
胤祥面色不变,身上的气势却陡然凌厉,淡淡地道:“汗阿玛知晓我不喜请客吃酒,哪怕是宫里有筵席,也允许我不参加。至于贝勒爷的封号,我起初也是想着,自己倒无妨,以后妻子总得有诰封,省得什么人都敢在她面前张狂。七小姐端方有礼,秀外慧中,连德妃母都交口夸赞,汗阿玛亲自下了赐婚旨意,谁敢说七小姐不懂规矩礼节,莫非是认为汗阿玛与德妃母都错了?”
七月怔怔看着胤祥,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来,她慌乱地垂下了头,掩去了眼里的热意。
马尔汉脸上火辣辣的,难堪到了极点,连忙说道:“在下不敢,是在下老糊涂了,万万不敢指责皇上与德主子。”
胤祥笑了笑,声音缓和了下来,说道:“尚书大人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倒也情有可原。以后我们就是最亲的亲戚,亲戚之间说几句闲话,倒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马尔汉长长松了口气,脸上又堆满了笑,连声附和道:“是是是,贝勒爷说得是。”他哈哈大笑起来:“都是亲戚,都是亲戚,亲自间自当互相帮忙,守望相助。”
胤祥客气了句,抱拳告辞:“时辰已不早,等会外面车马多,路上行驶不通畅,我们得先行出发了,下次再来拜访。”
马尔汉热情得很,不住附和道:“是是是,早去早回。”他看向七月,下意识拉下脸想要叮嘱几句,嘴一张开,似乎又想到什么,马上又闭了嘴,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胤祥拦住了往外送的马尔汉,说道:“尚书大人留步,您是长辈,可不要折煞了晚辈。”
马尔汉见胤祥谦虚而周到,原先心里那点不快与忐忑,彻底散得干干净净。
七月静静看着胤祥变脸,原来,他并不如自己所见的那般温文尔雅,也有如此气势凛然的时候,对他的看法,不免又深了一层。
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能亲自看到马尔汉在他面前吃瘪,七月只感到畅快莫名。
轻快地朝马尔汉福了福身告退,跟在胤祥身后走了出去。
胤祥跨出门槛,背着手站在一旁等着,待七月走了出来,与她并肩往外走,温声问道:“等到晚上的时候会更冷些,你穿得可暖和?”
七月早想到晚上会很冷,已经穿得很厚,摇摇头说道:“我不冷。”
胤祥说道:“我给你备了暖手炉,里面加了上次的香,捧在手上一会,手上也会染上香气。”
七月下意识朝他看去,胤祥恰也在侧头看她,目光相对,胤祥眼里浮满了笑:“我给你准备了香炉。”
七月心想自己穿太多了,耳根好似开始发热,不自在转开头,颔首道谢,“好,多谢您的香,还有为我出头。”
胤祥顿了片刻,轻声问道:“以前,他总是这么待你吗?”
七月沉默了片刻,说道:“不是。以前只在过年过节时能远远见一面,几乎没说过话。”
胤祥亲眼看到马尔汉对七月的不当回事,与听到的又不一样。
心里的怜惜心疼更甚,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不说话也好,有时候不听到,反而不会难过。”
七月抿嘴一笑,说道:“是,我也这般想。”
看到难得活泼的七月,胤祥不由得跟着她一起笑了。到了门边,府里准备了马车,胤祥指着自己带来的马车说道:“你坐我的吧。”
七月看过去,胤祥带了两辆马车来,早就周到给她准备好了出去的车马,道谢之后,上了他的马车。
孙嬷嬷与蓝烟也跟着上了车,车厢里宽敞,暖香扑鼻。
七月闻着熟悉的香气,往角落里一瞧,那里果然放着个精致的黄铜暖手炉。
拿起来捧在手心,摩挲了几下,然后抬起手闻,果然也闻到了相同沉香的气息。
蓝烟看着七月的动作,笑着说道:“十三爷待七小姐真好。”
七月学着马尔汉先前的话,板着脸说道:“以后要叫贝勒爷了。”
蓝烟呆住,待回过神,欣喜地叫了起来:“给七小姐道喜了。”
孙嬷嬷也高兴不已,却轻轻拍了下蓝烟:“你小声些。”训斥完蓝烟,她的声音却没有小多少:“奴婢也给七小姐道喜了。”
七月不由得失笑。
蓝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压低声音说道:“先前六姑爷升了官,夫人大张旗鼓要去给六小姐道喜庆贺。七小姐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贝勒福晋,不知道夫人听到后,心中作何想。怪不得今天夫人都没让少爷来见贝勒爷,奴婢记得以前六姑爷每次来到府里,夫人总会让少爷跟在老爷面前一起去待客。”
七月倒不知乌氏还会这般做,她极少见到关柱,没看到他也不觉着有异。
现在仔细一回想,元宵节热闹得很,外面各种杂耍灯会,爱热闹的关柱没有跟着一起去,着实不太对劲。
七月猜想,乌氏心里恼怒是一回事,应该是马尔汉拦住了。
如果胤祥没有爵位在身,马尔汉说不定会让关柱出来见客,胤祥得了爵位后又不一样,怕关柱在胤祥面前失礼,得罪人。
不过胤祥的爵位,这时候的确来得太蹊跷,伊都立一升官,他就赶着封了贝勒。
七月摇了摇头,将胤祥为了给她撑腰,所以去争了爵位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胤祥待她好,那是因为他是君子。她有何德何能,值得胤祥为她做这么多?
马车缓缓前行,街市上的热闹喧嚣,隔着马车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渐渐地,外面安静下来,等最后停下来之后,天色已暗。
七月下了马车,抬眼随意看去,顿时怔住了。
眼前宽敞的庭院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此刻全部点了起来,散发着暖暖的光芒,流光溢彩。
胤祥走上前,在七月身边站住,侧头看着她:“外面人多嘈杂,又挤又吵,就在这里布置了花灯,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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