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溺夏 > 7、007/: )
    北川的夏天总是带着燥热的风和聒噪蝉鸣,但偶尔也会下雨,一下起来就是暴雨倾盆,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洗刷一遍才好。


    “喂!隔壁的,看见我小孩了吗?!我孩子丢了!”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年幼的许舟辰正坐在沈家和沈家人一起吃晚餐。


    许从善还在门外大喊,桌上的周若兰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许舟辰一眼,随后放下筷子快步去开了门。


    许舟辰跟在周若兰后面,而她刚一开门,他就闻见了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浓重烟酒气。


    门外的许从善打了把透明伞,她脸上的妆有些花,指尖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她凑近吸了一口,再抬眼时,灰白烟雾从她齿间溢散出,同红唇对比明显。


    许舟辰虽然年纪尚幼,但眉眼间已经能看出许从善的影子,只是许从善的长相更显明艳,像是沾染了俗世风尘气的玫瑰花。


    这时沈家的门被打开,暖色的灯映在许从善脸上,惹得她微微眯起了眼。她一眼就看见了周若兰身后的许舟辰,这就撩了一把大波浪长发,上下打量他一眼,冷笑一声:


    “老娘是少了你吃喝还是少了你穿,这么上赶着给别人家做儿子?”


    谁都没想到许从善开口就这么不客气,周若兰愣了一下,帮忙解释道:


    “不是的许小姐,是你家小辰来找我们小安玩的,淋了雨,就顺便留他吃了顿饭。”


    “玩?平时话也不说跟个死人似的,我不在倒是玩的开心。”


    许从善又是一声冷笑。


    听见她的话,许舟辰低下头,默默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行了,玩够了就回家。”好在许从善懒得跟他多掰扯这件事,并没有在外人面前说更难听的话,只掸了掸烟灰,朝许舟辰道。


    许舟辰点了点头,从周若兰身后走了出来,但路过的时候,他却听周若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等等,许小姐,您平时……是比较忙吗?”


    许从善一把拉住许舟辰的衣领拽到自己身边,弄得他一个踉跄。随后她抬眸看了对面的周若兰一眼:“怎么?”


    周若兰性子温婉,还没跟许从善这样的尖锐性子打过交道,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看看许从善身边瘦瘦小小的许舟辰,终归是心疼,这便试探着问:


    “如果许小姐平时比较忙不方便照顾小孩子,就让小辰多来我们家转转呗,你看我们家小安跟他差不多大,小孩子嘛,玩得到一起去的。”


    这时候沈源和沈岁安也站了过来,周若兰这就拉着儿子的手腕把人带到身旁,像是亮给许从善看一般。


    周若兰冲她笑笑,看向许舟辰的目光却有点担忧。


    从现在的状况看,这位许从善小姐似乎不大会照顾孩子,对待许舟辰的态度也很随意。虽然周若兰才认识许舟辰不久,但大概是为人母都会有的善意,她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莫名有些心疼。


    许从善瞥了眼这一家人,没多在意,只道:


    “不用了,我儿子我会照顾,不用你操心。”


    说着,许从善掰着许舟辰肩膀转过来,准备带他回家。但就在她即将转身的时候,她却听见孩童还略显稚嫩的嗓音:


    “他跑出来的时候没打伞也没穿鞋,饿到在水坑里抢我原本要喂给狗的火腿肠。这就是阿姨照顾的小孩?”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沈岁安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岁安说话的语气略带嘲讽,用这样的话回应一个陌生的长辈,显然一点也不礼貌。一边的周若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忙轻轻拍了一下沈岁安的背:


    “小安,怎么跟人家说话呢?快给阿姨道歉。”


    沈岁安的礼貌分人,但也不会太过分,因此被母亲提醒后,他只耸耸肩,漫不经心道:


    “对不起。”


    许从善皱眉看了过来,微微眯起眼打量着这小孩。这家伙最多也就有个十岁,说的话倒是刺挠挠的,让人不爽。


    许从善也不是笨人,她哪里听不出来周若兰刚那番话暗里是嫌她不会照顾孩子。她向来不喜欢别人教她做事,所以直接拒绝了,也让这人不好再坚持。


    可谁能想到,大人碍着脸面和礼节不好说出口的话,却被小孩子直接戳穿了。


    “行啊。”


    许从善有些恶劣地笑了一下,竟直接把许舟辰从伞下推了出去:


    “正好我懒得管他,那既然你们一家子都这么想管别人家的闲事,那就交给你们了。”


    许舟辰的出生原本就是个意外,许从善对许舟辰和许舟辰的爸爸都没什么感情,如果不是这小孩的亲爹每月还给抚养费,许从善根本懒得管他。这小孩对许从善就是个麻烦,现在有人上赶着帮她解决这个麻烦,赶都赶不走,她自然答应:


    “不用养太好,活着就行,需要钱问我要,我也不占你们便宜。”


    许从善每句话都带着刺,近乎刻薄。说完这话,她随手扔了烟头,也根本不理会许舟辰,转身就走。


    女人撑伞的身影在雨夜一步步远离了。


    许舟辰就那样被亲妈丢在雨里,他看许从善,又看看周若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还是被周若兰一把拉回了房间里。


    “小辰,没关系的,她没生你的气,只是喝酒了心情有点不好。我明天去找你妈妈谈谈,今天就先住在我们家吧?”


    沈家的门被关上了,把黑暗和嘈杂的雨声都隔绝在了门外。


    许舟辰看了眼周若兰,只说:


    “她就是不喜欢我。”


    “……啊?”周若兰愣了一下。


    许舟辰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这样的孩子,在被妈妈丢下后竟然不哭不闹,甚至还能算是心平气和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虽然许舟辰说的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周若兰还是冲他笑了笑,安慰道:


    “别乱想呀,怎么会有妈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她想赶紧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于是蹲下身把许舟辰往沈岁安身边推了推:


    “刚才那么久也忘了介绍,这是我们家沈岁安,今年十岁,比小辰你要大一些。今天就算是认识了,小安是哥哥,以后记得要多照顾小辰一些,可不许欺负他。”


    听周若兰这样说,许舟辰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沈岁安。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刚才说话也有点凶,许舟辰总有些怕他。


    沈岁安右眼上方靠近眼角的位置长了一颗小痣,许舟辰看着那颗痣出神,但他的目光却被突然抬眼的沈岁安捉了个正着,许舟辰下意识就垂眼躲开了。


    “知道了。”


    而后,他就听见沈岁安说了这么一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那,来,拉个钩钩,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周若兰笑着拉起沈岁安的手,沈岁安也十分配合地伸出了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许舟辰愣了一下,随后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小指钩上了他的。


    拉钩。


    那天晚上,为了让两个小孩子联络感情,周若兰让他俩住在了一间屋里。


    沈岁安的床够大,两个小孩子躺在一起也一点不挤。夜里的雨势逐渐小了,窗外只剩了积水落下时滴滴答答的声音。


    清新的草木泥土味顺着窗户飘进来,其中还混杂了沈岁安身上清清涩涩的香味。那味道有些像青柠,很好闻。


    许舟辰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无意识地小声重复着沈岁安的名字:


    “沈、岁、安……”


    “干什么?”


    许舟辰还以为沈岁安早就睡着了,万万没想到这人还醒着,吓了一跳。他身子僵硬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只说:


    “你的名字很好听,岁安,年年岁岁都平安。”


    沈岁安没做表示,他只问:


    “你的名字呢?”


    “啊,我叫许舟辰。”


    “我说你名字的意思。”


    许舟辰的名字是外婆起的,他想了想:


    “我外婆喜欢‘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小船和星河,就是舟辰的意思,小舟和星辰。”


    “嗯,也很好听。”沈岁安夸赞一句。


    “谢谢。”许舟辰认真地道了谢,他沉默良久,最终又加了一句:


    “岁安哥哥。”


    那之后,第二天,周若兰也不知道跟许从善说了什么,许从善似乎也不闹脾气了,对于许舟辰和沈家都接受良好。


    所以许从善不在的时候,许舟辰就会自己去沈家吃饭,偶尔也会住在那里。沈家人都对许舟辰很好,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两个孩子一只小狗,也像是一家人的样子。


    沈岁安那时候十岁,正是读小学的年纪,许舟辰来北川的时候正赶上沈岁安放暑假,所以没人发现有什么问题,直到暑假快结束,周若兰有次随口问了许舟辰在哪上学,收获的却是小孩的一脸茫然,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许从善不想操心这些事情,也从来没想过小孩还有上学的问题。那段时间周若兰忙前忙后,捉住许从善左说右说才说服她去给许舟辰办了入学。


    许舟辰上的是北川一小的二年级,和四年级的沈岁安同校不同级。


    在新学期开始的时候,也自然由沈岁安带许舟辰去学校报到。


    那个时候,虽然已经是夏天的尾巴了,可北川的天气依旧燥热,蝉在树上叫个不停。


    许舟辰对沈岁安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也不太敢走在他身边,就一直跟在沈岁安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他们两个小男孩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许舟辰走得无聊,就一个人低头踢石子玩。


    沈岁安嫌他慢,开口催了两次,但许舟辰始终不愿走近,直到他一脚把小石子踢到了沈岁安鞋子上,沈岁安停下了脚步。


    许舟辰愣了一下,抬眼时,沈岁安转过身迎着阳光走到他眼前,似乎有些无奈地问:


    “许舟辰,我是吃人的妖怪吗?”


    “啊?”许舟辰总对沈岁安有点小怕,但等到二人像现在这样近时,那丝莫名其妙的距离感突然就没了。


    许舟辰有些出神地在想这点变化的原因,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就听沈岁安说:


    “走了。”


    随后,沈岁安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彻底消失了。


    北川的风燥热,风过林梢拂过枝叶,在一片蝉鸣声中拂起了少年额前的发丝。


    这条小路没什么人,一片空旷间,就只有两个少年交错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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