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这么说着,视线一直放在江梵音脸上,留意着她的神色。
原书中说女主的三观超正,不过,她的三观也不算歪吧,只是看法稍有不同而已。
而且,宋伯雪觉得自己认识的江梵音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
所以,她很期待,期待江梵音的回答。
这时,江梵音答道:“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伯雪一听,轻轻笑了:“江姐姐放心,你先回去稳住他们,我们会想一个稳妥的法子。”
朱竹转头看了看,这房间里也没别人啊,所以“们”在哪里?
待宋伯雪送江梵音出门又回来,朱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说的我们想办法,不会是指你和我吧?”
宋伯雪坐下,不紧不慢道:“当然,平远公主的名号难道只是摆设不成?”
江伯父是江梵音的软肋,把这么一个软肋捏在花见的手里,她才不乐意。
所以还是把江伯父绑到平川县去比较好,这样就能把软肋捏在自己手里,啊,不是,这样就能帮江姐姐保护好江伯父了。
对,是保护,她和花见才不是一类人。
朱竹扬眉,得意道:“那是自然,本公主可不是吃素的。”
紧接着,她又拧眉:“可是,具体该怎么办,这是你揽的活,你自己想,别你把媳妇哄开心了,什么活都要我来干。”
怎么看,她都只亏不赚。
不过,能凑热闹,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之心,也还不错。
况且宋伯雪是能信任的人,临行前,高之澜又叮嘱她要听这位宋大人的话。
综上所述,这事,干了。
宋伯雪凝神想了想:“没什么难的,只要把握好时间,只要做得够真。”
真到没有人怀疑。
朱竹一听她有主意,松了一口气:“那你快说说,要我做什么?”
宋伯雪敛眉,既然要逼真,只有自己知晓真相才稳妥。
她不担心朱竹和江梵音的用心,可她担心这两个人的演技,也担心被花见识破。
听完宋伯雪的计划,朱竹担心道:“只是把人弄昏过去,花见万一让人查验呢?那不就露馅了?”
也太草率了吧。
宋伯雪勾了勾唇:“所以才需要你这个公主出马,到时候无论仵作还是大夫都事先打点好,花见还能怎么着,少将军的名号再大,还能大得过你这个公主吗?”
“也是,只要本公主铁了心拦着,看谁敢造次。”
宋伯雪见她信了,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当晚,江梵音便收到一包药,可使人昏睡的药,用卖药人的话说,只要不验鼻息,服药后与死人无异,神仙也看不出来。
大牢里,给爹爹喝完药,江梵音一边收拾食盒,一边柔声道:“爹爹困了就睡会吧,上面已经派人在暗中查访你的案子了,想来很快就能沉冤得雪了。”
只要过了今日,爹爹就不用吃苦了,只要去了平川县,一切就柳暗花明了。
江知府看着乖巧的女儿,淡淡笑了笑:“音儿辛苦了,爹爹活到这把年纪,也不在意能否出去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宋家那小子对你如何?”
他和宋父是至交好友,可惜老友去得早,宋氏又带着宋伯雪颠沛流离,想照应一下也照应不到。
好在入狱前宋氏母子求上门来,他便安排了个七品县令的位子给宋伯雪,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一表人才,依老友的为人,儿子也不会是个差的。
如今自己深陷牢狱之中,宋家还能认下当年的婚约,可见那宋伯雪是个值得托付的孩子。
如此,他也安心了。
江梵音想起宋伯雪,声音又轻柔了几分:“她很好,待女儿也好。”
说完,没有听到爹爹的声音,江梵音抬眸去看,江知府已经躺在了草团上。
她伸手去探鼻息,呼吸平缓,只是昏睡过去了,看来是那药起作用了。
很快,江知府久病不愈,突然病亡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花见收到消息忍不住笑了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就是那黄雀。
当他是好糊弄的吗?以为买通了仵作和大夫就能成事?天真。
闻讯而来的还有宋伯雪与朱竹,江知府被人用木架抬着,身上遮了一块白布。
江梵音跟在木架旁,低头哭得泣不成声。
现任王知府问了仵作和大夫,得到一致的答案后,摆摆手示意把人抬走,这个老对头死在狱中也是好事,省得他睡不安宁。
眼看事情正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下去,一阵马蹄声响起。
“且慢。”
花见下马,身后跟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他走过来佯装关切道:“江姑娘莫要伤心,我带了神医来,江伯父或许还有救。”
说完,他朝身后的大夫使了个眼色,大夫点了点头,就要掀开白布。
江梵音抬头,脸色苍白,眼底泛红,泪水似乎忘了流。
眼看着事情就要败露,宋伯雪扯了一下朱竹的衣袖。
“住手,本公主看谁敢惊扰江伯父的已故之灵。”
关键时刻,还是要她出马,看这下谁还敢碰。
花见笑笑道:“竹子莫要胡闹,万一耽搁了救治可不是小事。”
“呸,竹子也是你能叫的,本公主还没跟你成亲呢,少装大头蒜,哪里凉快哪待着去。”
朱竹气极,这狗男人也配叫她竹子,装什么亲近呢?
他们的婚约马上就不作数了好不好,若不是高之澜嘱咐她不要声张,她现在就把这个狗男人打一顿解解气.
谁知花见并不理她,而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宋伯雪:“来人,拦住公主,给江大人治病要紧。”
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真是异想天开。
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
朱竹不过一个远在皇城之外的异姓公主,压不住他。
“本公主看谁敢?”朱竹大喝一声,身后的护卫也都拔出了刀,今天就是抢也要把人抢走,她还就不信了。
江梵音也适时道:“花少将军,还请您高抬贵手,让我爹爹早些入土为安吧。”
她控制着不去看宋伯雪,不要露馅,但眼角的余光总是忍不住去看那个人,因为心里太恐慌…
花见自然不会高抬贵手,他转头去看王知府:“知府大人,你看这情况,我也是好意,倒是公主和江姑娘,看着怎么像是来劫狱的呢?”
王知府瞬间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手一挥便道:“本官看谁敢乱来,想造反不成,来人,验。”
一句话,板上钉钉。
江梵音终于忍不住去看宋伯雪,却见宋伯雪眼神闪躲,冷漠地转过身去。
她心里突然一凉,连去护着爹爹的动作都忘了做。
真的没办法了吗?
朱竹还想说什么,但一听王知府连造反的罪名都搬了出来,便拿眼神去看宋伯雪。
宋伯雪朝她摇了摇头,用口型说出一个字:撤。
她微微一愣,也避开了江梵音的视线,不敢去看。
江梵音呆呆地匍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花见带来的大夫为爹爹把脉,探鼻息,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无助。
恍惚间,她仿佛闻到了一丝柠檬的香气。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看着大夫的动作。
只有花见扬着眉毛,仿佛是那把螳螂和蝉都玩弄与股掌之间的黄雀。
大夫看过之后,朝着花见道:“少将军,犯人已经没了呼吸,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花见面色一变,不敢置信道:“什么?”
他顾不得身份,直接伸手去探了探江知府的鼻息,真的没气了?
怎么可能?这不是一个救人的局吗?
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假死药不成?不可能!
这时,江梵音也猛地起身,手指颤抖地去摸江知府的鼻息,而后不敢置信地去看宋伯雪。
为什么会没有呼吸?为什么?
宋伯雪也是满脸震惊,喃喃道:“不是我,那药只能使人昏睡,不是的,不是我。”
花见仔细打量着她们的神色,不似作假,难道是宋伯雪的药有问题,所以假戏真做了?
真是天助我也。
他忙看向宋伯雪,高声质问道:“宋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药?”
给宋伯雪冠上一个谋害犯人的罪名,似乎也不错。
“这是怎么一回事?”江梵音失神自语。
为什么爹爹真的没气了?怎么会这样,爹爹方才还好好的,还在与她说着话,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迎着江梵音绝望又悲切的双眼,宋伯雪偏过头去,深深地看了眼朱竹。
朱竹张大了嘴巴,急速摇头,看我干什么,这锅本公主可不背,怎么还真把人弄死了?
“说话呀,宋大人。”花见冷冷一哼,满脸痛快。
误杀了江姑娘的爹爹,以后还提什么婚约,他就不信江姑娘能跟杀父仇人拜堂成亲。
宋伯雪后退两步,脚步有些颤抖地走到朱竹身旁,而后才开口道:“本官不懂花少将军的意思,本官只是听到江伯父的死讯,才来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什么药?本官一概不知。”
像一个急于甩脱关系的卑劣小人。
朱竹虽然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但也知道要把宋伯雪保下来,便往前站了站,言语维护道:“就是,本公主与宋大人只是来看热闹的,没有证据的事,别乱攀扯,倒是少将军你带什么神医来医治,看着更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是要撇清关系?
不过这样一来,只要宋伯雪咬死不承认,别人也没有法子,除非江梵音开口指认,指认宋伯雪给了她药。
花见去看江梵音,只见江梵音两眼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感谢大家的关心,我已经没事啦,除了码字,啥也不爱(冷漠脸)
呜呜呜,抱紧紧…
第42章
“江姑娘,你方才说药?什么药?”花见有意问道,他不确定江梵音与宋伯雪之间的感情有多牢固。
不过,再牢固也抵不过杀父之仇吧。
他希望江梵音能对宋伯雪生出恨意,这样就能一举把这个不开眼的小县令解决掉,只要进了府衙大牢,他有信心让宋伯雪再也不能活着走出来。
江梵音听到声音,定定看向毫无声息的爹爹,唇角紧紧绷着,半晌不回话。
花见以为她沉浸在悲痛中,便提醒道:“江姑娘,伯父去的蹊跷,你若有什么苦楚,尽管说出来,我和王知府一定为你做主。”
“我可以带爹爹走了吗?”
江梵音眼神木然,衣袖下的手指用力掐着掌心。
爹爹怎么死了,怎么会死?
她上一刻还满怀希冀以为就要带爹爹逃出牢笼了,怎么就死了呢?
不等人回话,江梵音伸手握住那木架,一步一步往前走,没有再看任何人。
她无知无觉地走着,手心冰凉,凉得刺骨。
抬木架的人面面相觑,没有说什么跟着她来到一家棺材铺前。
身后,花见看着和他一起跟到这里的宋伯雪,忍不住出言讽刺:“宋大人还不死心吗?难不成还想陪江姑娘一起安葬,她怕是不想看到你。”
宋伯雪望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是正午阳光,明明灿烂温暖,却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她冷冷看了眼花见,走向前轻轻抱了抱江梵音,而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
“祝花少将军与江姐姐百年好合。”
语气低沉又落寞,走远一些,宋伯雪才微微勾了勾唇,应当是成了吧。
一直观察着她的朱竹,见她竟然笑了,担心道:“宋大人,你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不会是受打击太大,变成傻子了吧?
宋伯雪挑眉,声音清朗:“那使人昏睡的药大约一个时辰失效,我们的事还没做完呢。”
“什么意思?那位江知府不是没气了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棺材铺外,江梵音呆呆站着,入手柔软,手心里是一个小小的锦囊,是宋伯雪拥抱她时悄悄塞进来的。
她心里一紧,强装镇定道:“麻烦店家准备最好的寿衣和寿馆,随我走,我要给爹爹整理衣冠。”
抬木架的人拿钱办事,一开始就说好了是抬死人,报酬又丰厚,多走几步路也不在意。
花见依旧跟在后面,看着江梵音的背影忍不住有些心疼,但他更多的是畅快,如此一来,江梵音在这个世上便没有亲人了,与宋伯雪也再无可能。
只有他,只有他了。
只有他可以做江梵音的依靠了,唯一的依靠。
客栈里,江梵音望着静静躺在木板上的爹爹,缓缓松开紧握了一路的手心,因为太用力,锦囊里的纸条已经变形,甚至有些汗湿。
看清上面的字,她眼神一缩,踉跄地扑到木板上,颤抖着伸手去探鼻息。
下一瞬,泪水便夺眶而出。
门外,花见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心里稍安,默默离开。
路上的荆棘都已除去,没了后顾之忧便不用着急这一时半会的了。
门内,江梵音扑在爹爹身上,时不时的就探一探鼻息,摸一摸脉搏,一会又攥着那一张纸条又哭又笑。
‘伯父此时应当已经恢复鼻息,一个时辰内会醒来,城门外等你们,勿忧。’
爹爹还活着,爹爹没事,宋伯雪没有骗她,没有拿爹爹的命当儿戏。
江梵音哭着又笑着,最后捧着那张纸条捂在胸前,低声呜咽不止。
她的爹爹还活着啊…
城门外,宋伯雪与朱竹静静等候着,见江梵音扶着棺材出城门,她无声扬唇,和朱竹先一步骑马去了坟场。
看到她们,江梵音眼底一亮,又装作伤怀道:“把棺材放下,你们回去吧,接下来的路不用送了。”
朱竹的护卫忙走上去接过棺材,抬着继续往前走。
江梵音跟在棺材后面,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城门,心里一片安定,总算是出来了。
到了坟场,宋伯雪与朱竹忙迎上来,帮着打开了棺材。
“江伯父,您没事…这是怎么了?”宋伯雪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下来,怎么还没醒。
她当时只是用精神力控制了一下江知府的呼吸,应该很快就会没事,那使人昏睡的药也最多撑一个时辰,按理说应该醒了啊。
江梵音不自在地理了理江知府的衣角:“我怕爹爹不愿,就又给他灌了一点药,先把人扶上马车吧。”
宋伯雪:“…”
是她低估女主了,不仅知道变通,还晓得随机应变,接受良好,这样一来也省事了。
把人扶上马车,江梵音没有立时下来。
宋伯雪看着她,目露疑惑:“江姐姐?你放心,这几个护卫武艺高强,我事先给我娘去了信,一定会照顾好江伯父的。”
江梵音犹豫了一下,又回身在江知府的衣袋里塞了什么才下马车。
纵使心忧,她也只能留下,留下来稳住花见,爹爹才能安全无虞。
旁观一切的朱竹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江知府没死,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戏,连她都被宋伯雪蒙骗过去了,好气。
她看了眼远去的马车,戳了一下宋伯雪的胳膊:“行啊你,怎么做到的?”
竟然能让人失去呼吸还能活过来,简直神乎其技啊。
宋伯雪一脸高深莫测:“山人自有妙计。”
不这样做,哪能骗得过花见那只狡猾的狐狸。
她转身走到江梵音身边,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江姐姐,我也是怕演戏不够逼真,才出此下策。”
江梵音微微红着眼,没有说话,只用力抱住她的腰,享受这一刻的心安。
朱竹默默翻了个白眼,挥手带着护卫走远了一些,她好想高之澜啊,一个人太没劲了,还是有媳妇在身边好,想抱就抱,想摸就摸,哪像现在,只有羡慕的份,呜呜呜。
不远处,宋伯雪轻轻抚了抚江梵音的背,低声哄着:“对不起江姐姐,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提前跟你说好不好?”
江梵音抱着她闷闷‘嗯’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
那会儿,她真的觉得天都塌了,爹爹死了,还是因为自己最信任的人,那一刻的心痛和心死,到现在仍有些不能承受。
宋伯雪摸着她的背,侧头亲了亲她的鬓角:“那,江姐姐今晚还来找我好不好,悄悄的。”
江梵音吸了一下鼻子,嗓子哑了一些:“为什么要悄悄的?”
“当然是演戏给花少将军看啊,这样才能彻底消除他的戒心,江伯父也好安心在平川县待着了。”
宋伯雪的话轻轻柔柔,说话间又忍不住亲了亲江梵音的额头。
“嗯——”江梵音应了一声,低头靠在宋伯雪的怀里,动作间满是依赖。
宋伯雪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声道:“回城后,江姐姐在外人面前遇到我就不要理会了,最好能怒目而视。”
她也该办正事了,把府城逛一遍,看能不能找到种子,年前还要赶回去。
江梵音想了想往后要怒目而视的场景,故作恼怒地横了横眉:“这样吗?”
少女五官温婉,眉眼昳丽,佯装恼怒的样子透着一丝俏皮可爱。
宋伯雪突然就想起原书后期对江梵音的描写,女主嫁入男主后院,行事有度,进退有礼,应付起人和事来稳妥又圆滑。
是一个标准的大家夫人,会迎合所有人,且能不得罪所有人。
却唯独少了一份鲜活,仿佛从来没有过年少时的鲜活与任性。
可是宋伯雪却不想看到那样的江梵音,她紧紧抱住江梵音:“江姐姐,我不想改变你的世界,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被这世界改变。”
我希望你永远自信,永远坚持自己…
“怎么突然说这些?”江梵音白皙的脸上闪过茫然与不解。
宋伯雪轻轻笑了笑:“无事,我们回去吧,晚上等你。”
“好——”
江梵音先一步回城,宋伯雪与朱竹特意在城外待了半个时辰,错开时间才动身。
路上,朱竹好奇道:“万一那个江知府醒来不愿意去平川县,又闹着回来怎么办?”
毕竟连江梵音这个亲女儿都没什么自信,还要给自家爹爹灌药,那几个护卫能把人好好送到吗?
宋伯雪挑眉:“不会。”
“什么不会?”
“江伯父不会在半路醒来。”
宋伯雪扬了一下马鞭,她早已安排好一切,比如给了那带队的护卫几包药,比如江伯父会一直昏睡着,直到进了平川县后衙。
之后的事,宋氏看了信应该会用自己的方法让江伯父留下来等她们回去。
朱竹一愣,不会在半路上醒来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
“你这样对你未来岳父,不怕挨打吗?”
宋伯雪回了句:“我跟护卫说了都是公主你吩咐的,我们高贵又善解人意的平远公主不会拆穿我吧,公主你就行行好,不然本官家宅不宁啊。”
朱竹“…”
你大爷的,怪不得一口一个公主,原来好事全让你占了,坏事想起来让我背锅了。
她张口想骂人,却见宋伯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策马扬鞭,人已经溜远了。
入了夜,朱竹早早钻进被窝,眼皮越来越重,坐在对面床上的人却看起来格外精神。
“宋大人,您老能不能行行好把灯给熄了。”
宋伯雪闻言站起身,盯着朱竹看了几眼。
“看什么?女女授受不亲,你冷静点啊,老娘可不是吃素的。”朱竹双手一抱,动作夸张的大喊。
宋伯雪无奈扶额,把屏风拉到两张床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半夜适合加更~
小剧场~
宋伯雪:我在这儿等着她快来…
朱竹:大晚上不睡觉,发什么疯呢?
宋伯雪挡上屏风:本官希望公主今晚堵上耳朵,也堵上嘴。
朱竹:艹,玩这么刺激,我一定不偷看也不偷听,放心啦。
宋伯雪想了想,干脆还是把人给打晕吧,这样才能放心啊。
朱竹“…”希望有人能来管管…
第43章
朱竹一看这情况,瞬间就激灵了。
“怎么着,你晚上约了人?你这个狗官不会背着江姑娘在外面有人了吧?”
宋伯雪并不搭理她,继续摆弄着屏风的位置,力求挡住对面的视线。
朱竹干脆坐了起来,满脸八卦道:“快说说你约的姑娘美不美,你搁这摆什么屏风啊,本公主给你开个雅间,干这事还小气吧啦的,真不争气。”
宋伯雪忍不了了:“你很有经验?看来本官回平川县后要找高之澜好好聊一聊了。”
朱竹瞪眼:“好嘛,我闭嘴,你千万别跟那个别扭的人胡说八道。”
她等了这么久,才等到高之澜转变态度,如果因为一时口/嗨失去了所爱,她真的会哭死好吗。
宋伯雪摆好屏风,她倒是不在意,主要怕江梵音害羞。
还有就是她愿意且期待陪江梵音等一个洞房花烛夜,所以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发生什么,也就没有再花银子去开个雅间的必要。
但该挡的还是要挡,虽然不能发生最后一步,该发生的也不能少。
夜深人静,就在朱竹又要睡过去的时候,门总算被叩响了。
看个热闹真不容易,还要熬夜。
于是她假装睡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能这么不避讳她,看来约的姑娘不是别人。
“江姐姐,冷不冷?”宋伯雪打开门,一边问着一边把江梵音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揉着。
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冰凉的指尖,两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冷。”江梵音柔柔笑着,随宋伯雪走到床边,坐下。
抬眼便看见那挪动了位置的屏风,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她耳根一红,一时分不清是冻的还是羞的。
宋伯雪松开手,弯腰握住江梵音的脚踝。
江梵音下意识地想躲。
“别动,赶紧上床暖暖。”
江梵音红了脸,双手无措地抓紧被单,不动了。
帮江梵音脱好鞋袜,宋伯雪也迅速钻进了被窝里,房间里虽然烧着暖炉,但还是床上更暖和。
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呼吸纠缠。
宋伯雪握着江梵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小心暖着。
“江姐姐,我想…”
“想什么?”江梵音提着嗓子,努力镇定,可发出的声音却软糯无力,更像是在做某种邀请。
宋伯雪勾了勾唇,翻身,居高临下。
她凑到江梵音耳边,低低道:“渴了,想求江姐姐帮我止渴。”
话落,宋伯雪微微低了低头,含住了江梵音的双/唇。
兵临城下,旌旗飘扬,城门不攻自破…
宋伯雪睫毛轻颤,缓缓闭上眼睛,双手轻轻扯着棉被往上一拉。
棉被盖住了一切,房内烛火摇曳,棉被下是昏暗的交错。
“别——”
“乖,我不进去,江姐姐别怕——”
“唔——”
之后便没了说话声,只隐隐传来一两声不确切的呼吸声,克制又压抑。
几步外的屏风后,朱竹竖着耳朵,什么也听不到。
她眨了眨眼睛,扯起棉被盖住了头,太烦人了,啊啊——
一扇屏风之隔,一边床上的人很快入睡,另一边的棉被却耸动不止…
朝阳升起,宋伯雪靠着窗,目送江梵音离开酒楼。
她想起昨夜的种种,忍不住叹了叹气,每次都只能望梅止渴,什么时候才能把那梅子摘下来,好好品尝呢?
朱竹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你们真不用顾及我,实在不行今晚再开个雅间吧,省的你憋出毛病。”
看这一脸幽怨的样子,跟Yu求不满似的。
宋伯雪收回视线,浅浅摇头:“你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你,本官答应了高之澜要护你周全。”
腊月还没过,朱竹的死劫就还在,她还是太善良了啊。
朱竹一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合着是怪我碍事,你等着,我今晚就给自己灌点药,直接睡死过去,你们随便折腾完事。”
至于是真药还是假药,嘿嘿…
听床角虽然折磨,但想想似乎也挺美妙的。
见朱竹笑得一脸放荡,宋伯雪脸上黑了黑,懒得说话。
跟这位脑子多少沾点不正常的平远公主较真,显得她像个傻子。
“走,办正事去了。”
六平府的府城很大,道路两旁的店铺和摊贩错落林立,因为是冬季,六平府又临海,所以到处都是一些水产干货,蔬菜瓜果几乎看不到。
宋伯雪一路看过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平川县是穷乡僻壤也就罢了,为何堂堂的府城也是这样。
虽说靠海吃海,但不宜捕捞的日子怎么办。
“为何府城的东西也没什么花样,和平川县差不多。”
朱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宽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
宋伯雪看了她一眼,不赞同道:“我只知道穷则思变。”
或许这就是六平府地域宽广却经济落后的原因,究其原因就是三个字:不作为。
当权者的不作为,每一个在任者都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想着为后人栽树,只求安于现状,不出乱子就好。
忽地,宋伯雪的视线一顿,落在一堆看不清是什么作物的小摊上。
渔民打扮的老者见她走过来,有些恹恹地招呼:“公子买红疙瘩么,便宜又顶饱。”
似是看宋伯雪与朱竹衣着光鲜,不像会买这种食物的人,他的态度不怎么热情。
宋伯雪蹲下身子,拿起一块渔民口中的红疙瘩,眼底流光浮动,找到了。
是红薯,土壤适应性强且高产的红薯。
虽然个头很小,一看就是野生的,但确是红薯无疑。
“老伯,你这红疙瘩是自己种的吗,这些卖多少钱啊?”
老者见她询问,有点想买的意思,态度顿时热络了一些:“这红疙瘩是俺在村子后面的小岛上刨的,煮熟就能吃,公子若诚心买,这一袋十文钱。”
除了摊上摆着的,老者面前还有一个大麻袋,看起来少说也有近百斤。
岛上?
宋伯雪直接去看麻袋里的红薯,和地上那些清洗干净的不同,里面装着的红薯都泥乎乎的,有些看着还受了冻。
她从钱袋里数出十个铜钱递到老者手里:“老伯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对你这个红疙瘩很好奇,价钱好说。”
老者接过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年纪大了,打不到鱼,若这红疙瘩还能卖出去一些,过年就能吃好一点了。
通过交谈,宋伯雪得知老者所在的村子是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附近有座小岛,当地人因为太穷便经常上岛找吃的。
挖来挖去,偶然发现了这红疙瘩,给牲畜吃了没毒,人就也没什么顾及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食物,当地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作物,见它外表是红的,便都叫它“红疙瘩”。
宋伯雪问情楚村子的详细地址,与老者约好第二天上门。
回到酒楼,朱竹看着一麻袋泥乎乎的红疙瘩,不解道:“你买这种野果回去有什么用,能不能吃还不知道呢?”
这么小一个,一看产量就不高。
竟然还跟那老者说明天带人去村子里拉货,有多少买多少,这不是纯纯脑子进水了吗?
宋伯雪却看着红薯笑了:“你没见过自然不晓得,知道葡萄吗?这红疙瘩叫红薯,一株就能跟葡萄一样长出一大串,而且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野生的,若用心培育,一个能长这么大。”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眼底星芒闪烁,这一趟总算是来对了。
有了这红薯,平川县就有救了,至少不会让大家担心会吃不饱饭了。
“那么大!真的假的?这东西真能吃?”朱竹有些不敢置信,若是能吃,产量又高,不管味道怎么样,至少不会让百姓挨饿了,于百钺社稷来说简直就是大惊喜。
宋伯雪笑而不语,脑子里已经闪过红薯的十几种吃法。
不过红薯的种植期好像是春天,冬天可以先在一些地势不太好的丘陵上种植松树,至于平坦的田地就留着大面积种植红薯。
她甚至已经在脑子里勾画好了平川县的蓝图,冬天号召百姓种植松树,只要参与了松树种植,春天就可以免费领种红薯。
再加上一些奖励措施,保证大家种的红薯能卖出去,一定能调动大家对种植新作物的积极性。
至于怎么卖,宋伯雪目光灼灼地看向朱竹:“公主此次离京多日,回去的时候想不想一鸣惊人?”
朱竹警戒地看着她:“少算计我,有什么话明说,只要不犯法,本公主帮你就是。”
这位宋大人的心眼太多了,她们俩加起来若是有一百个心眼,那她就只有一个,剩下九十九个都是宋伯雪的。
宋伯雪扬眉轻笑:“公主放心,这次真的是好事,大好事,你只需做一件事就够了,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
有了规划,宋伯雪就有些期待早日回平川县了,待到明年红薯成熟,江梵音的爹爹也差不多沉冤得雪了,按原书的时间线来推断,护城军谋反一事应该也了结了。
到时候她就能功成身退了。
次日,宋伯雪给江梵音留了一封书信,便从小渔村直接拉着红薯回了平川县。
接到消息的高之澜早早在城门口等候,等来等去却只等到宋伯雪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宋伯雪身后长长的一队人,拉着一个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麻袋,就是没看到朱竹的影子。
“竹子呢?她怎么没回来?”
宋伯雪知道她担心朱竹的安危,忙解释道:“公主明日就会进城,放心。”
而且还是大张旗鼓地进城,以公主之尊进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更到这里啦,明天见~
第44章
回到后衙,宋伯雪让人把红薯都搬进自己的院子后,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一歇,宋氏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你个小没良心的,跑出去那么久才回来,还送了尊大神回来,老娘真是受够了。”
宋伯雪知道那尊大神是指江梵音的爹爹,江知府。
她的神色微微一僵,走过去贴心的给宋氏捏着肩膀:“娘快说说,江伯父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一想起要见岳父,宋伯雪心里还有一丝紧张,希望江知府是个好相处的,不然…不然她就躲远远的。
宋氏一提起江知府就气:“那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好着呢,吃香的喝辣的,这不才听到你回来,就打发我来过来找你,说是让你去拜见一下他这个岳父大人,我呸,咱们就不去,气死他。”
“娘,您辛苦啦,等江姐姐回来就好啦,我们现在一起去看看江伯父,一会还有事要你帮忙。”宋伯雪推着宋氏往院子外走,她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忙。
不过,先去拜见一下江知府也是应该的,毕竟他是江梵音的爹爹。
宋氏拍了一下宋伯雪的手,没好气道:“行了,就会哄我,正好给那老顽固送早饭,哪天老娘非要饿死他完事,一个个的不省心。”
等到宋伯雪见了江知府,看到他和宋氏是怎么相处的之后,才明白宋氏的怨念从何而来。
只见宋氏提着食盒往桌子上一放,语气不耐道:“今天加了道汤,这顿饭二两银子。”
江知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觑了一眼宋伯雪,便熟练的拿出银子往桌上一放,从容不迫的打开食盒开始用饭。
宋伯雪拿眼神去看宋氏,这是什么情况,吃顿饭怎么还收起银子来了?
还收这么贵!
宋氏呵呵笑笑:“江知府说他不食嗟来之食,一日三餐随我们开钱,这瘦死的骆驼就是比马大,人家有钱。”
“那这衣服…”
宋伯雪眼神古怪,因为江知府穿的衣服并不合身,看着有些短小了,穿在他本就偏瘦的身上,越发显得瘦骨嶙峋。
宋氏一本正经道:“老娘我又不知道他穿多大的尺寸,既然说好了拿钱办事,钱是一定要收的,至于事能不能办好,看天意。”
有钱不赚是傻子,况且还是江知府这个冥顽不灵的冤大头。
左右将来是一家人,总不能让外人把钱赚了去。
宋伯雪:“…”
她现在知道江梵音当时在马车上给江知府塞了些什么了,至少放了不少银子,不然哪有底气这么挥霍。
江知府见宋伯雪叫了一声伯父后便跟傻子一样在这里杵着,不由敛眉:“音儿在府城可好?”
“伯父放心,江姐姐一切都好。”
听宋伯雪管自家女儿叫姐姐,江知府敛了敛眉,到底还是忍住了想说教的话。
他醒来就已经身在平川县,依着对女儿的了解,果然在衣袋里发现了银票和书信。
信上解释了前因后果,最后还有女儿的叮嘱:爹爹,我与伯雪已有夫妻之实,女儿今生非他不嫁,还望爹爹好生在平川县等待。
江知府想到这,看宋伯雪的眼神里浮现几分嫌弃,什么好生等待,听着就跟威胁似的,好好的女儿现在也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都是这个小子哄的。
竟然还敢不成亲就与女儿行夫妻之事,可恨,着实可恨。
心里有了不满,江知府的语气就冲了些:“往后吃饭的银子不交了,希望你是个好女婿。”
这母子俩都是小家子气,眼里只有金银。
他说给钱,宋氏还真就敢收,还收那么贵,不可理喻。
宋伯雪忙应下来:“是是,应当的,伯父您先吃饭,我和娘亲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着宋氏的胳膊往外走,生怕宋氏再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江知府看在眼里,又摇头叹气,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娘亲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宋伯雪确实有事要忙,而且需要宋氏帮忙。
这一天,年轻的县太爷并没有上衙,而是在后衙的厨房里忙碌了一整天。
次日一早,宋伯雪穿好官服,用木车推着一个炉子一样的东西离开了衙门。
高之澜跟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去城门口接竹子?”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伯雪毫不在意地挽了一把官服的青色衣袖,稳稳推着木车;“高小侯爷看好了,本官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广告效应。”
广而告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个性鲜明的内容,与众不同才能引人注目。
比如堂堂七品县令卖红薯。
“广告效应?”高之澜似懂非懂,心底突然就有了一些期待。
来到城门口,宋伯雪一身深青色的官服格外显眼,有些百姓还朝着她下跪行礼。
宋伯雪挥挥手,示意大家起来:“今日不坐堂,大家不必多礼,本官是来做买卖的,大家若是赏脸,还请多多捧场。”
她戴着官帽,头发整齐地梳在后面,嘴角微微笑着,眉目间意气飞扬,让本就清秀逼人的长相又平添了几分少年英气。
这么年轻又好看的县太爷,让围观的百姓少了一些拘谨,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奇县太爷要做什么买卖。
有些百姓摸了摸荷包,犹豫了一下没有走开,就算买不起也看个热闹不是。
宋伯雪摆好自己昨天加急做好的铁炉,轻轻掀开罩子,一股浓郁的红薯香扑鼻而来。
众人睁大了眼睛去看炉子里面,盯着宋伯雪的动作。
宋伯雪拿出一个长长的木夹子,把炉子里烤好的红薯都夹出来,又把生的红薯放进去继续烤。
她看了眼众人,笑道:“此物名唤红薯,这种用火烤的做法顾名思义就叫烤红薯,吃起来软糯香甜,还能充饥,且价钱便宜,只卖两文钱一个。”
这些野生红薯的个头太小,一个仅有拳头大小,她特意挑选了一些个头大的,均匀的,所以价格不能卖太高。
烤红薯?两文钱一个?也就是一个肉包子的钱。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贸然去做第一个。
“给我来一个尝尝。”高之澜见状,好心做了第一个尝试者。
主要是宋伯雪太可恨,昨天试烤了那么多,竟然一个都不让她吃,非说提前吃了就没有期待感了。
高之澜心里愤愤,不让她吃就算了,可是人家母女两个却吃了个够,到最后都打饱嗝了,真是气死人。
她拿出两文钱,伸手接过来一个红薯。
宋伯雪还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枯叶包着红薯,以防烫手。
高之澜想起昨天看到的场景,依样画葫芦剥开一点皮,而后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
围观的人眼巴巴的盯着她的动作,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已经有人忍不住在朝宋伯雪递铜钱了。
“县太爷,俺买一个。”
“县太爷,给俺拿一个。”
“宋大人,再给我拿一个。”
不等高之澜发表感言,一炉红薯转眼间就卖了个干净。
宋伯雪特意留了一个,看向城门口。
随着一阵锣鼓声响起,一尊华丽的轿辇在此时进了城,轿子后面跟了长长的一队护卫,仆从若干。
走在前面有人举着旗子,上书:平远公主。
队伍停在宋伯雪面前,轿帘掀开,朱竹施施然地走下来,姿态优雅,妆容华贵。
与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处为何聚集了这么多人。”
“下官宋伯雪拜见公主殿下。”
“拜见公主殿下…”
随着宋伯雪的跪下,看呆的百姓连忙也都跪下行礼。
这可是公主殿下啊!
“免礼,这是何物,本宫为何从未见过?”朱竹忍不住看了眼高之澜,才把视线落在了宋伯雪面前的铁炉上,按照事先编排好的演下去。
“回公主,此物为烤炉,是用来烤红薯的。”宋伯雪起身介绍,语气恭谨。
“红薯又是何物?”
“便是此物,乃平川县两大特产之一,公主可以尝一下味道如何?”
朱竹看了一眼身旁的护卫,护卫便走上前去,小心用银针扎过,又掰开试吃了一口,这才递给朱竹。
朱竹端着脸,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口,而后眼睛一亮。
艹,这就是那泥乎乎的红疙瘩?
也太好吃了吧,好想一口都吃完,这个宋伯雪不地道啊,这个时候才给她吃。
朱竹心里暗气,勉强记起还有正事要办,吃了两口便忍痛停下:“味道尚可,宋大人说这是平川县的两大特产之一?不知平川县另一特产是什么?”
“松树。”
“松树?何意?”
宋伯雪气定神闲地解释道:“松树常青,乃吉祥之树,最宜栽种在先人的墓前,不仅能表达后人的思念的陪伴,还有长寿、福禄的寓意,可荫及子孙后代,所以平川县到处都种满了松树。”
这是她一早就编好的,也是去府城前拜托高之澜号召百姓种松树的原因,平川县到处都是松树也是事实。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随处可见的松树在外面却不常见,还是个空白的市场,所以只需要包装一下,便有可能成为商机。
朱竹听完配合地点头:“原来如此,本宫游玩天下,还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既如此,本宫便在平川县逗留些时日,也好带一些红薯和松树苗回京。”
宋伯雪故作为难道:“按理说孝敬公主是应该的,但这红薯和松树都是平川县百姓辛苦劳作的成果,下官…”
朱竹淡淡道:“宋大人多虑了,本宫从不占百姓的便宜。”
说罢,她又看了眼身旁的侍卫。
侍卫会意,把事先兑好的现银抬出来,一个大大的木箱。
箱子打开,露出一排排整齐的银锭。
围观的百姓齐齐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多银子,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场面啊。
宋伯雪抬手示意衙役把箱子抬回县衙:“下官替平川县百姓谢过公主殿下。”
她带着百姓又齐齐跪下。
“免礼,这些只是定金,本宫乏了,宋大人自行安排便可。”
朱竹朝着高之澜使了个眼色,高之澜便跟在她身旁,一行人先一步回了县衙。
直到队伍远去,宋伯雪才站起来,佯装苦恼道:“本官这次可摊上大事了,大话说出去了,松树倒还好办办,可这红薯空有种子却无人种植,万一公主怪罪可怎么办?”
人群中,事先安排好的衙役,打扮普通,往前挤了挤道:“大人,这红薯怎么种,俺们能种吗?”
宋伯雪眉毛一挑,面色欣喜道:“当然可以,红薯种子免费领种,大家也不用担心种了卖不出去,毕竟公主连定金都付了,若是种得多,就连这烤炉也免费提供,再不济本官保证县衙全都包了,大家尽可放心栽种。”
此话一出,百姓哗然,还有这天大的好事!
宋伯雪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有意者可在李秀才这里登记了解,县衙也会在今日往各村镇派发公文,本官决定了,咱们平川县的两大特产就是这松树和红薯,众位有没有信心陪本官一起把方才说的大话一起圆回来,把这两大特产坐实。”
广而告之的最终目的,诱导参与。
百姓一听能免费领种,县太爷还包买卖,公主又付了定金,那可是公主啊。
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干了。
“有信心。”声音洪亮,高亢。
宋伯雪扬眉一笑,搞定,接下来就是扩大外需,而这一点,她很擅长。
回到县衙,她便命人把银子还给朱竹。
哪知朱竹拒绝了:“本宫言出必行,这就是定金,宋大人可要好好准备,到时候就连京城也知道你们平川县的两大特产了。”
宋伯雪笑笑,领了朱竹的好意:“好,本官代平川县百姓谢平远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宋伯雪:本官要搞事业了~
第45章
大厅里,偶有冷风吹来,在暖炉的驱赶下,并没有带来多少寒意,三人相对落座,举杯对饮。
高之澜看着笑得默契的两个人,提醒道:“那么大的饼都画出去了,宋大人可要用心做好,别让平川县的百姓空欢喜一场。”
宋伯雪一听又笑道:“做不好又如何,大不了本官携银私逃。”
“竖子安敢。”门前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江知府听说了外面的事,心道这个小县令还算努力,虽然有些好高骛远,但为了百姓的心是好的。
谁知刚走到大厅就听见宋伯雪的这番话,当场就怒了。
宋伯雪一听便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江伯父,快请坐,我方才是玩笑话。”
“事关百姓生计,如何能玩笑,胡闹。”
江知府冷哼一声,看向高之澜和朱竹:“这两位是…”
宋伯雪为三人介绍道:“这位是平远公主,这是高小侯爷,这是江姐姐的爹爹。”
高之澜与朱竹对视一眼,虽然她们身份更高,但江知府是宋伯雪的长辈,而她们视宋伯雪为好友,便站起来颔首行礼:“江大人,快请坐。”
哪知江知府一听,直接跪下行起了大礼:“罪臣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小侯爷。”
朱竹见状翻了个白眼,果然是老顽固。
高之澜忙上前两步,扶他起来:“江大人不必多礼,快请起,我们与宋大人与江姑娘都是朋友,您把我们当小辈看待便好。”
江知府又叩了叩头,满脸严肃道:“小侯爷折煞老夫了,规矩不可废,罪臣不敢当。”
宋伯雪见状在心底叹了叹气,走过去搀着江知府站起来:“江伯父快起来,她们都不是外人,快坐吧。”
江知府这才起身,坐到了宋伯雪身边,本来准备说教的话这下是说不出口了。
宋伯雪体贴地给他添杯倒酒:“江伯父来得正好,您不知道小侯爷就是为了您的案子才来的。”
这话半真半假,高之澜确实也在查江知府的案子,毕竟是谋反大案,又关乎护城军,而高之澜的主要任务便是来查护城军是否有意谋反。
宋伯雪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宽江知府的心,毕竟女主的爹爹都要瘦脱相了,一看就知道是忧思过重。
高之澜闻言附和道:“不错,我此行身负皇命,便是为此事而来,江大人受苦了,您且安心,真相很快就可以昭告天下了。”
江知府差点又跪下去,被宋伯雪及时拖住了他的胳膊。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杯子:“老夫不辛苦,圣上英明啊,圣上英明。”
见江知府情绪激动,宋伯雪与高之澜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给他时间平静下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江知府便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案子。
“现任王知府那会儿还是同知,在六平府专司教化一职,每日都很忙碌,老夫有一次去府学视察,才得知他极少去府学,心里起了疑,便命人暗中查探,才知他与护城军花大将军有往来,竟利用职务之便私下铸造兵器。
老夫有了确凿的证据正想拿他,便发现他还在六平府私自练兵,数目远超府兵,老夫不敢妄动,便暗中派人上告朝廷,可派出去的人却都有去无回。
老夫猜想是他截下了报信的人,也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便只能思忖后路,先把女儿送出六平府,结果没几日,那老贼便倒打一耙,带人将我捉拿入狱…”
高之澜听完,问道:“江大人说您有确凿的证据?”
宋伯雪接话道:“应该在江姐姐身上,她或许已经把证据交给了卫天府的苗知府,所以圣上才派了小侯爷你来。”
苗知府应当已经把证据呈上去了,不然上面也不会给高之澜调用兵权的旨意,耗费那么多人力来让她暗查此事。
想起最初,江梵音处处防备,还时时在身上揣着把匕首,宋伯雪无声笑了笑。
江知府点头,女儿在书信中写了,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
“是老夫无用,在官场沉浮半生,还要让音儿为我操心。”
宋伯雪挑眉,这话倒是中肯,可不是吗?
若她不穿越过来,江梵音要操的心可就大了,奔波了半辈子才苦尽甘来。
她神情一顿,或许并没有苦尽甘来,那种日日困在后宅与人尔虞我诈的生活,宋伯雪不觉得江梵音会喜欢。
依江梵音的性子,为了救爹爹处处妥协才更合理。
高之澜见江知府满脸内疚,宋伯雪还一脸言之有理的样子,再看朱竹,正在埋头啃鸡腿,她嘴角抽了抽,宽慰道:“江大人不必自责,您是一个好官,鞠躬尽瘁报效朝廷的好官,所以才没有像那些贼子一样蝇营狗苟,处处钻营,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满腔为国为民的人本就不会把心思放在拉拢人手上,你心里想着朝廷,想着百姓,而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则满腹算计,这本来就是一件无奈的事。
宋伯雪闻言,在心底不认同,鞠躬尽瘁没有错,报效朝廷也没有错。
可只顾忙于政务,被下面的人欺瞒愚弄,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多少有点无能。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朱竹,她放下鸡腿,睨了高之澜一眼:“有些事确实是情非得已,但如果连自己的命,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多少有点不应该。”
说白了就事太迂腐,不够圆滑。
就像她,如果遇到和江知府一样的情况,绝不会傻到什么都还没做就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高之澜瞪了朱竹一眼,没看她正安慰人呢吗,这位怎么还拆起台来了?
她无奈笑笑:“是,公主最聪明机智了。”
朱竹眼神晶亮,得意道:“那当然,若是本公主一定会先摸清敌人的底细,估摸着打得过才打,打不过就加入。”
加入?
另外三人震惊地看向她…
朱竹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假装加入,假装的,这样才好找机会搬外援啊。”
宋伯雪与高之澜这才收起震惊,加入?一起谋反?吓死人好吗?
江知府则一脸黯然地借酒浇愁:“公主说得是,是老夫无能,愧对圣上,愧对百姓,更愧对音儿。”
朱竹:“…”
说错话了?
她拿眼神去看高之澜和宋伯雪,那两人一起送了个白眼过来。
可不是说错话了吗,她们是在劝人,哪像这位姑奶奶,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有什么话心里知道就好了,非要说出来。
朱竹回以一个更大的白眼,虚伪,一个个的口是心非。
宋伯雪便看向高之澜:“小侯爷还缺针线吗?本官无偿提供,把公主的嘴缝一缝。”
朱竹一听,狠狠瞪了她一眼,埋头继续啃鸡腿,可恶的宋伯雪。
高之澜轻笑:“江大人不要见怪,竹子她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别的意思。”
江知府的关注点却在别处,他沉沉看向宋伯雪:“你怎能如此跟公主说话,还不快求公主恕罪。”
这个小子真是口无遮拦,连公主都敢调侃。
朱竹顺着杆子往上爬:“没事,宋大人向来都没大没小的,本宫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
江知府见状,又喝道:“还不谢过公主。”
宋伯雪:“…”
高之澜低头,忍住嘴角的笑意,默默喝酒。
没有江梵音管着,还有江知府这个岳父管着,宋伯雪真是惨。
衙门外,一匹快马急急停下马蹄。
不一会,衙役拿着书信来到了后衙的大厅:“大人,府城来信了。”
宋伯雪接过衙役手里的书信,打开之后把其中一封递给了江知府:“是江姐姐写给您的。”
她看过写给自己的书信,忍不住揉了揉眉,直接把信递给了高之澜。
高之澜一看信上写着宋伯雪亲启,用眼神询问,这是她能看得吗?
宋伯雪点头,示意她看
看过信后,高之澜皱了皱眉头,江梵音信上写得简单,没有什么小夫妻的甜蜜想念,通篇都在说正事。
“花见要回护城军了?”
宋伯雪的眉头皱得更深:“对,江姐姐还决定了要跟他一起去。”
这算什么事,让江梵音留在府城是为了稳住花见,可没说花见去哪她就跟去哪啊。
此时江知府也看完了书信,他用手一拍桌子,担忧道:“不行,不能让音儿去,那是贼窝啊。”
高之澜沉吟片刻道:“确实不应该让江姑娘只身犯险,打探消息有斥候,她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我与公主都不宜露面,所以只有你了。”
话落,她看向宋伯雪。
“什么意思?”宋伯雪不解地挑了挑眉,只有她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
“宋大人去一趟吧,圣上有旨意,此事由我全权处理,花见也不敢不从,你正好配合他,带些人手假意听从护城军调遣,有什么事也好里外配合。”
高之澜并不信任花见,朱竹又跟她坦白了那红绿颜色变化的事,就更不能放心了。
花见已经变成了红色,那代表着是敌人,会对她们不利。
她还想着把差事办好,回去领个功好求圣上赐婚呢。
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护城军中一定要有自己人。
而宋伯雪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这时候,朱竹小声道:“那什么,我可以乔装打扮跟宋大人一起去吗,我就想凑个热闹。”
“不行。”高之澜第一个反对,才回来一天就又想跑出去,这是跑野了?以前那个说只要跟她待在一起就胜过一切的小公主呢?
“可以。”宋伯雪想起朱竹原书中的结局,会死在腊月,死在这个月,既然这两个人拿她当朋友,她就不应该对朋友的生死坐视不理——
作者有话要说:
宋伯雪:本官好难,天天被读者催着去追媳妇,嗯,对,本官要去追了…
第46章
高之澜震惊:“你还说可以!”
这是她的竹子啊,整天不陪着她,跟着宋伯雪到处在外面跑算什么事?
宋伯雪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朋友之间,贵在以诚相待。
朱竹既然可以把自己的秘密讲出来,那她也不应该全部藏着掖着。
“小侯爷请随我来。”
宋伯雪起身,示意高之澜借一步讲话。
江知府见状目露一丝不满,但人家公主都没说什么,他也就没发表自己的不满,安静喝起了酒。
朱竹看了宋伯雪一眼,用口型吐出两个无声的字:加油!
宋大人还是挺够意思的,关键时候知道挺身而出,就是不知道她会用什么理由来哄高之澜答应。
大厅外,宋伯雪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面色郑重道:“本官曾经做过一个梦,本来以为那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可直到梦中的场景都应验,我才知到并不简单…”
好吧,她还是说不出自己是穿越的,用梦做借口好像还挺不错的。
听完宋伯雪的话,高之澜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朱竹昨夜告诉她能看到别人头上的颜色,并且以此来区分敌友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没想到还有靠做梦预知未来的?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太普通了,普通到跟这两个人相比一点特别之处都没有。
老天爷,什么时候能开眼看看她。
高之澜艰难地消化了一下宋伯雪的话,才开口道:“你说你梦见竹子…竹子…”
关乎到心上人,原谅她连一个‘死’字都觉得难以说出来。
“不错,而且应该是和你在一起出事的,所以本官想让她跟着,一来可以识人是敌是友,二来也算是做了个变数,我会尽全力护着她。”宋伯雪虽然不知道原书中的详细剧情,但朱竹既然会暴毙在京城外,十有八九是去寻高之澜。
也就可以推断出高之澜没有护住朱竹,更有甚者,原书中的高之澜甚至没能走出那一步,让朱竹抱憾而亡。
虽然这一切都是推论,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宋伯雪不想看到这一对有情人阴阳相隔,尤其…
她们现在是朋友。
高之澜沉思半晌,抬眼定定地看向宋伯雪:“我能相信你吗?”
宋伯雪笑道:“那本官能信任小侯爷?你看到江姐姐有危险会袖手旁观吗?”
推己及人,她做不出任何承诺,因为那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她会尽力,尽全力。
高之澜瞧着她的神色,苦笑一声,转身回前厅。
宋伯雪知道她这是信了。
月朗星稀,愁人醉酒,夜风凛冽,这是一个充满不确定的夜晚。
次日一早,高之澜把自己亲手写的书信递给宋伯雪:“花见看了自然会照做,替我照顾好竹子。”
宋伯雪把信收好,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竭尽全力,劳烦你操心平川县的事了。”
一旁的朱竹看得直翻白眼:“你们两个磨磨唧唧干嘛呢,又不是生离死别,真矫情。”
高之澜闻言看向朱竹,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去了军营不要任性妄为,好好回来。”
朱竹有些忸怩的扭了扭身子,看着一身黑色锦衣的高之澜。
眼前的人眉目依旧清冷,眼神却透着浓浓的挂念与忧愁,看起来让人心里酸酸的。
她紧紧抱了一下高之澜,小声耳语:“知道啦,我一定乖乖的,快回去再歇会,昨夜折腾你太久了。”
一句话让高之澜破功,冲淡了离愁别绪。
她无奈笑笑:“你啊,从小就爱玩,爱凑热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性子。”
朱竹吐了吐舌头,笑呵呵道:“现在改是不成,或许等我们成亲了才有改变的可能。”
高之澜摸了摸她的发顶,宠溺道:“不用改,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眼看她们两个人腻腻歪歪个不停,宋伯雪无语望天,到底是谁矫情。
护城军驻扎在六平府与江中府之间的交接地带,离得并不远,骑快马最多五天的功夫就到了。
宋伯雪看了看地图,江梵音与花见虽然早一日出发,但应该脚程不快,在不需要赶路的情况下,依男主那处处周到的样子,说不定还是坐的马车,走官道。
所以她们只要抓紧时间,在半路就可以赶上。
路上,宋伯雪看着明显比平川县更平坦更宽阔的官道,心里打定主意,无论是松树还是红薯,挣到的第一桶金一定要用来修路。
有道是要想富先修路,是至理名言。
不出宋伯雪所料,花见一行人确实走得都是官道,而且还舒服地坐着马车。
所以才第三天,她们在半路就追上了。
正午,阳光大好。
官道一旁的茶馆外,花见殷勤地给江梵音添茶递筷子:“江姑娘,我真的没想到你愿意随我回护城军,花某心里…”
“江姑娘-”一道激动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看到朱竹毫不见外地走过来坐下,端起茶壶就给自己倒茶,再看见跟在后面的宋伯雪,花见脸一黑,这俩人真是阴魂不散。
“不是让你回京吗?你怎么还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他说着,有意看了宋伯雪一眼。
宋伯雪默然不语,静静站在一旁,扮演一个和江梵音关系已经变寡淡的路人。
江梵音看了她一眼,便偏过头去,脸上神色冷淡。
朱竹飞了他一个白眼:“本公主爱跟什么人在一起就跟什么人在一起,反正不会跟你在一起。”
脸真大,以前有婚约也就忍了,现在估计爹爹已经收到了信,心里也都有数了,她总算是不用忍了。
花见被她怼了一句,眉毛皱了皱,意有所指道:“你跟宋大人到底是男女有别,有些时候还是注意点分寸,免得传回京去,落人口舌。”
朱竹知道他是指当初在府城时,她和宋伯雪同住一个房间的事,当下便没好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本公主以后还要跟宋大人同榻而眠呢,你管得着吗?”
花见呼吸一滞,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虽然朱竹空有公主名号,并不是个识大体的,但好歹是他的未婚妻。
就算他一直打着以后要找机会把这泼/妇休了的主意,但朱竹这么不避讳和别的男人相处,多少有点让人膈应。
哪怕知道朱竹与宋伯雪之间不会有什么,花见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看了眼一直安安静静的宋伯雪,又看向江梵音。
江姑娘听了也会不痛快吧,自己的未婚夫整日和别的女人混在一起,还同榻而棉,换谁能接受,尤其宋伯雪还害死了江知府。
双重原因之下,他就不信江梵音还能对宋伯雪有旧情。
江梵音低头喝着茶,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没看到宋伯雪,把一旁站着的人当成了空气。
花见心里顿时畅快了不少:“不管你们此来为何,最好识趣点赶紧走,我与江姑娘都不想见到你们。”
宋伯雪闻言,把高之澜的信拿出来:“这是小侯爷的意思,花少将军还是看过再说吧。”
还不想见到?
宋伯雪心里好笑,这么一会的功夫,江姐姐就已经忍不住偷看她三次了。
这哪里是不想见到,分明是日思夜想才对,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恨不得立时把江梵音抱在怀里,这样那样…
花见接过书信,看完内容,脸色更黑了。
什么配合行事,分明就是不放心他,专门派宋伯雪来盯梢的,这个高之澜到底知不知道亲疏远近,他们才是一起长大的好不好,宋伯雪算什么。
他攥了攥书信,沉声道:“既然是为了大局考量,你们跟着也无妨,不过最好安分点,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们在护城军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花见言语间带着满满的威胁和不情愿,若让他真的做什么手脚却是不敢的,毕竟跟着朱竹的那些护卫不是吃素的,而且一旦在护城军中动手,少不了麻烦。
不过…
他看了眼花四,这个好‘弟弟’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花四的态度有些古怪,以往对他言听计从、感恩戴德的人,这几日的态度隐约透着些敷衍。
宋伯雪点头:“一切以花少将军为主。”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吃过午饭,大家稍事休息了一下便又启程。
宋伯雪骑着马,默默守在江梵音的马车外。
花见一看,心底暗恨,干脆也不坐马车了,学着宋伯雪骑了一匹马跟在江梵音的马车外。
他跟在左边,宋伯雪跟在右边,朱竹则直接坐进了江梵音的马车里。
马车里面,看到花见在左边,朱竹用手扯了扯窗帘,用背抵着,小声道:“江姑娘,这边交给我看着,你快跟宋大人偷偷眉来眼去。”
听到朱竹过于露/骨的话,江梵音面色一红,本来想掀开车帘的手指又悄悄握住。
到最后,却还是抵不住思念作祟,左边的车帘轻轻掀起了一角。
宋伯雪见状扬起嘴角,似是一直在盯着车帘,等着她掀开的这一刻。
窗外的女子青衣白马,眉目清隽,笑容干净地朝她看过来,用口型缓慢说出四个无声的字:晚上等我。
江梵音心底一颤,松了手里的车帘,下一瞬,她又忍不住掀开。
马上的人姿态散漫,看到她掀开车帘又笑开,再次张口:想你,想你,想你…
简单的两个字,不停重复,思念成河,静水流深。
江梵音心跳陡然加快,手指无措地放下车帘。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眼底笑意温柔。
“宋大人跟你说了什么,开心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加更~
宋伯雪:你这个煞风景的,能不能少说点话。
朱竹:艹,我还给你们盯梢呢,老娘容易吗?
第47章
朱竹盯着江梵音的脸,煞风景地道。
她怎么什么都没听到,难道这两个人还有什么秘密交流的方式不成?
忘了马车里还有一个人了。
江梵音神色一顿,嘴角默默绷直,轻声道:“她没有说话。”
只是浅浅一笑便似道出了千言万语,道尽了想念。
朱竹一听,失去了兴致,转而探讨另一个她八卦的话题:“江姑娘是什么时候対宋大人动心的?”
这两个人,一个别扭,一个内敛,到底是怎么道破心思的?
宽阔的官道上,马车平稳地行驶,夕阳随着车帘的掀动,偶尔透进来一束束昏黄的光晕。
江梵音由着思绪飘远,却已经记不起更早的相遇,印象最深的是那个暴雨如注的雨夜,仿佛那才是她们的初遇。
她睁开眼睛就被五花大绑在床上,宋伯雪来到床上小声说;别怕,我马上给你松绑。
明明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人,可那个人的眼睛却清亮又无辜,隐约还带着些茫然无措。
想起后来的相处,江梵音抿唇笑笑:“我也不知。”
不知道那没有来由的心动是缘于哪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忍心拒绝,纵容着那个人一次次靠近。
朱竹:“…”
得了,白问了。
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梵音,朱竹放弃了交流。
这位江姑娘的性子太内敛,让人猜不透心思。
还是别扭的宋大人更好相处,更让她放松。
朱竹思绪飘忽地想,或许高之澜能和江梵音相处和谐,必竟两个人都是妻,她果然还是跟宋伯雪更合一点。
临近傍晚,为了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马车加快了速度。
投宿的客栈很大,空房足够。
花见和江梵音的房间在二楼的最东边,两间房相邻。
而朱竹和宋伯雪则住在最西边的两个房间,一看就知道是男主特意安排的。
吃晚饭的时候,宋伯雪与江梵音在人前仍旧没有任何交流,只有在回房的时候,宋伯雪路过江梵音身后,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本官今晚有点渴。”
朱竹莫名其妙地回道:“渴了就多喝水,难不成还要本公主给你端茶。”
宋伯雪笑笑不语,视线掠过江梵音明显变僵直的背部。
夜深,四下寂静。
宋伯雪来到朱竹的房间:“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床,很大,三个人睡绰绰有余。”
她不放心让朱竹一个人,至少在这个月不能离开她的视线,所以还是一起睡比较稳妥。
三个人睡?
朱竹打了个冷颤:“不必了,你们小两口一起就好。”
虽然她很爱看热闹,但近距离观摩还是算了,太折磨人了,会心酸。
“你没有选择,我先去,半个时辰后你来江姐姐房间找我们。”宋伯雪语气淡淡,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声音来自隔壁,她的房间。
走廊上,花四轻轻敲了敲宋伯雪的房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倒是隔壁朱竹的门开了。
宋伯雪一脸平静的从朱竹房间里走出来,门内的朱竹看了眼花四,便关上了门。
花四看向宋伯雪:“有事找你。”
宋伯雪点头,打开门和花四一前一后进门,点燃了火烛。
“不知花四小姐找本官何事?”最好有话快说,江姐姐还等着她呢。
听到宋伯雪私下叫她四小姐,花四的脸色微微一变:“宋大人似乎対我的身份很是了解。”
应该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人或许就知晓了她是女扮男装,甚至知晓她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知晓她与花见之间的纠葛。
可这一切本不应该有外人知道,尤其在她查证了一些事后。
这位宋大人不应该知晓那些内情。
宋伯雪闻言叹息一声,用早就想好的借口答道:“本官秋日里曾去过一趟卫天府,路上救了一个人,听他讲了一个故事,说是自己的妻子被人抢走做了小/妾,就连才七岁的女儿也认贼作父,成了花大将军府上的四少爷,他隐忍多年才敢去找女儿,却发现将军府上的大少爷暗中算计着女儿,他无力阻止还暴/露了身份,最后死里逃生,只剩下半条命。”
宋伯雪语气怅惋,想起原书中対这位花四小姐的描写。
曾经坠入过深渊的人天然的対拉她走出深渊的人心生爱慕,可那个人是名义上的大哥,而她只能女扮男装压下一切不该有的念头,如履薄冰地护着娘亲。
临死被男主暗算,才知晓原来那所谓的深渊本就是一个局。
拉你走出深渊的人却是深渊背后的推手,可悲至极,也可恨至极。
“你救的那个人呢?”花四语气里满带忐忑,是爹爹,爹爹还活着,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已经忘记了爹爹的模样,可幼年那些模糊的陪伴还是牵动着她的心。
仿佛漂泊半生,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只身一人。
可宋伯雪接下来的话却让那依靠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不见。
“没救活,节哀。”
在原书中,这位女配的爹爹很早就死了,宋伯雪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解释的理由。
花四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久久沉默着。
宋伯雪动了动嘴角,心底默念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小心引导道:“你想不想让那个人也落入深渊,然后看他向你求救,你想不想让自己成为深渊的主导者?”
不等花四回答,宋伯雪又急忙道:“本官知道你有些为难,花四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的消息。”
说罢匆匆出门,丢下花四一个人。
花四张了张嘴,盯着大开的房门,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隔壁的房门开了又关。
她想说不为难,可宋伯雪显然是听不见了。
不过今晚这情况,这位宋大人和朱竹之间真的清白吗?
怎么看都有些问题…花四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关门离开。
听着她的脚步远去,宋伯雪和朱竹才推开门走出来。
“走快点,都这么晚了,江姐姐该等急了。”宋伯雪抱着被子在前面走得飞快。
朱竹翻了个白眼不说话,她都说了不必去,自己睡一晚不会出什么事。
宋伯雪却偏要她去,希望这位宋大人到时候别嫌她碍事。
但她到底是碍事了,因为江梵音打开房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不自觉地问了句:“公主也来了啊。”
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失落,失落不就是対她的嫌弃吗?
于是朱竹忍不住回了句:“不是我想来的,宋大人非要拉着我。”
江梵音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语气变温和道:“快进来吧,我等你们多时了。”
朱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听听这话,等你们多时了,是等你们。
若不是宋伯雪之前让她晚来半个时辰,她还就真信了。
什么等你们,等宋伯雪一个人还差不多。
朱竹睡带来的被子,宋伯雪和江梵音挤一个被窝,如宋伯雪所说,床够大,睡三个人确实没问题。
如果这两个人能赶紧睡觉就更好了。
朱竹心累地闭上眼睛背过身去,身后的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対着话。
“明晚还是不要这么麻烦了。”是江梵音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
朱竹在心底里赞同不已,她是真不想跟来,算什么事啊,真是不把她当外人。
“不行,我想每晚都要来找你。”是宋伯雪不管不顾的声音,还带起了一阵棉被摩/擦声。
江梵音按住宋伯雪作乱的手,红着脸道:“那公主呢,这样不太好。”虽然不知道宋伯雪为什么到哪都要和朱竹在一块,但江梵音体贴的没有问,用态度默默表明着支持和信任。
朱竹听得差点热泪盈眶,看看,这才是人话,这样是真的不太好。
哪知宋伯雪不做人:“没事,她不是外人,我们就当她不存在,江姐姐,我想…”
朱竹:“…”
求求你们把我当外人吧。
江姑娘快骂她,把这狗官踢下床去。
只听到江梵音小声道:“只能亲一下,不能乱来…唔…”
身后的声音越发激烈,就连床都隐隐晃动起来,朱竹麻了,要不要这么刺激,她好想睡个好觉。
“别——还有外人——”
随着江梵音的话,床上猛地一静,朱竹在心底痛哭流涕,总算是想起还有她这个外人在了,还算有点人性。
这时,宋伯雪压着明显乱的呼吸声,叹气道:“不然还是把她打晕吧,太碍事了。”
朱竹:!!
朱竹:!!!
这个狗官,她忍不下去了。
“宋伯雪你敢,我睡着了还不行吗,你们就当我不存在,继续继续。”
昏暗中,江梵音羞得满脸发烫,伸手狠狠扭了一下宋伯雪的腰。
宋伯雪无奈翻过身去,握住她的手亲了亲:“我们睡吧,明晚我早点来。”
并没有人理会朱竹的话,仿佛都没听到一样。
“嗯,快睡吧。”江梵音用手指蹭了蹭宋伯雪的手心,语调乖巧。
夜,又恢复了安静。
翌日一早,朱竹还在昏睡中,就被宋伯雪隔着被子踢了一脚:“快醒醒,我们该回去了,别被人看到。”
朱竹迷迷糊糊地跟着宋伯雪回到自己房间,用早饭时,众人看着她哈欠满天,困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样子,纷纷目露疑惑。
花见好意关心了一下:“昨夜没睡好?”这是做贼去了?
朱竹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嗯,被宋大人折腾了一宿,困死了。”
众人:“…”
看着不约而同都盯向自己的视线,宋伯雪抽了抽嘴角,面不改色道:“本官昨夜一直在自己房里,公主许是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明天见~
第48章
空气静默了一瞬,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梦?还被宋伯雪折腾了一夜?
这俩人之间真的清清白白吗?
朱竹刚喝进嘴里的汤瞬间喷了出来,尽数落在她对面的花见脸上。
“朱竹…”花见咬牙切齿,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好想把这个女人打一顿。
朱竹看着他满脸的汤水,眼角抽动:“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给你接盆水洗洗脸。”
说完,她扯了扯一旁的宋伯雪,张口威胁:“赶紧帮我解围,不然我就说你怎么不可描述的。”
众人:“…”还真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宋伯雪脸色一僵,无奈道:“朱竹就是这毛躁的性子,花少将军还是赶紧回房整理一下吧,一会儿还要赶路。”
她决定了,今晚就把朱竹打晕。
这哪里是碍事,简直就是麻烦本身,这么大声当别人都聋呢。
朱竹点点头,忙附和道:“对对对,我就是这性格,你快去整理一下,该上路了。”
花见咬了咬牙,心底狂念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朱竹还是公主,暂时斗不起。
心里平静了一下,他强行忍下心内的愤怒,沉着脸交代花四:“四弟,马上就要回到护城军了,你先一步回去知会爹爹一声,我们随后就到。”
说罢,急匆匆地上楼,应该是去洗脸了。
花四起身,冲着宋伯雪抱拳道:“宋大人,护城军见。”
宋伯雪笑笑:“一路顺风。”
目送花四离开,朱竹戳了一下宋伯雪的胳膊:“你又跟花四说了什么,这次一直是一半绿色。”
奇怪,敌人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朋友。
“天机不可泄露。”宋伯雪老神在在,一脸神秘。
朱竹翻了个白眼,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大不了回去问高之澜。
她总觉得宋伯雪没有把一些正事告诉她,但又对高之澜没有隐瞒。
难道自己看起来就不像干正事的样子吗?
这个狗官,还暗中搞区别对待,可恨。
路上,花见与宋伯雪仍旧跟在江梵音的马车外,一左一右骑着马。
马车内,朱竹睡得正香,昨晚那两个人说睡就真的睡了,结果她又憋又火,半晌没睡着,太气人了。
转日,一行人长长地停在护城军外。
花见示意宋伯雪等人在外面等候,自己进了屋舍成片的军营。
花大将军看了眼花见,不咸不淡道:“回来了,听说江千户死了,这种紧要关头,你又带了什么人回来?”
花大将军五十岁左右的模样,留着短短的胡子,长眉虎目,不怒自威。
对待儿子的态度并不热络,反而有些冷淡。
若不是因为只有这一个儿子,恐怕他根本不会把花见放在眼里。
想到这,花大将军看向一旁垂手站着的花四,倒是这个假儿子更合他的心意。
花见用准备好的说辞道:“江千户行事太过鲁莽,不仅折了人手,还走漏了风声,好在平川县的县令识时务,愿意投诚,属下见他有勇有谋又有人手,胜过江千户许多,便自作主张纳入麾下,还请将军恕罪。”
父子两个人之间以职务相称,客套又疏离,护城军的人都已经习惯。
“既如此,把人叫进来瞧瞧吧。”
“属下遵命。”
不一会,花见领着宋伯雪、江梵音和朱竹走进来。
朱竹并不打算表明身份,便与宋伯雪、江梵音一起下跪行礼。
“拜见大将军。”
“抬起头来。”
花大将军并没有让她们起身,而是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三人的神色,视线在掠过江梵音的脸时微微一顿,依花四所言,这两个姑娘,一个是宋伯雪的未婚妻,一个是通房。
一个小小的县令,挺会享受,投诚还不忘带着美人,不过好色是好事,没有弱点的人才让人不放心。
“良禽择木而栖,宋大人有胆有识,本将军很欣赏,不过投诚不仅要有态度,还要有诚意,你说呢?”
话落,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朱竹,最后把视线落在江梵音身上,眼底闪过盘算。
花见心里一突,忘了这个老头子是个色令智昏的了,自从护城军开始筹谋起事,老头子就很少沉迷于美色,是他大意了。
宋伯雪同样心生警惕,从花大将军的话里猜出了他的意思。
“大将军放心,下官一定让你满意。”
“哈哈哈,本将军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宋大人以后就顶江千户的缺,该自称属下才对。”花大将军见宋伯雪一点就通,心里了然。
看来什么未婚妻和通房是假,这两个美人本就是为讨好他准备的才是真。
当下便把一个千户许了出去,左右护城军都是他自己的人,宋伯雪也就拿个空名头,带来的那一百多个人更不足为惧。
“属下遵命。”宋伯雪从善如流,应得爽快。
离开花大将军处,花见便私下对宋伯雪说:“我不管你怎么安排朱竹,江姑娘你动不得,不然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头子的意图太明显,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比起让自己上心的江梵音,花见宁愿把朱竹这个不知所谓的公主推入火坑。
山高皇帝远,在护城军里,老头子就是土皇帝,而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宋伯雪看着花见,装傻:“少将军说什么,本官听不懂。”
“你…”花见还想说什么,可又顾及这里是护城军,处处都有老头子的耳目,只得先按下心里的不满,匆匆离开。
他对自己这个爹很了解,宋伯雪说是投诚,也必须是投护城军的诚,换言之就是归顺于花大将军,而不是归顺于少将军。
花四负责安排宋伯雪等人的住处,因为已经达成合作的缘故,她好意把宋伯雪三人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
院子内外都守着护城军的人,朱竹等花见和花四一走,便扯着宋伯雪进了屋,关上房门小声问道:“那个老混/蛋什么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宋伯雪看了一眼江梵音,眸光微闪:“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看那个花大将军的眼神显然对江梵音更中意,那么原书中想必也少不了这一幕,男主和女主是怎么解决的呢?
她可不认为花大将军一听江梵音是儿子的心上人就打消主意。
毕竟那是个强抢民妇的老混/蛋。
明明吃着皇粮,领着朝廷的军饷,在护城军说一不二习惯了,竟然养大了野心,连谋反都敢,这种人哪有什么底线。
朱竹一听,瞬间怒了:“他敢!”
“他应当是敢的,在这里他说了算。”江梵音压下心乱,蹙着眉开口。
方才那毫不掩饰的打量,太让人反感,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朱竹顿时无话,虽然自己是个公主,带来的护卫也武艺高强,但和护城军几万兵马比起来,就是蚂蚁对大象,人家一个喷嚏都能让她飞出去几十米远。
宋伯雪脸色冷下来,若有所思。
江梵音见她这样,语气软了一些:“也不必太过担忧,先拖着,就说我们一时都不愿意。”
宋伯雪摇头:“没那么简单,花大将军怕是不会在意你们的感受,在他眼里,我也应该不在意。”
来到从未听过的百钺朝这么久,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当下的境况。
和大多数传统意义上的封建王朝一样,普通女子的地位并不高,甚至于在许多男人眼里女子就是一个物件,可以买卖,可以拱手相让,可以强抢。
至于她们本人的意愿,那些人根本不在乎,高兴时哄两句,不高兴时就随意惩戒,弃如敝履。
江梵音蹙眉思索,神色凝重起来:“不如先声东击西,分散他的注意力。”
有了大事,那位花大将军还能天天想着风花雪月吗?
宋伯雪揉了揉眉:“怎么个声东击西法,我们初来乍到,不宜轻举妄动。”
尤其是在护城军,到处是花大将军的人,处处需要小心。
江梵音看了她一眼:“花四,这个人会配合我们吧。”
这一路,她隐约看得出来,宋伯雪与花四之间应当达成了什么合作,至少现在是盟友。
宋伯雪闻言笑了:“江姐姐说得没错,她会配合我们。”
女主就是女主,不知晓内情也能看清楚许多状况。
不像朱竹借助外力能看清敌友,江梵音仅凭自己的观察就能推断出这些,洞察力惊人。
傍晚,暮色昏沉,护城军里就出了事。
花大将军的一个姨娘死了,且死状凄惨。
虽然宋伯雪一行人刚到护城军就出了事,但却没办法怀疑到她们头上。
因为她带来的那一百多号人一直老老实实待着,一个都没有乱跑,而她本人也没有踏出院子半步。
花四是随着送菜的人一起来的,送菜的人一走,她往桌前一坐:“宋大人拜托的事已经办妥了,接下来该你帮我做件事了。”
宋伯雪看了江梵音,犹豫片刻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以人命为代价。”
“妇人之仁。”话虽这么说,花四还是解释了一句:“她该死,我娘亲就是死在了她们几位的手里,就当是报仇了。”
语气云淡风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伯雪皱眉,她们,所以这一个姨娘只是开始…
看着花四黑眸沉沉的模样,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这个世道不公,女子的下半生大多被困在后宅,有人心有沟壑,或郁郁不得志,或努力挣脱牢笼;有人事不关己,只求清净,只求平安一生;有人却为了争宠不择手段,身上沾满鲜血。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风花雪月这个词,
想起之前听说泰山有一块石刻上写着‘虫二’两字,寓意风月无边,可惜去了泰山也没看到…
据说西湖的湖心亭也有一块碑上刻着这两个字,可惜也没看到,哎…愿Yi情退散,十方安乐…
第49章
花四眼神冰冷:“把一个人慢慢变成傻子。”
那个除了花见与花大将军之外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现在似乎还有一个宋伯雪。
她瞥了眼朱竹和江梵音,若是这两人也知情,那就是除了宋伯雪又多了两个隐患,一共三个。
必要时刻,一个都不能留。
但宋伯雪此人深不可测,若无十分把握不能动手,只能先稳住了。
宋伯雪挑眉:“何人,在这护城军中吗?”
在护城军中的话,比起让她动手,花四自己才最方便。
关键是把人慢慢变成傻子,也就是说不能要命,最重要的是花四知道她能把人变成傻子,也就是说这个女配暗中调查过她。
调查到了江武义在被她审讯后变成了痴傻之人,这些古代人还真是不能小觑啊,一个个的心眼有八百个。
见宋伯雪似是想通了一切,花四淡淡道:“卢军师。”
花大将军的心腹,也就是那个知情人。
此人不仅护卫众多,很难取命不说,而且还不能直接把人杀了,不然有灭口之嫌。
花四心里有自己的计较,她并不想过早引火烧身。
“告诉我他住哪里便可。”宋伯雪应了,既然是花大将军的智囊,那就先解决了再说,一举两得正合她的意。
一旁的朱竹与江梵音齐齐睁大了眼睛,宋伯雪还有这手段?
花四见她答应,没有久留。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朱竹也不避讳江梵音,明目张胆地靠近宋伯雪小声道:“那个花四方才红了又绿,太善变了,还是小心点为妙。”
她就没见过变化这么魔幻的人,红了绿,绿了红,善恶不定,真跟玩变脸似的。
见宋伯雪点头,朱竹提高音量问道:“话说,你还能让人变成傻子?”
宋伯雪似是而非地答:“机缘巧合罢了,不知道还灵不灵。”
“不知道灵不灵,你还答应得那么利索,万一办不成呢?”朱竹震惊,这么随便的吗?
“就方才那情况,我不答应还怎么跟她合作。”
“也是。”
见朱竹不再追问,宋伯雪松了一口气,抬眼就看到江梵音带着探究的目光。
她呼吸一滞,忘了女主当时可是在现场的,八成也留意到了江武义的反常,这下该怎么解释?
莫名的,她不想用糊弄朱竹的话来应付江梵音。
好在江梵音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什么都没有问。
到了晚上,宋伯雪才知道自己高兴早了。
嘱咐过朱竹好生待着,她悄悄来到江梵音窗外,窗子一推就开,显然是特意留的。
房间里也没燃灯,江梵音正在床上坐着,见她进来,便往里面挪了挪位置,躺下。
宋伯雪心领神会,脱/衣上床,刚躺下,就听见江梵音问:“红了又绿是什么意思,之前你是怎么令江武义变痴傻的,灌了什么药吗?”
若是灌药的法子,对付那个卢军师可能有些难。
宋伯雪:“…”
这…可以不解释吗?
江梵音静静等着她回答,显然是不可以。
“江姐姐,我觉得有点渴——”宋伯雪转移话题,试图蒙混过去。
“渴着。”江梵音语气冷冷,打定主意要问个明白。
这个人整天跟朱竹嘀咕来嘀咕去,她还听不懂,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
宋伯雪轻轻亲了一下江梵音的耳朵:“朱竹说的红绿是她的秘密,待到合适的时机,江姐姐亲自问她好不好,至于致人痴傻,我确实有自己的办法,但也不好解释,待此间事了,我原原本本都告诉你好不好。”
江梵音抿唇,事关别人的秘密,她可以理解。
但涉及到宋伯雪本人的事,为何也不能说,非要等此间事了才说吗?
“睡吧。”淡淡的语调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宋伯雪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她想将自己的来历说清楚,可又止不住心生忧虑。
她们建立起感情和信任还不久,难道要她告诉江梵音:我不是你的未婚夫,我只是一缕异乡魂,我不属于此间天地…
宋伯雪不知道江梵音听了会有什么反应,她甚至不敢去设想那些如果,可就这么什么都不说又觉得憋屈。
她一个现代人,一个Alpha,在感情面前怎么就怯懦如斯。
“江姐姐,如果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若此宋伯雪非彼‘宋伯雪’,若她们之间并无婚约羁绊,还会有开始吗?
江梵音听到她的话,语气淡然道:“没有如果。”
只是令她动心的人恰好也是自己的未婚夫,所以没有如果。
宋伯雪听得心塞,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胸口:“江姐姐,我这里好难受。”
“哪里难受?”江梵音翻过身来,听着宋伯雪委委屈屈的声音,暂时放下了所有思绪,脑子里只剩下关心这一种情绪。
宋伯雪牵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胡乱按了按道:“这里,感觉你揉一揉会舒服很多。”
掌心下柔/软一片,江梵音手指一僵,一时间有些恍惚。
“江姐姐?”
“真的难受?”江梵音幽幽叹气,手指轻轻动了动,依着宋伯雪的意思小心揉了起来。
“嗯,现在舒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宋伯雪突然觉得没那么心塞了。
江梵音咬了一下唇角,默默揉着,浓密线长的睫毛在夜色掩映下悄悄颤了颤。
这个无耻之徒,肯定是故意的。
岔不开话题就用这种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偏偏她心里还就纵着,生不起一丝埋怨,只有淡淡的羞恼。
又羞又恼,让江梵音拿宋伯雪没办法。
她想自己前世一定欠了宋伯雪许多许多,这辈子是注定是来偿还的,所以才动了情,才把宋伯雪放在心上,再也割舍不下。
“江姐姐,你的手指有点凉。”宋伯雪握住江梵音的手,语调低沉。
手指凉?
江梵音一愣,而后便觉得手指下的柔/软,细腻,烫人。
什么时候把衣服解了?
她猛地醒神,想抽回手,却被宋伯雪紧紧握住。
“江姐姐轻/薄了我便想逃吗?这个时候你应该对我负责啊——”
负责?
江梵音模模糊糊觉得那衣服不是她解的,好像是这个人趁她不注意,自己主动…
不等她想个清楚,思绪就再一次被丢下。
唇角温/软,呼吸被对方所牵动…
良久,耳边响起宋伯雪不满足的声音:“每次都只能画饼充饥,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啊。”
睡去前,江梵音还在心底疑惑,什么是画饼充饥?她难道是什么饼吗?还要怎么吃…
见怀里的人沉沉睡去,宋伯雪伸手摸了摸,手指被沾湿,她起身找了条干净的毛巾,细心为江梵音擦拭干净。
心道只是浅浅标记,不曾进去过,江姐姐也会有反应吗?
怪不得每次都觉得江梵音很累的样子,这样似乎也不错,明晚可以再试一下,看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若是真的,她很喜欢。
隔壁房间,朱竹无聊地望着床幔,突然就觉得有点寂寞。
都怪宋伯雪那狗官,说什么只隔了一道墙,能听见动静,在这护城军中没有必要睡在一起了。
明明什么都听不到好吗,好好的可以天天听床角,突然被告知以后都没机会听了,心里莫名还挺失望的。
次日,宋伯雪因为昨夜的发现,心情大好。
看到朱竹的时候便笑着打招呼:“早啊。”
“早。”朱竹没精打采,盯着宋伯雪多看了两眼,这神清气爽的模样,莫不是…
待见到江梵音后,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啧啧啧,果然得逞了,江姑娘眼底的青影遮都遮不住,也不知道是折腾了多久,可怜她什么都听不到。
朱竹扶额叹气,突然就好后悔,她不该跟来的,好想高之澜呜呜呜。
“你这是又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梦?”
吃早饭的时候,见朱竹又不停打哈欠,宋伯雪难得打趣了一句。
朱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对,都是被你折腾的。”
宋伯雪:“…”
说话还是那么口无遮拦,也不怕别人多想。
想到这,她看了一眼江梵音,江梵音正小口吃着菜,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神色淡然无波。
见宋伯雪看过来,她轻轻咬了一下唇角,撇开视线,耳根一片羞红。
这个无耻的人,昨夜竟然用那种方法来转移话题,她这会儿应该生气。
宋伯雪见她移开视线,扬唇笑了笑:“饭后,我要去认认哪些是我这个千户要带的兵,你们哪里都不要去,安心等我回来。”
“嗯——”江梵音一听就下意识地应了声,忘了自己生气的打算。
冬日的清晨寒冷刺骨,宋伯雪才出了门,天空就飘起了雪,这是冬天的第二场雪了。
一旁的花见抬头望了望飘下来的雪花,挥手叫来自己的小厮:“去把我房里那件白狐斗篷送给江姑娘。”
“是。”
宋伯雪挑眉,男主还是有优点的,至少在照顾女主这一点上很周到,不过心里怎么就不舒服呢。
江姐姐是她的心上人,她的未婚妻,哪里轮得到什么男主照料。
不一会,小厮便回来复命,正说着他后面就跟过来一个人,手里抱着什么东西。
宋伯雪认出来人是朱竹的护卫。
护卫走到宋伯雪面前,恭敬道:“主子吩咐给大人送件白狐斗篷来,让您在外面小心风寒。”
宋伯雪的脸色有些微妙,她接过斗篷便去看花见和小厮的表情,果然见这两人神色愕然。
看来这斗篷就是男主送去的那件,毕竟她们初来乍到,哪里会备着什么斗篷——
作者有话要说:
宋伯雪:心里突然就舒坦了。
第50章
宋伯雪心里突然就舒坦了。
“谁让你送来的?”花见沉着脸开口,两眼紧紧盯着来送斗篷的护卫。
护卫一板一眼道:“我们主子,姓朱。”
还没进护城军,朱竹就吩咐好了手下的护卫,切勿泄露她的身份。
虽然这位花少将军本就知晓朱竹的身份,但护卫还是答得小心翼翼,生怕坏了主子的事。
花见一听,满脸怒容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厮:“不是让你把斗篷送给江姑娘吗,怎么到朱竹那个女人手里去了。”
那可是他去年才猎到的白狐,几十年不遇的白狐,做成斗篷后,他自己都没舍得穿呢,就这么便宜宋伯雪这个狗官了?
太气人了。
小厮战战兢兢地跪下:“属下言明了少将军是送给江姑娘的,但没等江姑娘说话,朱小姐就接过去,把属下打发出来了。”
他也很无辜啊,江梵音不伸手接,朱竹倒是抢先一步应得比谁都快。
他一个下人,还能怎么办。
花见气得握了握拳头,想张口找宋伯雪把斗篷要回来,又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便拿一种狠戾的眼神去看宋伯雪。
意思是你这个小芝麻官最好识趣点,主动让出来。
宋伯雪迎着他的眼神,轻轻挑了挑眉,一点也没有犹豫便把斗篷穿在了身上。
穿好还不忘发表一下感受:“真暖和,还挺合身,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斗篷很漂亮。”
朱竹简直干得太漂亮了好吗。
花见脸色黑了又黑,一脚把跪在地上的小厮踹倒:“废物,滚。”
他阴仄仄地看了宋伯雪一眼,心里气不过,干脆直接走掉了。
这个宋伯雪一定是天生克他,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他早晚要把这个狗官给碎尸万段。
雪还在下,宋伯雪穿着斗篷顿觉精神抖擞,她饶有兴致的在军营里转了转,心里对自己这个千户的职位有了数。
说是千户,满编应该是一千人,实际上她要掌管的兵马却只有六百人,另外四百全都是虚报出来吃空饷的,在这军营里算是人尽皆知的潜/规/则。
所以花大将军鼓吹出来的两万护城军实际上只有一万出头,再去掉老弱病残,满打满算能上战场的只有一万人。
这样一来,倒是不用那么担心了,毕竟高之澜带来的人手就有五千,再加上能调动府兵的圣旨,到时候凑一凑怎么也能和护城军旗鼓相当了。
不过…
宋伯雪看着努力操练着的士兵,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
花大将军在练兵方面无疑是有方法的,护城军可以说是兵强马壮,但在严苛的赏罚制度下,每一个士兵眼里似乎只有‘服从’,把‘服从’这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宋伯雪逛了一圈,心里更加复杂,她仿佛看见了一个个麻木不仁的杀人机器,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这些人的信念仿佛只有一个,那就服从于花大将军。
而不是忠于朝廷,守护百姓。
宋伯雪看着自己要带的那六百人,浅浅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很多事不是不做,而是要了解透彻,找到目标的软肋再去做,那样才能少做无用功,也会更有效。
宋伯雪刚走到院门前,在院子里玩雪的朱竹便瞧见了她:“哟,这是哪家玉树临风的小公子,别说,还挺合身。”
老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还是挺有道理的,穿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
宋伯雪忍不住笑了笑:“多亏了你派人送来这件斗篷,不然我就冻坏了。”
朱竹一听,眉毛瞬间扬了起来。
“那是,还是我有眼光,看看这件斗篷多称你,猜猜这衣服是谁的?”
宋伯雪笑着摇摇头,假装不知,让朱竹多得意一会儿。
这时,屋里的江梵音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回来了,快进来烤烤火。”
她望着院子里的人,深青色的衣袍外罩着白色的斗篷,衬的宋伯雪一张脸莹白如玉,更显风流。
江梵音有些恍惚,宋伯雪若是穿上女装,应当也是个风华无双的女子,没来由的,她有些莫名的心疼。
宋伯雪看了眼院门处的守卫,脱下斗篷进屋,这才搂住江梵音的肩膀,把人抱进怀里。
“江姐姐,外面好冷,快给我暖暖。”
江梵音嗔了她一眼:“知道冷还不快到炉子前坐着。”
宋伯雪笑:“火炉哪有你管用。”说着,双手又紧了紧怀抱。
“咳咳咳,够了啊你们,赶紧吃饭。”朱竹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俩人,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俩人真是一点都不顾及她的心情啊,重色轻友。
火炉旁的桌子上摆着四碟菜,火炉上煨着小锅的汤,看着挺丰盛,就是原材料比较单一。
四个菜是:凉拌菜心,清炒白菜,凉拌萝卜,清炒萝卜。
锅里是羊肉萝卜汤,却不见几片羊肉,只有一根撑场面的羊棒骨。
宋伯雪见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怎么比昨天还素,昨天还有个萝卜炖肉呢,今天就全素宴了。”
朱竹一听笑了:“人家故意做给你这个新来的千户看呢,说是近来军饷紧张,希望地方县衙能帮扶一下,还说护城军是论功行赏,就连吃饭也一样,你一无贡献,二无军功,谁还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啊。”
这话肯定是花大将军吩咐的,不然下面哪敢。
说白了就是在提点宋伯雪,赶紧该送银子的送银子,没银子就送人。
宋伯雪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哭笑不得:“这位花大将军还真是雁过拔毛,现在又没有战事,怎么立功,至于贡献,我才上任半年,根本没多少俸禄。”
朱竹撇撇嘴:“都说青天大老爷要勤孝敬,三年县太爷,十万雪花银,你都半年了,怎么也有点吧。”
“你不知道平川县的情况吗,连赋税都愁,哪里有什么孝敬。”
“那完了,这个冬天咱们就只能天天吃白菜、萝卜了。”
江梵音见她们两个生无可恋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取出来一些银票:“只是改善伙食的话,这些应该够了吧。”
宋伯雪与朱竹对视一眼,一起伸手去数银票。
好家伙,一出手就是一万两,合着这位才是财神爷啊。
朱竹忍不住打趣道:“忘了那句话还有个说法,三年清知府,也是十万雪花银,江姑娘就是大气,不像某位县太爷,穷得叮当响。”
江梵音见她似是想歪了,便解释道:“爹爹的俸禄并不多,我娘是商户,这些都是她当年置办的产业,娘走后,爹爹就把那些铺子都交给我打理,收益尚可。”
宋伯雪不由看了眼江梵音,原书中也提及过,女主不仅精通琴棋书画,在经商一道上也颇有造诣,简直就是男主的钱袋子,不然后来也不会有能力管着将军府那一大家子。
说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女主成了将军府的衣食父母,变成了大家的财神爷,谁还能多说什么。
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关于平川县两大特产的宏伟蓝图,有个现成的商界大佬在面前,不请教一下是傻子。
宋伯雪当下就把之前在平川县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最后请教道:“江姐姐觉得我这样做可行吗?”
看着宋伯雪闪闪发亮、冒着求知欲的双眼,江梵音想了想才道:“你做得很好,尤其是那广而告之的方法,很不错,但还差点火候。”
“怎么说?”宋伯雪心里猛地一跳,仿佛离成功就差一层窗户纸了,而江梵音现在就是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江梵音起身,拿出纸笔,写下几行字递给宋伯雪:“把这个送回平川县,让高小侯爷尽可能地传出去,明年卖红薯和松树的时候,每一批货都印上或夹上这么一份,当百姓口口相传的时候,那才叫广而告之,今后也就不用担心打不出名号了。”
宋伯雪看着白纸上的内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而后忍不住又念了两遍,再抬头看向江梵音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妙啊,江姐姐这顺口溜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她敢笃定,这个顺口溜一旦按照预想的结果传播出去,肯定和现代那些家喻户晓的广告标语一样,人尽皆知。
“什么神来之笔,我看看。”
朱竹伸手拿过宋伯雪手里的那张纸,照着上面的内容念出来:“松树长,松树青,守护着天上的星。种红薯,烤红薯,平川县令卖红薯。”
两句话,精准概括了宋伯雪的意图,松树守护着天上的星是指怀念先人,而平川县令卖红薯是最好的号召。
朱竹小声又念了一遍,不吝夸赞道:“不错,顺口又好懂,京城那一块就交给本公主了,到时候找点人手天天在街上念叨,包你满意。”
江梵音听罢又提议道:“京城那边,公主可以找人写个有意思的话本子,把这顺口溜编进去。”
那样比起让人寡淡地到处念叨,效果会更好。
朱竹一听,马上认可:“好主意,就这么办了。”
江梵音笑笑点头,却见身旁的宋伯雪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指指锅里的汤:“再不喝,这一点汤都要熬没了。”
宋伯雪忙转身盛汤,小心端到江梵音面前:“江姐姐你先喝,小心烫,我给你吹吹吧。”
这哪是女主,简直就是她的财神爷好吗。
对面的朱竹忍不住捂了捂眼睛,没眼看啊没眼看,这小县令太狗腿了。
三人笑着用过午饭,下午便哪也没去,忙着往平川县和京城送信。
六平府位于百钺中部偏北地区,靠着海,所以昼夜温差很大。
今天又下了那么一场大雪,到现在都没停,晚上的气温更低了,军营里就派了人来生火烧炕——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概晚上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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