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最后的一节课结束, 洛音收到了导员的通知,苏梓婷休学了。
听说她在家自|杀了两次,她妈妈终于害怕了, 带她去医院治疗了。
但是治疗效果不好,医生建议休学一年, 观察情况再说。
洛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马嫣然和李卷卷, 大家感慨万分。
不过感慨很快被现实淹没, 每个人只是自己世界的主角, 没人会一直记着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苏梓婷三个字被遗忘在下课的大军中。
今天满课, 她们没办法提前去图书馆占座,估计靠窗的位置早就没了。
反正都没位置了, 洛音也就不着急了,准备吃完晚饭再去图书馆。
李卷卷却一下课就拉着洛音往图书馆走,“我让周子学给我们占座了, 他中午就没吃饭,咱们先去把图书馆把他换下来,吃完我俩再去吃。”
洛音惊讶地看着李卷卷, 笑得暧昧不明:“他还挺听你的话呢。”
李卷卷皮笑肉不笑,捏了捏指骨:“他敢不听话。”
洛音姨母笑,真是一物降一物。
刚到图书馆, 周子学头枕在胳膊上,胳膊放在桌面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洛音走过去, 意外看见周子学正耷拉着眼, 看着地上发呆。
本来就是单眼皮, 眼睛看起来就不大, 这么半睁不睁的,看着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
李卷卷毫不客气地把书放在桌子上,拍了周子学的后脑勺。
周子学“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对李卷卷怒目而视,出口成脏:“你他妈……”
似乎才看清眼前的人,周子学一个急刹车,忍住了脏话,好悬没咬了舌头。
面对李卷卷的怒视,周子学咂咂嘴,想恶人先告状,话一出口气势先弱了下来:“你们怎么才来,饿死我了。”
李卷卷大气地挥挥手:“这不一下课就赶过来了嘛,快去吃吧。”
周子学还没等高兴,洛音拿着电话突然变了脸色,然后快步往外走,只留下了一句话:“我有急事,今晚不一定回来。”
——
洛音收到了爸爸发来的信息,爸爸回来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爸爸发来的地址,站在高耸的大厦楼下怔住了。
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上次顾衍绑柳小海的会馆吧?
一种不好的猜测萦绕心间,本来特别兴奋的她稍加了收敛。
刚刚太过激动,没注意爸爸发的楼层和房间号。
现在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上次顾衍的那个房间。
怎么又跟顾衍有关?
洛音出了电梯,还是上次的两个保镖,洛音心下一沉,心里暗暗叫骂着。
顾衍要是敢把她爸怎么样,她就直接雇杀手,把他送进ICU!
洛音正恶狠狠地想着,面目表情许是有些阴狠了,导致正巧开门要出来的顾衍,看见她猛然顿住了脚步,似乎被吓到了。
洛音刚要开口问他爸爸的去向,就看见服务人员从里面撤掉餐食出来。
从餐车里的残羹剩菜能看出,刚刚用餐之奢靡。
里面还传来了一道道男人舒服的惊呼声。
洛音听着声音耳熟,像是爸爸的,她脸色由黑转红,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尴尬地看着顾衍。
顾衍推了推眼镜,忙解释道:“按摩师给叔叔按摩呢,别多想。”
洛音:……
爸爸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两人间的尴尬:“小顾,是我女儿来了吗?”
小,顾?
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称呼顾衍,洛音抿住唇,她爸怎么跟顾衍混这么熟了?
被cue到的“小顾”忙说道:“对,叔叔,音音来了。”
听见这对话,洛音想翻白眼,好像他们是多年好邻居,感情很好的样子。
洛音没再管顾衍,故意绕着他走,进了门,听见顾衍声音不轻不重地说:“叔叔这段时间干重活,伤了腰和颈椎,我请了专业的按摩师和中医针灸理疗师,给叔叔定制了10天的疗程,这段时间我不会这来打扰叔叔,你可以放心过来找他,保镖我会撤走。”
洛音脚步顿住,稍稍回头,却没直视他,冷然拒绝:“不用,按摩师和理疗师我也请得起,我也有钱给我爸安排最好的酒店,不劳您费心了,谢谢。”
不等顾衍说什么,洛音“呯”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洛全意按摩完,听从洛音的,换了家酒店住。
洛音选了家北城地标性的五星酒店,定了个豪华套房,预约了按摩师和理疗师,订了早中晚三顿顶级套餐,终于满意了。
哼,就他有钱吗?瞧不起谁呢?
洛全意进门偷偷刷着手机查看这家酒店的房价,吓出一身汗。
一晚上就3000,还是起价,那他这套这么大的多钱啊?
他看了看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双手环在胸前的洛音,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腮帮子气鼓鼓的,像个胀开的小河豚一样。
洛全意走过去,轻轻摸摸女儿的头,疼惜地说:“女儿啊,你是不是在跟顾衍置气啊?”
洛音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没有!”
洛全意叹了口气,目光飘远:“都怪爸爸贪赌,要不然你现在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天色已经全黑,窗外繁华的夜景璀璨如星,屋内的灯火通明,清澈的玻璃映出父女俩的身影。
洛音环住爸爸的臂弯,靠在他的肩膀上,没了刚刚的怒火,软软地说:“我知道您当初去赌,是因为您要给爷爷筹手术费。”
洛全意摇头,眼里泛着泪:“不管动机是什么,错了就是错了,爸爸辜负了你妈妈,也没能照顾你,让你寄人篱下受尽了委屈……”
洛音眨掉了眼里的泪,抬起头正视着爸爸,笑着说:“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生活。”
洛全意看着过分懂事的女儿,眼泪流了下来,悔恨地点着头:“爸早就不赌了,上次见到你后,爸爸就发誓,这辈子不碰赌博了。我借了网贷还了一部分,剩下的赌场那边给我做了延期,虽然利息高了点,但只要我勤快点,总有一天能还完。对了女儿,这地方太贵了,你就算自己赚钱了也不能这么挥霍,咱把房子退了吧。”
洛音笑着说:“爸,债务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最近财运特别棒,买了好多房子投资,不仅能让你住得好吃得好,还可以给您还债,送您去戒赌所。”
洛全意满脸惊讶:“你怎么赚的那么多钱?那买房子投资,也得先有一笔本金啊?”
洛音抿唇,想了想还是诚实的回答:“是叶絮烟给我的,我让出了顾家未来媳妇的位置,她给了我一千万。”
洛全意慢慢拧起了眉,但他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凝视着她。
洛音感受到了爸爸的心情,安抚道:“这多好的事啊爸爸,一千万啊,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我多幸运啊。”
洛全意神色黯淡地捋了捋她的发丝,越发心疼起来:“可是,你那么爱顾衍,离开他很痛吧?”
小鹿眼怔怔地看着他,眼睫轻颤,在明亮的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半晌后,她慢慢扬起唇角:“其实,还好,可能早就没那么爱了。”
看着爸爸满眼的心疼,洛音甜甜地说:“只要您一直陪着我,不离开我,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洛全意郑重地点头,算作对女儿的承诺。
父女俩相视而笑,终于在这一刻彼此得偿所愿,让这个破碎的家重圆了。
整面墙的幕布上,放映着洛音小时候常看的综艺。
父女俩吃着小零食,窝在沙发里,看得津津乐道。
综艺内容是什么不重要,吃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人就在身边。
如此简单的事,对洛音和洛全意确像奢求一般。
因为不易,所以珍惜。
嘉宾玩游戏摔倒,引起哄堂大笑,洛音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出声,突然觉得畅快。
她都忘了自己多久没这样轻松愉悦过了。
放松下来,洛音才想到一个问题:“对了爸,你怎么回来不跟我联系,却跟顾衍联系上了?”
洛全意:“哪是我联系他的,是他找到我的。”
洛音惊讶地扭头看向爸爸,“他怎么找到你的?”
洛全意耸耸肩:“我也纳闷呢,我这段时间为了还网贷,一直居无定所,而且打的都是零工,他找我应该没少下功夫。”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女儿,想了想说道:“要不是他,我们父女俩恐怕得十年后,我还完债才能相见了。”
这点洛音倒是没否认,垂下头,慢慢剥着莲子。
洛全意:“他今天来找我的时候还发着烧,说话挺真诚的,他之前什么样我不知道,就今天的态度中,我能感受到那小子心里有你。”
洛音剥了几颗莲子,放在了洛全意的小碟子中,看向爸爸道:“他心里有没有我不重要了,我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洛全意拿起一颗莲子塞进嘴里,不想再谈论顾衍,转移了话题:“对了爸,老房子您是卖了还是抵押了?我听说那片要动迁。”
洛全意叹了口气:“当初跟你妈离婚时就卖了,我最近也听说了,咱们那个村子,整个都要拆迁,是个什么公司要建度假村。”
洛音颔首:“老家的地理位置好,还有一条天然山泉,连着下面的小溪,这个公司还是挺有眼光和魄力的。当初那老房子如果没卖就好了,这么多年了,房价早翻了几番了,拆迁安置费就很可观。你们当初卖了多少钱啊?”
洛全意:“那会老房子不值钱,那么大的院子,一共才卖了80万。钱我跟你妈一人分了一部分,我对你妈太愧疚了,给了她七成,我只拿了三成。就咱家那大院子,还有三间大房子,不算院子的面积就得有个三四百平,算上院子,至少补偿个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呢。爸爸这辈子,可能就是守不住财的命。”
洛音安慰道:“该是咱的财,早晚是咱的,不是也强求不来,别自责了爸爸。”
安慰了洛全意,洛音也努力从低落的情绪中释放出来,可琢磨了一下,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说来,妈妈当时手里至少有55万,那她为什么还用柳大山给的35万去还债?
洛音想不通,问爸爸: “那您欠的那35万,是跟我妈离婚后欠的吗?”
洛全意疑惑地问:“35万?我没欠过35万啊。我之前赌得不大,手里还有25万,我那时不可能欠那么多钱的。”
洛音迷茫地张了张嘴又闭上,未发一言。
她愣怔着咬了咬指甲,陷入了沉思。
爸爸没欠那么多钱,那妈妈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柳大山给的35万给爸爸还债了?
如果没给爸爸还债,那35万妈妈做什么用了?
像是有感应一般,洛音的电话响了,竟然是妈妈的手机号。
洛音迟疑了一瞬,接了起来,背景音很嘈杂,一个陌生的声音自听筒中传来:“请问是蒋情的家属吗?这里是市人民医院。”
洛音呼吸一窒,立即答道:“对,我是她女儿,我妈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您母亲流产大出血,需要做手术,请立即赶往医院,我们马上给您发手术授权同意书,您短信授权一下,病人已经昏迷了,现在情况很危急。”
洛音忙不迭同意,然后抓起外套,刚想跟爸爸解释,看见爸爸已经穿好了鞋,对她招手:“快点,我已经叫了车了。”
——
手术室的灯灭了,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的洛音身子有点僵,起身时晃了一下,但没影响她第一个跑到医生面前询问。
医生遗憾地说孩子没保住,病人是高龄产妇,大出血严重,就看能不能挺过这24小时了。
剩下的话,即使医生不说,洛音也能猜到。
如果挺不过,她就没有妈妈了。
ICU门口,永远不却哭声。
隔壁的一群人中,可能传来了噩耗,家属哭得惊天动地。
一夜没睡本就疲惫不堪的洛音,感到一阵晕眩,跌坐在椅子上。
她把脸埋在双手中,长发披散下来,她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得等妈妈出来。
妈妈一定会出来的…
洛音强打起精神,看见坐在冷椅子上,眼睛熬出了血丝的爸爸,一阵心疼。
劝说爸爸回酒店去睡觉,这里自己盯着就好,但被爸爸拒绝了。
她只好借口去卫生间,给柳大山拨打电话。
刚刚手术时,柳大山的电话就打不通,她猜想,妈妈的流产肯定跟柳大山脱不了干系。
打了十多个电话,还是没打通。
洛音从卫生间回来,却撞见了疾步走过来的一个中年女人,看着很面熟。
女人先认出了洛音,焦急的神色掩盖不住,拉着洛音的胳膊问道:“是洛音吧?你妈妈呢?”
洛音恍然想起,这位是妈妈的闺蜜,桂姨。
桂姨性格跟妈妈完全不同,很爽朗,小时候总带她去打羽毛球。
洛音跟桂姨说明了情况,桂姨叹了口气,“早就劝过她别要这个孩子,她就是不听。”
似乎觉得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她便住了嘴,把一个保温桶递给洛音,说:“折腾一晚上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妈打电话,是个护士接的,我听说你已经来了,就炖了牛肉,怕你吃不上饭,来,尝尝桂姨的手艺。”
洛音将人引到ICU门口的长椅上,桂姨看见了洛全意,一副不愿意理他的样子。
洛全意尴尬地跟她打过招呼,就借口去抽根烟,躲开了。
洛音喝了一口汤,酸酸甜甜的,番茄牛肉味,很好吃。
刚想感谢桂姨,洛音就见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到了自己面前。
洛音不解地看着桂姨,听见她说道:“这是你们家老房子的房票和地契,你妈一直放我这保管了,说以后给你留作嫁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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