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推测与圣诞
“情感上而言, 我希望是前者。但理智上而言,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家临街的咖啡厅里,阿纲捧着热乎乎的红茶暖着手, 思虑良久, 最终对朝自己和盘托出心中疑虑的夏油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不是咒术师, 对咒术界也缺乏更深刻的了解, 但即便如此,我也能判断出杰你的术式正像你的那位咒术师前辈所说的那样,是天才级别的。”
阿纲向夏油杰提供自己的分析思路。
“而任何强大的术式,都一定会存在某种限制——比如施术时会需要某些特定的前置条件,又或者需要咒术师本人掌握某些特定的相关知识,或是需要借助某种特定的媒介。”
“杰你的术式却不是这样。”
“你不仅可以随意‘吸收’任何被你制服的咒灵,还可以自由使用它们的术式,而不需要借助任何媒介。”
尤其是,据夏油杰所说,他能吸收的咒灵,并不存在数量上的限制。
这就意味着只要夏油杰自己愿意, 他可以控制数以万计,乃至十万、百万计的咒灵, 真正达成一人即为一军的“奇迹”。
“你的意思是,咒灵被吞食时产生的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正在我术式的限制条件之一?”
夏油杰脑子转得也不慢, 第一时间就get到了阿纲想要表达的含义。
阿纲点头,“因为我见过杰你第一次吞食咒灵时的样子。只是旁观而已,都能从你当时的反应推断出咒灵究竟有多难吃, 吞食咒灵这个行为会为你带来多大的负担和压力。”
这种生理上的、源自人类最本能的排斥与厌恶, 是无法单纯凭借毅力或者觉悟去克服的。
否则以夏油杰性格中固执坚韧的一面, 吞食咒灵时那种难以忍受的味道,不会成为他的压力来源之一。
“杰你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想要真正发挥出你这份生得术式的威力,就要不断吸收、吞食咒灵。”
而没有任何人在变强的过程中,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
只是这种代价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是拼命地努力,是坚持,是不断磨砺自我。
放在夏油杰身上,就是要不断忍受被咒灵令人作呕的味道摧残味觉的这种痛苦。
“所以即使是自愿被你吸收,与你提前达成了束缚的‘小小老头’,在化身咒灵球被你吞食下去的时候,也会带有那种无法消除的恶臭。”
“这不仅是因为这可能就是杰你术式的限制条件之一,另一方面,我认为这也是因为,无论本身再怎么无害,‘小小老头’也依然是咒灵。”
咒灵是怎样的存在?
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而来,是从诅咒中诞生,身体全部由普通人散发出的咒力构成的“生物”。
——咒灵是诅咒的一部分。
所以哪怕“小小老头”在咒灵之中再如何特殊,也无法摆脱其生于诅咒的本质。
而夏油杰吞食咒灵,实质上就是在吞食诅咒本身。
“那股挥之不去、令人作呕的恶臭,或许正是诅咒应有的味道。”阿纲理智地分析道,“所以无论是‘小小老头’自身的特殊性,还是他们被吸收时的完全自愿,都无法完全抵消这种由本质而来、无法根除的,属于诅咒的味道。”
——充其量只能减轻这种味道为夏油杰带来的不适和痛苦的程度。
“阿纲你是这么认为的么……”夏油杰若有所思。
他必须承认,阿纲的这个推测十分合理——至少比他自己能想出的任何一种假设都更加合理。
“所以杰你今后可以尝试努力的方向有两个。”阿纲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尽量寻找那种对人类没有怀抱极大恶意,也极少真正出手伤害人类的咒灵。”
——虽然阿纲是觉得这样的咒灵极其罕见,或许夏油杰寻遍整个岛国,能找出的数目也就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其二,也是更可行的一个,就是在进行吸收之前,尽量让即将被吸收的咒灵‘自愿’成为你的力量。”
这一点要想做到说实话也有点困难。
毕竟绝大部分咒灵是真的没有什么智慧可言,几乎全都是凭本能行事。
对这样的存在而言,它们连自己的意志也未必能拥有多少,更不要说去理解“自愿被人吸收”到底是怎样的意义。
但比起第一点,这到底是更容易达成的那一个条件,哪怕只有一点微小的可能,阿纲觉得都值得去进行尝试——只要能让夏油杰在吸收咒灵时获得的体验变好哪怕那么一点点。
“最后,是我个人给你的友情建议。”阿纲在夏油杰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说起来,杰你能吃辣吗?”
夏油杰:?
实不相瞒,他好像越来越不理解自己这位友人的脑回路了……
……
……
阿纲挥别了被自己那个“要不要试试在下次吞食咒灵之前,先用激辣的食物麻痹自己的味觉,让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无论吃什么都感受不出任何滋味,也就是俗称的——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提议弄得哭笑不得、恍恍惚惚离去的夏油杰。
虽然很遗憾对方婉拒了自己的晚餐邀约,但至少,今天这趟行程,夏油杰不是毫无收获。
【有那样一群活泼又有趣的小人儿们相伴,我觉得杰接下来的生活不仅不会孤单乏味,甚至可能会比我过得还要精彩有趣。】
阿纲语气里不无羡慕。
系统也很理解自家宿主的这份羡慕。
因为它也超喜欢那群独特又有趣的“小小老头”的!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可真幸运啊……】系统不禁感叹,【那么多平行世界里,他是唯一一个收服了“小小老头”的……】
【真的?】阿纲闻言先是感到一阵惊奇,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无声叹了口气:【也是。如果平行世界的每个杰都能遇到“小小老头”,或许大多数的他都不会选择从高专叛逃了。】
那群迷你小人儿会为夏油杰带去的可不只是乐趣和陪伴而已。
只要一回想起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那位会为人类孩子的离世而哭泣不已的西装男……阿纲就觉得,即使他们身为咒灵,也拥有着柔软而更偏向“人类”的心。
他们是咒灵中的异类。
他们的存在或许会让夏油杰对咒灵的看法产生微妙的动摇,但同时,说不定也会让他对普通人的看法发生类似的改变——原来,从人们的负面情绪之中会诞生的,也不全是“怪物”。
这恰恰说明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两面性,咒灵如此,人亦然。
只不过,夏油杰要想明白这一点,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过不要紧。
走得慢一点也没关系。
人最怕的不是路走得慢,而是无路可走。
……
……
有了平安夜前日这一整天的降雪,今年的东京果然迎来了一个气氛满分的白色圣诞节。
服部叔烤了圣诞蛋糕,工藤夫妇给两家都订了超级漂亮的圣诞树——他们本来也想给阿笠博士订一棵的,可博士说他一个人没有坐在圣诞树下拆礼物的需要,这棵送不出去的圣诞树干脆就被换成了一份额外的圣诞礼物。
12月24日当天,阿纲和服部叔、工藤一家、阿笠博士,外加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父女,四家聚在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平安夜。
毛利兰本来还邀请了她正在和毛利小五郎分居中的母亲妃英理,可惜职业是律师的妃英理最近一直在为手头上的一个案子奔忙,整个圣诞节期间都分.身乏术,连今年给毛利兰准备的圣诞礼物,都是托她的助理抽空送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
“哼!那种人就没那个多余的必要去邀请她!”毛利小五郎在毛利兰一脸遗憾地向他转达了妃英理对聚会邀请的拒绝以后撇了撇嘴,口不对心地哼声道,“小兰你给我记好了!下次不许再请她了!”
“爸爸!”毛利兰气鼓鼓地瞪他,“我才不要呢!”
“……啧!”
——在有关妃英理的问题上,这对父女这些年来,就从来没能达成过一致。
不过这点小小的父女争执并不妨碍毛利小五郎在聚会上真情实感地称赞工藤有希子“多年未变、堪称奇迹的美貌”,也不妨碍他畅快饮酒,到最后醉得晕乎乎连路都走不安稳,无奈之下只能在毛利兰的频频道歉中,在工藤家留宿了一晚。
“没关系,不要道歉了,兰酱。”工藤有希子怜惜地摸了摸毛利兰的脑袋,“小五郎他其实也很希望英理酱能来参加这次的聚会吧……”
真是的,夫妻俩明明都还放不下对方,打着分居的名义分开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拖着没有离婚,为什么都不肯证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干脆点和好算了?
还要让兰酱这么贴心懂事的孩子一直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
……
工藤家正发生着怎样一出与宅子主人一家无关的家庭轻喜剧(?),已经告辞离开的阿纲无从知晓。
他这晚是怀着满满的期待和系统一起进入梦乡的。
第二天一大早,阿纲难得没有在起床的第一时间进行洗漱,而是就那么穿着睡衣,脑袋上顶着个睡眼朦胧、应景地拟态成了圣诞帽模样的系统,欢快地从二楼跑了下来。
一楼客厅里,被服部叔的一双巧手布置得赏心悦目的圣诞树下,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两堆礼物。
——不用说,一堆是阿纲的,另一堆自然是服部叔的。
老先生难得没有穿他那身惯常的衬衫、西装马甲、西裤三件套,而是穿着一身冬季睡衣,在外面套了一件厚睡袍,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边喝着咖啡看着报纸,边等阿纲下楼。
“早安!服部叔!”阿纲大声对老先生道着早安,“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纲吉君。”
老先生笑眯眯地回应道。
“要来一起拆圣诞礼物吗?”
“嗯!”阿纲重重点头。
一老一小于是一起坐在圣诞树下,一个一个拆起了礼物。
阿纲拆到的第一个礼物来自工藤新一,是一本工藤新一之前读到的,被他评价为“近期我读过的最有趣”的推理小说。
随书一起的还有一张圣诞贺卡,上面用阿纲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串相当缺少圣诞气氛的圣诞祝福:
【给阿纲:
圣诞快乐。
这本小说真的非常有趣,为了不破坏你的阅读体验,我会忍住不剧透凶手的身份的。
——新一】
阿纲看完不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还真是新一的风格。
不知是不是注定的缘分,阿纲拆到的第二份礼物就是毛利兰送的。
女孩之前没有询问过阿纲的喜好。
她送的是阿纲必须承认的、在冬天必备的某样东西——
“是围巾?”服部叔看阿纲动作轻柔地将那条橙色围巾从礼物盒里捧出来,眼中带上了一抹笑意:“纲吉君,看来小兰几次提醒你不要忘记戴围巾小心着凉,你都笑眯眯应了结果下一次还是会‘忘记’,她终于对你没了办法,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再一次‘提醒’你了呢。”
阿纲:“…………”
他无奈地抬手搔了搔脸颊。
服部叔当然有给阿纲准备围巾。
可是最近的天气并不算冷,阿纲新买的冬季外套也很厚实。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火气旺盛、对寒冷的畏惧并不会特别强烈的时候,所以就算是阿纲,也经常会疏忽大意,忘记戴围巾出门。
没想到小兰提醒了他几次,发现他还是常常忘记,会想到用这个办法来“对付”他。
阿纲从盒子里找到了随礼物一起寄来的圣诞贺卡,上面果然写着:
【给纲君:
圣诞快乐!
这次不会再忘记戴围巾了吧?
PS.我有试戴过同款不同色的另一条,保暖效果真的很棒哦!而且戴起来也很舒服,并不会影响行动,希望纲君能好好利用它。如果能每天都看到纲君戴着它出门,我也会很高兴的!
——兰】
“小兰也太温柔了吧……”阿纲半是无奈半是满心温暖,“知道了,我会记得好好戴围巾的啦……”
服部叔在旁边含笑看着他。
阿纲继续拆礼物。
这之后他拆到的礼物就没什么规律可言了。
有班上同学送的,也有其他认识的人送的——
中道送了他一套足球主题的桌游,会泽送了最新一届世界杯同款足球——嗯,这两人和新一一样都是足球部的,会送这种礼物太正常了,就是典型的“我的爱好要与我的所有bro分享!”
铃木园子送了乐高的圣诞限定组合套装,看着贺卡上写着的【听说纲吉君你很喜欢这种需要动手的玩具,拼起来会很解压,下次我要不要也试试看呢?】的留言,阿纲没忍住勾起嘴角,心里盘算着下次或许可以邀请铃木园子和自己一起来拼乐高——动手的快乐永远是1 1>2的嘛。
诸伏景光送了自己手作的金枪鱼罐头。
阿纲在看到他的贺卡内容之前还以为他是在哪里出差的时候买到的当地特产——毕竟这罐头从包装到味道都过于专业了。
等看到贺卡上写着的【罐头是我亲手制作的,托室长的福找到了愿意让我进行私人制作的罐头加工厂,希望能合纲吉君你的口味】的字样,阿纲惊讶到嘴巴都差点合不拢,一时都不知道究竟是该惊讶诸伏景光厨艺竟如此了得,还是该叹服宗像礼司人脉竟如此之广……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礼物是合在一起送的。
是一台精致到极点的汽车模型。
不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任何一种,是两人花了几天时间,分工合作,亲手从零件开始,一点点打磨制作出来的。
阿纲拿着这个车门可以自由打开,内部方向盘可以随意转动,车灯可以亮起熄灭,连内部装饰都和自己乘坐过的那台萩原研二的爱车一模一样的汽车模型,只觉得这台模型简直能满足男孩子对车模的一切幻想——真的超酷的!
“那两个人也太厉害了吧……”阿纲珍惜地捧着这台精致的汽车模型,感觉自己一定没办法像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贺卡里说的那样【把它当作玩具来随意摆弄】,而是会放在展示架上,好好珍藏起来。
夏油杰送给阿纲的是一份详实的咒术界相关资料。
阿纲严重怀疑这就是他当初从那位咒术师前辈那里得到的那份,被他影印了一份送给了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一家老字号甜品屋的冬季限定薄脆饼干,是阿纲这个对甜食并没有特殊偏爱的人都知道的超大名气,和与之相伴而来的超级难买。
夏油杰在贺卡里贴心地写道:
【是“小小老头”们推荐的点心,据说完美地融入了水果的清香,希望阿纲你能喜欢。】
阿纲笑眯眯地把这份礼物也拢到身边,准备今天下午就和服部叔一起就着红茶,好好品尝这份连“小小老头”都会垂涎的美味。
黄金之王也给阿纲送来了圣诞礼物。
是生鲜大礼盒。
顶级的和牛肉,从近江牛到神户牛到松坂牛……各个品种各个部位应有尽有;
另外还有金枪鱼、红杉鱼等各类海产。
总之,今天又是服部叔能大展身手的一天。
感谢国常路老爹!
至于服部叔本人,他送给阿纲的是一本厚厚的空相册。
老先生在贺卡里写道:【家里没有纲吉君以前的照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要不要试着用新的照片将这本相册填满呢?】
阿纲拆开礼物的第一时间,就跑去找来了相机,坐在圣诞树下和老先生亲亲密密靠在一起,拍了一张两个人脸上都带着超大超灿烂笑容的双人合照。
“决定了!这就是新相册里要收录的第一张照片!”
他大声宣布。
老先生只是纵容地笑看着他,在他回望过来的时候含笑点着头,好像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赞同一样。
但阿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比如他就不可能在一大早吃到老先生特制的猪排饭——哪怕今天是圣诞节也不行_(:з)∠)_
最让阿纲惊讶的,是宗像礼司居然也给他送了礼物。
是一本标题是《如何在陌生人面前保持戒心,而又不失初心》的书。
看到这个标题的瞬间的阿纲:“…………”
到底是对他当初的做法有多不赞同啊!宗像先生!
在随书而来的贺卡里,这位青王礼貌地写道:
【虽然很感谢你为我带来了诸伏君这样可靠的下属,但是泽田君,还是希望你能保持最基本的戒心——当然,是在不改变你所拥有的所有特质的前提下。】
看得阿纲一阵无语——这到底是希望我改变还是不要改变啊?
聪明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阿笠博士的礼物是一份他新开发的游戏软体,随礼物而来的贺卡里详细地介绍了游戏的玩法,并且欢迎阿纲提出宝贵意见。
工藤夫妇则合送了一份礼物,是一套十分合身的正装西服。
包括衬衫、西装外套、西裤、领带、皮鞋和一对袖扣。
【每个男孩都应该有一套合身的西装,说不定哪天就会派上用场了呢?
PS.我很期待纲君穿上这身西装的样子哦?
——有希子】
【男人迈向成熟的第一步,往往是从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西装开始的。虽然这不是纲吉君你的第一套西装,还是希望它有一天能帮上你的忙。
——优作】
阿纲最后拆到的一份礼物,来自系统。
【宿主!圣诞快乐!希望宿主每天都开开心心,我们一起为拯救世界而努力!】
伴随着系统的祝福声,出现在阿纲眼前的,是一张照片。
那是阿纲第一次向系统伸出手时,被系统以第一视角抓拍到的照片。
画面里的阿纲笑容温柔,是系统对于阿纲最初,也是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印象——
【今后也请多多关照啦!我最最温柔的宿主!】
阿纲失笑。
【嗯,圣诞快乐。今后也请你多多关照,我最最可爱的系统。】
他说着,轻轻拉开系统内置的宿主菜单,在系统茫然的目光中,选中了一大笔积分,然后——
确认转账。
【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阿纲眼中带笑,【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心仪很久的拟态形象想要买吗?去吧,随便你买什么,只要你高兴,都可以。】
系统:【…………】
系统呆呆地看了阿纲两秒,随即尖叫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哇!!谢谢你!宿主!】
再重复一遍,它的宿主是天底下最最温柔的宿主,不接受反驳!
——于是在圣诞节的这天早上,泽田宅的两人一统,都认为自己收到了最好的圣诞礼物。
☆、第52章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礼物与侦探先生的邀请
“说起来, 宿主你都送了其他人什么礼物啊?”
早餐过后,阿纲跟服部叔打了个招呼,就抱着自己收到的所有圣诞礼物, 回房间安置它们去了。
系统在旁边蹦蹦跳跳地不时帮他递东西——虽然大部分是贺卡之类便于它拿取的小物件。
阿纲闻言暂停了手上的动作, 慢悠悠回忆起来:
“给新一的是福尔摩斯同款猎鹿帽——当然新一不会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同款’, 而是福尔摩斯本人戴过的。”
帽子是阿纲在万界救世主论坛上从一位曾经去过有福尔摩斯存在的平行世界的系统宿主那里交易来的, 本身的价格并不算贵,没花阿纲太多积分——他原本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攒了不少积分, 还是系统偶然间提了一句,说这个月的积分又到账了, 阿纲去瞄了一眼, 才发现自己账户里积分不菲……
“那当然啦,毕竟宿主每天都在拯救世界嘛。”系统骄傲地说。
阿纲总觉得自己这积分赚得有点过于轻松了,加上他也没什么东西想从系统商城那里兑换的, 所以一直到这个圣诞节之前,他都没有动用过属于自己的积分,没成想最终花出去的第一笔积分, 是为工藤新一买了今年份的圣诞礼物, 而第二笔积分, 比第一笔要耗费更多, 是将工藤新一的圣诞礼物从其他平行世界“邮寄”到阿纲手中的邮费。
至于阿纲花出去的第三笔积分,就是给系统的那笔大额转账了。
看着拟态成一个圆滚滚的迷你雪人,身上穿着Q版红色圣诞老人衣饰,不时还会十分人性化地抹一把额头上因为过高的室温而“融化”出来的雪水的系统, 阿纲一点也不心疼自己撒出去的大笔积分。
——因为系统的新拟态真的非常可爱!
他扳着手指继续数:
“送小兰的是一双毛绒手套——她之前的手套不小心落在外面了, 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给园子准备的是她最近喜欢的一个模特新推出的写真集。之前发售的时候她没能抢到, 怨念了好久,我托了国常路老爹那边的关系,找一位‘兔子’小姐帮忙买到的。”
“送中道和会泽的是他们喜欢的球员的主队队服,虽然身为足球部成员他们大概很少有机会穿帝丹足球部队服以外的球衣,但用作私人收藏应该也不错……”
“给萩原警官准备的是一整年份的《Car》杂志。我办了杂志年卡,还托关系弄到了杂志社内部的专属会员志……萩原警官应该会喜欢的吧。”
“送松田警官的是一副新墨镜,虽然送了他也未必会戴……”
——松田阵平那副墨镜据萩原研二说戴了好多年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但阿纲觉得他本来对墨镜也很有研究,与其听松田阵平本人的去找国常路老爹借那个被当作装饰物摆在御柱塔里的被冰封的炸.弹来给他“观摩”两天,阿纲认为还是送墨镜比较合适。
“服部叔那边送的是新的相机和镜头。他最近非常热衷摄影,我们要支持服部叔发展新的爱好!”
——然后等着服部叔“不足取的长处”再增加一项,在某一天悄悄惊艳所有人~
“给诸伏先生的礼物是一张我和萩原警官、松田警官的合照。伊达警官那边就没有办法了,毕竟我和他连面都没见过,根本没有机会更没有理由找他拍合照。”
“顺便一说,虽然我收到宗像先生送来的礼物的时候很惊讶,但我也为他准备了圣诞礼物,是托诸伏先生转交的。也是一本书,标题是《平静的海面下孕育着多少我们不知道的超级火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系统:“…………”
我怀疑我的宿主在内涵青之王,但我没有证据……╮(╯▽╰)╭
阿纲对自家系统小小的腹诽一无所知,还在那里继续回忆着——
“送国常路老爹的是我花了好几个晚上亲手写的一份计划书,里面详细描述了我对‘建立一个全新的咒术界新秩序’这个议题的全部设想和建议,想来之后不久,老爹就又会邀请我去御柱塔做客了吧……”
不过希望那位老爹不要试图拉他入伙。
“毕竟我只负责提供脑洞,让我一个才十四岁,转年过了生日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孩子早早担负起工作的重担,这应该是Reborn的工作,不是国常路老爹的。”
系统:“…………”
“相对地,杰那边我送去了非时院整理出来的《对咒术界及咒术总监部的十年观察报告·第六版》,希望能对他有所启发……”
系统:“…………”
好家伙,他家宿主这属于是双向攻略了啊!
“尤其是在经过这次的祓除咒灵任务以后,”阿纲摸着下巴,“虽然说那个突然出现在任务地区的三级咒灵是个意外,在探查出真相之前应该‘窗’的成员也没有想到它与传闻中的‘小小老头’根本就不是同一目标。”
但是“窗”的观测出现了重大失误,没能提前获知这一情报也是事实。
就这点而言,阿纲觉得作为任务接手人,夏油杰还是有资格就此向总监部发出质疑的。
只是当时对方急着处理“小小老头”的事,暂时没想到这一茬罢了。
等夏油杰回过神来,一定会去询问他那位咒术师前辈为什么总监部那边给出的任务情报会出如此严重的纰漏。
无论那边给出怎样的解释,结合阿纲“恰如其分”送到夏油杰手中的这份圣诞礼物,相信夏油杰对总监部的认知都会得到一个全面的刷新。
“也不指望杰能就这一次事件看穿总监部的真面目……”
但至少,那位将夏油杰引领进咒术界的咒术师前辈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为总监部在夏油杰这里刷到的那一份好感,在此之后,即便不完全清零,应该也会被清除掉不少。
至于经过这件事以后,夏油杰会不会由此产生怀疑,怀疑非时院和黄金之王又是否真的是一如阿纲此前所描述的那个样子……
那就是今后需要夏油杰自己凭借自己的判断,去进行确认的了。
“送给阿笠博士的是一副新眼镜。我有看到他现在戴的那副因为上一次的‘实验事故’而留下了一些细小的裂纹,不过博士本人好像至今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样子。”
“给有希子姐姐和优作叔叔的则是新年音乐会的门票——这个门票在上个月据说就已经售罄了,有希子姐姐和优作叔叔当时人在国外,没来得及抢到票。”
而阿纲手里这两张票是从铃木园子那里得到的。
据说这票是铃木园子的姐姐买的,本想带着铃木园子,姐妹俩一起去看,结果铃木家今年新年准备集体出行,去夏威夷度假旅行,所以最终只能遗憾地将票转赠给了阿纲,因为——
“新一君对这种音乐会没有太大兴趣,小兰自己的话也不会愿意去的。纲君你有兴趣的话就去看看吧,没兴趣送给其他朋友也可以哦!”
铃木大小姐笑嘻嘻地边这么说着边将票塞给了阿纲。
“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阿纲轻笑。
“不然还真有点头疼要送有希子姐姐他们什么礼物好呢。”
系统才不信他。
“我之前看到你在网上搜索帝国剧场最近的热门话剧了!”
就算没有这两张新年音乐会的门票,它家宿主也会买话剧门票来当作工藤夫妇的圣诞礼物的!
没错!它家宿主就是有这————么贴心!
阿纲笑着戳了戳系统冰冰凉凉的雪人儿脸:
“不愧是系统。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当然!”系统骄傲叉腰,“我可是很聪明哒!”
……
一人一统说说笑笑,很快就把阿纲收到的圣诞礼物都归置好了。
因为昨天的平安夜已经举行过聚会,今天的圣诞夜二丁目相邻的这三家就默契地默认了各过各的。
服部叔给阿纲烤了圣诞节定番的烤火鸡,准备了超好吃的圣诞馅饼,还做了好看又好吃的圣诞花环沙拉。
因为是圣诞节,服部叔还特别准备了圣诞蛋酒——当然,给阿纲准备的是无酒精的青少年特供版本。
两个人的圣诞餐桌照样可以热热闹闹,尤其是老先生风趣幽默,时常妙语连珠,小朋友活泼体贴,一直捧场,两人的圣诞晚餐持续了快两个小时,才在外面再次飘荡起来的风雪中,欢欢乐乐地转移阵地,来到了窗边。
服部叔给阿纲带来了饭后甜点——一只特制圣诞甜筒。
巧克力和香草双旋的冰淇淋柔软地盘旋在酥脆的蛋筒中央。
冰淇淋上撒了少许可可粉和巧克力碎,还有一点点坚果碎,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软,又香又滑。
阿纲捧着甜筒,靠在窗边,边听着壁炉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治愈人心的噼啪声,边观赏着窗外的雪景,一时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当前的状态——
幸福。
“服部叔!我们在院子里堆几个雪人吧!”
吃完甜筒,阿纲将外套一裹,在老先生纵容的微笑中,拉着他一起出了门。
于是第二天,当工藤新一来找阿纲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发现了几个特征明显的雪人……
工藤新一:“…………”
少年嘴角微抽,边将脱下的外套挂在客厅的衣帽架上,边狠狠瞪了阿纲一眼: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头上这撮是货真价实的头发,不是安上去的方块发饰!”
阿纲一脸无辜:“我也没说是发饰啊?”
工藤新一揪住他的脸:“那为什么那个应该是‘我’的雪人只有头发那里拼接的痕迹特别明显?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阿纲愈发无辜:“当然不是!新一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发型有什么误解?我想百分百还原你的发型,不用拼接的难道还用雕刻的吗?”
拜托!只是堆个雪人而已,至于对他有这么专业的技术要求吗?
工藤新一:“…………”
他还是很怀疑,但看阿纲一副毫不心虚的样子,到底没再说什么了。
“新一你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阿纲将人领到客厅,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先窝进了摆放在客厅一角的被炉里,用眼神示意小伙伴随意,“吃过早饭了吗?我和服部叔都吃过了。你要是还没吃,家里还有之前做多的三明治放在冰箱里,你自己去热一下。”
工藤新一来阿纲这边蹭饭的次数多了,在这个家里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基本就像阿纲现在也差不多能把工藤家当半个自己家了一样,工藤新一也能把这里当半个家了。
他直接踢掉冬天的棉拖鞋,也跟着阿纲一起窝进了被炉里。
“早饭我已经吃过了。我来是找你一起出去的。”
“出门?去哪儿?”阿纲一脸“真的要出去吗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干脆窝在被炉里一起悠闲地度过中午或许我们还能一起卖萌求服部叔做拉面给我们吃说真的我好久没吃到服部叔的特制拉面了”。
工藤新一:“…………”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只用表情就能传达出这么复杂的信息的!”少年无力地抬手捂住额头,“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很想出门了——你的意见已经表达得十分充分了。”
“那……”阿纲立刻亮起双眼。
结果工藤新一那只原本捂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一个转向,准确地糊住了阿纲的上半张脸,将他闪闪发亮的眼睛挡了个正着——
“驳回!”
阿纲:“…………”
“新一,你这是□□!”他闷声抗议。
工藤新一收回手,同时虚起了眼:
“这才放了几天假?你每天就这么宅在家里,躺在被炉里玩游戏玩累了就直接睡在这里,睡醒了继续玩,除了吃饭和解决生理问题一刻也不想离开被炉,这怎么可以!”
阿纲义正言辞:“有被炉的冬天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而且别忘了新一你也是我们被炉小分队的一员!你怎么能背弃我们共同的至高信仰?!”
工藤新一:“…………”
什么时候被炉成了他的至高信仰了!
虽然被炉的确很舒服,很容易消磨人的意志,让人一刻也不想离开……
——打住!!
怎么他还真的被阿纲给绕进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总之我今天是一定要出门的,阿纲你要不要一起去?不去的话我就先走了。”
听出小伙伴语气里的坚决,阿纲重重叹了口气。
“新一,”他声音变得有气无力的,“你还没说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
……
阿纲最终还是被工藤新一拉出了家门,也拉出了他温暖的、甜蜜的、让人依依不舍的,心爱的被炉。
因为工藤新一是出门做正经事的。
“你还记得之前那起爆.炸案吧。”工藤新一说起正经事时,表情向来都是认真而严肃的,“出事以后,老爸那边也接到了消息。他跟警视厅的人很熟,察觉出这起案子的不同寻常,就拜托在警视厅的熟人帮忙收集了‘一点’资料。”
不过这些资料原则上是要严格保密的,即使对方是多次为本厅提供过帮助的知名推理作家工藤优作,警视厅这边也不好通过传真这类有可能会泄露内部资料的方式将资料传递给他。
所以他们就约定了好了时间地点,由警视厅的某位警官亲手将这份资料交到工藤优作手中。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半。但老爸今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和老妈共同的好友打来的,说是家里出了急事需要他们过去帮忙。”
而那位工藤夫妇共同的好友家在静冈县,急着过去帮忙的工藤优作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赴今日与警视厅派出的那位警官的约了。
“所以新一你就自告奋勇,提出要代替优作叔叔去接收这份资料了?”
阿纲今天没再忘记围围巾。
他穿了白色的厚外套,下身是米黄色休闲裤,橙色的围巾成为了除他的发色之外,身上唯一的一点亮色,尤其是在阿纲开心地对工藤新一表示这条围巾就是毛利兰送他的圣诞礼物以后,某位侦探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在上面停留了好几次。
——他是真的非常好懂。
即使明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去吃阿纲的醋,偶尔还是会控制不住这种近似本能的反应。
侦探先生在小伙伴戏谑的目光中气呼呼地移开视线。
“才不是‘自告奋勇’这么简单。对方可是刑事课的警官,能空出来做这种职责范围之外的‘私事’的时间你以为能有多少?错过了这一次,要想约下一个时间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不定等到人家再有空来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家老爸老妈早已经过完了新年,又飞到美国去了!
“就这么错过这次机会,阿纲你会甘心么?”
工藤新一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阿纲。
“虽然我们最终成功‘获救’了。虽然那颗炸.弹对外宣称被成功拆除,犯人安在米花中央医院的炸.弹也没能被引爆,最终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但这是因为有阿纲在!
如果没有阿纲呢?
或者换个假设,如果阿纲不是异能者呢?
他们会不会就在那一天,一起死在那只如同悬空的孤岛一般,停留在摩天轮最顶端的座舱之中?
工藤新一不是不后怕的。
只是比起被往昔的噩梦纠缠困扰,他更习惯于勇往直前,如同一颗被射出枪膛的子弹,一路一往无前,笔直向前,让所有过往都成为记忆里渐渐远去,但绝不会被遗忘的一角。
可他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那个炸.弹魔的本意,就是想要以一般民众的生命为要挟,活生生将松田警官炸死在摩天轮上!”
少年握紧了拳头。
“只有这一点,是我绝对无法原谅的……”
对方不仅不尊重生命,甚至是以夺走他人的生命为乐。
若他对此毫无办法也就算了。
现在,有一个可以接近对方、找出对方的机会摆在眼前,工藤新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
再说,“我只是帮忙去取个资料而已。虽然很不甘心,但这份资料能早一点被送到老爸手里,那个炸.弹魔被找出来的那天说不定也就能早点到来……”
“所以新一你是承认,你现在的推理力还远远比不上优作叔叔?”
阿纲讶然道。
工藤新一虚起眼,“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种盲目自大,认不清自己真实能力的蠢货吗?”
“当然不是……”阿纲收起脸上的惊讶,“就是觉得,以新一你的性格,能老实承认这一点,有点……”
“……早晚有一天我会赢过他的!”
“……诶?”
“我是说老爸。”工藤新一神情笃定,“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他,成为举世无双的名侦探!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他好好承认,写推理的家伙就应该给我好好写去!少来玩兼职侦探那一套!真是的!那个臭老爸!到底把侦探当成是什么了啊!”
阿纲:“…………”
所以,这是不满优作叔叔这个“兼职侦探”在推理力上强过自己,还是不满他明明有那么优秀的推理能力却不做侦探,偏偏跑去写推理?
他家小伙伴对自家老爸这种混杂着憧憬、崇拜、钦佩,但又因为自家老爸的选择而对自己内心的这些情感十分不满,别扭地不肯承认的复杂心态……
哎呀呀,还真是可爱。
工藤新一:“…………”
他突然打了个冷颤。
“我说……”少年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小伙伴,“你不会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吧?”
阿纲一脸无辜地:“当然没有。新一你怎么会这么想?”
工藤新一沉默与他对视两秒,没能在阿纲表情中找出一丝端倪,最后只能板起脸,一把拉过他的手臂:
“好了,没时间在路上慢慢闲聊了。总之,我们先过去约定的那家咖啡厅,把资料拿到手再说。”
阿纲对此深以为然:
“你说得对。迟则生变,万一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
工藤新一:?
他怎么觉得自家小伙伴好像有点在影射什么的意思?
……
半个小时以后,双手抱头,蹲在咖啡厅的卡座之下,工藤新一再回想起来这里的路上,小伙伴那句疑似“预言”的话语,不由深深地看了同样蹲在自己身边的某人一眼——
阿纲,还真是个乌鸦嘴啊……
☆、第53章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诸伏, 拔刀!”
要是让阿纲知道他家小伙伴在腹诽什么,他一定会当场气笑——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工藤新一这个日本完蛋模拟器的锅吗?
走到哪儿哪儿发生凶案已经是常规操作了,算算柯南连载这么多年, 东京铁塔都被炸了几次了?
更别说像是水族馆、游乐园、大型商场、摩天大楼、银行、列车、游轮、飞艇甚至是无人探测器……
有多少东西都已经被炸或者差点被炸了?
甚至某些剧场版里, 受波及的都不只是岛国了,还有国外的某些地标性建筑。
这已经不是日本完蛋模拟器的程度了,简直是全世界都笼罩在柯学的“阴影”之下。
就这工藤新一居然还说阿纲是乌鸦嘴?
这家伙真是对自己的体质一无所知!
只是很可惜,阿纲的关注点一直在其他地方,没留意到小伙伴瞥向自己的异样目光。
而要说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说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这天早些时候——
工藤优作和警视厅那边来的那位警官先生约定见面的咖啡厅位于米花百货附近,对面是一家银行,两边是临街的商铺。
阿纲和工藤新一比约定时间到得稍早了一点, 两人随意点了两杯热饮, 就坐在临窗的卡座里, 边聊着天边等那位警官先生过来。
工藤新一原本只是随意观察着窗外走过的行人, 内心默默对他们的职业做着游戏一般的推理——这也是对推理能力的一种日常锻炼。
可是很快, 他的目光就凝注在了街对面的那家银行上。
阿纲连续叫了小伙伴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不禁也顺着对方的目光,朝街对面的银行看过去。
这一看, 阿纲就明白工藤新一为什么突然之间神情变得那么严肃,目光也没办法从那家银行上移开了——
明明还是上午, 银行的卷帘门却已经被放了下来。
如果要说今天是银行的休息日,可阿纲分明记得自己和工藤新一刚刚来到这家咖啡厅的时候, 那家银行还是大门敞开、日常营业的状态, 哪怕是出现了必须临时停业的突发状况, 在拉下卷帘门的同时, 也应该在大门外张贴上惹眼的告示才是。
可阿纲目光所及, 那家银行紧闭的大门之上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类似的标记。
所以……
“新一,你在怀疑有人抢劫银行?”
阿纲悄声问。
工藤新一眉头紧锁,却没有贸然点头。
“暂时还不能确定,”他谨慎地回答,“只能说很有可能。”
“那你打算怎么办?”
阿纲一边问着,一边却并没有因为小伙伴当下表现出的谨慎而放松警惕。
——正相反,工藤新一表现得越是冷静,阿纲就越是怀疑他在悄咪咪憋着什么大招。
他紧紧盯视着依然侧首专注凝望着街对面银行的小伙伴:
“如果你想介入这场事件的话……”
“——的话?”工藤新一终于转回了目光。
阿纲神情坚毅:“那我就把你打晕,等那位警官先生将资料带来以后,向他说明全部情况!”
工藤新一:“…………”
侦探先生忍不住虚起眼:“你这算什么蛮力破解法啊?就这样之前你还好意思说我独.裁?!”
阿纲耸肩,一副“我阿纲今天就是要一力降十会!”的无赖模样。
工藤新一沉默与他对峙半晌,终于泄了气。
他恹恹托住下巴,一脸生无可恋:
“我还不至于那么有勇无谋。”
按他之前的设想,本来也是打算等那位警官到了,将事情交给对方处理——无论是联络警视厅那边的同事还是别的什么,身为刑事课警官的对方面对这种突发事件,经验都要比他和阿纲两个中学生丰富到不知哪里去。
工藤新一充其量只不过是想在对方解决案件时能争取到共同行动,再不济在一旁围观也好的资格,哪想到阿纲竟把他想得那么莽……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准备用更莽的方式来制止工藤新一!
真·以“暴”制“暴”了这是。
工藤新一彻底没了脾气。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元气的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
“哟!你们就是代工藤老师过来赴约的人吧?抱歉久等了,我是搜查一课的伊达航,受上面的委托,来给工藤老师送‘那个事件’的相关资料。”
阿纲和工藤新一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粗眉毛、大块头,下巴上有着零星的胡茬,长相十分粗犷的高大男人正站在桌边,笑容爽朗地看着他们。
“……伊达警官?”阿纲满脸惊讶地叫了一声。
“你认识我?”伊达航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惊讶意味,便下意识敛起笑意,仔细打量起阿纲。
慢慢地,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冒昧问一句,这位少年,你是姓泽田吗?”
阿纲用力点头。
伊达航脸上立刻重新布满了爽利的笑容:
“哦!原来你就是萩原和松田最近常常提起的那个小朋友啊?不介意的话,我也和他们两个一样,叫你‘阿纲’吧。”
阿纲当然不介意。
“我也常听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提起伊达警官你,”他笑着请伊达航入座,“只是一直没机会见面。”
“这不就见到了吗。”伊达航大笑着回应。
他性格十分直爽,虽然嘴里常年叼着根牙签,第一印象会让人觉得有点痞痞的,但伊达航其实为人非常认真,是很有领导者魅力的那种人。
伊达航在阿纲的邀请下在他和工藤新一之间坐了下来,坐下以后也没有任何与两人寒暄的打算,直接就将拿在手上的那个档案袋交给了自从他现身起,就一直紧盯着其不放的工藤新一:
“这位想必就是工藤老师的代理人了吧?这是说好的资料,希望能对工藤老师派上用场。”
工藤新一伸手接过资料,语气郑重:“一定会的。”
看他这样,反倒是之前还表现得十分认真的伊达航反过来宽慰起他:
“小朋友不要这么严肃。这次的爆.炸案我们其实已经跟进了很久了,可惜直到这一次犯人再次出手,也没能抓到哪怕一点对方的狐狸尾巴……”
所以就算工藤优作再厉害,在警视厅留下过再多的传奇故事,大家也没指望凭借这份并不算多详细的资料,就能让他推理出犯人的真实身份。
“只要能多出一份思路,能多一种可能,对我们而言,就十分满足了。”
伊达航说着,伸手揉了揉工藤新一的脑袋:
“压力不要那么大啊,小侦探。”
——看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可不光对他讲了阿纲的事。
工藤新一想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从伊达航手下挣脱出来。
伊达航看上去十分忙碌的样子,并没有准备在这里久留,将资料交给工藤新一之后,他就准备起身告辞了。
还是后者及时拦下了他。
“伊达警官,”黑发少年神情严肃,“对面那家银行,在我和阿纲抵达这家咖啡厅时明明还是正常营业状态,可等到我们两个在这里坐了快十分钟的时候,突然卷帘门就降了下来。我注意到有些走进去的行人,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从银行离开,恐怕……”
伊达航经验老道,工藤新一话只需要说到这里,他就立刻意识到了那家银行正在发生什么。
他对工藤新一比了个“嘘”的手势。
“先别急着往下说,我打个电话。”
说完,他就掏出手机,不知给谁打去了电话。
阿纲和工藤新一就安安静静等他打完。
等伊达航结束了与电话那边的通讯,他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小侦探,阿纲,多谢你们。”他对面前的两个少年郑重道谢,“警视厅暂时还没接到银行那边传来的报警信号,我们猜测,或许工作人员已经被集体控制住了。”
所幸有了眼前这两位少年的示警,警方还来得及及时做出反应。
“很遗憾,接下来的事情就与普通市民无关了。”
看出了工藤新一眼中的跃跃欲试,伊达航直接出言断绝了他想要跟随自己一起行动的念头。
他压低声音:
“等下我会先尝试从外部进行调查,如果能得出更进一步的准确结论,我会立刻呼叫后续的增援。”
“不必说,这样的行动自然非常危险,因为无法确定此时银行内的状况,也无法确定如果其中真的有歹徒存在,他们手上会不会握有足以致命的武器。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身为未成年人的你们参与进来。”
伊达航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工藤新一看着他脸上不容拒绝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盘算算是彻底泡汤了。
“……我知道了。”在对方充满压迫性的目光凝视下,少年侦探不太甘心,但到底还是非常明事理地点头承诺道,“我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更不会因此给警方添乱。”
……可恶啊!为什么这位伊达警官是这么正直又固执的性格?!
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被他说服好不好!
而且……
工藤新一将目光转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阿纲,就发现他家小伙伴果然也正目光灼灼地盯视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说——
‘接下来绝对别想脱离我的目光擅自行动!’
工藤新一:“…………”
这可真是他的亲朋友!
少年一脸无奈:“我都说了不会乱来了,阿纲你能不能不要再用我随时可能偷跑出去做危险的事的表情看着我了?”
阿纲呵呵一笑:“有吗?我只是普通地在注视着新一而已哦?”
如果工藤新一觉得他的目光也充满了压迫性什么的,那一定是他的错觉!
阿纲笑眯眯地,眼神却一错不错地继续盯在自家小伙伴身上,根本挪都不肯挪开。
工藤新一:“…………”
他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别再那么看着我了。你看我都跟伊达警官承诺过不会再试图插手这件事了,我总不会食言而肥吧?”
阿纲但笑不语。
倒是一旁本来也用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注视着工藤新一的伊达航,被这两个小朋友之间的互动差点逗笑。
确认了某位在自己的两位同期好友口中“好奇心旺盛,且行动力惊人”的小侦探的确不会背着自己擅自采取什么危险行动,伊达航告别了两位新结识的小朋友,独自一人走出了咖啡厅,并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
“——他一定是绕去银行背面或者侧面的监控死角了。”
工藤新一一脸笃定。
“明明有着那样的身材那样的脸,做事却意外地仔细谨慎呢,这位伊达警官。”
难怪会被警视厅那边看重,选中他过来送资料给自家老爸……
如果让阿纲知道工藤新一在默默想些什么,他一定会说——
也不全是因为这样。
四年前那起同一犯人设下的连环爆.炸案中,虽然因为阿纲暂且不了解的内中细节,最终在服部叔的帮助下,萩原研二和机动组的一个小队在那场爆.炸中得以逃出生天,但从那次事件以后,每一年的同一天,警视厅那边都会收到一封意义不明的传真。
像是某种倒计时一般,传真上只会出现一个数字。
第一年是“3”,第二年是“2”,第三年则是意料之中的——“1”。
鉴于传真送达的日期非常敏感,身在搜查一课的伊达航对这件事一直都是紧密关注着的。
如果不是他在这次的传真送达警视厅的一个月前开始就一直在负责调查某个案件,从传真送达的一周前开始负责对这起案件相关的某个重要人物进行盯梢,因而错过了参与这次对爆.炸案的搜查,实际上这起案件应该主要是由他负责的。
——毕竟事关他的同期好友,伊达航也是憋着一股劲,想要抓住机会尽快将犯人逮捕归案,以免后患。
只可惜,犯人实在太过狡猾,每次留下的线索也只与炸.弹安置的地点有关,这一次的事件中,最终松田阵平能得以生还已经是他们能够预想的最好结果,而搜查一课直到现在,根本连对方的尾巴都没能抓到……
所以这一次工藤优作主动向警视厅提出帮忙,伊达航应该也很想促成这一次的合作。
——亲自来送资料这一举动在阿纲看来,就是伊达航这一态度的最真实体现。
只是工藤新一暂时还不了解其中的内情,所以没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而已。
相信等他看完手上的这份资料,理清了其中的关系,他自己就能推断出这一点。
阿纲正兀自沉思着,忽然听见一阵木仓响声从街对面传来!
他愕然转眼看向对面,就见银行的卷帘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拉了起来,此刻正有四个带着滑雪面罩的劫匪,举着手中的武器朝里面进行着疯狂扫.射……
阿纲:!!!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伊达航的行动失败了,他被人发现了?!
他正这么想着,那伙劫匪之中,似乎有人发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端起木仓,竟然朝咖啡厅这边扫射了过来!
阿纲瞳孔猛地一缩,在高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刻趴下!”的同时,瞬间按住工藤新一的脑袋,拖着他两个人一起矮下身,钻进了卡座之下。
——以上,就是阿纲和工藤新一此时此刻,之所以会双双抱头,狼狈地躲藏在咖啡厅卡座下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盯上咖啡厅的劫匪,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总不可能是在咖啡厅里安装了窃听器吧?
如果真是那样,早在工藤新一对伊达航说明对面银行的可疑变化的那个时点,劫匪们就应该有所行动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可如果不是这样,阿纲实在想不出他们突然发疯似的当街对一家与银行毫无关系的咖啡厅进行袭击的理由——对于一伙银行劫匪而言,这个行为也过于莫名其妙了,要知道这又不是有预谋的无差别恐.怖.袭击!
因为四个劫匪中只有一个放弃了扫.射银行内部,转而袭击咖啡厅,所以在一阵密集的木仓响声过后,四周慢慢变得重新安静下来。
咖啡厅的透明街窗已经被子弹打得粉碎,伴随着户外的寒风一起传进阿纲和工藤新一耳朵里的,除了咖啡厅内客人惊慌失措的哭泣叫喊声,还有从窗外隐约传来的一阵争执声……
——好像是那群劫匪。
因为那个莫名其妙转头袭击咖啡厅的劫匪的擅自行动,他与其他三个人起了争执。
工藤新一给阿纲打了个眼色——
‘要不要探头出去看看?’
阿纲双手交叉,在身前坚决地比了个“×”。
他按住工藤新一的肩膀,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想办法溜过去看看,新一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至少能保护自己。新一你呢?”
工藤新一不甘心地抿紧了嘴唇。
他知道阿纲说的是对的。
尽管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推理能力,尽管他运动神经相当优秀,但他既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某种格斗术,也不像阿纲一样关键时刻可以靠异能保命。
面对持木仓的匪徒,他和这里的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一般民众一样,都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更遑论去保护他人。
工藤新一也十分清楚,阿纲之所以要在如此危险的时刻还要偷溜出去查探情况,是因为担心伊达航那边的状况——就像工藤新一自己一样。
所以他更加没有阻拦阿纲的理由。
少年的神色难得有些沉落。
“保护好自己。”
他压低声音。
“伊达警官的安危的确很重要。但是阿纲,我要你向我保证。”
“什么?”阿纲没想到小伙伴的语气会这么郑重,一时有些怔愣。
工藤新一紧紧盯视着他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
“我要你向我保证,关键时刻,在顾虑他人安危的同时,也要将保护自己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
阿纲:“…………”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一点点地,扬起了嘴角。
“我向你保证。”他低声承诺,“我会平安回到你的面前,在这个过程里,绝对不会逞强,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这样可以吗?”
工藤新一盯视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点了头。
“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他最后交代。
阿纲:“…………”
阿纲有些哭笑不得。
“新一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我有那么热衷于自我牺牲吗……”
“你还敢说!”提到这件事工藤新一就止不住来气——他已经知道阿纲在摩天轮的那个时候,是预感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执意自己留在座舱里,不肯被松田阵平扔下去的了。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阿纲的这一举动正是挽救了他们三人生命的关键。
可工藤新一还是对这件事非常不满——
关键时刻,他自己选择自我牺牲,选择牺牲自己去拯救他人他可以接受。
但是阿纲不行!
别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就是这么“独.裁”!
少年侦探刻意不去想阿纲会不会也是这样重视自己的,会不会也不认同自己牺牲自己去拯救他人的做法——反正现在要去冒险探查伊达航那边情况的人是阿纲,而能强硬提出要求的,是自己!
等到下一次立场对调,那就是到时候再需要决定的事了,不能一概而论。
完全没有自己这种行为过于双标自觉的侦探先生抬手捏住小伙伴的脸:
“总之,别忘了你的承诺!去吧!”
阿纲:“…………”
之前他才刚对夏油杰说过类似的话,结果现在就轮到工藤新一来对他这么说了……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少年无奈地边拖长了语调,小声“是~~是~~”地应允着自己小伙伴,边动作灵活得不可思议地从卡座下转移到了窗边,只工藤新一一个错眼,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工藤新一:???
等等,他家小伙伴是不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脱身技能?!
……
阿纲这边。
他趁着对面的四名劫匪发生争执、互相指责,连手上的木仓也在这个过程中对准了彼此,注意力几乎全部放在彼此身上的空档,迅速翻窗而出,溜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接着他又选定了一条稍微曲折的路线,从街这边迂回绕到了对面,与银行大门正相反的方向。
一路向银行接近过去的过程里,阿纲刻意绕行过几处适合藏身的监控死角,没在任何一个地方发现疑似血液的痕迹,便暂时放了点心——看来就算伊达航真的被劫匪们察觉了踪迹,也应该是在潜入银行之后,至少在向银行接近的途中,他既没有被发现,也没有受伤。
他很快来到了银行侧面的一扇窗户附近。
不出所料,窗帘和之前的卷帘门一样,被完全放了下来,窗户也被牢牢从内部锁死,让人根本看不清银行内的情况。
阿纲一时无法,只能移步转向这条位于银行侧边的窄巷巷口。
就在他即将接近巷口的时候,突然从巷外的街道上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是,我已经抵达目标地点,确认目标人物存在。因此前刚刚发生过持木仓袭击事件,目前围观群众几近于零,申请立即行动……是!我明白了,善后工作就拜托了,室长。”
阿纲下意识快走了两步,从巷口探出头去——
就在他视线的落点,在银行大门前。
一身蓝色制服,神情冷肃的黑发青年正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之上,缓缓抽刃——
“诸伏,拔刀!”
☆、第54章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我与我警校同期的修罗场
阿纲:???
等等?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诸伏景光?
他瞪圆了眼睛, 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而此时的诸伏景光已经完成了拔刀。
青年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单手执剑竖于胸前——
“Scepter4下属, 击剑机动课,诸伏景光,请赐教。”
阿纲:“…………”
阿纲:???
景光哥!你在干什么啊景光哥!!
为什么能一脸淡定地说出这样的台词来啊!
你是这样的性格吗?!
阿纲瞳孔地震。
不过,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诸伏景光露在黑色短发外的耳朵, 立刻便注意到了对方正微微泛红的耳廓……
【所以……景光哥他自己也会为自己说出的台词感觉不好意思, 连耳朵都红了……】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勉强自己?
【大概是因为这是青之氏族的某种固定仪式?】
系统从阿纲胸前的口袋里探出脑袋。
顺便一说,它今天的拟态形象是Q版圣诞驯鹿,鼻头圆圆肚子圆圆, 尽显可爱的同时, 也属实是将圣诞氛围给拉满了。
驯鹿版系统摇头晃脑:【宿主你不是也知道的么,青之氏族那些又帅又中二的奇特仪式感, 像是“某某某, 拔刀!”,还有“以剑制剑,吾等大义毫无阴霾!”之类的……】
【我认为后面那句只是宗像先生的个人兴趣。】阿纲冷静道,【还有,拔刀这个不算中二。我听国常路老爹那儿的一位“兔子”姐姐说起过, 宗像先生是为了防止氏族成员能力暴走才设立的“拔刀仪式”, 虽然很难说这里面是不是包含了他本人的(恶)趣味, 但至少通过拔刀仪式,青之氏族达成了某种类似武装侦探社福泽社长的异能力[人上人不造]那样的效果, 能帮助所有氏族成员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异能……】
而且说实在的, 中二有些时候也是一种极致的酷和浪漫, 至少阿纲当初看K的时候, 看到青组集体拔刀那段,第一反应不是尴尬,而是——“好燃!”
或许每个男孩子无论年少时还是成年以后,都或多或少会保有一定的中二之魂。
就像女孩子们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依然,也完全可以保有一颗少女心一样。
无需为此感到羞耻。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诸伏景光的突兀现身,和他堂而皇之拔刀并自报家门的醒目行动,自然引来了银行劫匪们的瞩目。
这四个刚刚还在闹着内讧的劫匪一见有疑似外敌出现,立刻又变回了同一立场,不管之前在争执什么,此刻都集体端起手中的武器,齐齐将木仓口对准了诸伏景光——
“哪儿来的中二病?还挺会耍帅的。”
“还拿着把玩具刀……该不会是想用这东西对付我们吧?”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Sce什么4?”
“管它是什么呢,估计都是这小子自己编的。中二病你们还不知道?”
“也是,哈哈哈哈……”
手中的动作一点都没放松,这四人嘴上却嘻嘻哈哈地大声嘲笑着,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把诸伏景光放在眼里。
黑发青年无声叹了口气。
“上田文司,男,28岁,银行职员。”
他语气平静地报出了一串资料。
“自从两个月前开始,你发现自己突然拥有了某种‘特别的能力’……”
诸伏景光后面的话才刚说了个开头,四人之中,那个之前突然发疯似的转头袭击了咖啡厅的劫匪便举起了手中的木仓,直直瞄准了诸伏景光的额头:
“住口!”
诸伏景光夷然不惧。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这名劫匪身上,显然即使对方脸上戴着完全遮挡住了面容的滑雪面罩,诸伏景光还是从最初开始,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他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仿佛此时此刻,并没有一个人正将木仓口对准自己的要害:
“你突然能听见相隔很远的声音,还能透过墙壁,看到原本看不见的画面。”
“你起初感到十分不安,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请假跑去医院检查了几次,只是每一次检查结果出来,都显示一切正常,慢慢地,心中的不安与恐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难以言说的隐秘兴奋感——你认为自己拥有了‘超能力’,是‘被选中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你只是利用这突如其来的奇异能力去窥探邻家的隐私——偷听某个家庭的家中密语,窥视隔壁的女高中生,探听房东家的一举一动……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你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能力还应该有‘更大的用处’。”
“住口!我说了让你住口!!”
那名劫匪——现在可以叫他“上田文司”了——见无法阻止诸伏景光继续说下去,心下一狠,猛地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一长串的火舌随即从木仓口喷射而出,朝着诸伏景光所在的位置雨点般倾泻而去。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诸伏景光动了。
他手腕迅速抖动几下,手中的长剑随之迅速左右轻摆……
——乍一看去,他仿佛是做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做。
只是,随着诸伏景光这串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因为刚刚的袭击事件而变得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落地声……
对面的劫匪们随之惊恐地发现,被射向这名神秘青年的数枚子弹,竟然全部被他手中那把看似普通的长剑一一从正中剖开,纷纷被斩成了两半!
——开什么玩笑!?
诸伏景光神色平静,看上去并不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甚至依然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继续讲述着:
“你纠集了三个同伴,开始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实施犯罪计划,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连续抢劫了四家不同的银行。”
“凭借你的能力,你很容易就能发现银行工作人员私下的小动作,所以每每都能提前制止工作人员试图按下警报按钮的动作,之前的每一次,都成功借此赶在警方接到报警之前完成了抢劫,从容离去。”
“于是你渐渐放松了警惕——你的这份能力如此出众,简直无往不利。”
“可你错了。”
诸伏景光轻声说着,手中一直竖在身前的长剑被稍稍放低下来,转成了一个更适合进攻的角度——
“正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才会有如我这样的人存在。”
无论普通人还是能力者,无论利用何种手段。
只要违反了法律,只要进行了犯罪,就必然会被阻止,必然该得到应有的制裁。
这正是Scepter4,正是“异能警察”存在的意义。
“‘以剑制剑,吾等大义毫无阴霾。’”
——不是受任何仪式的制约,而是诸伏景光自己,发自内心地如此宣告着。
下一秒,他身形猛地一闪,因为移动的速度太快,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这人刚刚是不是瞬移了?!”的错觉地,出现在了甚至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四名劫匪身后。
持剑的右手瞬间高举,连续的四下重击,只在轮到那名权外者的时候稍微加重了力道。
待诸伏景光一脸平静地重新收刀入鞘,伴随着“扑通扑通”,连续四声人体倒地的声音,四名劫匪全部被击晕在地,无一幸免。
黑发青年抬手,轻轻擦了擦根本没有任何汗液溢出的额角。
“接下来,就等室长那边的消息了。”他轻声自语着,正准备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终端机,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某条小巷巷口,正有一个眼熟的毛绒绒棕色脑袋,毫无隐藏自己行踪意图地探在那里,而脑袋的主人正呆愣愣看着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样……
那是……纲吉君?
这么巧?
诸伏景光下意识朝那边走近了两步,脸上露出有些惊喜的笑容来:
“你……”
之后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诸伏景光突然听到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传来了一个满是迟疑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诸伏……?”
黑发青年一瞬间如同被人施了某种定身术一般,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他卡拉卡拉,如同生锈的机器人一样缓缓侧过脑袋,就看见自己在警察学校时的同期好友,也是他们鬼冢班班长的伊达航正从破损得十分严重的银行大门里探出半个身体,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
不仅如此,在伊达航走出银行大门之后,还有两个诸伏景光也十分熟悉的人,带着与伊达航同款的复杂目光,缓缓从银行大门里走了出来。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他现在说一句你们认错人了,还来得及吗?
……
……
“——当然来不及了!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和失语,恢复了直爽本性的伊达航上来就揽住了诸伏景光的肩膀,笑声里带着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松田阵平默契地随之跟上,也箍住了诸伏景光的另一边肩膀。
萩原研二则笑眯眯站在三人对面,明显是一副打算看好戏的模样。
“景旦那,好久不见啊。”松田阵平脸上还戴着墨镜,语气里满是“思念”,“你也好,zero也好,一毕业人就不见了,这几年来,可真是让我们十分想念啊~”
他们不是没猜到这两人恐怕是去执行相当危险的秘密任务去了。
之前从阿纲那里听说了他与诸伏景光偶遇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猜测。
可这才过去了多久?怎么再一见面,这家伙就变成Scepter4的一员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可不像伊达航一样对异能者的世界一无所知。
两人躲在破碎成渣的银行大门之后,看到诸伏景光穿着那一身标志性的Scepter4制服出现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惊叫出声。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对方是如何刀劈子弹、“瞬间移动”、一举击晕四个匪徒的,就算是之前对异能者一无所知的伊达航,现在也已经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更何况他们这两个知情人。
所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诸伏景光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青之王的盟臣?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上了几许忧色。
另一边的伊达航就没他们想得这么多了。
“我说诸伏,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边用力揽着同期友人的肩膀,边低头去看倒在地上的某人,“这家伙真的是什么超能力者?之前那几起一直找不到犯人的连环抢劫案,也都是他和他的同伙干的?”
诸伏景光被两个同期好友“挟持”在中间,面前又挡了个笑眯眯的萩原研二,无论从哪个方向,好像都不太有逃脱的可能。
用上能力的话,或许能够成功脱身,但他也不可能为了逃脱同期友人的“盘问”,就用上异能……
青年无奈地苦笑起来。
算了算了,反正他也没打算隐瞒太久——松田和萩原本来就是异能知情者,他原本也有想过等Scepter4这边的工作不那么忙了,就尝试着主动联系这两个人。
至于伊达航……
“只有班长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确实也不太公平……”
诸伏景光低语着暂时让伊达航听不太懂,却让另外两个人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不少隐藏信息的话语,最终认命般地长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你们的。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把公务处理完,好吗?”
虽说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在这期间,Scepter4内部发生了某个重大变故,他们那位行事老辣到根本不像是个二十岁出头年轻人的室长雷厉风行、决断力惊人,不但以这个重大变故为契机,一举肃清了内鬼,彻底树立起了自己的权威,同时也借机将遗留下的上代氏族成员收编了大半,夺回了全部的话语权,成为了名副其实、手下终于多出了不少人可用的Scepter4最高长官。
因为青之王彻底掌控了新生的Scepter4,原本被旁分给黄金氏族的权力也渐渐重新回到了青之氏族手中。
虽然可用的人手增加了,但需要处理的事务范围也因权力的回归而变得更广,两相抵消之下,目前的Scepter4依然从上到下人人忙碌、分.身乏术。
就算诸伏景光有再多的话想对好友们说,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身为青之王最信任的几名部下之一,他也要将手中的公务放在第一要位。
伊达航和松田阵平闻言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与萩原研二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不消多说什么,他们便默契地双双放开了钳固着诸伏景光的手,看他取出一个形似手机,又与手机有着诸多不同,极具科技感的通讯工具,开始联络某人——
“室长,我是诸伏……不,任务进展很顺利,目前已经成功制服目标,连同他的同伙一起……嗯,暂时还没人接手……淡岛小姐会顺路过来?我明白了。是,是……诶?警方那边还没打过招呼?”
说到最后一句,诸伏景光语气猛地一顿。
通讯那边的人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诸伏君?”
“……不,没什么。是这样,我在制服目标的过程中,不幸被人目击到了使用异能的样子。不过有个好消息,”诸伏景光声音里透着一股轻快,“对方‘恰好’是一名在职刑警,任职于警视厅搜查一课。”
“……你听上去很开心?”宗像礼司虽然用着疑问的语气,却毫无疑问是在进行陈述。
诸伏景光半点都没有犹豫地回答:
“当然。还记得我跟您提起过的,我在警察学校时的几位同期好友么?”
“让我猜猜看,你说的这位‘恰好’目睹到你使用异能的在职刑警,该不会就是那位一直被你称呼为‘班长’的伊达君?”
“……室长。”
“嗯?”
“跟您交谈非常愉快,再见。”
虽然进行了礼貌的“告别”,诸伏景光却没有真的挂断通讯。
而在他告别后的几秒之后,从听筒里,传出了男人愉悦的轻笑声——
“嗯,再见,诸伏君。”
诸伏景光:“…………”
“您的恶趣味真是一如既往……”他小声吐槽,“所以,我能凭借自己的判断,或者说一半判断一半私心,让警方那边多出一位‘知情人’吗?”
宗像礼司似乎又轻轻笑了一声。
“当然,你可是我十分爱重的部下,诸伏君。”他刻意在“爱重”这个词上加重了语调,“我当然十分相信你的判断——嗯,也支持你的这份私心。”
“……谢谢您。”
诸伏景光嘴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这一次是真的等那边主动切断通讯后,收起了终端机。
抬起头,就发现同期的三名好友正用一种意味难明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诸伏景光:?
完全不知道同期们到底都脑补了什么,依然处于工作模式的诸伏景光一脸严肃:
“银行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我来之前他们似乎在持木仓对银行进行无差别扫射,有出现伤亡吗?”
“有一个倒霉的工作人员被弹片划伤了手臂,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受伤。”
说到正事,伊达航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会对银行进行扫射是因为在某两人的‘帮助’下,一位银行的工作人员成功按下了警报按钮,劫匪们惊慌失措准备逃离时,好像感觉很不甘心,出了银行大门以后又转回头来泄愤。”
诸伏景光:??
扫射银行不是为了伤人,只是为了泄愤?
这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逻辑?
他又问:“后来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上田会突然转头攻击街对面的咖啡厅?”
伊达航摇头,“这就不清楚了。我们也是发现外面不再有枪声传来,交代了银行里的大家远离大门的方向,找好掩体继续保护好自己,还请顾客中的一位外科医生为那位倒霉被弹片划伤的工作人员包扎了伤口,才冒险摸到门边想要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的。”
谁能想到才刚刚接近银行门口,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诸伏,拔刀!”啊?!
“没有出现伤亡就好。”诸伏景光松了口气,“不过,既然警方已经接到了通知,那……”
他话还没说完,一辆蓝色的SUV突然从街口转了过来,以一种相当狂野的方式停在了几人面前。
车门打开,一位身穿与诸伏景光同款的Scepter4蓝色制服,只是将里面的衬衫、马甲和长裤换成了一条同色连衣制服短裙,一头金发在脑后束成两个圆形发圈,气质成熟而干练的美丽女性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
“淡岛小姐,”诸伏景光对来人扬起笑容,“目标人物就在这里,麻烦你先带他们回Scepter4屯所。”
金发女性——Scepter4副长淡岛世理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有些疑惑地看向诸伏景光:
“诸伏君你呢?不和我一起回去?”
诸伏景光苦笑了一下,“使用能力的时候被这三位警官先生看到了。我已经请示过室长,他同意我将其中唯一不知情的那位纳入知情人范围。”
这话里透出的信息量极大,饶是淡岛世理,也高速运转了一阵脑筋,才搞明白这三位警官先生中,有两人原本就是异能的知情人。
她扬了下眉,却没对此发表任何评价,在诸伏景光四人的协助下将歪倒在地的四名劫匪搬上了车,而后对四人颔首致意了一下,便利落地开车远去。
“好漂亮的人。”
等到淡岛世理离开以后,萩原研二才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同时抬起手,轻轻拐了拐诸伏景光:
“真羡慕你啊,小诸伏。能和那样的美人共事。”
诸伏景光微微挑眉,“我也很意外,像淡岛小姐那样美丽的女性,萩原你竟然从头到尾没试图和她搭话。这可不像你。”
萩原研二耸肩,“那位小姐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我对男性不感兴趣,当前的恋爱对象只有工作’的强大气场,对这样的人贸然搭讪,可是会被毫不留情地拒绝的哦?”
诸伏景光:“…………”
他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与淡岛世理之间的相处,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友人的这个判断从何而来。
两人正交谈间,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方猛地笼罩下来,一手一个,从背后揽住了他们的脖子——就像以前许多许多次,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我说两位,现在可不是悠哉游哉地讨论女孩子的事情的时候吧?”
伊达航脸上笑容有多灿烂,投射下来的阴影就有多浓重。
“难道你们不该先向我解释一下,‘其中唯一不知情的那位’这个说法,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对了,还有松田。”伊达航的声音在“恰好“位于几人身后的松田阵平轻手轻脚地转身,试图悄悄溜走时适时响起,“你又想去哪里啊?”
“哈,哈哈……”松田阵平僵硬地一点一点扭回身来。
他一脸若无其事,绞尽脑汁思索着该说点什么来应付自家班长……
突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不远处的小巷巷口,正探头探脑注视着这边的某人……
一瞬间,松田阵平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
“对了!我是想过去把那个小鬼抓过来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某人——
“出来吧小阿纲!我们都看见你啦!”
☆、第55章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坦白局
阿纲…………
阿纲???
不是, 你们警校组内部的修罗场,关我一个外人什么事啊!?
可松田阵平那一嗓子吼出来,包括因为前面的一连串意外已经差点忘记阿纲的存在的诸伏景光在内,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阿纲所在的方向。
阿纲“…………”
松田阵平,你就是来克我的是吧?!
他拖着不甘不愿的步子,慢吞吞从巷口挪了出来。
“……嗨。”少年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乖巧地举起一只手,对四人招了又招,活像只大号招财猫,“好巧啊, 各位。”
“‘好巧。’——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率先做出回应的是伊达航。
曾经的班长大人双手牢牢揽住两个同期的脖子, 却不忘仗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对眼前的少年露出了一个无比“和善”的笑容——
“我说过的吧?‘接下来的事情与未成年人无关’。”
他紧紧盯视着阿纲的眼睛, 那过于严肃的眼神所带来的压迫感, 全然不比当初在咖啡厅里盯视工藤新一时少上分毫。
“你不会以为,这句话是专门针对那位小侦探的吧?”
阿纲“…………”
他一脸乖巧“我可以解释……”
天知道他会溜出来查看银行这边的情况, 真的只是出自对伊达航的担心而已,他没想要给谁添麻烦的!真的!
伊达航看看一脸乖巧的阿纲, 又看看被自己箍在臂弯之中, 齐齐露出苦哈哈笑容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
他慢慢松开了揽住两个友人的手。
“不管要解释什么,都先等警视厅那边的人到了以后,先将这边的情况上报清楚再说。”
——他可没忘记正事。
被暂时放过一马的萩原研二与诸伏景光闻言对视一眼, 又齐齐看向面前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少年,心下不禁升起了同一个念头——
松田小阵平,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
事实证明, 松田阵平的良心还是会痛的。
就像现在。
在诸伏景光配合着伊达航, 正向终于抵达的警视厅带队警官说明着这起银行劫案的情况的时候,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将阿纲夹坐在了中间。
前者略带心虚地将一杯热水塞进阿纲手中——
“抱歉啊,阿纲。我也是一时情急……”
“那也不能就这么出卖我啊!”阿纲深感冤枉,“松田警官,你这样也太不厚道了!”
松田阵平自知理亏。
“因为班长他发起火来真的超可怕的……”他顶着一张超酷的脸,嘴里却说着相当怂的话,“我真的不想惹火他啊……”
他说这个话,萩原研二可不能当作没听到。
“所以你就想抛下我和小诸伏一个人偷跑?小阵平,阿纲说得没错,你太不厚道了!”
松田阵平一头卷毛都跟着耷拉下来——阿纲还从没见过这个又酷又拽的人这么蔫耷耷的样子。
他一脸惊奇“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松田警官的克星就是伊达警官?”
“……才不是!”松田阵平先是嘴硬地大声反驳了一句,见阿纲和萩原研二闻言都默不作声,只用一种“我们看你还能逞强到什么时候”的眼神静静看着自己,不禁一噎,有点恼羞成怒地压低声音“我只是对发火的班长很苦手而已!才、才不是怕他……”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行为有个很适合用来形容的词语,叫做‘欲盖弥彰’的吧,小阵平?”萩原研二虚起眼。
阿纲则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了。原谅你了,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
那他还真是谢谢了啊!
这两个混球,竟然合起伙来挤兑他!
这天算是没法聊了!
卷发青年气哼哼地别开脸。
萩原研二则趁机对阿纲挤了挤眼睛,无声用口型对他说道
‘没想到吧?闹别扭的小阵平竟然这么可爱?’
阿纲“…………”
阿纲“……噗。”
他一个没忍住,不禁在萩原研二充满笑意的目光中,也跟着笑出了声。
松田阵平闻声,转回头来狠狠瞪了萩原研二一眼,可是看着笑容灿烂的阿纲,到底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诸伏景光和伊达航结束了与那位带队警官的谈话,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结束了?”萩原研二仰头看着结伴而来的两人。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透过今时今日的光景,看到了昔日某时某刻也曾经看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画面。
这种恍惚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被萩原研二迅速收拢,再抬起头时,他脸上已经是与平常无异的清爽笑容
“看你们的样子,sceter4的名头还挺管用?”
“是啊。”诸伏景光还没答话,伊达航已经“微笑”着按住了他的肩膀“诸伏只是把他的证件拿出来给那位警官看了一眼,对方就象征性问了我们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宣布了事件了结。”
“班长……”诸伏景光十分无奈,“想必是我们室长在接到我的联络以后,提前和警视厅那边通过气了,我们这边不过是走个形式,才会被那位警官如此轻易放过……”
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排斥吧……
他的新同事们说的是真的,有些比较固执的警官,对于权力层级远在他们之上,又不太清楚其具体职能的sceter4,尽管碍于上级命令不得不选择退让,实际上却并没有真的认同这样的做法。
伊达航明显就是这样。
不过诸伏景光想,这也不能怪自家班长。
如果是成为sceter4一员之前的诸伏景光自己,面对这种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可言,不仅不会将一切都解释清楚,还只会以权压人、要求己方单方面做出让步的奇怪组织,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感。
说到底还是信息封锁导致的单向误解,等之后向班长说明过情况,他应该会理解的吧……
诸伏景光默默为自己鼓劲。
“这家银行的负责人说可以借最里面的会议室给我们,”他说,“与其去外面花费时间再找其他适合谈话的地方,不如就接受这份好意,直接借用一下银行的会议室,如何?”
其他几人都没有意见。
于是几分钟后,伊达航、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诸伏景光,再加一个阿纲,五个人一起坐进了银行的会议室里。
“那么,从哪里说起好呢?”
伊达航双手交叠,在身前搭成塔状,以一种令人心悸的目光缓缓扫视过在场的其他四人。
就算是在面对伊达航时理应无需感觉心虚的阿纲,一时之间也不太想和这位目光如炬的警官对上视线。
——他算是明白松田阵平为什么会说伊达航发起火来“超可怕”了。
因为这个人他不是无缘无故地发火,他的怒气中带着对朋友的关心,带着对他人安危的忧虑,反倒是没有多少对于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怨气。
面对这样一个就连发火都是出自对自己最纯粹关心的人,阿纲是松田阵平的话,也会感觉心虚,也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抱歉,甚至有一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异样羞愧感。
比起被发火、被凶上几句,这种混杂了愧疚、歉意、羞窘的五味杂陈感,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就连阿纲一个与伊达航没有太深交情的人这一刻都感觉如此坐立难安,更别说是身为他好友的另外三个人了。
尤其是诸伏景光。
他本来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对自己的三名友人抱着一种隐秘的歉意,这会儿被伊达航用那样的眼神一看,就忍不住想要开口解释——
“班长……”
“诸伏你先慢着。”出乎意料地,伊达航竟然抬手止住了诸伏景光即将出口的坦白。
“你和降谷从毕业就和我们失去了联系,整整四年杳无音信,发给你们的邮件也全都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降谷是我们那一届的第一名,诸伏你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像你们这样的人,进入警察系统以后绝不该默默无闻,更不该失去联络。”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参与进了某个机密任务当中,在执行任务的这个过程里,不允许与知晓你们过去的熟人有任何联系。”
“关于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松田、萩原,都有所猜测。”
所以伊达航并不会责怪诸伏景光这四年来的失联和隐瞒——相反,他只会担心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就像他会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给他们发上一封“偶尔也回复我一下如何?”的邮件一样。
至于诸伏景光是怎么和那莫名其妙的“超能力者”扯上关系的,伊达航的确会问。
但那要等到先解决了某件事之后……
伊达航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阿纲身上
“阿纲也是‘超能力’的知情者之一,对吧。”
他神情笃定。
“否则他一个孩子,以松田和萩原你们平日提起他时那种溺爱的态度,怎么可能让他也参与进我们之间的谈话之中?”
而且就连诸伏景光都没有反对这件事。
从诸伏景光之前与应该是他现任长官,被他称为“室长”的某个人的通话内容中,能判断出“超能力者”的信息应该是被严格保密、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被告知相关情报的,然而伊达航的三位同期却对名为泽田纲吉的少年表现出了远超寻常的熟稔、亲近和信任,似乎完全不在意被他知晓此事。
鉴于他的同期们都不是会因私下里的感情而影响对正事的判断的类型,伊达航很轻易就推测出了“泽田纲吉也是超能力知情者”这一结论。
有着与年龄并不十分吻合的老成持重面容的警官微微眯起眼睛,盯视着依然没有摘下墨镜,所以很难通过他的眼神来判断他此刻情绪的松田阵平
“所以松田你才会一直对那起摩天轮爆炸案的细节闭口不谈?因为当时的确不是你解决了那个炸弹,而是阿纲做了什么?”
“喂喂……”松田阵平像是彻底放弃了一般,整个人懒散地趴倒在了面前的会议桌上,“班长你用不用这么敏锐啊……而且溺爱什么的,说得好像我和萩是什么孩子家长一样,我们可都是单身!未婚!”
……你重点想吐槽的竟然是这个?!
包括阿纲在内,会议室里的其他四个人看向松田阵平的眼神都变成了“→→”这样。
“我们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和班长你说明情况了,当然不会再对你隐瞒这件事。”萩原研二虽然也十分震惊于幼驯染的躺平之迅速,但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没有任由伊达航继续猜测下去的必要。
他叹息着道“阿纲的确是班长你口中的‘超能力’的知情者,不,应该说他本人就是一个‘超能力者’——就像班长你猜测得那样,在那起摩天轮爆炸案中,真正挽救了座舱中包括小阵平在内的三个人生命的,正是阿纲。”
“并且,他也并不介意被班长你知道他的这层身份,所以在进入这间会议室时,他才会也跟着一起。”
如果阿纲并不愿意向伊达航表露他异能者的身份,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即使依然会向伊达航坦白部分实情,也会将与阿纲相关的部分剔除在外。
所幸刚刚两人与阿纲单独相处时就此询问了阿纲的意见,后者表示并不介意,所以这两人才会在伊达航和诸伏景光没有提出明确异议的情况下,直接将阿纲带进会议室的。
伊达航能推测出阿纲的异能者身份这一点也算是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意料之中,只是两人没有想到,自家班长竟单凭这么一点信息,就推断出了当初摩天轮爆炸案的真相——虽然只是粗略地猜到与阿纲有关,但这份敏锐,只能说不愧是班长吗……
萩原研二无奈一笑。
“既然班长你都已经猜到这里了,不如就由我来从头讲一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于是接下来,萩原研二便条理清晰、重点分明地将之前的摩天轮事件连同后续的发展,包括他和松田阵平是怎么成为异能知情者的,被要求签署了怎样的保密文件……这些,全部对伊达航讲了一遍。
诸伏景光在一旁也听得十分认真——他虽然通过那天在餐厅里偶然听到的阿纲他们的谈话内容推测出了部分真相,但到底不比萩原研二了解得详细,这会儿听他将各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内情娓娓道来,也解除了心中的不少疑惑。
当然,萩原研二的讲述也是有详有略的——事关他和松田阵平,他就讲得详细些,事关阿纲,他就大多一笔带过。
尽管阿纲表示并不介意被伊达航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有些秘密,萩原研二觉得是因为那天在阿纲家里“审讯”他的,还有身为他好友的工藤新一,阿纲为了安朋友的心,才说出了一些或许不应该对外人说出的秘密。
他和松田阵平既然得到了阿纲的信任,也跟着一起听到了这些秘密,那就不应该辜负这份信任。
要不要让伊达航知道这部分信息,是阿纲才有资格决定的事,并不该由自己来做出判断。
阿纲自然从萩原研二的讲述内容中听出了他的这份心意。
他其实并不介意被伊达航也知道自己的“秘密”,只不过,有些事情他不想解释两遍。
所以……
在听完萩原研二的讲述以后,伊达航没立刻评价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诸伏景光——
“这么说,诸伏你现在是sceter4,也就是所谓的‘青之氏族’的一员了?”
“……是。”诸伏景光坦然回应。
“你不是从最开始就进了青之氏族,成为了异能者的吧?”伊达航又问。
诸伏景光点点头,“对,我是在将近一个月前,才意外加入sceter4的……”
——轮到他来讲述自己的经历了。
不过说是坦白,诸伏景光并没有打算就自己此前的卧底生涯多说什么。
黑衣组织的存在即使是在警方内部,也是个不能随意公开的秘密。
在岛国,负责对黑衣组织进行调查的是公安部门,即使诸伏景光已经因“殉职”而自动从警视厅公安部离职,他依然会严格遵守这份属于公安的纪律,即使面对同为警务系统成员的三名好友,也不会吐露任何与组织相关的情报。
这不仅是原则问题,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这三人因知晓组织的存在,而被卷入不必要的危险。
“——关于这一点,还希望你们能够谅解。”
诸伏景光神色坚定。
“……啧。”松田阵平不爽地啧了下舌,“所以我才讨厌公安。”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倒是没说什么,不过看两人的神色,明显也是赞同松田阵平的。
尤其是伊达航。
与身在爆炸物处理班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相比,身为搜查一课的精英警员,他和公安那边的人打交道的次数更多,对这群警务系统里的“特权阶级”观感绝不算好。
“诸伏你怎么回事,”这位从警校时期起就为班上的刺头们操了不少教官该操的心,虽然自己也是刺头的一员,但似乎完全没有这种自觉的曾经的班长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公安就是sceter4,你怎么总是加入一些不招我们普通警察待见的部门?”
诸伏景光“…………”
他能说什么?
黑发青年轻咳一声,决定略过这个话题
“总之,在进行你们都已经猜到的某项秘密任务期间,我因为某些原因意外暴露了身份,被人追杀、即将无路可逃时被现在的上司所救,因为当时处境艰难,进退维谷,就接受了对方的邀请,成为了他的氏族成员……”
诸伏景光说到这里,不自觉地看向了阿纲——
他其实真的很想告诉自己的几位好友,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此刻就坐在他们面前。
但就像宗像礼司顾虑的那样,阿纲用来挽救他生命的方法过于接近奇迹,若这一事实不小心泄露出去,绝对会为阿纲带去莫大的麻烦,所以,他只能……
“我不介意哦。”阿纲突然说道。
诸伏景光“……诶?”
不仅诸伏景光,其他三人闻言也纷纷看向了阿纲。
诸伏景光瞥向阿纲的视线虽然十分隐晦,但在场的三人都不缺洞察力,也不缺对他的了解,都发现了他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诸伏景光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看向阿纲,但看这样子,恐怕他和阿纲也是有所联系的。
尤其是想到在伊达航出声叫住诸伏景光之前,他明显是想要和人打招呼来的。
这个人是谁呢?
不就是被松田阵平情急之下叫破了行踪的阿纲吗?
“这是什么意思?阿纲你和景旦那之间的联系,不只在于他从那群小混混手里保护了你?”
松田阵平挑眉。
阿纲双手托腮。
在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各自讲述自己经历的过程中,他也在思考一些事情,也和系统商量了好一会儿。
事实是,就算伊达航不知道他身为一名“权外者”有多强大;
就算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知道是他救了诸伏景光;
这其实也不会影响什么。
阿纲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向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坦白”自己的某些秘密。
但是,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考量。
那就是包括降谷零在内,这五个曾经的同期警校生,他们其实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如果不是因为有了种种意外,他们只会失去更多。
尽管他们各自都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原本的命运,不知道未来会有一个540的公式会让多少人为此心碎,但既然他们此时此刻因为命运的垂怜也好,因为幸运的偶然也好,能误打误撞再度相聚在一起,阿纲认为,不应该因为他们各自对阿纲的善意,因为他们都想为阿纲保守属于阿纲的秘密,而让他们彼此之间产生任何不必要的、哪怕只是一丝极其细小的隔阂。
何况如果连在座的这四人都无法信任,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信任的了。
所以阿纲一点都不怕被他们知道自己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一点、主动一点?
阿纲感受着颊边传来的,来自系统的不知是鼓励还是想要给他以支持的轻蹭,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虽然自己来说这种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
“救了景光哥的不是宗像先生,而是我哦。”
☆、第56章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同学会的邀请和咖啡厅的命案
……哈?!
这小鬼……刚刚说了什么?
松田阵平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瞪大。
不过很快,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幼驯染,不出意料地,迎上了萩原研二心有灵犀般也调转而来的视线——
果然。
“就说那个时候, 感觉你好像对我们隐瞒了什么……”松田阵平磨牙, “说吧,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你跟我和萩说起你偶然遇到了景旦那的那个时候?”
“……那倒也不是。”阿纲嘴角抽了抽。
他顿了顿, 还是没忍住小声抗议了一句:
“松田警官你为什么要这么凶?你看伊达警官, 他刚刚都没有凶你!”
那你为什么要来凶我?
松田阵平:“…………”
这样就叫凶了?
他甚至连语气都没有放得很重……
“这会儿装什么娇气,”松田阵平磨牙磨得更厉害了, “快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阿纲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就是……在和景光哥分别的时候, 送了他两个护身符?”
松田阵平:?
什么玩意儿?护身符?
那种东西……不, 等等,说不定……
他的目光充满狐疑地在阿纲和诸伏景光之间来回游移。
后者被盯得一阵无语。
“不如还是我来说吧。”诸伏景光主动道。
既然阿纲那边已经表明了态度, 诸伏景光再说起这件事来, 也少了许多顾虑。
“一个多月以前, 尚未加入sceter4的我曾偶然间遇到了正被高中生找麻烦的纲吉君。出于某些原因出手帮他解决麻烦以后,纲吉君拉住了准备离开的我, 并且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也是在那个时候,阿纲郑重地将两个护身符交到了诸伏景光手上。
“虽然纲吉君那个时候对我说,这护身符或许会为我带来好运, 但起初,我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
他只是感动于这个救了自己友人的少年话语中的真挚和对方这份珍贵的心意,所以才会不仅自己将那个护身符珍重地贴身佩戴, 也交代了幼驯染要好好珍惜这份来自陌生少年的善意。
“结果没想到, 最后救了我的, 竟然真的是那个小小的护身符……”
诸伏景光下意识抬手摸上颈间。
那个熟悉的、小巧的,样式十分普通,看似随处可见的护身符至今仍被他带在身上。
尽管里面已经没有了能再一次将他从濒死之境中拉回人间的那样东西,但对诸伏景光而言,这依然是一份值得珍惜的、宝贵的礼物。
诸伏景光将自己真正的获救原因说了出来,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之前会将这份救命之恩转移到宗像礼司身上——为了保护能拿出如此这般,堪称奇迹之法的阿纲。
最后他总结道:
“抱歉之前说了谎话。但在得到纲吉君的首肯之前,我并不认为自己可以随意决定是否能将这样重大的秘密讲给其他人知晓……”
在座的众人对此都表示理解。
“我和萩也一样。”松田阵平经过这件事,算是彻底摸清了阿纲的态度,所以也不用阿纲主动示意什么,他就对伊达航似模似样地鞠了个躬——坐着的那种,“抱歉啊班长,之前我和萩也对你有所隐瞒。”
他抬起下巴,朝阿纲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别看这小鬼看上去瘦瘦小小,好像很柔弱的样子,其实他很强的——强到之前提到过的那位暗中掌控着整个国家的地上之王,都对他十分礼遇、心甘情愿被他喊作‘老爹’的程度……”
伊达航还没什么反应,阿纲已经又在那里抗议了起来:
“松田警官你这是什么说法!国常路老爹才不是因为这样才允许我喊他老爹的!你这是对我们之间友谊的亵渎!”
“啊,是吗,抱歉啊,反正我又不是那么了解你们异能世界,可能是哪里会错意了吧。”
“不,你这根本就是故意的吧……都多大的人了还用这种方式欺负人……松田警官你好幼稚哦。”
“你也很嚣张嘛,臭小子。”
“我才没有。”
“啧。”
“……小阵平。”萩原研二单手捂着额头,看上去十分头疼的样子“你不要故意逗阿纲……”
松田阵平撇嘴。
这小子也太胆大包天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一直瞒着他们!
松田阵平气的不是阿纲的隐瞒,而是他独自一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事。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小鬼啊!”他没好气道,“我不管你的异能有多强,对自己能保护自己这件事有多自信,但臭小子你给我记住,”卷发青年脸上闹别扭般的神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严肃认真:“该依赖成年人的时候,给我好好去依赖成年人啊!”
“……我有好好依赖宗像先生哦。”阿纲沉默了一瞬,脸上突然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朝诸伏景光的方向努了努嘴,“否则的话,景光哥今天也不会穿着sceter4的制服坐在这里啦!”
“你少给我转移重点!”
“那松田警官你说怎么办?”阿纲突然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隐瞒松田阵平他们,他也想依赖他们,可是诸伏景光的事情牵连甚广,别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了,就是身在刑事部的伊达航,假使他今时今日已经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目暮警部那个位置,这件事也不是他能解决的。
所以这要让阿纲怎么说?
就连已经成功假死脱身,成为了青之氏族一员的诸伏景光自己,也得在种种考量之下,选择在经过一段必要的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再去尝试着联系昔日的友人——如果没有今天的这一场意外,他们根本不会这么快就见上面。
阿纲又能怎么办?
他相信松田阵平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对方之所以明知如此,还是要用一种闹别扭的方式来和阿纲拌嘴,绝不是真的对阿纲有什么不满,也不是真的想要抱怨什么。
阿纲想,这大概只是松田阵平在表达“这件事我现在当场跟你闹过就算过去了,不会对我们的关系有任何影响”这个意思吧——虽然表达的方式属实是有点别扭。
但怎么说呢……
【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现在这个张扬肆意,偶尔会跟人闹别扭,会幼稚地和像新一还有我这样的中学生斗嘴的样子的。】
阿纲偷偷对系统说。
因为在警察学校篇中,松田阵平的性格就更接近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样子。
那个在阿纲的童年记忆里只出场过一次,就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的松田阵平,是失去了萩原研二这个幼驯染三年以后的样子。
他成熟、沉稳,充满成年男性的魅力。
那样的松田阵平是很好很好的,是阿纲非常非常喜欢的。
可如果让他来选,阿纲想,自己还是更希望松田阵平保持现在这个模样。
【用惨痛的失去来换取一个人的成熟和长大,这样的代价未免太让人痛心。】
阿纲打从心底里希望,任何人都不要为成长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系统对此不能更赞同。
在一人一统交流之际,松田阵平也差点没被阿纲那声叹息唬住——就像阿纲想得那样,他并没有真的责怪阿纲的意思。
可等他看清阿纲眼中毫不加以隐藏的笑意,就意识到自己差点又被这小子骗过去了!
松田阵平不怒反笑,“几天不见,本事见长啊,小鬼。”
阿纲一脸谦虚:“您过奖了,我还得继续努力。”
松田阵平:“…………”
我是真的在夸奖你吗!?
他懒得再理这个狡猾起来简直能把人气得脑仁儿疼的臭小子。
“这么说,”卷发青年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诸伏景光,“zero不知道你还活着?”
“嗯……”提到这个话题,诸伏景光唯有苦笑,“他的处境比你们能够想象的还要更加危险。我现在既然已经无法为他提供助力,至少不能再给他带去麻烦。”
松田阵平撇了撇嘴,看上去对诸伏景光的想法并不认同。
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他并不了解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具体去做了什么,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危险,自然也就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去评判诸伏景光的判断。
不过,“有机会的话,还是尽快想办法和他取得联络吧。”
松田阵平轻声说。
“你比我更了解他。”
所以,想必也比他更清楚,失去诸伏景光这件事,对降谷零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认真过头了。”松田阵平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那声迟迟未能出口的叹息,“又比谁都负责,比谁都固执……”
“……我明白。”诸伏景光认真点头,“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他知道这个消息的。”
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现场的气氛有些过于凝重了,诸伏景光试图用一个小小的玩笑来缓和气氛:
“至少,不要以像今天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
“啊……你是指‘诸伏,拔刀!’——这样的方式?还是‘以剑制剑,吾等大义毫无阴霾!’——这样的方式?”松田阵平认真模仿着诸伏景光当时的神情和语气,甚至连他拔刀的那个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够了。”诸伏景光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满是羞窘意味的□□,露在黑发外面的两只耳朵已经红透了,“松田你不要再说了……”
可恶!明明他自己说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为什么现在被松田这么一复述,却让人感觉这么羞耻啊!!
“我其实刚刚就想问了,那是什么特别规定的程式吗?感觉真的又帅又中二……”萩原研二在旁边饶有兴味地举手发言。
“怎么说呢,就,还挺有异能者那味儿的。”伊达航也跟着凑热闹。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选择彻底静默。
“咳……总之,如果不想让zero以和我们同样的方式得知你的消息,那你可要小心一点了。”最先挑起这个话题的松田阵平轻咳一声,大方地决定放过脸皮薄的可怜同期,“不是我说,景旦那,你的警觉心是不是下降了?我和萩还有班长之前藏得也没有那么好吧?你怎么就没察觉到我们的气息?你不是变成异能者了吗?”
异能者连这都做不到?
“你到底是怎么看异能者的啊……”诸伏景光虚起眼。
“比如异能者的五感会变得比一般人更敏锐?”
“的确如此,不过也没到你想的那种敏锐程度。”诸伏景光解释,“再说当时我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那伙劫匪身上,你们三个又都训练有素,接近银行大门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种情况下,就算身为异能者五感远超常人,他也很难发现这三人的行踪。
更何况在解决了那伙劫匪之后,他又先一步注意到了阿纲……
——等等。
“说起来,纲吉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说现在正是中小学的寒假假期,阿纲会选择在假日出来逛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他出现的地点也太不对劲了!
“你不会是想接近银行,才从那条巷子里摸过来的吧?”
诸伏景光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阿纲僵硬地笑了一下,“我也是担心伊达警官……”
他顶着在场四个成年人不赞同x4的目光,迅速将自己这边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当时情况不明,劫匪们当街对银行内部进行了扫射,我和新一都很担心独自去进行调查的伊达警官……”
伊达航闻言一脸严肃道:“首先,我很感谢你的这份心意。但是,尽管我现在知道了你也是异能者,面对持木仓匪徒,或许你也像诸伏一样,有自信能够保护好自己,但就算是这样,我说的那句话也依然有效。”
——这世界上绝没有因为一个孩子是异能者,就要让他来操心一个成年人,尤其是一个身为现役警察的成年人的安危这样的道理。
“我们的立场应该是反过来的。”伊达航认真凝视着阿纲的眼睛,“是我有义务来保护身为普通市民的你,而不是相反。就这一点,我们能达成一致吗?”
阿纲想了想,同样认真地回望过去:
“如果敌人不是异能者的话,我同意。”
“你这小子……”伊达航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像是搞明白了什么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松田会那么喜欢你。”他毫不在意地在阿纲面前揭了好友的老底,“你这样的性格,的确会很对他的胃口。”
至于萩原就更别说了。
他那人本来就对小孩和女性非常温柔,更何况是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小孩。
“行了,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要签保密协议的话我也随时都可以签,看诸伏你们那边的安排了。”
将一切都说开以后,伊达航又恢复了他惯常的爽朗模样。
“好不容易我们四个人时隔多年又重聚在一起,去哪里一起吃个午饭吧。不过诸伏你好像很忙的样子,能行吗?”
诸伏景光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终端机晃了晃,“室长说机会难得,临时给我批了一个短假。”
虽然聚会结束以后他还是要赶回屯所加班处理室长那边分配过来的文书……
即便如此,他也加班加得心甘情愿。
得到诸伏景光肯定的回复,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萩原研二笑看向阿纲:
“阿纲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起?”
虽然真的很想接受这份邀请,阿纲最终还是摇头表示了婉拒。
“你们四位多年不见,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彼此说,我就不打扰你们时隔多年的同学会啦。”
见萩原研二闻言还想再说点什么,伊达航、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也是同样,阿纲又露出一个苦哈哈的笑脸:
“再说,新一他还被留在街对面的咖啡厅里,等着我这边的消息呢。”
考虑到诸伏景光本人的意愿,阿纲注定不可能跟自家小伙伴交代全部实情。
“我等下一定会对新一有所隐瞒,我也会坦诚告知他这一点。”他苦笑起来,“到时候他还不一定要跟我闹别扭闹到什么程度呢……”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敢丢下工藤新一跟这四个人一起离开,天知道回家以后,要面对小伙伴怎样的怒火。
“那个小侦探的话……的确像是会跟你大闹一场的样子。”
松田阵平嘴角上扬,显然心情十分明媚。
阿纲:“…………”
他虚了虚眼,“松田警官,你的幸灾乐祸可以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
“我可不是幸灾乐祸。”松田阵平一本正经,“只是为年轻人的青春和友谊感到欣慰而已。”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怎么不信?萩,你说是不是这样?”
“……不要把我也卷进来啊,小阵平。”
……
……
阿纲在银行后门挥别了警校组四人。
等他急吼吼回到咖啡厅的时候,就发现咖啡厅前停了好几辆警车,透过失去玻璃阻挡的窗户,能看见里面有穿着鉴识课制服的鉴识人员在走来走去,似乎在采集着现场证据。
另外还有几个极其眼熟的身影正围在吧台之前,和店主交谈着什么。
阿纲:“…………”
这熟悉的配置!这熟悉的场景!
【不会吧……】
他低头看向坐在自己上衣口袋里的系统。
【新一高一之前,不是根本没遇见过什么像样的命案吗?】
所以在他高一那年,在从日本飞往美国的那架航班上解决的那起案件,才会是他人生的“第一案”……
【唔……】系统也陷入了沉思。
片刻的沉默之后,系统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工藤新一并不是没有遇见过命案,而是在那一次之前,没独立推理出过凶手?】
阿纲:【……对哦。】
而且虽然在柯学世界观下说这种话多少有点心虚,但至少在柯南出现之前,日本警方对于让小孩子参与进凶案的调查中这件事,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就是不行。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高中生好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侦探为职业活跃在凶案现场,但至少现在身为中学生的工藤新一还得不到参与案件调查的允许。
阿纲于是仔细朝咖啡厅内张望了一下,果然在目暮警部身边不远的地方,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新一!”
阿纲提高音量,呼唤着自己的小伙伴。
因为失去了玻璃的阻隔,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咖啡厅内。
这当然不光引起了工藤新一的注意,也同样让其他人注意到了阿纲的存在……
“啊……就是那个少年!”警官们还没对此做出反应,店主已经指着阿纲,一脸惊喜地叫了出来,“他当时和这个自称侦探的少年一起坐在窗边的位置,最先出声提醒大家躲避袭击的应该就是他!不过在木仓声停下以后,他似乎就从店里跑了出去,直到事件发生,他都一直不在店里,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能平安回来太好了……”
“……这样啊。”
目暮警部转头看着站在咖啡厅外,一脸状况外的少年。
他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
“好了,工藤君,你朋友既然回来了,你就去跟他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吧。他在事件发生时不在店内的话,基本可以证明与事件无关。等事件解决,你就和他一起回家去吧——只不过很抱歉,在事件解决之前,恐怕先不能放他进来……”
毕竟这里是重要的案件现场,而且本来就已经因为袭击事件而变得一片狼藉,给鉴识工作带来了很大困难,实在没有必要再因为要放外面的少年进来,而再加大搜寻证据的难度。
工藤新一也理解这一点。
虽然对目暮警部坚决不允许自己参与案件调查颇为无语,但他也理解对方的顾虑,况且他自己也很在意银行那边的情况,大不了等下警方真的迟迟无法破案,他再来试着磨一磨目暮警部好了……
心中盘算好了一切,工藤新一对目暮警部点了点头,转身跑向了窗边。
“怎么回事?新一?店里出什么事了?”
“阿纲,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对面的警车早就开走了,你到底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这么久?”
两个人的目光刚隔着已经失去玻璃的窗框相对上,他们已经异口同声,急切地询问起了对方。
两人同时一顿,接着,发现彼此眼中都泛起了熟悉的笑意。
“你先说。”工藤新一抬抬下巴,“怎么去了这么久?伊达警官没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群劫匪突然就发疯了?”
阿纲诚实地回答:“有点事耽搁了,是什么事不能对新一你说,有人要求我保密。伊达警官的话不必担心,他平安无事。劫匪会突然发疯是因为发现有工作人员按下了警报按钮,扫射银行是为了发泄怒火,除了一个倒霉的工行人员被弹片划伤,没有造成其他人员伤亡。攻击咖啡厅的理由暂时不清楚……”
工藤新一听着听着,眉头皱起又放松,最后顶着阿纲无辜的视线,他重重哼了一声:
“既然你和伊达警官都平安无事,不会先发邮件通知我一声?害我一直担心你们两个……”
“新一你不问吗?”
“问什么?”
“不能对你说的那些事……”
“我说啊!”工藤新一眉头又揪紧起来,“你都说了是有人要求你保密了,我哪里还问得出口?”
“诶?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那种因为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逼朋友吐露他答应帮忙保守的属于他人的秘密的人吗?!”
工藤新一气呼呼质问。
阿纲眨了眨眼睛,慢慢笑了起来——
“你当然不是。”
他软软地道歉:“对不起嘛,我从没觉得新一你是那种人哦?只是因为有事情要对你隐瞒,我自己有点过意不去……”
“真的过意不去的话,等到能说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告诉我吧。”
工藤新一别开脸。
“干嘛!我承认我的确好奇死了!但现在我是不会逼问你的!”
“是是,新一最体贴啦!”
“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被你哄得晕头转向!”
“是是~”
“是只需要说一次就够了!”
“是~”
阿纲笑眯眯看着眼前气也气不起来的小伙伴。
“那新一你这边呢?什么情况?”他好奇地朝咖啡厅内部张望了一眼,“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么多警察?”
“你说那个啊,”说到这件事,工藤新一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因为你离开后不久,这里就发生了一起命案……”
☆、第57章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意外的破案法与新年到来
“真的假的……”
尽管此前已经有所猜测, 阿纲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被震惊了一下。
因为——
“在咖啡厅刚刚经受过袭击,大家都惊魂未定、甚至还可能有人因此受伤的那个混乱局面下,竟然还有人有心思杀人?!”
这是有多大的执念, 又得是有多强的心理素质啊?!
有这个能耐去做点什么不好, 为什么要用来杀人!
他真的不理解。
工藤新一也是同样的想法。
“凶手不仅没被之前的混乱局面干扰到杀人计划, 甚至还反过来利用了那场混乱。”
他对阿纲说道。
“因为劫匪是在街对面进行的袭击, 店里的客人和工作人员又得到了提醒,哪怕有人反应慢了一点,也都幸运地及时找到了掩体……”
所以就算有人受了伤, 也都是在躲避的过程中因为慌乱和意外受到的擦伤或者撞伤, 胡乱扫射而来的子弹并没有真的命中咖啡厅里的任何一个人。
“即便如此,在那场袭击之后,店内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躲在藏身处不敢随便移动,空气中不断传来哭泣和充满恐惧的咒骂声。
更糟糕的是, 在失去门窗的阻挡以后, 室外的寒冷很快侵袭了整间咖啡厅。
店内的客人和工作人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又不敢随便乱动,有客人拨打了报警电话,得到的回复是警方已经派出了充足的警力, 正在赶往这里抓捕歹徒的路上。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 咖啡厅里的混乱平息了许多,不过安全起见, 所有人都待在原地没有进行移动。
“正是在警方赶到之前的这段空档,有人利用了当时店内的环境, 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一场谋杀。”
工藤新一声音微冷。
“受害人的尸体直到警方赶到现场, 在与店主交谈时才被一位店员在座位下方发现。”
可恶!
如果不是他当时太过担心伊达航和阿纲, 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凝神倾听街对面的响动上, 他应该能注意到凶手在那种特殊环境下的异动的!
“新一。”阿纲看小伙伴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曲起手指,轻弹了一下工藤新一的额头,在后者微微吃痛之下震惊地瞪视过来的目光中,手指转而向下,用力捏了捏他的脸“不可以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工藤新一抬手揉了揉被捏过的脸,声音闷闷的
“我只是觉得……”
“没有这个‘只是’。”阿纲冷静地打断了他,“新一,你是侦探,可侦探也不是万能的。既然命案已经发生,那身为侦探的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找出凶手,仅此而已。”
就像系统当初不希望阿纲将其他人生命的重量背负在自己身上,说着“就算是救世主,也会因此而崩溃的”一样,阿纲也不希望工藤新一将其他人生命的重量背负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受到世界偏爱的“命运之子”,也无法承载那样的重担。
他没好气道“而且能做到提前看穿一切的那是预言家,不是侦探!”
工藤新一“…………”
少年侦探沉默数秒,最终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什么预言家不预言家的……你以为是在玩狼人杀啊。”
不过他看上去的确没之前那么神经紧绷了。
“我现在就算想找出凶手也没那么容易。”工藤新一压低声音跟自家小伙伴嘀咕,“目暮警部坚决不允许我参与到案件的调查中去。”
虽说目暮警部不会刻意阻拦工藤新一跟在他身边听取各方证词,但他坚决反对工藤新一接近受害者,也不肯让他在现场随意走动。
“不管警部他相不相信我有能力找出凶手,感觉他对我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好奇心旺盛的熊孩子,碍于跟我老爸之间的交情,不得不把我带在身边,既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又要时刻注意不要让我真的参与到调查中去……”
但他又不是真的熊孩子。
他是很认真地在进行推理,在试图掌握证据、找出凶手,并不是因为一时的好奇或者其他什么在瞎胡闹。
工藤新一愤愤地想。
阿纲对此也没什么办法,“谁让新一你才只有十四岁,在伊达警官眼里都还是小孩,更何况是年纪都够做我们爸爸的目暮警部。”
“推理能力又不用看年龄。”
“我是赞同你的观点啦……问题在于目暮警部不这么认为。”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不禁齐齐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警官先生!你来看看这个!”
工藤新一和阿纲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年轻男人正举着手机,一脸兴奋地对目暮警部示意。
“——等我一下。”工藤新一扔下一句交代,就匆匆转身往那人所在的方向跑去。
几分钟以后。
阿纲站在店门口,一脸呆滞
“凶手……就这么被抓到了?”
工藤新一双手插兜,眼神飘忽
“是啊……”
目暮警官这个时候从两人身边经过,看着两个小孩一副难以置信中又透出几分茫然无语的样子,警部先生眼中不由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你们两个孩子,没事的话就快点回家去吧。”
他对两人叮嘱道。
“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小心着凉。”
“……谢谢您的关心,我们这就回去了。”工藤新一说着拽了把阿纲,两个人和目暮警部道了别,恍恍惚惚地走向电车站的方向。
……
……
“——就是说,有人在打算用视频记录下店内发生的这一切的时候,偶然间拍到了凶手行凶时的画面?”
当天下午,来阿纲家找他和工藤新一一起写寒假作业的毛利兰从两人这里听说了早些时候发生的事。
在片刻的怔愣后,女孩都顾不上后怕某两人差点被射成筛子这件事了。
她先是默默捂住嘴,之后越来越控制不住发自心底的笑意,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笑得完全停不下来——
“什、什么嘛!”女孩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还想说为什么新一你从刚刚开始脸色就一直那么黑,原来是因为这样……”
“……你笑得也太夸张了吧!”工藤新一虚起眼。
虽然他的确很不爽在自己推理出凶手的身份之前半路杀出这么一尊程咬金,完全破坏了他的破案体验,但能这么快就锁定凶手,无论从哪方面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工藤新一不爽归不爽,却也不会因此而埋怨那个拍到凶手行凶画面的人。
只是毛利兰的反应也实在太夸张了!
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抱歉。”毛利兰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因为新一你脸色那么差,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问你来着……”
结果只是因为这样的话,那她就安心了。
“不过你们两个也很过分好不好!”安心下来以后,毛利兰开始跟眼前的某两人算账了,“竟然两个人单独跑出去吃东西不叫我!”
她当然不是想被卷进银行劫案还差点被人用木仓扫射,但是阿纲和工藤新一这种偷偷丢下她自己出去玩的行为实在很值得批判!
“至少也要告诉我一声啊,”女孩小声抱怨,“都不知道我按新一你家的门铃按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服部叔出来告诉我你们两个一起出门了我有多尴尬……”
“你什么样子服部叔没见过,有什么好尴尬的。”工藤新一单手托着下巴。
而且他和阿纲也不是为了吃东西才跑去那家咖啡厅的——当然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毛利兰了。
“新·一!”毛利兰羞恼地攥紧了拳头,“什么叫我什么样子服部叔没见过?”
她在服部叔面前可从来没做过失礼的事!
“是谁那天说着要写读书笔记,结果书看到一半就那么趴在被炉边上睡着的?”
“那是……”
“是谁兴致勃勃地说要烤橘子给我们吃,请求服部叔不要插手,结果把橘子烤焦了的?”
“那个的话……”
“是谁……”
“好了新一你住嘴!”毛利兰红着脸捂住青梅竹马的嘴,“怎么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忘得那么快,我的窘事就记得那么清楚啊!?”
工藤新一“…………”
少年感受着捂在嘴唇上的,属于青梅竹马的柔软掌心,红着耳朵,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笨蛋。
因为是你的事,所以我才会记得这么清楚啊……
默默围观中的阿纲和系统“…………”
嗝。阿纲夸张地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饱嗝声,这碗狗粮我干了!系统你随意。
系统……我也干了。
一人一统在那儿暗搓搓吃着狗粮……不对,是嗑着c,另一边,工藤新一已经在毛利兰也后知后觉地红着脸挪开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以后,故作若无其事地轻咳了一声,将视线转向了阿纲
“话说,阿纲你和服部叔新年有什么打算?”
——这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了。
阿纲笑看了耳根已经通红的小伙伴一眼,配合地回答
“还能有什么打算?不就是新年那老一套?”
大扫除,吃荞麦面,看红白歌会……
“当然,除了荞麦面,服部叔还会准备其他正月料理……”
岛国这边的新年传统是大晦日一家人一起过,今年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特意从美国飞回日本陪工藤新一过新年,阿纲觉得邀请他们一家和自己家两个人一起过年不太合适。
至于阿笠博士那边,因为他是一个人,所以就看到时候他是要来阿纲这边,还是要去工藤家一起过年了。
“我不是问这个啦……”工藤新一抓了抓头发,“今年的初诣呢?你去吗?”
阿纲想了想,“还没决定。”
所谓初诣,是指在新年时第一次去寺庙或神社进行参拜,祈求神明赐福,送走烦恼的过去一年,迎来充满希望与美好的新的一年。
日本神道教盛行,全国上下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供奉着各路神佛的神社和寺庙。
每一年的12月31日晚上到次年的1月1日凌晨,神社和寺庙中都会挤满前来进行初诣的人群。
虽说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新年传统,但在深冬的夜晚顶着寒风出门就为了进行一场新年参拜,阿纲多少是不太愿意的。
“我想就窝在被炉里,和服部叔一起看红白歌会直到凌晨,之后两个人互道晚安,一夜好眠,在正日(新年第一天)的早上边一起吃着正月料理,边讨论正日一整天的电视节目观看安排……”
“……你这也算年轻人吗!”工藤新一实在没能忍住吐槽的冲动,“感觉服部叔都比你更有活力啊!”
阿纲向后一个躺平,整个人都瘫倒在了被炉里——
“新一你不懂。这是最朴素也最平凡的幸福。”
工藤新一睨他
“我看你就是懒得在冬天出门。”
——不愧是(未来的)平成令和年代的福尔摩斯!一语就道破了真相!
阿纲懒洋洋地侧身打了个滚儿。
“虽然但是。新一你一定要去的话,我陪你一起也不是不行……”
毕竟是他到这个世界以后经历的第一个新年,如果小伙伴需要,阿纲当然愿意配合。
“不过我能再邀请一个人吗?”
“谁?夏油杰?”
“哇——不愧是新一!”
“……真的想奉承我的话,就别用这种毫无感情的棒读语气啊!”
“怎么是奉承呢,明明是我发自内心的……”
“好了可以了,阿纲你住口。”
工藤新一在毛利兰的偷笑声中额角爆出大大青筋,在被炉下轻轻踢了阿纲一下。
阿纲顺势止住了玩笑。
不过……
新年初诣啊……
不知道杰会不会接受他的邀请。
应该会的吧?
毕竟是新年嘛。
阿纲这样想着,在和工藤新一约定好了大晦日当天晚上的集合时间和地点以后,发邮件去邀请夏油杰。
很快,他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新年初诣?好啊!一起去吧!我这段时间也有很多新的收获,只是一直没时间联络阿纲你。等见面以后,再来和你分享。
阿纲?
他盯着手机上的回复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夏油杰口中的“新的收获”,让人感觉怪怪的……
……
……
很快到了大晦日,也就是12月31日当天。
这天一大早,阿纲和服部叔两个人就配合着开始了新年大扫除。
先是将家里包括空置的客房在内,所有房间的床单被罩全部拆下来进行更换和清洗。
接着服部叔在院子里搭起了两个晒被架,将他和阿纲两人的厚被子搭了上去。
阿纲身上穿着厚厚的夹棉外卦,手上拿着藤拍,慢慢拍打在被子上,看服部叔在他的玻璃暖棚里忙来忙去。
他本来也想一起帮忙的,结果就被服部叔硬塞了个藤拍,将他推到这里,让他只要负责将被子拍打到柔软蓬松就好。
这天的阳光很好。
冬日上午的暖阳照得人昏昏欲睡。
阿纲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架子上的棉被。
等服部叔整理好了他小小的玻璃王国,才又叫上阿纲一起,出门进行采购。
大晦日晚上和三贺日——也就是每年的1月1日到1月3日的这三天——需要用到的东西服部叔之前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一次两人出门,是为了购买一些较难保存的新鲜食材。
等两人提着大包小裹回到家里,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服部叔拎着食材直接进了厨房,阿纲则又窝进了客厅的被炉里,边看电视边等着吃午饭。
午饭过后,下午是分工合作,对全屋进行仔仔细细的打扫。
阿纲在服部叔无奈的笑容中抢了扫地拖地的活儿——虽说有了现代科技的辅助,这些活干起来并没有从前那么累人,但服部叔就算再万能,也已经是个老爷爷啦,阿纲可不想因为大扫除累到他。
再说他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会和妈妈一起做家务,现在再做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终于在下午三点的时候,面对着焕然一新的家,服部叔面带笑容地宣布了新年扫除的结束,顺便为了犒劳出了大力的阿纲,为他准备了超级好喝的红豆年糕汤——年糕不限量的那种。
阿纲吃得头也不抬。
时间慢慢走到了晚上八点。
一老一小一人捧着一大碗荞麦面,准时坐在了电视机前,开始观看今年的红白歌会。
虽说换了个世界,电视里的艺人都是阿纲不熟悉的面孔,但无论在哪里,红白好像都是那个红白。
阿纲和服部叔一起看歌会看到快十点,便在服部叔的提醒下起身去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他和工藤新一约好的时间是十点整,在工藤家门口碰面。
之后两人会一起前往五丁目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去接毛利兰。
“这个时间浅草那边估计早已经人满为患……你和夏油约的是几点?”
前往五丁目的路上,工藤新一问着阿纲。
“十一点。在电车站出口碰面。”
“明智的选择。”工藤新一对机智的小伙伴竖起一根大拇指,“大部分相约在浅草寺见面的都会选雷门附近,也不想想新年参拜的人那么多,大家都想约在雷门见面的话,在汹涌的人潮里要怎么准确找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阿纲失笑。
他撞了撞工藤新一的肩膀。
“到时候人太多,我们又‘不小心’走散了的话,你只管拉住小兰,不用急着找我。等到完成参拜,我们再约地方会合——怎么样?够意思吧?”
工藤新一哽了一下。
“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约你一起……”
“我知道。”阿纲朝他抿嘴一笑,“但你能和小兰两个人单独进行新年参拜的机会不多吧?”
年纪小的时候要有父母带着一起,等到足够让父母放心允许单独深夜出行的时候,想必这种活动,铃木园子绝对不会缺席。
被戳中真相的工藤新一“…………”
“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他虽然有点别扭,最终还是坦率接受了阿纲的这份好意。
“不客气。”阿纲笑眯眯道。
两个人从毛利侦探事务所接到了毛利兰,顶着毛利小五郎无比犀利的视线,满头冷汗地“逃离”了五丁目。
“不愧是前刑警。毛利叔叔认真起来还挺能给人带来压迫感的……”阿纲心有余悸。
上一个让他有过类似感觉的,还是现役刑警的伊达航呢!
所以说毛利小五郎扮猪吃老虎说也不是没可能成立?
还是说这只是出自一个父亲最单纯的、对女儿的保护欲?
作为被毛利小五郎重点关照的对象,这方面的感受只会比阿纲更强烈的工藤新一也忍不住抹了把冷汗,内心默默吐槽——
真是的,那位大叔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显得这么“可靠”了。
有了阿纲之前的屡次提醒,这种话他是不会当着毛利兰的面讲出来的。
尤其马上就是新年了,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惹毛利兰不痛快。
三人随着人流走进了电车站。
明明是在深夜时分,电车却几乎接近满员。
车上都是准备去进行初诣的人们,尽管车厢分外拥挤,也没人抱怨什么,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充满期待的笑容,好像所有的正面情绪都集中在了这一个晚上。
这样的话,咒术界那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吧……
阿纲和系统说着悄悄话。
新年的这段时间,大概是一年之中咒灵出现频率最低的一个时段了。
系统默默点头。
它今天的拟态形象是只q版雄鹰,听说是不想太拟态成迷你富士山,但又为了给自家宿主的初梦讨个好彩头,所以就拟态成了在初梦的几个吉祥象征中排名第二的“鹰”。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和那群“小小老头”相处得怎么样了……系统轻声说。
这个嘛……
阿纲回想了一下夏油杰之前发来的那封邮件。
应该还挺不错的吧。他猜测。
毕竟夏油杰当时回复他的语气十分轻快,感觉精神状态应该很不错。
这样的想法,在阿纲见到提早到了一点,在电车站出口等待着自己的夏油杰的瞬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印证——
“晚上好,阿纲,工藤君,还有毛利同学。”
梳着丸子头,留着奇妙的单侧刘海的少年朝向自己走来的三人笑着挥手,脸上的笑容清爽又温柔,整个人显得明快极了。
阿纲???
工藤新一???
少年你谁??
☆、第58章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杰的改变与请托
不过数日不见, 这个人身上的气质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发生什么事了!?
“杰……?”阿纲连回应对方的语气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夏油杰的态度倒是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挑了挑眉,虽不算一语双关,言辞间也颇有些意味深长。
显然夏油杰自己也十分清楚自己身上的改变。
见他如此反应, 阿纲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骤然提起的心, 便也慢慢回落下去。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新的收获’?”他回想起了夏油杰此前回复自己的那封邮件内容。
后者微微一笑, 虽没有出声承认,其中的含义却已经不言而喻。
“我说你们啊,能别在这里打只有你们两个才能明白的哑谜吗?”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很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意味的时候,耳边同时响起了工藤新一微带不满的声音。
少年侦探上前几步,上上下下打量起夏油杰。
夏油杰之前也曾被工藤新一用比现在不客气得多的视线打量过,所以对对方像这样只是单纯带着观察意味的打量适应性良好。
甚至不如说, 他还有点期待对方这次会说出什么样的结论来。
于是他只是含笑站在哪里, 任由工藤新一打量, 直到对方微微挑眉,最终如此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看来,大概是件好事?”
不等夏油杰追问, 工藤新一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
“老实说, 看着之前的那个你, 我总有种一个错眼, 你就可能走上歧途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倒是减轻了许多。怎么?你自己想开了?不再背负着某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让旁观的人都要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打算以身饲魔、为世人捐躯了?”
夏油杰“…………”
他用和曾经的阿纲几乎一模一样的复杂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年侦探。
怎么说呢。
“不愧是工藤君。”丸子头少年微微苦笑, “真是可怕的观察力啊……”
但也不用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没看那边的毛利同学听完这段话, 已经开始用有点奇妙的眼神看向他了吗?
夏油杰摸摸鼻子, 颇觉尴尬。
——虽然他对毛利兰没什么绮念, 但在女孩子面前被这么形容,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既然会觉得难为情你自己之前就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啊……而且能不能别这么直接就承认自己的确有误入歧途的可能?你这人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虚起眼。
他边吐槽着,还边用“我就说你交的这个朋友很奇怪吧!”的眼神偷偷瞪向阿纲。
无辜被瞪的阿纲?
夏油杰轻咳一声,脸上仍带着几分赧意。
“我以前想得简单,有些想法的确是有些不成熟……工藤君你原来一直都在为我担心吗?谢谢你……”
“肉麻的话就不用说了。”工藤新一抬手比了个“s!”的手势,“成长和观念的改变都是很私人的事,不需要向其他人交代什么。只要你自己觉得ok,那就没问题。”
夏油杰闻言怔在那里。
工藤新一不是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记得上一次他和对方讨论未来和理想的时候,对方也说过类似的话。
“只要我觉得可以就没问题吗……”
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夏油杰嘴角慢慢扬起了新的笑容——
“总觉得更能明白阿纲会那么喜欢和信赖工藤君你的理由了……”
这个以侦探为目标的少年,尽管有时讲话会过于直白和一针见血,但他无疑是真诚,且对他人充满善意的。
不仅如此。
他还拥有着极高的同理心和对他人的理解力,同时也不乏温柔包容。
尽管他自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
“能够认识工藤君真是太好了。”
夏油杰微笑着对眼前的侦探少年伸出了手
“今后也请多关照了,工藤君。”
工藤新一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脸颊一红。
他慢吞吞伸出手,和夏油杰握在了一起
“……我也是。多关照。”
……
……
尽管近些年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将新年初诣的时间推迟到正日的上午,甚至是到1月2日或者1月3日,传统的12月31日午夜到1月1日凌晨的初诣时间也还是许多人的第一选择。
因此,在阿纲他们出了浅草站,一路向浅草寺行进的过程中,身边的人流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密集。
等到四个人能远远看到雷门和其上悬挂着的标志性巨大红色灯笼的时候,四周已经满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工藤新一单手护着毛利兰,阿纲和夏油杰则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他们随着涌动的人流一起慢慢走向浅草寺的方向,尽管移速是肉眼可见的缓慢,所幸这支庞大的队伍是一直在向前移动着的。
十一点过半,阿纲他们四个艰难地跨过雷门,踏上了表参道。
放眼望去,前方长长的表参道被左右两边各一排灯火通明、人潮涌动的商店街热热闹闹地夹在中间,深冬之夜的寒冷似乎也被这充满烟火气的叫卖声所驱散,让踏进这里的人感觉仿佛一下从一个人间到了另一个人间。
进入表参道以后,前行的队伍便慢慢止住了步伐。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零点的钟声,等待着在代表新年到来的钟声响起之后,来完成这一次的新年初诣。
由于无法继续前进,表参道两侧的商店街便在此时发挥出了无与伦比的作用。
阿纲他们几个从距离最近的某个小吃店买来了热饮。
至于浅草寺名物人形烧,大家都不是很感兴趣。
“这种天气我更想吃热乎乎、能让人感觉温暖起来的食物。”
工藤新一捧着热饮,看着毛利兰将杯身贴向脸颊,在感受到舒服的温热感时,下意识笑弯起来的眼睛,脸上的神色也跟着变得柔和下来。
“比如乌冬或者拉面?”阿纲在旁边接话,“我也觉得冬天很适合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一口热汤喝下去,好像所有的寒冷都能被驱逐出去……”
毛利兰闻言发出一声发自内心的喟叹“汤汤水水的东西啊……纲君你这么一说,突然想吃服部叔的特制涮锅了……”
“啊……”
听她这样说,阿纲和工藤新一也不由发出了不知是被提醒以后的恍然大悟声,还是单纯的赞同声。
夏油杰看着这三个明显因为长时间的彼此相处,而有了一定默契的同龄人,突然有点可惜之前为了完成后续的任务上报工作,而婉拒了阿纲的晚餐邀请。
——别误会,他只是为缺少了一个更深入了解朋友的机会而可惜而已,并不是馋那位在阿纲口中出现频率奇高的服部叔的料理。
“杰呢?”阿纲轻轻撞了撞夏油杰的手臂,“你喜欢吃什么?”
“笼屉荞麦面吧……”夏油杰犹豫了一下回答,“不过我对食物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偏好,一定要说的话,我大概是更偏向咸党的吧……”
“为什么要用疑问的语气啊。”工藤新一吐槽。
夏油杰好脾气地弯起眼睛,“大概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他是那种很好养活的孩子,家里做什么都能吃得很香。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表现出过对除了笼屉荞麦面以外的其他食物的偏好,所以夏油家的食谱一直都比较随心所欲,经常都是视夏油妈妈的心情而决定……
四个人边喝着热饮边随性闲聊着,没过多久,四周的人群渐渐开始骚动起来。
——新年就快到了。
从零点前十秒的倒计时开始,在场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开开心心地或举着手机或盯着手表,齐声进行着倒数——
“……3,2,1……”
直到最后,伴随着一声声或者是“零!!”或者是“新年快乐!!”的欢笑祝福声,阿纲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新年,就这样到来了。
“新年快乐!新一!”
“新年快乐!小兰!”
“新年快乐!杰!”
在铺天盖地的彼此祝福声中,阿纲努力将音量提高到最大,对自己身边的朋友们大声喊道。
“新年快乐!阿纲!”
大家也都用同样的笑容和祝福回应着他。
与此同时,在倒数计时归零的瞬间,从寺院深处,传来了极具穿透力的、古朴而庄严的钟声。
在持续嗡鸣的钟声里,这支停顿许久的参拜队伍终于再次开始了移动。
阿纲他们随着人群缓慢地行进向前,慢慢地,不知不觉之间,阿纲和夏油杰与走在前面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没关系吗?”夏油杰走在阿纲身边,看着前方逐渐隐没在人群中的那对少年少女,轻声问道。
阿纲笑起来“杰你可真是坏心眼。明明都察觉到我是故意落后给新一他们的,还来这样问我。”
夏油杰弯了弯眼睛,没有反驳阿纲“坏心眼”的说法。
“所以,杰你遇到什么了吗?感觉……你好像变了很多?”阿纲放轻声音——他知道以夏油杰如今的耳力,即使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之下,也能清晰地捕捉到自己的声音。
而阿纲也是同样。
这就是身为咒术师和“异能者”的好处啦——五感远超常人。
对这样的他们来说,还有什么地方是比在新年参拜的人群中交换秘密更安全的呢?
没有的。
尤其是夏油杰可以确定附近没有咒术师,而阿纲可以通过系统确定附近既没有咒术师又没有异能者。
在被非能力者包围着的人群之中,真是比任何地方都更让人安心。
夏油杰当然预想到了阿纲会问。
但他没预想到对方竟然会选在这个时候。
不过,等他随着阿纲的示意环视了周遭一圈,这个聪明的少年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一个进行密谈的绝佳场所。
他转头看向阿纲。
人群的移动速度过于缓慢,即使不看着正前方,也不妨碍夏油杰随人群的移动而向前龟速挪动。
他眼睛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阿纲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的心态问题?”
两人初次互相坦白身份的那个上午,阿纲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至今言犹在耳。
夏油杰当时所受到的触动至今仍然存在。
只不过时至今日,他已经从最开始也最单纯的受触动,变成了能够意识到阿纲那番真诚的言语背后,所隐藏着的更深层次的含义——
“你怕我过于执着于正义和正确,过于执着于作为一个强者去守护弱者的立场,长此以往,或许会积累下巨大的压力和心理负担,而到了那个时候,一旦发生某些未知的意外,一旦我的信念发生了某种动摇,或许我就会一不小心行差错步,为此而万劫不复……是吗?”
阿纲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知道吗?杰?”他仰起头,眺望向深黑而悠远的夜空,“新一他说过,你很纯粹。”
阿纲很认同工藤新一的看法。
夏油杰的确是个非常纯粹的人。
——甚至可以说,他太过纯粹了。
“新一他还说,杰你就像我跟他说起过的那样,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而正是这份温柔,或许为你带去最大的危险。”
阿纲转回了目光。
他定定迎上夏油杰的注视
“我只是不希望你的这份温柔被辜负。”
“我想要守护这份温柔——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有那么点自大?”
看着夏油杰蓦然瞪大的眼睛,阿纲无声地笑了一下
“我啊,曾经想要守护很多很多东西。”
哪知阴差阳错之下,却不得不被迫暂时失去了那些他想要守护的。
“我的守护之心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可是现实的残酷也提醒着我,空有这一份心意是不够的。”
有些时候,人力终有穷时。
有些时候,为了能够守护那些珍贵的东西,人的心意要在现实面前让步。
这不是畏惧或者逃避,也不是不负责任,而是为了不给自己想要守护的对象带去甚至是来自自己本身的伤害,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守护”。
“这是我跌倒过一次以后,被迫失去过一次以后,才明白的道理。”
阿纲苦笑。
“所以,我不希望杰你也经历和我一样的惨痛经历。”
他回忆起自己与夏油杰最初的相识——
“在最一开始接触到你的时候,我就预感到杰你或许不是一个普通人。”
“同样背负着秘密的我没有去过度接近你,一是出于和你一样的、最基本的防备,二则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刚刚经历过一次失去。我心中有着满满的自责、思念、退缩,以及……恐惧。”
“除非他人先向我伸出手,否则,我无法做到再像从前那样主动去接纳他人。”
所以他才会和夏油杰保持着那样若即若离的联系。
所以他才会既关心对方,又不想要主动去靠近。
“但是后来,通过和新一还有小兰的交往,通过其他的一些人、一些事,我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阿纲对夏油杰笑起来——是后者所熟悉的那种毫无阴霾、就好像他从未经历过他刚刚所说的那些事情一样的明朗笑容。
“——那就是,只是站在原地的话,什么都无法改变。”
“我可以被挫折打败,但不可以被打倒。”
“我可以沮丧难过,可以失落彷徨,但不可以因此而变得畏缩,不可以害怕主动与他人建立联系。”
“所以我那个时候才对你说,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我变得又能够主动想去拥有什么、主动想去守护什么了。”
“哪怕主动伸出的手可能会被拒绝,哪怕这份守护之心未必真的能够守护住什么,至少我愿意付出这样的决心,愿意拥有这样的勇气。”
“而让我重新拥有这份决心和勇气的,杰,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阿纲说着,对夏油杰眨了下眼睛
“所以我想要守护的那些珍贵的人和事里,也包括杰你,和我之前说的——连新一都会称赞的、你的这份温柔。”
“所以你问我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你的心态问题?”
“我是。”
“我是不是故意说出那样一番话,想要暗示或者提醒你?”
“是,也不是。”
“我只是想要守护自己所珍视的朋友而已,对于杰你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我并没有想要强加干涉的意思。”
“……这种说法也太狡猾了。”夏油杰忍不住“抱怨”道,可他的声音里却满满都是温柔的笑意。
“要不是有奶奶他们的提醒,我可察觉不出你还有这么深的用意。”
“奶奶他们……?”
“嗯。”
夏油杰点着头,同时回想起了在他收服“小小老头”的当天,也就是12月23日的那天下午,在他和阿纲分别以后所发生的种种——
他先是联络了那位咒术师前辈,告知了对方任务完成的消息。
“同时,我也说明了任务之中发生的变故,并且隐瞒下了‘小小老头’们的存在。”
毕竟“小小老头”这类型的咒灵过于惊世骇俗,夏油杰出于各方面的考量,暂时决定向阿纲外的所有人都隐瞒下它们的存在。
那位前辈接到他的消息也十分震惊,同时对夏油杰表示会向总监部发去质询。
“可是得到的回复并不理想,是吧?”
阿纲用脚指头都能猜出以总监部的傲慢,他们会如何回复。
夏油杰微微苦笑。
因为阿纲说对了。
那位前辈在联络过总监部之后,给夏油杰转述的回复是——
“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的‘窗’的成员是才加入不久的新人,经验不足,判断出现了失误。能在这样的失误下依然成功祓除咒灵,证明夏油君你的能力远超预想,总监部愿意免去原有的评级考核,直接为你下发三级咒术师证书,以此表示对你的歉意和补偿。”
“好一个‘歉意和补偿’!这是拿你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故意来敷衍你的吧?”阿纲都要被气笑了,“而且我猜,总监部那边的原话一定不是这样。那些委婉而礼貌的说辞,都是你那位前辈自作主张,帮总监部后加上去的吧?”
夏油杰笑容中苦意愈甚。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的任务情报出现了这样的重大纰漏,然而面对咒术师的质询,总监部却只轻飘飘给出了一个“新人失误”的理由,而且还自以为大方地拿出了一个他们认为夏油杰绝对不会拒绝的“补偿方案”。
“——这真是过于傲慢和高高在上了。”
当那位前辈向夏油杰转述这个补偿方案的时候,正被夏油杰放出来在他房间里熟悉地盘——或者该说是撒欢儿的“小小老头”们,立刻就七嘴八舌给夏油杰将这背后的意图分析了个遍。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天去执行那个任务的如果不是我,如果是另外一个刚刚接触咒术界不久、根本没有多少正式祓除咒灵经验的中学生,结果很可能就不是任务顺利完成,而是任务执行人受错误情报误导,被那只拥有特殊能力的咒灵偷袭成功,将生命永远留在那栋冰冷的废弃公寓里……”
这整件事中,最让夏油杰感到失望的,不是总监部对他既敷衍又试图拉拢的这种态度,而是对方隐藏在这种态度之后,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对生命的漠视。
“我一直以为咒术界的规则是咒术师保护普通人,总监部保护咒术师,可我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尤其是在夏油杰拿到阿纲送的那份圣诞礼物,并将之与“小小老头”们共享之后,这样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原来总监部并不是为了保护咒术师而存在,而只是为了‘维系咒术界的古老传统和荣光’。”
在黄金之王出面进行约束之前,总监部甚至是将咒术师们当作某种消耗品,那些留存在资料里的每一个死亡案例,那些每年牺牲的咒术师人数,不过就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不带丝毫温情。
“这样的总监部怎么可能是站在强者的立场去守护弱者?”
夏油杰语调中透出强烈的讽意。
“我愿意相信那位前辈对我说的话,愿意相信他是发自内心地认为‘咒术师是保护普通人的存在’。”
“我也愿意相信阿纲你所说的,许多咒术师虽然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但的确是在为了保护普通人而战。”
“但总监部呢?他们的想法恐怕和那位前辈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
夏油杰轻声说着。
“所以,我想拜托你阿纲一件事。”
“我想……和黄金之王见上一面。”
☆、第59章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开解和新年签
阿纲…………
阿纲虽然但是, 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自己才刚刚开始准备为某个目标而努力,结果却发现不必了,因为我马上就要躺赢了的感觉?
他默默问自家系统。
系统…………
系统艰难地提醒自家宿主……宿主你清醒一点!夏油杰只是说想和黄金之王见一面而已, 他可没说他要脱离咒术界跳槽到黄金氏族!
阿纲有理有据他的确是没这么说。但以国常路老爹的人格魅力, 说不定只需要见上一面,就能让杰彻底倒戈了呢?
倒戈什么的……用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系统那张可爱的小鹰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眉毛抽动的表情。
虽然抛开用词,它也觉得自家宿主的话很有道理。
不过……
夏油杰是怎么突然想到要见黄金之王的?
说不定是我送的那份圣诞礼物的功劳?阿纲猜测,毕竟那份报告书是黄金氏族出品, 里面的叙述相当客观公正, 数据详实可信。再加上我之前跟杰讲了不少有关国常路老爹的事……
基于此, 夏油杰会对黄金之王抱有一定程度的初始好感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不, 我的意思是说, 他怎么会在经历过对总监部的失望过后,第一时间想到要找黄金之王?系统说, 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像五条悟那样,决心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改变现状吗?
从高专时期的夏油杰那句“因为我们是最强的!”的宣言就看得出来,本质而言这小子其实和五条悟一样,在被伏黑甚尔教做人之前都有那么点因为实力强大而有恃无恐、唯我独尊的意思。
这样的夏油杰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他会在遭遇到失望和挫折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要寻求与他人的合作。
对哦……
阿纲恍然颔首,深觉系统说得有理。
一人一统相顾沉默数秒,忽地异口同声
——“小小老头”!
是了!一定是“小小老头”对夏油杰说了什么!
“杰你之所以想见国常路老爹, 是因为‘小小老头’们的提议?”阿纲索性直接询问夏油杰本人。
正等待着他回复的夏油杰闻言一怔。
接着,他爽快地点头证实了友人的猜测“是。”
最先向夏油杰如此提议的是西装小人儿,也就是代号“人精崽”的那个“小小老头”。
在夏油杰拆开了从阿纲这里收到的圣诞礼物, 并在发现其内容后邀请了大家来跟自己分享之后, 看完整份报告书的人精崽边摸着下巴, 边对他提议说
“我说,这个黄金氏族感觉起来挺可靠的啊?杰你反正都已经对总监部失望了,要不要干脆试着和黄金氏族合作看看?”
彼时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失望之中醒回神来,这几天来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道路的夏油杰闻言瞬间端正了神情。
他在床边的地板上盘膝坐下,这就像是某种信号一样,很快,他身前的矮桌上就凑上来了好几个迷你小人儿。
“我也觉得黄金氏族还算可信。”之前在废弃公寓里因为哭声暴露了自己行踪的睡衣小人儿——代号“瞌睡崽”——此时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睡衣,边打着呵欠,边用与动作全然不符的可靠声音说道,“——至少比总监部可信。”
“附议。以老夫的角度来看,这份观察报告书写得十分客观,是剔除掉所有不必要的感情,单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以一种绝对冷静的视野观察了整个咒术界的运行模式之后,如实记录下了所观察到的一切。”
手里捧着一杯红枣枸杞茶,年纪看上去妥妥超过了六十,活脱脱像是个离退休老干部的隐士崽这么评价。
“但正因为记录下的文字显得如此理性,那丝潜藏在这些理性而冰冷的审视目光之后,对总监部行事风格的抵触和厌恶,才显得更为可贵。”
这证明黄金氏族在不缺乏理性的观察和判断之余,仍留有着足够的感性。
尽管非时院本质而言与总监部一样,也是一个冰冷的,为维护某种秩序而存在的机构——或者说“工具”,但无论行事风格还是构成其的成员,二者都大不相同。
“杰你曾给我们转述过你的那个小朋友给你讲过的、有关那位黄金之王的故事。”“奶奶”走到桌边,在夏油杰体贴地将手递到她面前后,安抚地伸出双手,轻轻搭上了他的手指,“通过那些故事给我的感觉是,黄金之王是一个对自己有着明确认知,并不会迷失在权力与欲望之中,理智而清醒的领导者。”
“奶奶说得没错。”人精崽赞同地点头,“黄金之王始终将自己看得很清楚,同时又克己而自律,明明拥有着足以令自己过上如同古代君王一般放纵无度、穷奢极欲生活的至高权力,却没有因此而肆意妄为,真的滥用这份权力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始终在用普世的道德标准要求着自己,始终将自己定义为‘人’,这一点以他如今的地位而言,难能可贵。”
“杰,”人精崽语重心长,“你最近几天心事很重,这大家都能理解。”
毕竟夏油杰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当他怀揣着无比纯粹的理想和信念正式踏入全然陌生的咒术界,迎接他的不是热情真挚的认同和接纳,而是错误的任务情报、随之而来的足以致命的任务风险,以及在这之后,那一个充满敷衍和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的“补偿”方案。
从这一切背后,隐隐透出了一个与夏油杰所想象的截然不同,属于老牌咒术师们的、无比真实而冰冷的世界。
可想而知这对这个少年人的冲击会有多大。
人精崽安慰地拍了拍夏油杰的手背
“但我想你也明白,你如今所苦恼着的这些事情,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无论你再怎么纠结烦恼,也不大可能在一夕之间就得出可行的解决之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着联络下黄金之王呢?”
人精崽仰头注视着面露讶色的契约者。
——是的,即便“小小老头”们已经成为了夏油杰的“操纵物”,但双方彼此之间,都将对方看作是身份平等的契约者。
“对方比你年长,比你更了解咒术界和总监部,手中握有着你所没有的巨大能量……”
“——并且,对方也和你一样,对咒术界如今的现状并不满意。”
只不过因为异能者并没有办法祓除咒灵,在消除诅咒这件事上仍然需要咒术界出力,这份不满被压抑在了深处,只通过限制总监部的某些行为,来表达出极浅的一层。
可这份不满依然存在。
黄金之王与总监部之间的矛盾也依然存在。
对现在的夏油杰来说,这或许正是他所需要的——
“如果杰你想要改变什么,想要纠正什么,自己又暂时做不到,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做的话,与黄金之王合作,或许是当下你能够选择的,一个最优方案。”
人精崽如此判断。
“又或者你自己内心也还没有一个定论,目前仍心怀迷惘,无论是对自己所坚持的道路、对充满不确定的未来还是对与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咒术世界,你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该如何做……”
“那么,与黄金之王这样一位充满智慧又不乏经验和阅历,与你站在相似的立场,也以守护他人为己任的长者见上一面,哪怕只是与他交流一番自己心中的困惑与迷惘也好,我认为对现在的你都是有所裨益的。”
“当然,不用担心他会趁机套路你。”人精崽充满自信地竖起一根拇指,“因为我们也会跟你一起。”
“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注视着你,不会让你在任何人手上吃亏。”
……
“——所以,我想要和黄金之王见上一面。”
夏油杰说到最后,脸上一直显得有些凝重的神情渐渐散去,换上了在今天甫一碰面时,一度震惊到了阿纲和工藤新一的,温柔又明朗的笑意——
“其实在听到人精崽他们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心情就已经没那么差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已经不能再称他们为‘它们’,不能再将他们当作纯然的‘咒灵’看待。”他的声音和表情一样,也都温柔极了,“我更加意识到,无论如何,我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我身边有阿纲你,有大家(指‘小小老头’们),而且在今天我还发现,还可以有工藤君,有其他人……”
就像阿纲曾经对他说过的那样,他不该将自己阻隔在人群之外。
“现在想来,我曾经所坚持的‘强者就理所当然应该保护弱者’的所谓正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傲慢?”
“杰……”
“放心,”看到阿纲脸上担忧的神情,夏油杰嘴角的笑容愈发柔和,“我当然不会将自己与总监部那些人等同。”
即使他的想法真的也是一种傲慢,那也是不自觉且不成熟的傲慢,是少年人意气风发之下的潜意识产物,而非千百年来已经根深蒂固、纠缠在血脉记忆里的顽固不化。
“同样是站在‘守护者’的立场,我刚刚从阿纲你这里听到了你的守护之心是怎样的。”
老实说,在大受震撼的同时,他心中也有了许多的豁然开朗。
而与此同时,“我也更加想知道黄金之王是怎么想的了。”
夏油杰双手合十,歪头对阿纲露出了一个此前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乖巧笑容
“所以拜托啦,阿纲。”
阿纲“…………”
“杰你居然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卖萌!?”阿纲都惊了。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这好像也不是无师自通——“小小老头”个顶个都是卖萌高手,夏油杰这些天与他们朝夕相处,若是再被“言传身教”一番,那他在阿纲不知道的时候点亮了这个技能倒也很正常……
“好啦……不要再那样对我笑了……”
阿纲抬手推开夏油杰那张乖巧到让他感觉有点可怕(?)的笑脸。
“我本来就想介绍老爹给你认识的……”
所以即使不用这招,阿纲也会拍着胸脯点头同意的啊……
夏油杰倒是没什么“亏大了!早知道不卖这个萌了!”的后悔感。
他收起脸上过分可爱的笑容,凑过来轻轻撞了撞阿纲的肩膀
“谢了。我知道阿纲你一定会帮我,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没让你感到为难真是太好了!真的谢谢你。”
阿纲“…………”
不是他说,杰这家伙……到底都从“小小老头”那里学到了些什么东西啊?!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
……
低声密语之间,阿纲和夏油杰不知不觉随着涌动的人潮穿过了宝藏门,进入到了本堂之中。
即使这两个人一个不信神(夏油杰),一个不求神(阿纲),在周遭氛围的带动下,还是依次认真地完成了参拜。
阿纲在向钱箱里扔五元硬币的时候还有点遗憾——
如果这个世界有夜斗就好了。
不要999!不要699!不要299!
甚至不要九十九!
只要五元钱!
只要五元钱就能雇佣一位超级帅气又超级可靠的配送神明!
有了夜斗,脑花算什么,酒厂算什么!统统斩给你看!
系统…………
系统硬是忍到自家宿主完成了一整套参拜流程,才开始吐槽
放过这个世界吧!有诅咒和柯学的存在已经够惨了!再加上一群随心所欲的神明和一个反社会程度不亚于脑花的反派boss,世界只会毁灭得更快啊!
……确实。
阿纲偷偷吐了下舌头,忙安抚自家系统
我就是想想……而且你也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夜斗的对不对?
系统哼哼唧唧总之宿主你不要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阿纲好好好,是是是,没下次。
系统…………
好怪哦。
它和宿主到底在干嘛啊……
鹰鹰玩偶缩回了自家宿主的口袋,默默自闭了。
阿纲笑着隔着衣兜戳了戳它。
系统在口袋里扭啊扭——看来根本没有和阿纲闹别扭的意思。
一人一统默默无言地玩了好一会儿幼稚的戳戳游戏,排在阿纲后面进行参拜的夏油杰终于走了过来。
两人会合以后,他左右看了看,四周的人流比之前排队等待参拜时减少了一些,不过依然人声鼎沸。
“怎么办?”夏油杰看向阿纲,“要联络工藤君和毛利同学吗?”
阿纲朝他晃晃手里的手机
“不急。新一刚刚已经发邮件给我,约好在电车站碰面了。”
夏油杰点点头,“那我们就先去抽新年签,之后再去车站和他们会合?”
阿纲应了声好。
两人就又排队去抽签。
……
“杰你抽到了什么?我是大吉哦!”阿纲朝夏油杰展示手上的签纸。
“我也是,大吉。”
夏油杰说着将手上的签纸递向阿纲。
阿纲便凑近去看,只见签纸上面由右向左写着四句签文
勿头中见尾
文华须得理
禾刀自偶然
当遇非常喜
“我一直都对这种签文非常苦手……怎么办?去解签吗?”阿纲问。
夏油杰想了想,回答“倒也不必……”
只见他手掌微微一翻,一个迷你小人儿就出现在了他掌心之中……
“……嗯?”睡眼朦胧的小人儿似乎刚刚还在睡觉,突然被“召唤”出来,还有点迷茫。
等到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夏油杰手心,立刻安心下来,还下意识拉了拉夏油杰的手指,让他帮自己挡一挡迎面吹来的冷风……
“是杰啊。”小人儿语气里满是信赖,“叫我来做什么?我抱着我老婆睡得正香呢……”
夏油杰“…………”
他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轻戳了这个说着说着又要闭上眼睛睡过去,完全不负他“瞌睡崽”之名的迷你小人儿——
“别睡了,有事才叫你过来的。”
“嗯?什么事啊?”瞌睡崽勉强睁开眼睛,从夏油杰手心里坐了起来,“你不是和朋友约好一起去参加新年初诣的么?在寺庙这种地方把我召唤出来,不怕我被神气涤荡,原地升天啊?”
夏油杰一脸无语,“是谁跟我说这个时代神明已经不存在了的啊?”
“……反正不是我。”瞌睡崽打了个呵欠。
他倚着夏油杰为了方便他刻意竖起来的手指,直到这时才发现了站在旁边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阿纲。
“哟,这不是那天见过的小朋友嘛。你好啊,新年快乐!”他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对阿纲招了招——想来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他能给人的最高礼遇了。
阿纲笑眯眯回礼“你好,瞌睡崽,你也新年快乐!”
“哇……好可爱的孩子!”瞌睡崽一下来了精神,“杰!”他啪啪拍着夏油杰的手掌,“原来那天不是我的错觉!我果然喜欢他!”
夏油杰无奈地“是是,大家都很喜欢阿纲,一直吵着让我请他到家里做客,好让你们能尽一下‘主人’之谊,好好招待他一下……”
“你知道就好,快点给我们安排上啊!”瞌睡崽语气里满是催促。
夏油杰笑看了阿纲一眼“阿纲,你怎么说?”
阿纲同样笑意满满“这当然是我的荣幸啦!”他说,“我可等着杰你的邀请了。”
两人相视而笑。
瞌睡崽这个时候也不打瞌睡了,他盘膝坐了起来——当然还是倚着夏油杰的手指。
“所以杰你叫我来到底是干嘛的?不会只是想有个借口邀请阿纲来家里玩吧?”
“……当然不是。”夏油杰嘴角再次一抽,“还不是被你打了个岔,差点忘记原本要做的事……”
他边说着,边将手上的签文在对方面前展开,“这是我抽到的新年签,能请你帮忙解读一下么?”
“新年签?我看看我看看~”瞌睡崽一听说新年签三个字,立时便来了兴趣。
他看着被夏油杰送到自己眼前的签文,反复诵读了几次,脸上慢慢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来
“是好事哦,杰。”
他说着,小小的手指隔空点着新年签上的签文
“‘勿头中见尾’,字面意义你们都能理解吧?就是说不要从开头中预见结尾,意思是说在做一件事之前,不要预先在脑海中‘设定’它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引申一下也可以理解为不要在做事之前就去恐惧它或许会失败的那个结果,要充满勇气、昂首挺胸地以达成目标为努力方向才行。”
“第二句的‘文华须得理’,是说无论文武都将得到‘真理’,也就是说杰你今年一整年,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在‘武力’上,都能得到相当的进步,以至于接近‘理’的程度。这倒是挺符合你当前的情况的——毕竟有了我们又有了从咒术界那边得到的修行资料,你这两方面成绩的确是每天都肉眼可见地在进步着的,说是这一句签文已经得到了初步验证也不为过。”
“至于第三句‘禾刀自偶然’,禾是指稻子,禾刀这里应该是在说收割稻子,也就是说,就像用刀收割稻子一样,你想要的结果会如此自然而然地到来,所以你不必焦急,也不必忧心……噫!越解读越觉得这签文有点准了啊!几乎是为杰你量身定做的一样……”
瞌睡崽解签解到这里,不禁嘶声吸了口气。
接着不等夏油杰催促,他又很快继续说了下去
“最后一句‘当遇非常喜’,这句就按字面意义去理解就行——你会遇见一个非常大的惊喜,坦然去接受它就行了,因为这是‘当遇’,是你理所应当会遇到的,无需为此感到惊讶,也无需推辞,这就是你应该得到的……”
瞌睡崽说到这里,脸上已经全无睡意。
“——总结而言,这是一支超棒的上上签哦!杰!”
他笑着伸出小小的手掌,隔空和夏油杰击了下掌。
“恭喜你,在新年的第一天,得到了一个好彩头。”
夏油杰笑着用手指蹭了蹭他
“多谢你,瞌睡崽。能抽到这样一支签,我也很高兴。”
——无论签文究竟只是美好的祝福,还是真的是一种“占卜”,夏油杰都觉得很开心。
就像瞌睡崽说的,这的确是一个“好彩头”,不是么?
他微笑着想。
☆、第60章 第 60 章
第六十章、另一支签和突发救世任务
“对了, 阿纲你抽到了什么签?要不要我帮忙解解看?”
瞌睡崽解完了夏油杰的新年签,心情非常不错,转头看到正和自己一样, 也为夏油杰抽到了一支好签而笑弯了眼睛的阿纲,便笑眯眯询问道。
“诶?可以吗?”阿纲确定了瞌睡崽不是在说客气话, 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上拿着的新年签递了过来“那就拜托你啦。”
瞌睡崽就凑过去看他签纸上的签文
七宝浮图塔
高峰顶上安
众人皆仰望
莫作等闲看1
“啧啧啧……”甫一看到签文的内容,瞌睡崽就忍不住连连啧声,“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这新年签一个抽得比一个好……”
“阿纲的签文也很吉利么?”夏油杰闻言也跟着凑近过来, 去看阿纲的签文。
“当然啦!”瞌睡崽摇头晃脑, 指着签文给夏油杰和阿纲看“你们看这前两句, ‘七宝浮图塔, 高峰顶上安’。既然是佛寺之签,这签文里的塔指的自然就是佛塔。以浅草寺的五重塔为例,虽然比不上广岛那座, 但里面也供奉了高僧的舍利子,是十分出色的佛塔了。”
“而阿纲的签文里在塔前用了‘七宝’这样的形容,按字面意思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座以七色宝石筑成、十分美丽炫目的佛塔。那么这座佛塔它又在什么位置呢?在‘高峰顶上安’。”
“用宝石做成的佛塔本来就很不得了了, 这塔还坐落在高峰之顶, 意思就是在新的一年,阿纲会如同这座宝塔一般, 迎来超乎寻常的好事。而与此同时,若能如这座宝塔般立身高处,放眼万事万物,便也能如宝塔一般, 获得周围人的信赖。”
说到这里, 瞌睡崽突然意有所指地看了夏油杰一眼, “或者不如说,在抽到这支签之前,就已经受到足够的信赖了吧……”
夏油杰笑着曲起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
瞌睡崽“嘿!嘿!”地大声抗议着,抬手扶正自己被夏油杰戳歪的睡帽。
“杰!不许淘气。”他用长辈的口吻“教训”了一句,在夏油杰的轻笑声中清了清嗓子,继续解读签文“至于后面的两句,‘众人皆仰望’很好理解,指的是阿纲合乎常理、合乎正道的行为,会受到很多人的认同和鼓励。”
“而‘莫作等闲看’也可以联系上一句——因为合乎常理和正道的行为会受到众多的认可和鼓励,所以不要无所事事,更不要用‘等闲’的心态去看待事物,要合乎正道,正确辨明自己的心意,并顺从正道、顺心而为,只要这样去做,想必就能自然而然地迎来好的结果。”
“总体而言就是说只要顺从本心、不违背世间的常理,以正确的态度积极面对万事万物,新的一年阿纲你会迎来许许多多的好消息。”
“——就是这样一个签文啦!”
瞌睡崽最后做出总结。
他还不忘感叹一句“真亏你们两个都能抽到大吉。我之前在借住的人家里听那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说起过新年签运的事,据说浅草寺这边不但很难抽到大吉,还挺容易抽出‘凶’的。”
“是吗?”夏油杰正将签纸折好放进钱包,打算拿回家也给父母和其他人看看,闻言不禁露出有些诧异的神情“即使是在新年?”
“——即使是在新年。”瞌睡崽重重点头,“那家的男女主人都在抱怨这里的僧人不知变通,也不知道在新年期间多放几个吉运签,让大家至少在一年开头有个盼头……”
夏油杰和阿纲看着瞌睡崽一脸沉痛的样子,不禁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啼笑皆非。
……
抽完了新年签,也请懂行的瞌睡崽帮忙解过了签文,夏油杰先将瞌睡崽放进了自己外套的帽子里,任他在里面睡个昏天暗地,之后就和阿纲一起前往电车站准备乘车回家。
“这么晚回去不要紧吗?叔叔阿姨会不会担心?”
因为夏油杰家和阿纲他们不在一个方向,想着等下在电车站分别以后,对方就要独自返家,即便明知身为咒术师的夏油杰与普通的男子中学生武力值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很难真的在回家路上遇到什么危险,阿纲还是没忍住操心了一句。
夏油杰含笑回答“不要紧的。至于我爸妈那边……担心的话多少会有一点吧,毕竟我们这个年纪,又是深夜出行,大多数家长都不怎么放得下心。不过比起担心,他们更多的还是会感觉欣慰吧……”
“——欣慰时隔多年,我终于交到能约着一起出门玩的朋友了。”
夏油杰还记得当他带着点不确定和忐忑,去询问父母自己大晦日晚上能不能出门和朋友一起去浅草寺进行新年参拜的时候,从父母脸上看到的那种远超预想的震惊、喜悦、欣慰、放松……
“我知道他们一直都很担心我,也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不太会将这些担心宣之于口。”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听说自己交了新的朋友,并且被新朋友约着一起出门玩而已,向来严肃的父亲会控制不住地在自己面前红了眼眶,用力拍着自己的肩膀连声说“好”。
而温柔又活泼的母亲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边说着“杰你想去就去吧,妈妈支持你!”,一边偷偷背着他去擦不住流出眼眶的眼泪……
“我一直都知道因为自己,父母在外面承受了相当多本不必有的压力。”夏油杰轻声说着,“虽然他们从来不会将这种压力带回家里,更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来……”
以至于夏油杰从最初的愧疚和不安,到后来慢慢变得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都会想,父母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已经习惯,甚至是对此感到麻木了呢?
“结果并不是这样。”他仰头微笑起来,“那股压力始终存在,即使已经搬了家,远离了曾经的流言蜚语,我的‘特殊’、我无法对他们言明的、我以为只有我自己才有的那些烦恼和困扰,和因之而来的,‘理所当然’地以‘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们能理解我的什么!’的姿态将他们排斥在外的那种下意识的态度,依然是他们压力的来源之一。”
——甚至可以说是最大的来源。
“在我以为只有自己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只有自己最最辛苦的那些时间里,我的父母其实和我一样,甚至因为对我的担心,而承受着比我更大的压力。”
而这一切,都因为父母刻意的粉饰太平,因为他们不愿意在夏油杰面前将之表现出来,不愿因此而给夏油杰带去更大的压力,而一度被夏油杰所忽略。
“阿纲你说得对。”这是夏油杰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的确都是因为话说得不清不楚,莫名其妙就产生的。”
夏油夫妇因为不想儿子担心,也不想向儿子施加压力,对自己承受的一切闭口不谈,在家里努力做一对理解儿子、对儿子宽容以待的父母。
夏油杰则是因为父母根本看不到自己眼中的世界,以及儿时说出真话却带来了那样的毁灭性后果产生的顾虑,而无法将自己的秘密与父母分享。
双方都是为对方着想,可因为他们谁都没有对对方言明过自己的想法,只一味凭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觉得正确、对对方有好处的事,彼此之间缺乏足够的交流和相互理解,于是经年累月,误会慢慢产生、并一层层积累堆叠……
“如果不是阿纲你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恐怕直到最后,我都不会知道爸爸妈妈究竟是怎么想的。”
夏油杰苦笑。
他当然相信父母是爱着自己的。
哪怕他给他们带去了那么多麻烦,他们对他也从未有过一句不讲道理的责备。
可他同样不认为他们能够理解自己。
因为他们是普通人,是看不到咒灵的——非术师。
是夏油杰自己在自己和父母之间划出了一道块垒分明的界限,不愿父母踏入自己的“世界”,也不愿自己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在与黄金之王见过面后,无论到时是怎样的结果,我都会和父母好好谈一次。”
夏油杰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因为我的关系,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我想他们有权利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无论他们是否会愿意相信。”
就像他的那支新年签里说的那样——勿头中见尾。
父母会不会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是父母才有资格做出的决定,他不应该将自己对结果的“预想”当作是已经既定的事实,并以此为依据去做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判断。
这对父母来说并不公平。
想通了这一点,夏油杰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希望我邀请你来家里玩的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接受了我‘咒术师’的身份。”
他充满期望地说。
阿纲笑着和他对了个拳“希望如此。到时候你就可以对叔叔阿姨介绍说,‘这就是我那个知道我是咒术师的朋友啦!’”
“——嗯!”夏油杰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也不禁跟着阿纲一起轻快地笑了起来。
……
……
阿纲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玄关留了盏小小的壁灯,客厅那边则不时传来电视节目里现场观众发出的一阵阵笑声。
阿纲换好鞋跑进客厅,气鼓鼓地看向坐在被炉里看着电视的老先生——
“服部叔!”他喊人,“不是说好的看完红白就先去睡,不用特意等我的吗?”
服部叔老神在在。
“今年的《24小时绝对不准笑》也很有趣,我只是想在睡前稍微看一下,一不注意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边说着,老先生边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阿纲“…………”
好狡猾的服部叔!
他鼓了鼓脸颊,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对服部叔发脾气,只能恹恹地凑过去挨着老先生坐下,头靠着人家的肩膀,采用撒娇攻势——
“那你今晚记得睡久一点。”
“好。”老先生笑盈盈地应了。
“我也熬夜了,所以我也会睡得很晚哦?就算你早起准备了丰盛又美味的早餐我也不会爬起来吃的!”
阿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凶凶的。
老先生语气里含着极明显的笑意,再度应了声好。
阿纲“…………”
阿纲彻底没脾气了。
“服部叔你明天一定一定不准早起哦!”他最后强调。
服部叔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遵命!还有什么吩咐?小少爷?”
“——服部叔!!”
“好好,不叫你小少爷了。既然不想早起,那咱们就睡晚一点。但是不可以一直睡到中午直接起床吃午餐,对身体不好。不如明天就吃早午餐吧,我会准备很多正月料理的——纲吉君你不是说了很期待吗?”
“那、那好哦。”想到服部叔的正月料理,阿纲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不过他还是非常有原则地再次强调“即使是这样服部叔也不可以起太早!那样我真的要生气啦!”
“是是,我会睡到饱再起床给我们的纲吉君准备新年料理的。”
“说话算话。”
一老一小终于达成共识,开开心心地一起离开被炉,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
阿纲一夜好梦。
或许是新年抽了大吉签的缘故,或许是系统的鹰鹰拟态真的起了作用,这一晚阿纲难得地做了梦。
梦里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雕兄那么大的系统展开一双大大的翅膀,将阿纲背在背上,带着他一路穿山越海,飞过雪山和丛林,飞过城市和村庄,从彩虹的一段飞往另一端……
一路上的风景醒来以后依然清晰地留存在阿纲的脑海里,那种自由自在翱翔在天空中的畅快感也是一样。
以至于阿纲一觉舒舒服服地睡到了自然醒,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枕边的系统,用力蹭了蹭依然还在鹰鹰拟态的它毛绒绒的翅膀——
“我梦到鹰了哦!”
他对系统欢快地宣布。
也才刚睡醒的系统原本正茫然地被宿主蹭到炸毛,听到这句话立刻清醒了过来,艰难地挥动着另一只翅膀,配合着特效撒了阿纲满头满脸的虚拟花花——
“好耶!恭喜宿主!是个吉利的初梦真是太好啦!”
阿纲很快跑下楼,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已经起床了有一会儿,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碌地准备着新年料理的服部叔。
“——是吗,纲吉君你梦到鹰了啊……”服部叔笑眯眯地,一边煮着食物一边和阿纲说话。
阿纲托着下巴,因为服部叔的又又又又一次拒绝而不能进入厨房,只能眼巴巴坐在客厅里看老先生一个人忙忙碌碌。
他好奇地问“服部叔昨晚做梦了吗?有梦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很遗憾,我昨天晚上并没有做梦哦。”服部叔回答,“之前有看到一位学者说,对于睡眠规律的人来说,偶尔熬一次夜的话睡眠质量反而会更好,看来昨天晚上的我就幸运地遇到了这种情况呢。”
——一夜无梦,好眠到天明。
“睡眠质量得到提升也算是件好事。”阿纲喜滋滋地,“总之新年第一天,我和服部叔都遇到了好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纲吉君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服部叔也很喜欢阿纲乐观的态度,“对了,今天我们说好的,下午要去工藤家拜年,阿笠君到时候也会一起,大家晚上应该会在一起吃饭……”
“有希子姐姐和优作叔叔不去其他亲人和朋友那里拜年吗?”阿纲问。
服部叔回忆了一下,答“优作君说他们这次回来,行程算是保密的,除了少数友人,没人知道他们现在正在日本……”
“……哦。”阿纲懂了,“优作叔叔又拖稿了……”
厨房里的服部叔但笑不语。
……
服部叔果然如昨天晚上宣言的那样,为阿纲准备了一顿既丰盛又美味的新年早午餐料理。
饭后两个人又一次窝进了客厅的被炉里,边聊着天边看着电视里的新年节目。
一直到下午快两点的时候,阿笠博士过来按响门铃,他们才套上外套一起过去工藤家拜年。
晚餐是服部叔和工藤有希子一起准备的。
阿笠博士和工藤优作也跟着帮忙打打下手,阿纲和工藤新一这两个小朋友则被大人们勒令不准接近厨房。
“小兰和毛利叔叔今天不来吗?”阿纲奇怪道,“毛利叔叔也知道优作叔叔和有希子姐姐在国内的事吧?”
——之前还一起聚餐过的。
以两家人的交情,工藤家即便不是主动上门拜年,也应该邀请了毛利家才是。
工藤新一单手托着下巴,“小兰她和大叔去妃阿姨那边了。”
阿纲“……啊。”
他都忘了毛利家复杂的家庭现状了。
他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都觉得毛利兰今年想要撮合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复合的努力恐怕也还是要白搭。
“那对夫妻不是我说,一个比一个口是心非,”工藤新一忍不住跟阿纲吐槽,“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会闹别扭,而且一闹就是七年!你都不知道,当年妃阿姨离家出走的时候,小兰她才只有七岁!因为家里没了人做饭,她还那么小就要给毛利大叔做饭吃!除此之外还要负责收拾家务、采买家中的各种生活物品……”
天知道当年的小兰还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而已,就要踩着小凳子给毛利小五郎做饭吃了!
虽然在岛国这个神奇的国度,女孩子早早就开始学做家务并不是太奇怪的事,但是因为父母闹矛盾结果要让那么小的女儿负责照顾成年的父亲的生活起居,这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阿纲很难不认同。
他也觉得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之间的夫妻矛盾最后却要还是个小学一年级生的毛利兰来背负后果之一这一点很不合理。
由此可见妃英理其实也不是什么成熟的大人……
“虽然妃阿姨的料理水平也是地狱级别的,但至少小兰跟她在一起的话,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而不是要反过来照顾别人。”工藤新一不爽道。
“——因为小兰会担心的吧。”无法理解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这对夫妻归无法理解,换个立场,阿纲倒是能理解毛利兰的心情,“毛利叔叔看上去就不像是能照顾好自己。如果妃阿姨走了,小兰也跟着走了的话,她一定会很担心被独自留下来的毛利叔叔。”
小兰本来就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子。
对陌生人她都充满了关心,更何况是她自己的父亲。
“至于妃阿姨当初为什么没有带小兰一起走,我想除了尊重小兰自己的意愿,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不是阿纲对毛利小五郎有什么偏见,而是这个大叔他是真的好色,不是装的。
虽然以柯南子供向的受众范围,毛利小五郎很难真的对身边出现的美女们做出什么,可妃英理又不知道什么子供向不子供向。
她和毛利小五郎分居多年却没有离婚,可见内心对这段婚姻和毛利小五郎本人,都还是有所期待和留恋的。
“把小兰留在毛利叔叔身边,也是妃阿姨变相给毛利叔叔上的一道‘保险’——让他不能真的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乱来。”
“这样的话小兰不是太可怜了吗!”工藤新一更不爽了。
“不能这么想,”阿纲劝解他,“这也是小兰自己的想法。她一直都想要妃阿姨和毛利叔叔能复合,所以她自己也不会想看到毛利叔叔真的做错什么,彻底失去和妃阿姨重归于好的可能……”
只可惜直到三年以后,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分居都已经有十年,毛利兰的这份小小心愿,依然没能得到实现。
虽说对于这一结果那对夫妻两个谁也不无辜,谁都有责任,但阿纲觉得,最应该负起责任的,果然还是某个老贼→→
老实说,经过大名鼎鼎的“袭胸事件”,阿纲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老贼对恋爱轻喜剧的定义了。
他该不会真的觉得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这种一个小别扭闹了十年,明明彼此心里还有对方,却因为种种原因迟迟无法重归于好,一直处在极限拉扯中的状态很有趣、很能体现某种爱情观吧?
不会吧不会吧?
就在阿纲内心疯狂吐槽着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系统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
宿主,收到主系统联络,请问是否接取突发救世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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