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意如遭雷劈, 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买的时候好像忘记叮嘱商家加密发货了。
快递盒变得有些烫手,她眨了下眼睫,试图扯谎:“这不是我的快递。”
“是舒筱, 用我的手机买的, 结果寄错地址了。”
她梗着脖子,越说越有理,似乎事实本就该如此。
江厌收了笑,修长的手指在木栏杆上敲了敲,实木极有质感的声响传来, 震得周晚意的目光也跟着晃了晃。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
“二十盒他们用得完吗?”
江厌这话问的看似不经意, 却平白削了周晚意许多底气。
她的长睫极为不自然地抖了好几下,“舒筱说这个是消耗品。”
“现在节日平台优惠力度大,就多囤了点。”
“哦。”江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双乌黑的眼睛看似不经意地落在周晚意脸上,顿了顿,然后笑:“不说这个了,锅里温着小米粥, 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见他主动揭过话题,周晚意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低头应好。
江厌穿着家居服, 灰色调的宽松裤子显得腿特别长,三两步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见周晚意还呆在原地搞那个烫手的快递,忍不住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痛……”
周晚意回神, 吃痛地捂住额头。
她娇气, 明明没用多少力, 细腻的冷白皮上便泛起一阵红晕。
江厌到嘴边的话哽了哽, 转手用温热的小鱼际去搓开那抹红,“下次不弹了。”
两人离得很近,江厌有低着头,嘴唇恰恰就停在离周晚意鼻尖上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呼出来的潮气全往周晚意脸上洒。
雪松香很好闻,她的目光有些飘忽,有些不知在地咽了口口水。
“饿了?”
江厌会错了意,忽地凑近,嘴唇也离得更近,侧脸在楼梯口照过来的暖白光柱里镀了层光。
这不是周晚意第一次见色起意,她学着以往他的样子,反手扣住他的双肩,然后垫脚。
日光柔柔地打过来,尘埃在光里肆意飞舞。
周晚意最终还是败了下风,被抵到扶手上吻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江厌伸手顺了顺她脑后的头皮,“走,我们喝粥去。”
周晚意双腿发软,险些要站不住。
江厌家很大,从厨房到楼梯间要走好远,她有些幽怨地看了江厌一眼,“你抱我去。”
“嗯?”
江厌挑眼看她,目光落在碾得嫣红的嘴唇上,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你这吻技,还是得练练。”
“我和谁练啊?”周晚意很自然地回怼,怼完之后才觉得有些失言。
江厌长指穿过她的双膝,将人像抱小孩一样竖直抱起来,惩罚性地低头又咬了下她的唇瓣,“你还想和谁?嗯?”
周晚意笑嘻嘻地用手去勾他的脖颈,像个女妖精一样凑到他喉结边上调戏:“当然是和江医生你啊,只不过我有点笨,学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学会。”
江厌唔了一声,“笨是有点,不过勤加练习就好。”
话题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只不过是意思变了一下。
周晚意不得不佩服某人说话的艺术。
江厌把周晚意抱到凳子上,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后脑,“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粥。”
“嗯。”
周晚意回头去看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忽然感觉和江厌这种成熟男人谈恋爱,好像真的和找了一个不放心自己的爹一样。
他关心她,宠她,纵容她,都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周晚意其实不太信星座,但是之前偶然听舒筱说过,摩羯座是个很慢热的星座,工作狂又很务实,永远都是做的比说的多。
如果一旦跌下神坛,真的爱一个人,会满心满眼都是她,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她。
除了偶尔有点小腹黑,但也无伤大雅。
她笑着弯弯唇,感觉自己当初真的是捡了个宝。
热粥端上来,周晚意是曲着腿坐的,拖鞋很自然地掉下了桌底,碰巧被男人看到。
又是眉头一拧,他放下手里的粥,弯腰。
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就抓住拖垂下来的兔子耳朵,指节捏住周晚意纤细的脚腕,“寒从脚底起,鞋子要穿好。”
周晚意很少在意这些,大学的时候为了段连自己经常跟着学长学姐一起接娱乐圈的外景拍摄,那时候的条件很艰苦,常常寒冬腊月的为了赶一组片子而和模特一起在冰雪里冻着,手都冻木了还没拍出客户喜欢的照片是常有的事,那时候除了挨骂道歉之外,还得重新站在雪地里加班,一直到客户满意位置。
模特都有经纪人递衣服送热水袋和暖宝宝,而他们这些苦逼打工人只有跺脚取暖的份儿。
时间长了,也就冻惯了。
她也以为自己是不在乎,可真当自己被人用心呵护时,周晚意还是会很想哭。
就像是有人将她一把拉入了温暖舒适的室内,而玻璃窗外的世界还是一片昏暗地下着簌簌大雪。
“江厌,”周晚意没忍住,瘦白的手指一下子穿进了他漆黑细碎的发间。
“嗯?”
男人抬眼,暖洋洋的光就这么照进去,漾开清浅的笑意。
周晚意吸了吸鼻子,“你怎么这么好?”
“哪儿好了?”
“给我穿鞋,知道我有胃病还给我煮小米粥。”
这小米粥汤澄亮,米并没有过分暖,周晚意虽然不怎么下厨,但也能一眼看出来绝对是现煮的,而不是热的。
他应该是在知道自己没有吃早饭后,重新打开电饭煲煮的。
况且之前陆星白和她说过,一般下了夜班人都会比较困乏,基本上都会选择在医院食堂买几个包子或者粥对付一口,然后回家进入深睡眠模式的。
看着他眼底浅浅的两片青黑,周晚意忽然有些心疼。
倒是江厌没怎么在意,反问她:“我就你这么一个女朋友,不对你好,对谁好?”
这话的意思是,她是他的唯一。
江厌的爱意不张扬不露骨,藏在一言一行里,也藏在字字句句里。
江厌克制,守己,像一块安稳的栖息地。
周晚意则是只飞累了的珍珠鸟,扑闪着翅膀,摇晃地停在了这个只能容下她一人的,安稳的栖息地。
似乎他们,本该就是天生一对。
两只鞋子都被套上,江厌直起身来,巨大的阴影重新将她笼罩住。
“快喝吧,不然待会就凉了。”
周晚意点头,但眼睛还是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
餐厅正对着落地窗,清早的阳光暖暖地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光,跌丽得仿佛一副浓郁的复古油画。
他挑了眉,“要我喂?”
周晚意顺势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娇气了起来。
“那我去洗个手,稍等。”
他腿长,步子也迈得很大,很快就从洗手间出来了,袖口松松地挽起半截,小臂以及白净的手指都沾染了不少水渍。
周晚意贴心地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他,“擦擦手。”
“嗯。”
指尖与指尖隔着面巾纸碰上,只不过多停留了三秒的时间,水珠便穿透纸背,渡过周晚意的手。
江厌擦手的动作也很漂亮,慢条斯理不急不躁地,每一个指缝都认真地带过去,直至看不到半滴水珠了才将纸巾揉成团,抛进垃圾桶里。
他拉开周晚意边上的凳子坐下,修长的手指捻着瓷勺,虚虚划了勺粥送到周晚意面前:“张嘴。”
周晚意听话地张嘴,滚热的甜粥触上舌尖,烫意席卷整个口腔。
“烫——”
“怎么还烫?”
江厌一边疑惑着,一边又照着刚才的方法舀了一口送进自己的嘴里。
虽然两人已经接吻过很多次,但这还是周晚意第一次和江厌共用一个勺子,这不免让她想起了之前在妇产科那次他也是给自己喂粥,却被撩的满脸不自在的样子。
这忽然让她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动的心?
江厌抿了抿唇,“还好,并不是很烫。”
他想哄小孩儿一样地和她打商量:“我先给你吹一下,你再吃,好不好?”
“好。”周晚意乖巧地点头。
江厌慢悠悠地捻着勺子又舀了小半勺,放在唇边吹了好几秒,才送到周晚意面前。
“这回应该不烫了,你尝尝?”
周晚意张嘴,果然温热适宜,于是点点头。
江厌笑了下,然后收回勺子重新舀。
屋子很大也很空,阳光照进来都照不满,餐厅里没开空调,屋里虽然并不潮湿,但总有种空虚的冷感。
周晚意划了抹笑,最终还是选择问刚才冒出来的那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江厌舀粥的手指顿了顿,一双黑沉沉的瞳仁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很早很早之前。”
周晚意心倏地一跳,像是秋天吹落的蒲公英种子,经此一言,便有了千万株猜疑的种子漫天飞舞,飘落到每一个名为答案的各个角落。
“可以精确到具体时间吗?”
“你猜一下,猜对了就奖励你。”
一个成熟的猎人是会在任何不利的时候都能扭转局面,重新把主动权握回自己手里的。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周晚意不妨就往大了猜。
“我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喜欢上我了?”
“就是在骨外科病房那回,我问你要微信号的时候。”
江厌的视线闪了下,“为什么呢?”
为什么?
这周晚意倒是没想清楚,她只是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乱猜的。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很漂亮?”
江厌忽地扬唇,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灯下深情得要命。
他说:“对,也不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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