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直到被人带进酒店, 还有种不真切感。
许琛怎么会出现在清水市，他现在不应该还在工作吗？
还有，许琛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躲在那里, 从来没有被人找到过。
齐凌呆呆地看着前面带着他办理入住的人，还有点恍然, 喃喃道：“我是不是被雨淋太久产生幻觉了？”
许琛拉着人进了酒店房间，先拿过来一个毛巾给人擦了擦头，回道：“不是幻觉，是我。”
齐凌听着熟悉的声音, 只觉得心口莫名酸涩，他摸了摸许琛的脸，底下的手感真实又温暖，他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想到什么, 忍不住咬了咬唇，“你是不是……去过我家了？”
那他爸妈是怎么对待许琛的？
他立马上下打量了许琛一眼，除了衣角和鞋子有点湿, 其他地方都很正常。
“他们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吗？你不要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那都是胡话。”
齐凌还想说什么, 就见许琛捏了捏他的脸, “想什么呢？我只是出差离这里有点近, 就想着来看看你, 顺便给你指导一下功课。”
“我的确准备去你家找你，不过你隔壁邻居说你早上就出门了，还给我指了方向，我没费多大劲找到你了。”
齐凌松了口气, “那就好。”
以他爸妈对同性恋的敏感程度, 看到许琛可能一下子就会想歪, 并且恶言相向。
他不想让许琛知道他其实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
许琛给人擦了擦头发，可齐凌整个人都湿哒哒的，甚至裤脚都在往下滴水。
饶是如此，齐凌手里还紧紧护着他的那件衬衫，这是齐凌身上唯一还算干着的东西了。
他将齐凌手里的衬衫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桌上，“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就用它来挡雨知道吗？没必要护着它。”
齐凌抿了抿唇，没回。
在许琛眼里，这可能仅仅是一件衣服，可就是这件衣服，给了他跟爸妈对峙的勇气，也让他不至于被无尽的指责和嫌弃中丢失自己。
许琛看着湿淋淋的齐凌，知道只擦头发没用，直接去了浴室，“我去看一眼水温。”
他看了看，可以洗澡，他刚想去将齐凌带过来，一回头却发现齐凌就在他身后，像是一路跟着他过来的。
许琛脚步顿住，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齐凌，声音缓了缓，“身上是不是很难受？你赶紧洗个澡，我去给你拿换洗衣服，等会递给你。”
齐凌看了眼几乎贴在他身上的T恤和长裤，也没拒绝，点头道：“好。”
许琛听着浴室的水声，确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后，找到齐凌的行李箱，打开，准备拿衣服的手停在半空——
行李箱里一片混乱，衣服跟学习用品纠缠在一起，有些笔盖还打开了染脏了白色的衣服，像是被人一股脑塞进来的。
上次齐凌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大致看了一眼，各类用品分类摆放整齐，就算拿出来过，也不会产生这样的状况。
而且，齐凌为什么单独拿着他的衬衫出的门。
还是说，这件衬衫是被别人翻出来的？然后齐凌才受到了逼问吗？
许琛越想脸色越沉，可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齐凌叫了他一声。
他迅速给人挑了两件惯常穿的宽松衣服送了过去。
齐凌洗完澡后，许琛非常自然地揽下了给人擦头的任务。
齐凌窝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一反常态的沉默。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许琛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还有点凉，“淋完雨有可能感冒发烧，我等会烧点热水，你喝点感冒药预防一下。”
齐凌微微点了点头。
在许琛准备站起身去烧水的时候，齐凌却突然转过身拉住了他的手，力气不大，却让许琛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
齐凌低垂着眼，脸上依旧透着些许病态的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他嗫喏两下，很轻地说了两个字，“要抱。”
他之前整个人湿淋淋的，根本不敢让许琛抱着他太久，可洗完澡，整个人干净下来，那股渴望就无比浓烈。
想要许琛抱着他，想要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越近越好。
话音刚落，他就如愿被人拥入怀抱。
许琛没有问原因，非常自然地将人圈进自己怀里，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扶住后脑勺，是齐凌非常熟悉的姿势。
“还要什么？”
仿佛这个时候只要齐凌说，他就答应。
齐凌头靠在他的怀里，回抱住了他的腰，闭着眼，睫羽微颤，“再抱紧一点。”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跟许琛紧紧相贴，对方的体温一点点传过来，伴随着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将他空落落的心填满。
他好像，又活了过来。
时间渐渐过去，许琛感觉怀里的人身子一点点放松，偏凉的体温也回归正常，呼吸清浅，他还以为人睡着了，刚想起身将人抱去床上，齐凌就惊惶地抬起了头，腰间的力道瞬间加重，像是生怕他消失。
许琛看向怀里的人，温声道：“我以为你睡着了，困不困，要不要睡觉？”
齐凌彻底清醒过来，摇了摇头，“不困。”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许琛穿着很正式，应该是刚结束什么工作就赶过来了。
齐凌慢慢松开搭在许琛腰间的手，“你衣服也湿了，去洗个澡吧！我没事了。”
他已经够让人操心了，没必要还要矫情这么久。
许琛还想说什么，就被齐凌直接推进浴室关上了门。
等许琛以最快的速度洗完出来，就看到齐凌本来乱糟糟的行李箱被收拾妥当，仿佛之前的凌乱是他的错觉，齐凌这个时候也坐在酒店的桌前，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不是说要指导我吗？我正好有好多问题。”
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堆他给齐凌推荐的学习资料，对方的语气也与平时无异，像是已经走出了那种状态。
许琛坐过去，齐凌就拿着手机给他看了眼电量，只有2%，显然是刚充上电。
“我昨天熬夜学的太晚了，没来得及充电，就关机了，所以没有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他说完想到什么，嘴角弯了弯，“我是不是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我在微博开了一个账号，本来是为了记录我的学习，没想到吸引了很多人看，我经常在里面跟他们探讨互动，还挺有趣的。”
他当初做这个账号是起因是江教授上的手稿问题太多，他想记录下来，也享受这个解题的过程，没想到网上也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大家一起，给了他不小的启发。
齐凌将还将账号给许琛看了眼，“我已经有一两万粉丝了哦！”
语气还颇有点小骄傲。
许琛点头，拿出手机给齐凌又加了一个关注。
齐凌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哈哈，我又多了一个粉丝！”
他默契地回关了许琛，然后将桌上的一个打印的文献拿了出来，“我大致选定了课题报告的方向，这个文献也提到了，不过有些问题好晦涩，我还没摸清，正好问问你。”
许琛看着齐凌认真的侧脸，沉默半晌，只觉得心揪了起来，“齐凌……”
可他还没说完，就被齐凌打断，“哎呀！你快点回答我嘛！我搞完还要去微博分享今日的学习心得，要写的东西肯定很多的，快点快点。”
他催的急，许琛也无可奈何。
最后两人要讨论完差不多已经十一点，齐凌还说要剪辑一个素材放到微博去，却被许琛直接拦腰抱进了卧室。
“你需要休息。”
许琛不容拒绝地将齐凌从桌边抱起，走了几步之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齐凌太轻了。
他之前就算没这么将人抱起来过，可也对齐凌的重量有一个大致估算，现在对比起来，齐凌起码轻了四斤以上。
就这一周。
他将人放在床上，掰正齐凌不断逃避的脸，跟他对视，“你在家里没好好吃饭？”
还是说齐凌的父母虐待他，不给饭吃？
不对，齐凌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图书馆度过，外面都是吃饭的地，怎么可能饿到。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齐凌是自己饿的自己。
齐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回。
他不想让许琛知道他厌食的事。
最近为了维持日常的体力，他都是将面包掰碎灌水强制吃下去的，还死死捂着唇不让自己吐出来。
他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许琛又问了他一句话，“你今天吃饭了吗？”
齐凌别开目光，小声回道：“吃了。”
“吃的什么？什么时候吃的？在哪？”
许琛接连问了三个问题，齐凌一下子根本编不出来。
许琛还有什么不懂的，给前台打了个电话，“给我们送一份粥，清淡一点的，尽快。”
齐凌看着眼前的粥，却迟迟没有伸手，他最近厌食的症状很严重，就算是许琛在，他大概率也会吐出来。
许琛见他不动，自己拿过粥，盛起一勺试了试温度，正好。
齐凌看到递到嘴边的粥，眼里满是纠结，他是真的怕自己吐出来，可这是许琛第一次主动喂他，还是亲自碰过的……
他最后到底没忍住，尝试地含了进去，可粥刚接触口腔，那股熟悉的反胃感瞬间涌了上来，他立马捂着嘴去了厕所。
吐完后，他看着旁边一直守着他的许琛，有点忐忑，他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吐的，我最近胃口不太好……”
“对不起。”
许琛替人擦干净嘴，“没必要道歉。”
齐凌的状态明显不对劲，那个粥他试过，很清淡，温度也正好，可齐凌一入口就吐了。
那两个人究竟把齐凌逼到了什么程度？
齐凌见许琛没有多问，甚至还要将碗收起来，咬了咬牙，“我可以再试试的，我尽量不吐。”
不光是为了许琛，更是为了他自己。
他能感受到自己因为最近没吃饭严重营养不良，甚至看文献看到一半就会头晕眼花，现在有许琛在他身边，他更要自救。
最后，他勉强吃了三勺，这是他现在的极限了。
许琛将他的嘴角擦干净，看着齐凌亮晶晶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顿了顿，还是开口：“很棒。”
不过许琛显然没这样夸过人，语气僵硬滞涩，奇怪又好笑。
他嘴角弯了弯，忍不住吐槽道：“许琛，你都是这样夸人的吗？一点都不真诚，跟哄小孩似的。”
许琛将碗收拾好，看着靠在床头笑的眉眼弯弯的人，回想着他的话，微微矮身，目光跟齐凌平齐，轻轻摸了摸他的发，缓声道：“齐凌，你做的真的很棒。”
齐凌愣了愣，看着面前明明正经又死板，却还是想着法子认真哄他的许琛，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涩，嘴边的笑都快维持不住，只能慌乱地别过眼，小声道：“什么啊……更像哄小孩了。”
他揉了揉眼，想将之前那股情绪憋回去，却见许琛抬手，指尖拂过他泛红的眼尾，动作满是疼惜，
“齐凌，你不需要一个人扛这么多。”
“现在，你有我。”
其实，我也是可以被你依靠的。
第32章
齐凌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表现的足够正常了, 连他自己都快被骗了过去。
不就是不被家里人接受然后被逼了出来吗？他又不是身无分文，他可以住很好的酒店，吃好吃的食物，还能在A大毫无顾虑地进行学业, 他会有一个非常美好的未来。
可是, 他心里为什么这么堵得慌, 就像是被浸湿的棉花, 不断散开, 膨胀，将他整个人都围拢住, 看似很轻，却沉甸甸地压的他喘不来气。
他明明脱离那个家了, 为什么还会这样……
齐凌感受着脸上许琛温柔的碰触, 有点茫然, “我没事啊？”
可一开口, 声音莫名哽咽, 甚至还带着些微的哭腔。
下一刻, 他就被拥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哭出来也没关系。”
许琛这样对他说。
齐凌眨了眨眼, 张嘴想说什么, 可眼角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 是泪。
他抹了抹脸, 不想在许琛面前表现的这么脆弱，可是眼泪越擦越多, 将身前许琛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大片。
齐凌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一个摔倒的孩子, 本来没关系的, 可是被依赖的人一安慰，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怎么都挡不住。
许琛听着怀里人死死压抑的哭声，揉了揉他的发，“齐凌，同性恋只是一种性向，就算有人不接受也没关系，它没有错。”
“你更没有错。”
许琛的态度跟齐凌的父母明显站在了对立的两边。
姚佩兰跟齐长永觉得同性恋恶心，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应该出现的东西，将齐凌视作一个异类，还一直在向齐凌施压，想让他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而这时许琛却将挡在了身后，拦住了那些铺天盖地的否认与谩骂，告诉齐凌，“你是正常的，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齐凌咬着下唇，死死揪着许琛的衣摆，呜咽声再也挡不住，他只觉得他刚刚竖起来的坚硬外壳，被许琛的话一点点敲碎。
“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都不能接受我？”
“我努力抗争过，也尽量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不给他们丢脸，可是他们依旧这个样子，不给我任何喘息的空间，我真的好难受……”
齐凌说的断断续续，身子都在微微颤抖，那些在心里挤压了这么多年的话像是有了宣泄口，倾泻而出。
许琛的怀抱就是他最稳固的避风港，在这里，他不需要故作坚强，他也是一个正被人宠爱着的孩子。
他将脸埋在许琛怀里，死死抱着对方的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哽咽着开口，
“在我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后，我也很害怕，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他们，可迎来的却是无尽的责骂，他们说我恶心，说我丢人，说生我下来一点用都没有。”
“从那以后，他们会跟踪我，会翻我东西，好像生怕我跟不清不清的人交往，那段时间，我真的很想去死。”
那个时候是齐凌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
他最信赖的人，一点点将他逼到悬崖尽头，险些毁了他。
“之后我考上了A大，他们的态度渐渐好转，我也以为他们接受了我，可那无形的监视感并没有因为我离开家而减弱，甚至他们给我打学费和生活费的银行卡用的都是我爸名下的，我所有的交易明细，他们都能看到。”
他那时就意识到，姚佩兰和齐长永并没有真正放过他，只是换了种方式掌控他的生活。
他开始自己兼职挣钱，大一之后，他就没花家里的钱，自给自足。
齐凌以为这样他们两者就能和平共处，可他错了。
他现在光是想想，胃里的那股恶心感就止不住地翻涌。
许琛察觉到齐凌的反应，将他又往怀里拢了拢，抬手把他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没事，说出来就好了，我在。”
齐凌感受到对方的力道，那股恶心感消退不少，说了这么多，他心底也轻快不少，眼角的泪意渐渐止住。
他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之后他们给我安排了家里的相亲，就是刘雨雨，他爸是我爸的上司，也就是说，他们不光想让我以后留在家里，也想让我给我爸的事业出力。”
“也是这个相亲让我彻底意识到，我好不容易考上A大，可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于是他也不想再粉饰太平，他故意设的这个局，装作不小心让姚佩兰看到他锁骨处的吻痕，就是想试探他们的态度。
一周过去，两者相安无事，他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心底甚至还期待着父母其实已经接受了他的性向。
没想到他们只是在找合适的时机，翻他东西找罪证，甚至还想让他休学一年……-
齐凌心里又酸又涩，现在想想，其实齐长永跟姚佩兰从知道他是同性恋开始，就没有为他考虑过，只想将自己圈在身边，当做一个漂亮的有利用价值的玩偶，任由他们摆弄。
他只觉得周身有点冷，从心底生出的寒意渐渐扩散到全身。
齐凌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许琛将空调温度调高，再仔细观察了一下怀里人的脸色。
刚哭过的齐凌眸子湿漉漉的，眼尾还泛着浅浅的红，脸上能看出依稀的泪痕，此时窝在他怀里，又软又可怜。
不过好在齐凌没有像之前那样将情绪都憋在心里，哭过之后整个人明显平和不少，只是放在他腰间的手一直没有放松力道。
许琛悄悄舒了口气，其实不光是齐凌缓了过来，他现在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在没找到齐凌之前，他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他甚至想直接冲进齐凌家里将那两人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要是齐凌出事，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人。
所幸，他还是找到了。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0点了，他将枕头摆正，再给人盖好被子，“还冷吗？很晚了，要不要睡觉？”
齐凌情绪压抑这么久，一下子释放出来，应该很累。
齐凌看着坐在床头的许琛，眨了眨眼，小声道：“还是冷。”
他一个人，怎么样都是冷的。
许琛沉默半晌，脱掉鞋子，上床后将齐凌半拥在怀里，低头看着自动找好位置的人，笑着问道：“现在呢？”
齐凌含混应了一句：“还行吧！”
他熟门熟路地圈住许琛的腰，熟悉的体温透过两人薄薄的睡衣一点点传到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不由放松下来，可他余光中也瞥见了旁边另外一个没动过的床榻。
许琛订的是双人间，想必是知道他情绪不好，想在一个房间里陪着他，
可是，他想要更多。
齐凌将脸埋在许琛怀里，闷声道：“等会你是不是还要去旁边睡？”
许琛感受着旁边紧紧贴着他不放的人，无奈道：“我不去，我就在这里陪你。”
“那会不会我睡着后，你就不见了？”
许琛看着齐凌仰着头巴巴地看着他，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不跑，一晚上都抱着你睡，满意了吗？”
这得寸进尺的劲又来了。
齐凌这才放下心来，将脸贴在许琛的心口，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嘴角无声翘起，“我只是想多跟你待一会而已。”
他已经一周没见过许琛了，能这样真实触摸到对方，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
要是平时，许琛绝对没这么好说话。
齐凌忍不住又将许琛抱紧一分。
今天的愤怒，委屈，甚至于那点自厌的情绪，在哭声以及絮絮诉说中一点点散于虚无。
他从来没觉得这么轻松过，有许琛在，他什么都不怕。
可当他视线无意间扫到卧室挂着的那套西装时，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消了下去。
浅色的西装肩膀处晕开了一片很深的痕迹，再加上他在雨中看到的沾满泥泞的鞋……
许琛到底找了他多久？
他抿了抿唇，抓起许琛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小心地蹭了蹭，“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乱跑了。”
许琛感受着底下柔软的触感以及对方讨好的语气，“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这次不光是乱跑，还有一点，你不该傻傻地在那里淋雨，身体是自己的知道吗？”
齐凌听着许琛语气里的责怪，咬了咬唇，“对不起我，我之后不会犯傻了。”
“下次我要是再不听话，你就把我关起来，我哪里都不去，就留在你身边。”
许琛将差点又被咬出印的唇解救出来，指腹在他殷红的唇上拂过，感受着指尖的浅浅的湿意以及软嫩的触感，他眼神暗了暗，“关起来？”
齐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齐凌仿佛没有看懂许琛眼里危险的信号，将唇边的手指含进去，用牙齿轻轻磨了磨，不会让人觉得痛，反而有点痒，就跟撒娇似的。
他语气含混：“不乖就该被惩罚。”
指尖上一扫而过的湿软让许琛搁在齐凌腰间的手下意识用力，将人狠狠勒紧怀里，手从齐凌口中退出，转为捏着他的下巴，沉声道：“别玩了。”
怀里的身体单薄又虚弱，根本禁不起多余的折腾。
可齐凌从来不会如他得意。
齐凌手拽上他的的衣领，将人往下拉，呼吸交融，许琛甚至能感受到齐凌嘴边的湿意。
齐凌用唇软软地碰了碰他的嘴角，小心地舔了舔，见许琛没有推开他，又大胆地往旁边蹭了蹭，舌尖滑过紧闭的唇缝，将许琛的唇一点点染的濡湿。
齐凌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他不知道原来还没真正接吻，他就能醉成这个样子。
他着迷地看着眼前岿然不动的人，轻声道：“许琛，你理理我好不好？”
“这次我是我不乖，你可以惩罚我的。”
要不是他，向来体面的许琛怎么会变得那么狼狈，而且，许琛这样子明显是工作中途来找的他。
齐凌越想越愧疚，想用这种方式讨好许琛。
况且他经历了这么多事，对许琛也有一层隐秘的渴望。
他想被占有，想被弄坏，想从此只属于许琛一个人。
酒店外还时不时响起汽车的鸣笛声以及小贩的吆喝声，一重接一重，明明是略显聒噪的声音，可齐凌耳边却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以及自己止不住的吞咽声。
他想仰起头缓缓，可后脑勺却被许琛牢牢掌控住，许琛根本不让他逃，口腔的每一处都被人细细探索，给了齐凌一种已经被人吃干抹净的错觉。
齐凌有点恍惚地想，这火好像点的太大了。
在他即将喘不过来气时，许琛终于放过了他。
许琛看着怀里脸上涨得通红，眼里水汽弥漫，像是被欺负地快要哭出来的齐凌，捏了捏他脖颈后的软肉，贴在他耳边低低笑了一声，
“下次再不乖，可就不止这样了……”
第33章
齐凌听到许琛的话, 像是被呛到，止不住地咳嗽了几下，缓过来后不甘示弱地看着许琛，“我哪里不乖了？”
他被亲的晕晕乎乎的, 根本就没有反抗好吗？
他一想起刚刚的场景, 莫名有点恼, 他怎么每次都被亲成这样, 一点都没发挥好, 他咬了咬唇，“还有一点我想申明, 我刚刚只是没准备好，再来一次, 我肯定能亲好！”
可他还没说完, 就被人摁到了怀里。
许琛没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将旁边的灯摁灭, “别闹了, 睡觉。”
要是真亲下去, 他怕齐凌会直接在他的怀里晕过去。
当时也是, 要不是他及时感受到对方在他胸前那小小的推拒, 他还不一定能发现齐凌又没换过来气。
齐凌没了表现的机会, 有点不甘心，他还准备说什么, 却突然听到耳边剧烈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重重敲击在他的耳膜, 让他不由愣住——
这是许琛的心跳？
好快。
齐凌这个时候才发现许琛没有像之前那样紧紧抱着他, 而是从腰那里就跟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像是怕他察觉到什么。
什么嘛！之前还装作一派沉稳的样子来威胁他……
齐凌弯了弯嘴角，笑道：“许琛，你干嘛不好好抱着我？这样很不舒服的。”
许琛额角跳了跳，这小坏蛋还没完没了了？他闭着眼，装作没听到他的话。
齐凌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这样中间会漏风的，我现在就感觉凉飕飕的，我会不会感冒啊？”
许琛看着盖得严严实实的齐凌，舌尖顶了顶腮帮，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不过微微侧身，避开了那一处。
齐凌扭了扭身子，却发现被人牢牢束缚住，根本动不了。
“许琛，你怎么说不过我就用武力呢？”
齐凌觉得他快要被许琛笑死了，“你这么可爱，你手底下的员工知道吗？”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掐了一下腰，许琛沉声道：“你确定不睡？”
齐凌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一下子噤声。
刚刚他就感受到自己的体力明显不太行，只是接个吻，他就觉得头晕的厉害，要是真半途缺氧晕过去，就太丢人了。
不过，许琛的吻技提升的好快，他就跟喝了酒似的被人完全主导，随着对方的动作呼吸吞咽，心神完全沉浸在这个吻里。
明明，他们之前只接吻过一次而已。
这就是天赋吗？他为什么没有？
他想着想着，脑袋就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地就睡过去了。
许琛听着耳边沉稳的呼吸声，确定人睡熟后，悄悄起身，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这小坏蛋真不是一般的会磨人。
他洗完擦了擦头发，点开夜灯，看着床头脸色红润，唇边还挂着浅浅笑意的齐凌，眼神也不自觉柔和起来。
他刚找到齐凌的时候，对方一个人蹲在一个角落，整个人暴露在雨幕之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幼兽，嘴里不断喃喃着，“我没病，我是正常的……”
不知道自己一个人重复了多久。
齐凌在求救。
许琛立马就意识到这一点。
齐凌不知道从他爸妈那里听到了什么话，再加上跟父母关系破裂，心理防线几欲崩溃，一个人苦苦支撑到现在。
幸好他来了，带着齐凌从那封闭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会追究这一次的事。
齐凌脱离那个家庭就是他能做到最大的努力，可自己不是。
他替人掖好被角，去客厅打开电脑，仔细看了眼孙秘书发来关于齐凌父母的调查。
齐长永在一个商贸公司上班，干了十多年，现在勉强混到了一个小主管的职位，而姚佩兰则是一个公司的普通职员，两人除了齐凌这个孩子，还有一个快五岁的二儿子，叫齐悦。
家里的收入来源大多来自于齐长永，可齐长永这个也不是铁饭碗，据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出什么的业绩，个人价值远远配不上现有的工资。
估计这也是他让齐凌跟自己顶头上司的女儿相亲的原因，怕被裁员。
许琛眼里滑过一抹冷意，研究了一下齐长永所在公司的性质以及清水市近几年的发展后，给孙秘书打了个电话。
孙秘书听完自家老板的交代后，泪流满面，他为什么能碰到一个这么尽职尽责的领导？
他还以为这次是来度假的，可没玩几个小时，自家老板就给他安排了任务。
他只能含着泪去跟公司相关人员接洽。
不过他办起事来效率还是很高的，他相信自家老板不可能感情用事，极大可能就是在清水市发现了商机，果不其然，他跟其他同事一起分析了一下，许琛给他们的方案非常可行！
清水市近些年发展前景非常好，旅游业，餐饮业全部都呈上升趋势，很多公司已经提前进来分了一杯羹，按理来说他们现在去已经晚了，但许琛非常巧妙地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收购，甚至连公司都选好了。
公司是个老牌子，口碑也不差，可最近这些年公司一直在走下坡路，估计花不了太多钱就能谈下来。
孙秘书立马给许琛回了信息，许琛像是对此早有预料，“你跟他们提前透露出即将被许氏收购的消息，然后将我的联系方式给他们。”
孙秘书尽管疑惑，可非常识相地没有多问。
不就是透露个消息吗？他就算现在具体收购方案还没做出来，但是定点露个风还是很简单的。
他也能隐隐猜到自家老板的意图，齐长永就在这个公司，许琛应该是想为齐凌出气。
孙秘书的办事效率很高，许琛没多久就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他看着来点归属地写着[清水市]，按下了接听。
*
第二日，照常去上班的齐长永刚进公司，就被人事下了驱逐令，甚至连他桌上的东西都给他收拾好了。
齐长永看着被硬塞进怀里的纸箱，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刘雨雨的父亲刘岗一脸晦气地看向他，“我早该把你辞了，整天游手好闲吃死工资，还仗着自己是公司里的老人牛的跟什么似的。”
要不是自己的女儿之前央求自己说对齐长永的儿子齐凌有好感，他才不会将人留这么久！
“幸亏我女儿跟你儿子没瞧上，不然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齐长永闯了这么大的祸，可别连累到他。
齐长永面色白了白，颤声道：“不是刘哥，之前的事不是都解决了吗？”
他让齐凌跟刘雨雨相亲之后，刘岗就没有提出要解雇他了，怎么现在直接将他辞退了？
“是不是齐凌那小子又出了什么问题？你告诉我，我一定回去好好教训他！”
刘岗啐了他一口，“什么玩意？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卖儿子呢？现在谁都救不了你，快滚快滚！碍眼死了！”
齐长永哪里接受得了这个结果，大声嚷道：“你有什么权利解雇我！我什么错都没犯！”
刘岗冷哼一声，把一沓纸拍在他的脸上，“这是你三年来的绩效考核，合格率只有40%，迟到早退多达50次，你还有脸嚷嚷？”
要不是看着他那点资历以及那个以省状元考进A大的儿子，公司怎么可能留他这样的人！
“要怪也只怪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希望新老板不要因为你这个蛀虫对我们部门有意见。”
他越想越倒霉，随手塞了个纸团扔进齐长永口中，旁边早就候着的保安看准时机就将人扔了出去。
他的纸箱子也被人毫不留情丢了出来，东西散落一地。
齐长永跌坐在公司门口，止不住的想，新老板？他什么时候惹到过这种人物？
齐长永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脸上满是绝望，他真的被辞退了？
他现在这个年纪，这个水平，要是被辞退了还能找到什么工作？
这个家，又该怎么办？
*
齐凌对齐长永的遭遇一无所知，他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身子沉的厉害，想开口，嗓子也干的冒烟。
他刚动手臂，旁边的人就醒了，探上他的额头，舒了口气，“还好，没烧了。”
昨晚半夜齐凌突然发起了低烧，吃了药之后体温依旧有点反复，所幸天亮之后体温渐渐恢复正常了。
齐凌张了张嘴，许琛立马将他扶起来靠在枕头上，然后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温水递给他，“是不是很渴？喝点水。”
齐凌接过喝了一口，感觉喉咙好了很多，他浑身无力，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许琛，我是生病了吗？”
“可能是因为淋雨后有点感冒发烧，没什么大事，别担心。”许琛将水杯接过来放好，看着齐凌格外苍白虚弱的脸，小心地用指腹蹭了蹭，“饿不饿？吃点东西。”
现在光线明亮，许琛擦发现齐凌实在是太瘦了，完全是饿出来的，昨天也就吃了几口粥，加上生病，这样身体迟早会彻底垮掉。
齐凌觉得没什么胃口，刚想摇头，许琛就扶住了他的脸，“我不是问句，不许拒绝。”
语气是少有的霸道。
齐凌不由失笑，点头道：“好，听你的。”
对于许琛，他向来很乖。
许琛叫得油腻。
他想喂齐凌，可齐凌这回却没让他喂，“我自己来。”
许琛会帮他试温度，他怕将病气传给许琛。
许琛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吃更方便，也没坚持。
齐凌吃了一口，熟悉的反胃感立马涌了上来，他死死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许琛察觉到，立马给他递了杯水。
齐凌喝了口水缓缓，脸色好了很多，之后如法炮制，等到实在吃不下了，才将碗递给许琛，“不行了，再吃会直接吐出来。”
许琛摸了摸他的头，“已经很棒了，比昨天多吃了两勺。”
之后他看看能不能增加吃饭的次数，少食多餐，齐凌肯定能好起来的。
齐凌没想到他竟然还数了，连夸人的语气也愈发自然，嘴角弯了弯，“你怎么越来越会哄人了？”
“我哪有哄人？”许琛拿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我说的是实话。”
齐凌听着许琛一本正经的语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承认这次是真的被哄到了，感觉胃里的那股恶心感都消退很多。
许琛将桌上的粥收拾完，见齐凌的目光一直围着自己转，给他递了杯水，“要喝水吗？”
齐凌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非常配合的喝了一口。
许琛看着一边新鲜的水果，尝试着给他递了个小番茄，“这个呢？”
齐凌也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
许琛若有所思，再给人递了一小块哈密瓜，草莓，甚至给他递了一瓣西瓜。
齐凌看着眼前的西瓜，哭笑不得，“许琛，我真的吃不下了。”
他都快吃撑了。
许琛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撒谎后，颇为遗憾地将西瓜收了回去，“那困不困，想睡觉吗？”
齐凌刚想说自己才睡醒怎么会困，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许琛眼底的青黑和隐隐的倦意。
许琛应该照顾了他一宿吧？
他抿了抿唇，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留出一个空位，“你陪我一起睡，不然我睡不着。”
许琛也没多想，将空调设置到一个合适的温度，就上床将齐凌搂进了怀里。
齐凌确定对方闭上眼后，悄悄睁开眼。
其实他一点都不困，不过被许琛这样抱着，他能在床上躺一天都不动！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目光不由落在对方那张脸上。
他从看到许琛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绝对是他喜欢的那一款——
额头饱满，眼睛深邃，当他认真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地陷进去，难怪他看到许琛的第一眼就失了神。
再往下，鼻梁高挺，唇很薄，明明是薄情寡淡的象征，尝起来却跟他一样软，甚至在被勾起火来的时候还会咬他，像是要把他尝个透彻才罢休。
齐凌不由回忆起昨晚的滋味，舔了舔唇，喉结不由滚了滚。
他想起自己是个病号，刚想强迫自己别开目光，眼前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语气透着无奈，“不好好睡觉，看我做什么？”
齐凌偷看又被抓个正着，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地也找不出个像样的借口，目光却又鬼使神差地落在对方的唇上。
等他意识到，不由暗骂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许琛哪里没察觉到齐凌的意图，闷笑一声，“原来在想这个？”
他挑起齐凌的下巴，低头，在即将接触在齐凌唇瓣的前一秒，却被人抵住了胸膛。
“我感冒了，不能亲，会传染的……”
齐凌简直要呕死了，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感冒！
他还不得不偏过头，怕离得太近会将感冒传给许琛。
可没等他悔完，许琛就抬手别过了他的脸，在他回过神来之前，吻上了他的唇。
微凉，却动作温柔地在他唇上蹭了蹭。
“笨蛋，要是真的会传染，昨天就染透了。”
第34章
由于齐凌突然生病, 两人一齐回A市的行程暂且搁置，尽管齐凌表示他没关系，可许琛依旧坚持等齐凌身体养好一点再出发。
A市跟清水市的气候差异十分明显, 现在A市平均气温应该在37℃往上, 而清水市则是小雨绵绵, 气温维持在27℃左右, 早晚温差大的时候还需要穿外套才能出门。
抛开那些糟心的事不说，清水市其实是一个很宜居的城市, 也适合齐凌养病。
这天许琛在酒店的桌边办理挤压的公事, 齐凌则是在一旁准备课题报告, 可他学着学着, 目光就止不住地往旁边瞅。
他从来没有看过许琛工作的模样——
表情一丝不苟, 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冷淡，看到不对的地方会微微蹙起眉，看起来冷漠又严厉。
中途孙秘书打进来过一个电话，两人聊了些工作上的内容, 具体齐凌没听太懂，好像是底下的人哪一处数据统计错了，许琛的语气淡淡的，可其中的压迫感却一分不减，孙秘书说话都战战兢兢, 两人挂断电话之前齐凌模糊地听见孙秘书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这时的许琛跟平日与他相处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差的关系, 许琛对他的态度大多都是纵容的。
这反差让齐凌心跳都快了些许, 有种想将许琛这层冷淡外衣撕下的冲动, 可见对方在认真工作, 只能将这种念头强压下去, 可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对方的侧脸，再往下，是流畅的下颚线，喉结隐没在衬衫领口之下，看不分明。
现在的许琛倒是没有将扣子扣的那么上，让齐凌罕有的能窥见其中的一小片风景。
他不知不觉就盯着人出了神。
许琛以为他看一会就不看了，可齐凌越看越来劲，让他完全没办法无视旁边愈发炽热直白的目光，只得偏过头，语气稍沉：“不学了？不是说学完还要剪辑视频放到微博上去？”
许琛的话一下让齐凌从美色中抽离出来。
这暑假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而这个报告的主题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而江教授的要求一向严格，这让齐凌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紧迫感。
不光如此，还有微博上催着他更新学习视频的网友，他之前因为生病咕了几天，现在评论区一片哀嚎……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群人这么好学的？
齐凌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我只是适当放松一下心情，你别老催我，我还是个病号呢！”
齐凌以为用自己生病这个借口能换取许琛的怜惜，可能还能顺着再要一点福利，却看到旁边的人突然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起身去卧室拿了一包东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时间到了，吃药。”
齐凌懵了，感情他装可怜倒是让许琛记起来催他吃药了？
他一脸拒绝，“我现在已经差不多全好了，能不能不吃？”
他本来就有点厌食，就算许琛特意换了比较小的药丸，他也觉得难受，再加上这药苦的很。
“不吃就输液。”许琛也没有强求，“你自己选。”
齐凌现在身体底子太差了，这病情极有可能反复，齐凌根本就遭不了这个罪，还有这些药也不全是治病的，有些是补身体的，吃了没坏处。
齐凌瞧着许琛的脸色，就知道这次又不能混过去，只能苦着脸将药吃了。
就在他病蔫蔫地准备继续埋头学习的时候，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掌心摊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大白兔奶糖。
摆的工工整整，说不出的可爱。
齐凌瞪大了眼，看了眼萌萌的奶糖，再看了眼那双手的主人，实在没办法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许琛发觉齐凌的目光，不自在地捂唇咳了咳，“医生开药的时候送的，我之前没发现，你不吃我就扔了。”
他说着就准备抽回手，齐凌却眼疾手快地抽走了糖，一下剥开塞进自己的嘴里，含混道：“谁说我不吃！”
嘴里甜味弥漫开来，将那股苦涩的药味覆盖，齐凌心情都不由好了起来，眉眼弯弯地看着许琛，“那我下次吃药的时候还会有糖吗？”
许琛看着他带笑的眼以及鼓鼓的腮帮子，语气也缓和下来，“有。”
他买了一整包。
齐凌心满意足地准备继续学习，旁边的手机却亮了亮。
是寝室的微信群有人艾特他。
【常永逸：小凌子！我听说江教授已经开始收徒了，隔壁经贸专业的马子平在朋友圈炫他进了候选人名单！！！@齐凌】
齐凌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愣，他跟马子平虽然不是同专业，可课程很多都是相通的，对方一直看他不顺眼，明里暗里跟他较劲，死活想跟他争出个高下。
奈何齐凌对这种无谓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没有回应过，导致每次两人碰面马子平都会狠狠瞪他一眼，像是多大仇似的。
不过马子平能进候选人名单齐凌并不意外，他符合江教授收徒的要求，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在xx期刊上发表过文章，只是没有许洲那篇轰动而已。
【常永逸：啊啊啊啊！急死我了，你有没有收到消息啊！现在去报名还来得及吗？】
齐凌瞧着常永逸急吼吼的样子，唇角掠过一抹笑意，
【齐凌：别慌，我知道。】
【常永逸：你是没看到马子平那样子有多嚣张，趾高气扬的，话里话外都在暗讽你，我想要不是他没你好友，估计直接艾特你了，气死我了！我正在跟他对线！】
【常永逸：等等……你说什么？】
常永逸猝不及防看到齐凌的回复，愣住，齐凌知道？他仔细揣摩了一下对方的语气，淡定的不行，丝毫没有痛失心仪名额后的失落。
他眼睛一亮，他家小凌子肯定也进了！
【常永逸：我就知道你能行！这次收徒都没有公开的，我生怕你错过了呜呜……】
谢开宇看到消息也冒了泡，
【谢开宇：你瞎操心啥？齐凌也是我们专业实打实的第一名，连马子平那个半吊子都能进，我们家小凌子当然也行！】
他说完去私聊常永逸，【你把马子平那小子的微信推给我，翻了天了，真以为我们504无人啊！】
他们四人寝室就是504。
群里瞬间安静下来，齐凌刚准备放下手机，许洲就给他发了条消息。
【许洲：你也进江教授的候选名单了？】
许洲是知道江教授收徒的隐形要求的，齐凌应该不符合才对，他也一直没有跟人提这件事。
齐凌看着许洲消息中的[也]字，并不吃惊许洲也进了，相反，以许洲那篇论文的含金量，应该是江教授心中最为看好的学生。
他当时也是因为这篇论文才注意到的许洲，那论文实在是太有灵气了，且他的数据库非常庞大，完成这些工作需要极为缜密的思维以及脑中非常有清晰的逻辑链。
说实话，他之前一直都独来独往，就算住在一个寝室也对许洲并没有多少印象，是这篇论文让他不由开始观察注意许洲，甚至看着对方像是自带了一层滤镜。
能写出这么优秀论文的人，绝不是常人。
不过最开始的那种惊艳在两人相处的日子中一点点被消磨，他心底其实是有点失望的，感觉许洲除了那一次的高光，就泯为常人了，甚至比他还不如。
要不是那张脸，他可能并不会跟许洲继续做朋友。
齐凌现在看着许洲的消息，甚至觉得心情有点复杂，他能猜到江教授应该是很看好许洲的，可他同时也心底清楚，许洲不可能交出让江教授满意的报告。
许洲这几年的成绩也只是中上游而已，对于江教授的研究方向也根本没有过多的关注。
现在的他连马子平都争不过。
不过齐凌同时也留了个心眼，他现在跟许洲也算是竞争对手，许洲该不会是来他这次刺探军情的吧？
他心底不由升起一抹警惕。
许洲并不知道齐凌的想法，见他不回话，解释道，
【许洲：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这件事的，我以为你没进，怕你心里不舒服。】
他当初甚至在江教授联系他的时候想过拒绝，只是候选名单的话，他并没有太大可能被选中，再加上齐凌不去，他也没多大兴趣，此时要是拒绝或许还能在齐凌面前加点好感。
【许洲：我本来也不想去的，只是橙橙一直说这个机会难得，非要我参加，不过你放心，不会跟你抢那个名额的。】
齐凌看到许洲的话，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齐凌：许洲，我不需要你给我让位，大家各凭实力，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在许洲眼里像是一个可以随时被丢弃的破烂玩意，这不光是在侮辱他，更是在侮辱选中许洲的江教授。
许洲也察觉到齐凌的语气，立马道歉，
【许洲：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不说这些，想必课题你已经知道了吧？我这里收集到了一些很有用的资料，我发给你。】
说完没等齐凌回应，就一股脑给他发了一个目录清单。
齐凌粗粗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许琛给他推荐过的，而且许琛给他的全多了，分类仔细，还会附带链接。
齐凌不想让许洲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直接给许洲截了个图，上面是许琛给他打包发的文件以及打了部分马赛克的目录清单。
具体文件他也没给人发，他才不会让许琛的劳动成果流到别人手中，他很小气的。
许洲万万没想到齐凌能在这么短时间收集到这么多资料，比他还全，他还是花钱请别人找的。
不过，他很快从图里发现了端倪。
【许洲：这是别人给你发的？谁啊？这么牛。】
语气里带着一点酸意，除了介绍家教，齐凌很少会接受他的帮助，而这个截图里齐凌不光毫不犹豫接收了对方的文件，还在底下发了一个无比可爱的卖萌表情包。
这让许洲五味陈杂，自从他交了女朋友，齐凌对他的态度就没有这么亲密过，不对，以前也没有。
齐凌偷偷看了眼旁边认真工作的人，眼睛弯了弯，
【齐凌：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给我的。】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亲昵。
之后他就主动结束了对话，这许洲最近烦的不行，不过看在同为姓许的份上，他连带着对许洲也稍微宽容了那么一点。
况且鉴于他跟许琛之间身份和关系的特殊，或许之后还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也说不准。
齐凌勾了勾唇，将手机放下，一抬头，却迎上了许琛漆黑的眼。
许琛转回目光，看着面前的电脑上的工作文档，随手敲下几个字，状似不经意地问：“在跟谁聊天这么开心？”
齐凌瞧着他在电脑上敲击的无意义的字符，还有什么不懂的，噔噔将椅子拖到许琛旁边，两人一下肩挨着肩，“就是常永逸他们问我知不知道江教授在选最后的关门弟子，怕我错过机会。”
许琛淡淡嗯了声，想起刚刚看到的微信头像，眼里滑过一抹暗色，垂下眼，看着两人紧贴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回去。”
“偏不偏不！”齐凌不光没有后退，反而撒娇似的搂着许琛的胳膊，“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跟江教授推荐我，我估计连门槛都进不了。”
可许琛并没顺着他的话说，“这是江教授自己的意思，怕错过真正合适的人，再说，最后是你自己通过了考验。”
换句话说，是齐凌自己赢得了江教授的认可。
齐凌没想到许琛还会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笑道：“是是是，那不知道是谁帮我整理了这么多资料？刚刚许洲还来冲我嘚瑟，被我直接一个截图打回去了，我手里有的东西可比他全多了！”
许琛这才偏头看向他，“许洲来向你嘚瑟？”
“对啊！”齐凌毫不犹豫点头，“他还想将他的资料分享给我，不就是想让我欠他人情吗？可他没想到他哥哥可比他厉害多了，早就帮我搞定了！”
许琛听着齐凌斩钉截铁的语气，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许洲会在齐凌面前嘚瑟？还想硬着让齐凌欠他人情？这个不像是许洲会做出来的事。
他估计讨好齐凌都来不及……
不过齐凌略带嫌弃的语气成功让他脸色好转很多。
齐凌哪里没察觉到许琛的情绪，继续顺毛，“不过许洲这个行为让我意识到一件事，我欠了某人太多人情了，可他好像一直在推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主动报答他。”
刚刚他努力给人找了个由头还硬是被许琛推回来了。
许琛瞧着齐凌一脸纠结的小模样，闷笑一声，“那你说说看，准备怎么报答他？”
齐凌被这声低笑酥到，垂在身侧的指尖不由拉住许琛的衣摆，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想请他吃糖。”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又轻又软，成功将许琛心里最后那点小阴霾吹散。
“什么糖？”许琛问道。
他明明才买回来没多久，齐凌应该没看到他放到哪里了才对。
可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案。
齐凌的唇很软，奶糖甜蜜的气息在两人唇间蔓延回转，衣摆下方的手紧紧拽着他的衬衫一角，下坠的重力只是让许琛吻的更深。
他感受着对方不自觉屏住的呼吸，在齐凌下唇咬了一口，“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不会换气？”
齐凌这才像是回过神来，眼里水汽氤氲，后知后觉地吸了口气。
许琛瞧怀里人迷糊的小样子，以及这几日愈发饱满的红唇，抬手擦了擦他的嘴角，轻声笑道：“这报答算你勉强合格好了。”
毕竟，糖挺甜的。
第35章
在酒店待了三四天, 齐凌的身体一点点好转，脸色逐渐红润，看起来至少不会在亲吻的时候体力不支晕过去。
许琛朝酒店外看了眼, 是少有的晴天。
齐凌也看到了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细碎的金色洒在许琛的脸上, 在他脸上留下光与影的交织, 看起来温柔又明媚。
齐凌一下忘了他本来想说的话，恍然觉得这一幕他也在哪里见过, 对方逆着光站在他面前, 看不清面容, 只能隐约看到隐约的轮廓, 清隽温雅, 在橘色的朝阳里，朝他伸出了手……
许琛回过头，就看到齐凌又愣愣地看着他，伸手将他额上的碎发拂到一侧, 然后，曲起手指弹了弹，“又走神？早上还没睡饱？”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还拉着他一起赖床，他不愿意还用脚踢蹬他, 起床气不小。
今天他由着人睡了个饱, 怎么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齐凌也从久远的记忆中抽回思绪, 吃痛地捂着额头, “我就看看你而已, 你就欺负我。”
语气中满是控诉。
许琛看到他白皙的额头的确有了一点红印, 不由哑然, 他根本没用多大的力，齐凌身上也太容易起印子了。
他不禁想前天晚上，也是这样，他根本没用多大力气，结果清早不经意看见齐凌掀起的衣服下摆有一圈明显的红痕，跟那晚他放在齐凌腰间的位置不谋而合。
甚至还能清楚的看出指印。
而齐凌当时还不断鼓动他紧一点……
许琛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一下，还是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蹭了蹭齐凌额头处的红印，“我下次注意。”
怕疼又喜欢疼的小家伙，真不是一般的难伺候。
齐凌也没真的在意，一把抓住额上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指着外面的太阳，“许琛，难得放晴，我们出去玩吧？顺便吃点大餐？”
他已经能简单吃点食物了，可大部分时间都是喝粥，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偏偏许琛还管得严，就连糖也只是吃药之后才给他一颗，小气死了。
许琛瞧着他脸上的憋屈，看了眼外面难得好天气，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这问题倒是一下子将齐凌难住，他本意是想着许琛第一次来清水市，想带他出去逛逛玩玩，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能逛能玩。
他出门太少了，除了图书馆就是家里，根本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
许琛察觉到他脸上的怔然，反手握住他的手，“不一定要是这里的特色，只要是你想吃的就行，不用想太多。”
齐凌抬头看他，想到什么，轻声道：“小龙虾。”
像是怕许琛没听清，他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吃小龙虾。”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吃了。
许琛带着人来到一个大商场，进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店，齐凌看着面前满满的一盆小龙虾，有点咂舌，“这么多吗？”
许琛点头，替人将筷子拆开，“嗯，我特地点的是蒜蓉味道的，没那么重口，你也能吃。”
他能看出齐凌那一瞬间翻涌的情绪，何况这点小要求，他没理由不满足。
得到允许后，齐凌吃的很欢，而许琛也在一旁帮人剥虾，最后这虾肉几乎全进了齐凌的肚子。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充斥着欢闹的人声，还有不少小情侣贴的很近，嬉笑着说着什么。
他看着眼前细细帮他擦手的许琛，感觉好像他们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一起吃饭，饭后还会去散步，玩一些游戏，甚至，晚上还同睡一个床榻。
这些亲密的行为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早就超出了[约]的范畴。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齐凌愣了愣，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垂下眼睑，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深深藏于心底，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可怜，许琛心疼他很正常。
他可以享受两人之间互相关心带来的满足与欢愉，可不能过线，不然，现在拥有的一切很有可能化为泡影。
他呼了口气，将那些抛之脑后，跟许琛出了店门之后，突然说起了他想吃小龙虾的原因，“我回家那天，我爸妈因为要给我弟弟买小龙虾，让我在门口冒着风雨等了半个多小时。”
他当时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的嫉妒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冒了上来。
可现在他也吃到了，还是许琛陪着他吃的，之前那点不甘心也就缓缓散去。
归根到底，还是他奢求太多，因为奢求父母的爱，他才会痛苦地挣扎这么久。
现在，同样的，他也不能奢求许琛爱他。
他现在经受不起任何一种失去。
他弯了弯唇，指尖悄悄碰了碰许琛的手，不过很快退开，“谢谢你。”
许琛定定看了他一眼，觉得齐凌现在的情绪有点奇怪，像是又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可那种感觉消失的很快，齐凌碰了碰他的手，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伪。
还没等他开口，齐凌就跑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店面，还朝他招手，“许琛，你过来看！”
这是一个夹娃娃的店，机器里的娃娃琳琅满目，吸引了不少青年男女，都在兴高采烈地想抓到自己心仪的娃娃。
许琛对这种活动并不感冒，不过看齐凌跃跃欲试，准备去给人买币试试，可刚准备往里面走，齐凌就抓住了他的衣袖。
“算了别玩了，这里的娃娃我从来没有抓起来过。”
不知道是机器的问题还是他手气不好，每年寒暑假他都会过来，可是没一次夹到过。
他目光瞥见店里最深处的那个娃娃机，里面还是的娃娃还是那个样子，像是连位置都没变过。
可它终究不属于自己。
齐凌刚想拉着许琛离开，店老板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哎哟，小伙子又是你啊？”
他刚处理完一个顾客卡币的问题，一抬头就看到门口驻足的两人，身材颀长，颜值出众，更何况其中一个他熟悉的不得了。
“这次不夹娃娃了？那款娃娃就剩最后一个了，我们也不打算再缝制了。”
这是他跟他老婆亲手一起亲手做的，没做几个，可好像太丑了，大家对他都没什么兴趣，几年过去，竟然还剩下了一个。
也就眼前这个少年对他情有独钟，每年都会过来尝试。
齐凌听到老板的话，目光不由落在那个丑丑的布娃娃身上，可他知道，他肯定夹不上来的。
店老板哪里看不出来齐凌的想法，呵呵笑了一声：“小伙子，我把那个娃娃取下来送给你吧！我瞧你是真心喜欢。”
他说着说着，想起什么，“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来玩过，抓到的就是这个娃娃来着？”
他们做的丑娃娃也就这几个，每次被人抓走时都挺有印象的，上次齐凌旁边也跟着一个人。
老板目光不由扫向那人，觉得有点熟悉，可气质相差太大，他不敢确定。
齐凌听到老板的话，不知怎么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那个娃娃早就被人踩进了泥地里，最后被扔进了池塘。
这不是属于他的东西，就像当初那个人说会回来，可却永远消失了。
没有人可以永远庇护他。
齐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直想起那个人，明明过去那么久。
他看了眼旁边的的许琛，好像明白了。
那段时间他的精神一直很恍惚，根本记不清那人长的什么样子，可是依稀记得对方的眉眼，在看到许洲的第一眼，他还以为见到了那个人，可他旁敲侧击过，许洲根本不是那个人。
之后他也放下了，对方的样子也彻底模糊下来。
可今天许琛给他的感觉太像了，联想到他跟许洲相似的样貌，他会不断想起也是正常。
他抿了抿唇，刚想拉着许琛离开，许琛却突然开了口，“老板，我想兑一点币夹娃娃。”
齐凌就这样看着许琛走进跟他气质完全不搭的娃娃机店，在装着那个丑娃娃的机器前站定。
在那么多漂亮娃娃的映衬下，那娃娃丑的格外清奇。
许琛看了眼旁边的齐凌，问：“想要它？”
齐凌想说不要，可迎上许琛深邃的眼，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想要。”
想要许琛给他夹的娃娃。
可他看着只兑了一个币的许琛，一时默然，许琛是不是就是想自己玩玩？
他不信自己花了大几百个币都抓不上来的娃娃会被许琛一次就抓到。
可之后的发展让他不由瞪大眼，只见那个娃娃稳稳地被爪子收拢抓住，平日松松垮垮的爪子没有像之前一样刚刚抬起就猛地一抖松开，而是带着娃娃晃晃悠悠移动到终点，最后准准地落在了箱口。
旁边的老板都惊呆了，之前那个人也是这样，就兑了一个币，轻松地将娃娃抓到了！
他想追问有没有什么诀窍，可眼前的两人早就出了店门，走远了。
齐凌看着怀里丑不拉几却又无比熟悉的布娃娃，感觉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一样的布料，一样的针线，一样的丑，可就是跟那会不太一样，像是被人赋予了新的意义。
他看着旁边的人，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做到的？”
许琛看了他一眼，戳了戳娃娃圆滚滚的肚子，“之前闲得无聊研究过。”
不过也没实践几次。
“哦。”齐凌低头闷闷应了一声，扯了扯娃娃的胳膊和腿，想看看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可没扯几下，头顶就覆上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
只听许琛语气无奈，
“怎么夹到娃娃了还是不开心？”
“要是不喜欢，我重新给你夹一个，什么样的都行。”
齐凌闻言怔了怔，许琛，是在哄他？
哪有一个公司总裁为了哄人去夹娃娃的……
他感觉不久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摇摇欲坠。
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用手背碰了碰许琛的手，感受到对方的温热，又伸出指尖在许琛掌心处蹭了蹭，小声道，
“没有不喜欢。”
[从没这么喜欢过。]
他想。
第36章
齐凌看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娃娃, 突然觉得这个娃娃跟以前一点都不像，他最喜欢这个娃娃了，这一次, 他绝对不会再弄丢。
他想了想, 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许琛,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想将自己的过去都分享给许琛。
可许琛的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略显寂寥荒凉的地方，只觉得心沉沉地一坠——
齐凌将他带到了兴山陵园。
齐凌察觉到他顿住的脚步, 疑惑地回头, 见许琛脸色不太好，以为他害怕这种地方, 仗着陵园人少，加上娃娃的遮挡, 侧身勾住许琛的手, “没事的, 这就是一个普通陵园, 没有鬼，我来过很多次了。”
每当他受不了父母的责骂就会跑出来, 可每次都很轻易地被找到了，最后, 他咬咬牙, 躲进了陵园里面。
“我爸妈根本想不到我会躲在这里，没人能找到我。”
齐凌自顾自地说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 “也不是, 我被找到了两次。”
每次都是他濒临绝望的时候, 想想，他还是很幸运的。
齐凌握紧许琛的手，将对方微凉的手一点点捂热，嘟囔道：“今天也不冷啊？”
许琛感受着手间的力道，低头看着齐凌干净秀气的脸，以及两人手间的那个娃娃，觉得似曾相识，“两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齐凌拉着人朝里走去，回想了一下，“第一次是我高一的时候吧！第二次就是你了。”
幸亏上次他没有进陵园里面，只找了个外围角落躲了起来，不然许琛找他会更费劲。
“高一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大哥哥，当时我已经在陵园里藏了一天了，又困又饿，他那会好像是哪个亲人刚去世，祭拜完之后看到我，就将我领走了，还请我吃了一顿饭。”
“那个时候我刚跟爸妈出柜，他们的态度让我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我，只有他。”齐凌声音不自觉放轻，不过想到什么，又弯了弯唇，“不过幸好碰到他了，也问了他一些问题，是他的回答让我撑到了现在。”
直到又碰见许琛。
他忍不住用手指蹭了蹭许琛的手心，“其实说来也巧，他当时请我吃的也是肯德基，估计是存了哄小孩的心思。”
齐凌仰头看着许琛笑道：“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也是在肯德基。”
他跟许琛那次，是因为许琛在酒吧时手臂被划伤了，他想找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帮人消毒，就看到了肯德基，明明旁边也有很多略显空旷的地方，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将许琛带到了那里。
许琛看着齐凌笑的温软的模样，伸手将他颊边的发顺到耳后，“嗯，我记得。”
当时的齐凌瘦瘦小小的，头发也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整个人阴郁的可怕，可他没想到他只是问了一句[要不要去吃饭？]，对方就乖乖跟着他走了。
齐凌当时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让他对齐凌的脸并没有多深的印象，再加上气质和身量的变化，以至于再次重逢，他根本就没有认出来这就是当年那个小孩。
齐凌没有发觉许琛眼里复杂的情绪，自顾自说道：“他是第一个承认我性向的人，气质温润又干净，这估计也是我愿意跟他走的原因。之后他还答应第二天来找我，可是却再也没出现。”
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往这里跑，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渐渐的，他也明白了那只是对方随口给的承诺。
许琛想解释，他当时都没来得及跟人告别就被送出了国，不是故意爽约的。
可他却开不了口，他早已经不是齐凌记忆中的样子，之前母亲就算对他严苛了些，他也是被庇护的孩子，可现在独自一人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性早就变了，齐凌不知道他私底下到底做了多少违心的事情。
他早已不是齐凌眼中那个干净温润的人。
母亲临终的遗言犹在耳边，“你要把公司夺回来。”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你得自己向前跑，一直跑，知道吗？”
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只能努力向前，也将那个小孩抛到了脑后。
许琛看着旁边软软牵着他手的人，没有选择解释。
是他爽约在前，也是他彻底将齐凌忘记，与其说起平添不快，还不如就让那个人活在齐凌的记忆里。
陪在齐凌身边的是现在的他。
齐凌没察觉出许琛复杂的情绪，小小呼了口气，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都过去了，我也没怪他。”
他当时应该是对那个人存了些不知名的情愫，不过这些在一次次的等待以及落空中被渐渐消磨，现在只是觉得有点遗憾，没有当面跟人说一声谢谢。
现在说出来之后他感觉好多了。
两人走到一个墓碑前，齐凌熟练拔干净墓碑边缘的几颗小杂草，一边动手一边嘟囔道：“陈姐她们是不是又偷懒了？边上都有落叶。”
不过也可能是之前刮风下雨的缘故，来不及清扫。
齐凌一点点将枯枝落叶收拾干净，然后掏出湿纸巾擦了擦墓碑的边缘，确保是干净的之后，才停下动作。
齐凌看着墓碑上的人像，“这应该是他的亲人，我反正每年寒暑假都会回来，也就顺便来这里看看，跟她说说话什么的。”
他跟这边管理陵园的陈姐很熟，知道这个墓碑并没有人来看过，于是他就承担起了这个责任。
就权当是对那个人的回报了。
这次他跟许琛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就趁着出来一趟来瞧瞧。
许琛看着面前的墓碑，久久没有动作。
齐凌将他带到了他母亲的碑前，路线熟悉，像是来过了很多次。
他想说些什么，陵园外突然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声，齐凌下意识看了过去，是花店外停了一辆车，“我看到他家好像刚进了一批鲜花，应该很好看，我去买一点回来。”
两人来的匆忙，空手不太好。
齐凌没来得及发现许琛的异样，就跑出去买花了。
齐凌走后，这片空间只剩下静静矗立的许琛和面前冰冷的墓碑。
许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眼前的墓碑比旁边的要干净整洁很多，明显是被人定期打理过的。
齐凌，一直在帮自己照顾母亲的墓碑吗？
他第一次觉得有些茫然。
五年了，他被禁锢在国外，根本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许瀚海忙着享受天伦之乐，更不可能记起这里的亡妻。
这缺失的五年让他根本没脸见他的母亲，他也以为自己永远都弥补不了这个缺憾。
可他却怎么都没想到，齐凌用自己的方式替他做到了。
他摸了摸心口，只觉得最深处空白的角落的被人一点点填补起来。
许琛抬头，终于敢直视墓碑上的照片，看着上面熟悉的容颜，眼眶有点酸涩。
他哑声道：“妈，好久不见。”
许琛一直觉得自己没脸见她，他还没有做到母亲交代的事，也缺席了整整五年。
所幸，他有齐凌。
两人走后，灰色的墓碑前放了一捧新鲜的，沾着露水的白百合，微风吹过，暗香浮动，将这一片都染上了清浅的香味。
似乎，也没那么寂寞了……
出了陵园，齐凌趁着还没到人多的地方，又悄悄伸手牵住许琛，笑道：“之前这里还没有花店的，好像是新开的，他说他们还提供送花的服务，到时候如果我清明节没空回来，就让他们帮我捎上一束，还挺方便的。”
就算他跟家里闹掰不回来了，也不怕这个墓碑没人管。
可他刚说完，突然被拥入了一个宽阔熟悉的怀抱。
齐凌下意识地反抱住对方。
许琛抱他抱的很紧，现在还是白天，周围就算没人，可不代表一直不会有人出现。
他想将人推开问问，可许琛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
齐凌从许琛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难言的孤寂和悲伤。
平时许琛总喜欢将一切都闷在心里，什么都自己扛，还会出面帮他解决很多事，看起来沉稳又可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许琛这么脆弱的一面。
齐凌在他背上轻轻抚了抚，尽量放松身体，让人抱的更舒服，然后小声问道：“怎么了？”
许琛感受着怀里温热的，鲜活的人，声音沙哑，
“谢谢你，齐凌。”
*
一路上，齐凌都在观察许琛的脸色，许琛之前莫名其妙地跟他说了句谢谢，语气复杂，还带了一丝如释重负后的轻松，让他摸不着头脑。
可之后许琛就恢复如常，带着他开车回酒店。
临下车，齐凌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没事？是不是哪里舒服？你别闷着不说，要不我们叫之前那个医生过来看看？”
他说完就忍不住想翻手机看看有没有存之前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
那个医生看起来还挺牛的，不光知道怎么怎么治疗感冒发烧，连厌食也懂，给他开了一大堆的药。
可他刚翻到，手机就被人盖住，许琛解释道：“我之前只是想到了一点事，现在好了，你看我像是生病的样子？”
齐凌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真的没事后，才收回手机，“那好吧！”
许琛瞧他语气还颇为遗憾似的，思索片刻，“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吃药？”
那些药的确挺苦的。
齐凌没想到自己刚冒出的小心思这么容易被人猜中，摇头，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
许琛现在未免太精了吧？之前明明还能骗骗的，果然是相处久了把他的小习惯和小眼神都摸透了……
许琛也没在这么问题上纠结，倾身替他解开安全带，“别贫了，下车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店大门，齐凌正在跟许琛商量今晚吃什么，斜后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往后扯，将他拽了个趔趄。
还好许琛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将他抱进了怀里。
还没等齐凌看清是谁，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齐凌听到这声音，瞳孔一缩，下意识就从许琛的怀里退了出来。
他转过头，看向怒不可遏的齐长永以及眼神冰冷的姚佩兰，下意识挡在了许琛身前，“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许琛看着身前的人，自这两人出现，齐凌就浑身紧绷，整个人进入防御姿态，还将自己纳入了他的包围圈。
他没动，见姚佩兰似乎在打量他，回了她一个冷淡的目光。
反正有他在这，这两人不可能将齐凌怎么样。
他别过头，看向酒店的前台，意思不言而喻。
前台如梦初醒，立马打电话叫了保安过来。
这个人一来就直接豪气地将他们最高规格的套房预定了一周，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大佬的气息，她才不会这么没脸色只顾着看好戏。
大酒店的保安来的很及时，立马挡在看起来来之不善的齐长永面前，“您好，请不要在酒店闹事。”
齐长永看了眼面前人高马大的两个保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反应过来后气的一把推开保安，指着面前的齐凌和许琛大声嚷嚷道：“我来找我儿子，怎么就是闹事了！我还怀疑我儿子被这个男人拐走了！”
他的话吸引了大堂不少人的目光，还以为这里出了什么拐卖案件。
可看到齐长永对面的两个气质出众的年轻人时，不由觉得他疯了。
这两人关系一看就不错，而且，他怎么用上拐走这个词的？
姚佩兰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一把将齐长永拽了回来，低斥他一声：“别丢人了！”
她看了眼齐凌，发觉对方的状态比她想象中好太多了，脸色甚至比离家之前还要好。
她心里一紧，上前道：“凌凌，闹了这么久脾气还不够吗？暑假也没多长时间了，跟妈回家好不好？你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我们很担心的。”
“之前是爸妈语气太重了，我们也反省了，你别放在心上，嗯？”
她说完就想去拉齐凌的手，却被人侧身躲开。
齐凌迎上姚佩兰殷切的目光，面上并没有太大波澜，“我以为我走之前说的很清楚了。”
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家。
他以为姚佩兰跟齐长永永远不会来找他的，没想到不仅找来了，还主动服软想劝他回去。
姚佩兰没想到齐凌竟然这么果断地拒绝了她，一点余地都没留。
她不由将视线落在了齐凌身后英俊挺拔的男子身上，果然有了底气就是不一样吗？
姚佩兰在对方察觉前收回目光，想到什么，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之前我跟你爸在悦悦身上投入了过多的精力让你不开心了，可他才四岁，正是需要人关注的年纪，而你早就考上大学了，能不能稍微体谅一下爸妈？”
“现在家里的情况并不好，你别让我们再操心了好吗？这几晚我们根本都没有睡好觉，一直在想你到底去哪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跟爸妈回家，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她几乎是哀求地看向齐凌，语气恳切，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盼望儿子归家的母亲罢了。
旁边人的目光立马变了，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而落在齐凌身上的视线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就连前台也不乐意地撇撇嘴，都上大学了，还跟四岁的弟弟争宠，也太不懂事了吧！
这对父母年纪也不小了，可能是这几天一直担心儿子，肉眼可见的憔悴。
相比之下，这儿子每天住高级套房，脸色红润，真真体现出人情冷暖。
齐凌哪里没感受到周围人谴责的目光，他只觉得眼眶像进了沙子，涩的厉害，他不是受不了这些人的视线，而是因为姚佩兰似是而非的话。
为什么他受的那么多委屈在姚佩兰嘴里就一个轻飘飘的[不开心]，还说自己不体谅他们，简直太可笑了。
还妄想通过周围人的同情来逼他回去吗？
他气的浑身发抖，想说什么，肩上却突然搭了一只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
齐凌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情况下跟姚佩兰他们吵起来没有丝毫意义，只会让别人看笑话，顺带指责他这个不孝顺的儿子而已。
他咬了咬牙，就想拉着许琛上楼，可对方没动，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许琛看向面前这对父母，淡声道：“三年前，你们在xx街道买了一个二手的三层小洋楼，当时那里地价不高，可总价少说也需要一百万以上，按理来说，以你们那时候的工资和需要养一个二胎的儿子来说，根本负担不起，可你们还是买了。”
“正巧那年齐凌以省状元的名义考上了A大，政府奖金高达30多万，可据我所知，他大二以来就没花过家里的一分钱，甚至前几天还给了你们自己辛苦赚的所有家教费，你们都收下了吧？”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齐凌这个名字他们并不陌生，三年前从清水市出的省状元，以极为优异的成绩被A大录取，为此清水市当年还拉了一整个暑假的横幅，庆祝齐凌优异的成绩。
奖金更是不在话下。
可刚刚这个男人说什么？政府的奖金根本没有用在齐凌身上，被他们拿去买小洋楼了？连自己赚的家教费也上交了？
这对父母到底拿了齐凌多少钱啊！怎么还有脸在这里指责人家不体谅父母的！
他们刚刚对姚佩兰两人的同情尽数转为厌恶。
“什么父母啊？他们怎么好意思昧下这个钱的？要是我就算不用在儿子身上也肯定存起来之后给他买房娶媳妇用。”
“不光如此，他们连人家辛苦赚的家教费都要，我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是他自己赚的生活费吧？这对父母是在干嘛？”
“恶心死我了，这对父母刚刚还委屈的不行，说自家儿子不听话啥的，我可不信这样的儿子能叛逆到哪里去，倒是他们，好像一直在吸自家大儿子的血，又是买房又是生二胎的……”
齐长永听到这些话，一下就火了，“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我们生他养他到这么大，给我们一点回报怎么了？这点连利息都不够，他休想逃离我们，不听话我打断他的腿！”
丢掉工作以及房贷压力让他成为一点就燃的爆竹，今天过来也是想将齐凌抓回去，这小子既然可以两年就赚30万，那他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齐长永对自己这种想法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早在齐凌出柜后，他对齐凌就没了父子之情，对待他更像是一个听话趁手的工具。
可姚佩兰没跟他一样犯蠢，她立马踹了齐长永一脚，喝道：“你说什么呢！”
要是平时齐长永肯定就噤声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的事情让他精神绷得太紧，此时在众人眼前被自己老婆不留情面地踹腿，他一下就毛了，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你个表子装什么呢？你比我歹毒多了，心里窟窿一个比一个深，让齐凌跟刘雨雨相亲也是你的主意，本来我的工作好好的，指不定就是你给我搅没的！”
姚佩兰猝不及防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瞬间浮现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可她也不是个白白受欺负的人，更何况是在平日对他唯唯诺诺的齐长永面前。
她尖叫一声，也顾不得场合，直接跟人撕打了起来。
一旁的齐凌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人，嘴张了张，想让他们别打了，可开口后的声音嘶哑又无力。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是齐长永丢了工作，两人才来找他，难怪脸色看起来沧桑又憔悴，第一眼看到他时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是希望他继续跟刘雨雨相亲，还是想让他帮他们赚钱？
自己这个时候在两人眼里才又有了价值吗？
身旁的许琛察觉到齐凌的情绪，搭在他肩上的手上移，指腹轻轻蹭过他的眼尾，像是安抚。
“出不了事。”
他以为齐凌是担心。
齐凌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感受着许琛指腹的温度，发觉其他人都在看姚佩兰和齐长永，脸微微侧过，主动迎上了许琛的手，“嗯。”
有许琛在，这两个人怎么都不可能再伤害到他。
旁边的保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看了一会好戏之后才把两人拉开，齐长永脸上被划了好几条血痕，姚佩兰向来整洁的头发也被扯散，脸上的手指印泛起红肿，清晰又狼狈。
两人打了个两败俱伤。
许琛目光扫向姚佩兰脸上的巴掌印，眼里滑过一抹冷意。
那天下雨他找到齐凌的时候，齐凌的脸上也残留着掌印，细细的红色的指痕在白皙的脸上触目惊心，可他只扫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也不敢问，他怕勾起齐凌的伤心事，也怕开口后抑制不住内心疯狂的想法。
他都不舍得重声说话的人，竟然被这样打了。
当时，他甚至想找人直接将这对夫妇绑来架在齐凌面前，让他亲自打回去。
齐凌下不了手，他来。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盘桓了很久，直到齐凌脸上的印子消失，身体渐渐好转才勉强压下去。
现在看着两人狗咬狗的样子，许琛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两人打的还不够狠，保安拉架太快。
姚佩兰跟齐长永打完后也冷静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挣扎着想让保安放开他们。
保安哪里肯放，使劲将两人往门口拉，去酒店外他们想怎么打都行。
齐长永知道挣不过，只得朝齐凌大喊：“你这个小崽子你给我出来，真的是翅膀硬了反了天了！老子忍你这么久，你想跑就跑？”
姚佩兰听了他的话只想再给他脸上来两爪子，她扒了扒脸上散下来的碎发，尽量温柔道：“你别听你爸胡说，我们在酒店外面等你，你出来我们聊聊。”
“你要是不出来，我们就一直在门口等。”
齐凌感受到姚佩兰如影随影的目光，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来了，他咬咬牙，不想让许琛也有这种恶心的感觉，想将他们打发走，可刚迈步，手就被人拉住。
许琛捏了捏他的指尖，抬头看向酒店前台，“我们现在退房，希望这两人不会影响到我们的住宿体验。”
前台当然明白许琛的意思，连连点头，“没问题的先生，我们保证在酒店视线范围内，你们可以正常出行。”
她其实对这两人很抱歉，没想到事情的真相这么离谱，她绝不会容忍这两个糟心的父母继续纠缠人家。
许琛颔首：“嗯。”
齐凌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一直止不住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他能明显感受到姚佩兰幽冷的视线落在两人之间，显然是看到了。
这让他整个人都神经质地焦躁不安起来。
姚佩兰给他的阴影太重了，这种亲密的行为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齐凌一种他下一秒就会被人羞辱责骂的错觉。
他不想连累许琛也遭遇这些。
他挣了挣，可许琛握的很紧，根本没有放开的意图。
对方的掌心温暖又有力，像是在给他传递什么信号。
齐凌慌乱地抬头，直直撞进了许琛漆黑的眼，深不见底，却让齐凌所有的挣扎都消于无声。
“我带你走。”
他听见许琛这样对他说。
他不用在这个地方发臭，发烂。
不用再等待着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回来的人。
他被人牵着手，那人说，会带他走。
齐凌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很轻的，回握了一下。
他听见了自己的回答。
“好。”
第37章
A市。
太阳无情炙烤着大地, 隔着窗户好像都能闻到泊油路被晒化后的刺鼻味道，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拉长的噪音透过缝隙无孔不入地传进人的耳朵, 让人莫名心烦。
齐凌坐在A市图书馆, 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再一次打开了手机。
他看着手机上跟许琛的聊天界面，目光落在对方的[嗯]上，再往上是他发的一连串的消息，可是许琛好像很忙, 大多时候的回复都非常不及时，并且简短的可怕。
像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他跟许琛两人已经离开清水市整整一周, 刚回到A市, 许琛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公司, 之前为了在清水市陪他，许琛不得不挤压了很多公事，现在回来，一下子忙碌起来。
他也听说许琛手头上的一个项目正在重要阶段, 马上就能看到成果了, 整个公司的氛围都很紧张, 加班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
他们这周除了网上的聊天和视频过一次，齐凌就没有再见过许琛，相比于之前在清水市的朝夕相伴，这种同在一个城市却只能靠网络交流的方式让他格外不能接受。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许琛了，想每天都听到他的声音, 看到他的脸, 感受到他的体温, 在对方怀抱里撒娇, 做更亲密的事。
午夜梦回时，他总会不自觉地抱紧被子，仿佛身边还是有人将他拢在怀里，可这种感觉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他只会愈发清醒，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他的幻想。
就像是拥有过什么，他却怎么都抓不牢。
这种情绪让齐凌整个人格外的躁，像是对许琛上了瘾，可他又不得不按捺下自己的念头，怕过于浓重的情绪会将许琛吓到。
毕竟，也才一周。
他又看了眼手机，跟许琛的置顶聊天依旧静悄悄的。
齐凌嘴角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跟有病似的，他一天内能打开微信看30遍，许琛要是知道，会不会觉得他很变态？
他甚至想要跟许琛说清楚自己的感受，想让他多给自己一点关注，并趁机搞清楚对许琛的感情到底只是一时的迷恋还是其他。
于是齐凌委婉提过晚上可以去许琛公司旁边的家里，毕竟他的家教课都是在白天，晚上有大把的时间，他可以主动去找许琛，就算许琛晚上也要工作，他也可以在旁边做自己的课题报告，他不会闹的。
可等他提出来这个提议，许琛跟他说这个暑假他爸要求他必须每天回老家，说是为了培养许琛跟许洲两兄弟之间的感情。
许瀚海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两兄弟间的嫌隙，就提了这么个主意，想让两人和好如初。
不过和没和好齐凌不知道，他倒感觉关系越来越差了，许洲每天都在微信里吐槽。
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一下，他打开，宿舍群里依旧聊的热闹，
【许洲：我感觉我要死了，每天不光要在公司被我哥压榨，回家还要面对他，多看他一眼，他就问我工作上的事，我觉得我离疯不远了，兄弟们要是开学后没见到我，记得来给我收尸……】
许洲刚刚在公司被人说了一顿，气不过，找个由头请了一下午假出来了，没人诉说心底的苦闷，只得在群里发发牢骚。
【谢开宇：你哥那是为你好，你看我们专业的哪个能跟你一样进许氏实习啊？还是那么重要的项目，你好好学，有什么经验也回来给我们讲讲，让我们长长见识。】
【谢开宇：再说，你哥那么厉害，他越是严厉，就越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在外人眼中，许洲有许琛这么厉害的哥哥是很幸福的事，还能跟在他手底下的项目组学习，这机会不是一般的难得。
许洲听出谢开宇口中的羡慕，有口难言。
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的确是亲兄弟，可只有他知道，许琛估计根本没有把他当做弟弟看，之前两人之间倒还算和睦，可最近，他能隐隐感受到许琛对他的敌意。
在工作中他只要一出现失误，许琛根本就不会给他面子，毫不留情地指出来，让他无地自容，甚至他要是反驳，许琛就冷冷甩他一句，“不想干就滚。”
他只能忍气吞声。
这情况导致他在家里看到许琛就下意识挺直腰夹着尾巴，像是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再被教训一顿。
不过有许瀚海的嘱咐在前，在家里的时候只要他不招惹许琛，许琛也不会找他的茬，两人还算相安无事。
此时他看着谢开宇口中对许琛隐隐的崇拜，格外不舒服，
【许洲：我哥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他想说点什么让自己室友别被许琛外表蒙骗了，就见很少冒泡的齐凌突然回了消息，
【齐凌：你哥怎么不好了？不就是工作对你严厉了点，你就说他坏话？】
齐凌气不打一处来，他都快羡慕死许洲了，这人还天天在这里抱怨。
他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
【齐凌：我觉得许琛挺好的。】
许洲看到这消息一下懵了，这手速比他刚刚发牢骚时快多了，他都来不及回答。
齐凌喝了一大口水压了压火气，没看微信群，转而去给许琛又发了个消息，
【我今天家教提前结束了，现在在A市的图书馆。】
【图书馆距离你公司也不远，要不要一起吃饭？你有空随时叫我。】
最后依旧附带了一个超萌的猫猫表情，跟刚刚怼人的态度截然相反。
不过等了几分钟，对方不出意料地没有回复。
许琛也不是不回他的消息，只是不那么及时，他会仔细看自己发的什么，逐条回复，只是相比于齐凌来说会比较简短。
这让齐凌没那么失落，还会隐隐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就算再忙，许琛也会理他的，他要更乖一点才是。
他抬头，透过图书馆的透明干净的玻璃窗，看向不远处许氏的高楼，轻轻眨了眨眼。
新选的家教地点不光离市图书馆近，离许氏大厦也近，可他这一小心思，好像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白白浪费他每天两三个小时的出勤时间，天还这么热……
齐凌蔫蔫地趴在桌子上，又点开了微信的宿舍群。
就算再看不惯许洲的话，可至少能从对方的言语里发掘出跟许琛有关的事。
可他点开微信群，发现群里竟然在打群电话，他翻了翻之前的消息，好像是谢开宇跟许洲聊了很久，发现一直最活跃的常永逸竟然一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就疯狂艾特了人半天，最后，常永逸终于出现，只说了一句话，
【我失恋了……】
齐凌瞳孔微微一缩，赶忙拿出耳机也加入了群通话，一进来就听见了常永逸带着哭腔的可怜嗓音。
“我只是觉得两人气氛不错，就提出要不要进一步发展看看，李思涵她就拒绝我了。”常永逸说完又忍不住哭嚎一声，齐凌都能清楚地听见他擤鼻涕的声音，看来被伤得着实不轻。
谢开宇也没料想到这一局面，慌忙问：“不是说好的慢慢来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告白了？是不是她觉得太突兀了？”
常永逸吸了吸鼻子，“你们或许不知道，之前去度假酒店的时候，我跟她聊得就挺好的，还一起去林间散过步，甚至在大家都回A市后，还约着一起单独去了一次游乐园。”
“去鬼屋的时候，我们的手还碰到过，中途我尝试牵了一下，她也回应我了。”
常永逸越想越伤心，“我当时差点就提了，可是怕她觉得太快，吓到她，就忍了下来。”
“回老家之后，我们的联系也没断，每天早安晚安，还会打视频电话聊天，我以为差不多了，就没忍住提了……”
齐凌听着常永逸的话，不知怎么，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酒店的独处，他跟许琛也避过所有人一起待了很久，单独去游乐园玩，还有了暧昧，正好对应他跟许琛在清水市的一切，还有网上早晚的聊天，在常永逸口中，两人比他跟许琛联系的更加频繁。
可常永逸竟然告白失败了……
常永逸悲切的声音依旧回响在耳边，“我以为我们两个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可提了之后，林思涵她一下就挂断了电话，最后好久之后给我发了个微信消息，说抱歉。”
“早知道我就不说了，我应该慢慢来的，呜呜我怎么这么蠢！”
齐凌有些怔然，常永逸的心思跟他现在一模一样，明明已经有了[约]这个稳固的关系，他心底却还在奢求更多，他想走到许琛身边，占据对方所有的时间跟精力，让他离不开自己，跟自己永远在一起。
他太贪心了。
常永逸的话让他躁动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明明现在的状态够好了，他为什么要想去越过那一条线，万一失败呢？
可他还是有点不甘心，他踉跄地离开了座位，去往图书馆的楼道处想问个清楚。
“你是不是说错了话，她才会拒绝你的？”
齐凌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涩的厉害，像是被沙子磨过似的。
许洲一下子就注意到齐凌的语气不太对，“齐凌，你怎么了？”
怎么听起来比常永逸的状态还差。
齐凌清了清嗓子，将自己心头的酸涩掩下去，解释道：“不是，我在市图书馆，刚刚不太好说话。”
常永逸听到齐凌的话也有点茫然，“就是昨晚，我们两个人打电话聊天，都很开心，我听着她的笑声，没忍住就告白了……”
“她愣了，反应过来后一下挂断电话，之后半夜三点多跟我发了一句抱歉，说太快了，她接受不了。”
“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觉得没脸再跟她说话。”
齐凌听着常永逸的话，将自己额前的发拂到脑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有几个点你注意一下，第一，李思涵是半夜三点回复的你，可能整夜都没睡觉，一直在思考你跟她告白的事，这证明她很纠结。”
“第二，她说的是太快了，而不是直接说不喜欢你，这表明还有余地。”
常永逸听见齐凌的分析，也不嚎了，“你是说我还有希望？”
他是真的挺喜欢李思涵的。
“我觉得她对你应该还是有好感的，只是你突然告白，她觉得太快了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回应，而且你们才认识了一个月吧？她可能觉得这样太轻浮，以为你只是玩玩。”
齐凌说的有理有据，常永逸深信不疑，急切追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慢慢来。”
“别放弃。”
齐凌闭了闭眼，不知道这两句话到底是说给常永逸的还是给自己的，“你看能不能恢复到你们两人之前的状态，等开学后见面多相处，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你再试探地提一下。”
同样，这些话对他也适用。
不能操之过急，先将两人现有的关系稳固下来再说。
可现在两人一周都见不到一次面，许琛好多次都是半夜回的他消息，就跟有时差似的，这情况，不论他现在是什么想法都没用。
电话里的常永逸听了他的话，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去回人消息去了，寝室群里的聊天自然也就结束了。
他收回耳机和手机，刚想离开楼道，就听见有人惊喜地叫住了他。
“齐凌？”许洲推开楼道的门，看到人果然在这，咧嘴笑道，“你说在图书馆的时候我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这。”
他下午就是用来图书馆借阅资料准备江教授的课题为由请的假，而经济学的文献资料都在这一层，他很轻松地找到了齐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A市，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齐凌瞄了他一眼，看着他穿的正式，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刚从公司出来？你哥……”
他其实想问你哥现在在干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你哥同意你现在出来？”
许洲一听这话心里其实有点不舒服，他出公司还非要许琛批准么？
“我说有点资料要来图书馆借阅，跟另外一个领导说了声就出来了。”
在那个项目组除了许琛，其他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很轻松就请好了假。
他不想跟齐凌讨论这个问题，“你还没回我，你怎么突然回A市了？”
齐凌不是回老家了吗？
齐凌见从他这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随口回道：“有点事情就回来了。”
“那你还在做之前那个家教？需要我再帮你介绍一个新的吗？”
许洲自认对齐凌还算了解，暑时间充裕假，还在A市，他肯定想多做点家教赚钱。
“不用。”齐凌回道，人朝楼梯外走去，“我已经找好了，现在两个家教都忙不过来，不想再接。”
“我先回去了。”
除非必要，他其实并不想跟许洲多接触。
许洲立马拦住他，“等会，你是回去做家教吗？我送你。”
齐凌推开他，“我两个家教都在附近，不需要你送。”
况且，他是回家。
许洲见齐凌自顾自地往图书馆里面走，立马跟了上去，可周围人都在看书学习，他也不好再做出什么阻拦的举动，只得小声道：“我知道你怕热，就算家教在附近走过去也会难受的，我开车了，我送你？”
齐凌没有回复他的话，甚至还觉得他很聒噪，只想早点离开。
许洲见他不回，知道他不愿意，不期然瞥见他桌上经济学相关的书，灵光一闪，“我前几天借了一本《xx经济论》，跟江教授要求的主题挺契合的，当时图书馆显示是最后一本，你是不是没借到？”
果然此话一出，齐凌就停住了动作，“你真的有？”
其实他今天就是来找这本书的，奈何图书馆已经没了，许洲一直在A市，能抢先借到也不足为奇。
许洲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先出去。”
两人来到图书馆门口。
齐凌抿了抿唇，开口道：“那本书你借我一天就好，我拍几张照就还给你。”
“相对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那本书对他真的挺重要，可是他也不想欠许洲人情。
许洲知道齐凌对待学术问题的态度向来端正热切，也不敢说其他的，
“我这几天也忙，都没来得及翻它，给你正好发挥作用。”
齐凌拿出手机，给许洲转账，“我将借阅的费用付给你，我还是只借一天，如果你需要的话，之后我将我大致的总结发你一份。”
几句话，丝毫不占许洲半点便宜，想想，还是许洲白嫖了一个学□□结。
许洲知道齐凌的性子，也没推辞，见他说完就准备往外走，立马问道：“你真的不要我送？”
“我是准备回家，我已经打好车了。”齐凌给他看了眼打车界面，六七分钟后车就会来。
许洲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有点不甘心，“我可以直接将你送到小区楼下的，我知道你怕热，而且你家教的地方距离A大这么远，路上也无聊，我还可以陪你说说话。”
齐凌正在查看司机师傅现在位置，闻言莫名其妙地看了许洲一眼，“许洲，我不是三岁小孩。”
他又问了一句，“于橙橙还没回国？”
许洲看着很闲的样子。
许洲没想到他突然会提到这一茬，“是啊！她开学的时候才会回来。”
他不想跟齐凌聊于橙橙的话题，想揭过，可齐凌却没打算放，
“许洲，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没必要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就算我们之前关系是不错，现在你也该将重心放在于橙橙身上，我没兴趣继续三人行，说实话，挺烦的。”
“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少来找我。”
齐凌直白的话一下将许洲定在原地，他干巴巴扯了扯嘴角，装作听不懂，“齐凌，我有女朋友跟继续和你做朋友两者并不冲突啊？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兄弟，所以也想让你跟于橙橙关系好一点。”
“倒是你，自从我交了女朋友就很在意似的，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齐凌没想到许洲竟然会直接把问题抛向自己，他察觉到对方探寻的目光，一时没回。
他不可能向许洲坦白自己的性向，对许琛，他能保证对方不会跟他一个大学生过不去，可许洲不是。
许洲性子有点诡谲，且两人的圈子太接近，他不想惹是非。
而且许洲目前的举动放在普通朋友之间的确说得过去。
倒是他，反应好像的确过激了，连许洲都开始怀疑他了？
许洲见他沉默，试探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齐凌抬头，在许洲的脸上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倒是眼前跟许琛相似的眉眼让他晃了一下神。
他抿了抿唇，回道：“你，常永逸，以及谢开宇，都是我的朋友。”
他大学三年，能说上话的也就他们三个人，可能他应该学会将许洲跟常永逸他们一视同仁。
最重要的一点，有许洲在，他也能得到关于许琛更多的消息。
许洲听完齐凌的话，有点不甘心，齐凌怎么可疑将他和常永逸他们放在一条线，自己对他还不够好吗？
不过这些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齐凌能松口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这段时间从A大赶到这里来家教应该很辛苦吧？路上就要花两三个小时，A市还一直持续高温。”
许洲想到什么，灵光一闪，“要不，你住我家来，我家房间多的是，你也来过我家不少回，不会陌生。”
他正烦每天回家都要跟他哥那张冰块脸对上，有齐凌在，他想必会好过很多。
齐凌听到他的话，微微瞪大了眼：“住进你家？”
那他是不是就能每天见到许琛了……
他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感觉心脏突然砰砰剧烈跳动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握紧，怕许洲察觉，缓缓背到了身后。
许洲见他沉默，还以为他不愿意，解释道：“你放心，我爸跟我妈也出国了，你不会觉得不自在。”
齐凌舔了舔干涩的唇，抬眼看向许洲，第一次觉得他顺眼。
许洲明显发现齐凌的眼神不一样了，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亮亮的，像是对他说的话非常有兴趣。
可就当他以为对方会欣然同意时，齐凌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了。”
他可以住进许家，可这个邀请不该由许洲来说。
相反，他可以试着去跟许琛提。
“我还有事，先走了。”
齐凌嘴拒绝完就准备去外面找自己约的车，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构思一下怎么跟许琛开口，而且这么久了，司机应该快到了。
此时他的手机嗡的响了一声，他以为是司机的消息，正准备看，突然发现许洲还跟在他身边。
齐凌刚想说两人可以散了，一扭头，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赫然是他心心念念的许琛。
许琛看着面前一起从图书馆出现的两人，漆黑的眼扫过齐凌，在他脸上短暂停留，然后淡淡挪开目光。
就算许琛什么都没说，齐凌也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隐晦的情绪——
许琛，生气了。
第38章
齐凌看到许琛后, 下意识就朝他那边走过去，可半路意识到什么，生生停下脚步。
在许洲眼里, 两人只是在度假酒店见了几面，他这样会不会表现的太亲密了？
可是他是真的想离许琛近一点……
就在齐凌踌躇不前的时候, 听到许琛淡淡开口，“过来。”
就这两个字, 让齐凌再没犹豫，加快脚步走到了许琛身边，他仰头看着许琛, 有很多问题想问。
许琛为什么突然来图书馆了？是来找他的吗？等会要一起吃饭吗？工作进展怎么样？可是许洲就在眼前，这些话他怎么都问不出口。
齐凌忍不住朝许洲开口：“你应该挺忙的吧？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想回家, 那就只能希望许洲早点离开了。
许洲听着齐凌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赶人意味，眉头皱的死紧：“我不忙。”
上次在酒店，他就怀疑齐凌跟他哥关系非同一般, 可之后他不断安慰自己那是他想多了，许琛可能就是看齐凌年纪小，就多维护了几分。
可现在看来不光是许琛，齐凌同样不对劲，对许琛的态度跟刚刚面对自己的时候也相差太多了, 将他踩进了泥里, 将许琛捧到了天上。
他越想眉头蹙的越紧, 看着齐凌已经掏出手机在取消打的车后，心里那股妒意再也忍不住，“齐凌, 你跟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人之间无形的熟稔以及亲密着实刺痛了他的眼睛。
齐凌猝不及防听到许洲带着怒火的声音, 抬头想说什么, 就见许琛挡在了他的面前。
“许洲，谁允许你上班时间外出的？”许琛语气平静，可其中迫人的气势并没有减少半分。
许洲被他哥话中的冷意浇了个透心凉，他这次外出只是跟一个小领导打了招呼，根本没有走正常的审批流程，因为这样势必会让许琛知晓。
“哥，你还说我，你不也出来了吗？”许洲妄图混淆视听。
许琛挑眉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是在管我？许洲，认清你的位置，我早就说过，你要是不想干，趁早滚蛋。”
说话毫不留情，直接将许洲的脸面踩在地上。
许洲面色涨红，感觉在齐凌面前彻底没了面子，他再也忍不住，呛声道：“你以为我想过来吗！都是爸安排的好吗？有本事你去跟爸说！”
他以为搬出许瀚海，许琛就会收敛，没想到许琛直接点头，“那你现在就可以滚出公司了，我会跟他说清楚这件事。”
既想占他项目的便宜，又想跟他对着干，天底下还没这么好的事。
许洲一下子就慌了，“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才进了这个项目组一周多的时间，就深刻感受到了里面能给公司带来的红利，他要是能参与，对他之后进公司是最好的铺垫，他是真没想到许琛这么油盐不进。
甚至，他怀疑他这样说正中许琛下怀——
对方早就想把他弄出公司了……
他还想解释，可许琛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径直走了，他根本不敢拦，怕继续惹怒对方。
齐凌也紧紧跟在许琛身后，看都没看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地上了许琛的副驾。
许洲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之前，他说了无数次要送他回家，可对方不屑一顾，现在……
车里的齐凌上完车后，看着许琛凌厉的侧脸和紧绷的下颚，立马解释道：“我跟许洲是偶然碰到的，他好像也要来借阅经济学的书籍，就碰上了。”
“我没约他。”
许琛看着眼前的路，握在反向盘上的手不自觉握紧，手背青筋蹦出，最后，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
可是他还是觉得格外碍眼。
以至于不惜冒着跟许瀚海对上的风险也要让许洲不痛快。
齐凌发觉车速越来越快，他不由拽紧身前的安全带，脸色泛白，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许琛……”
声音里的些微颤音让许琛猛地下意识踩刹车减速，车停一处略显荒凉的马路旁。
许琛闭着眼，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惫，“我送你回家。”
他这一周几乎是连轴转，每天只有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现在好不容易稍微空闲下来，看到齐凌的消息，就赶来了图书馆，却看到了齐凌跟许洲在一块。
他知道他不该冲齐凌发脾气，他也在尽力忍着，可刚刚的车速好像还是把人吓到了。
“你先回家，我会尽量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就来……”[陪你]两个字还没说完，旁边的人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死死揽着他的脖颈。
“不要回家！”齐凌疯狂摇头，闻着鼻尖熟悉的气味，抱的愈发的紧，整个人惶恐又不安，“我以后看到许洲就绕道走，不会再跟他说一句话，你不要生气。”
“别不要我，你说什么我都听……”
最后一句声音里还带着些微的哭腔。
许琛感受着怀里颤抖的身子，意识到什么，立马回抱住齐凌，“我没有生气，也不会不要你，别怕。”
齐凌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他太缺乏安全感了。
许琛手指伸进他发间，贴着他的头皮小力地揉了揉，“嘘，冷静一点，我在这里。”
齐凌感受着对方温柔的力道，吸了吸鼻子，从刚刚那种状态里慢慢脱离出来。
其实在常永逸说自己被拒绝之后，齐凌就一直在思考自己跟许琛之间的关系，这样长时间见不到面，两人之间还能维系多久？
他越想越怕，只是一直深压在心底，还装作平静地去开导常永逸，实则只是借机给自己打一针强心剂。
可他没想到许琛会突然出现，还撞见他跟许洲在一起。
在发觉许琛生气的那一刻，巨大的惶恐瞬间席卷了他，他不想被送回家，他不想跟许琛就这样结束。
齐凌将脸靠在许琛肩头，瓮声道：“许琛，你抱抱我。”
许琛会意，立马又将人将怀里拢了拢，放在齐凌腰间的手用力，让人牢牢嵌在自己怀里，“嗯，抱。”
许琛感受着怀里人逐渐平静下来，轻声问：“好点了吗？”
齐凌点点头，想到什么，又摇摇头，闷声道：“还没好。”
说话间整个人又往上使了使劲，将脸贴在他的脖颈处，小心地蹭了蹭。
动作亲昵又依恋。
许琛感受着颈间柔软温热的触感，无奈道：“怎么还占起便宜来了？”
他话音刚落，齐凌不光没收敛，又重重蹭了一下，末了还偷偷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做完这些，齐凌像是怕人追究，立马从许琛怀里退了出来，“现在好了。”
许琛看着旁边迅速系好安全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齐凌，不由失笑，“就要这些？”
齐凌闻言偏头，脸上泛着亲密后特有的绯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扶住后脑勺，拉近，堵住了唇。
许琛这一次吻的格外霸道，手牢牢地扶在他的后脑，指尖在他逐渐泛起汗意的发间摩挲，带来深入骨髓的麻。
唇间的力道很重，他只能被动地揪住许琛的衣领，微微仰头，眼尾浮起一片红，艳丽又撩人。
齐凌心底残存的那点不安在许琛的吻里彻底消失。
最后，他感觉自己都要被吻烂了，许琛才放过他，在两人俱不平稳的呼吸中，沉声道：“以后离许洲远点。”
“好。”齐凌讨好地舔了舔他的唇角，“我以后见到他就跑。”
“倒也不用这样。”许琛被他这话逗到，勾起唇，将他颊边汗湿的发拂到耳后，“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车里温度明明开的很低，齐凌额头鼻尖却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是熟透了。
齐凌听到这话立马退开了点，扯了扯自己的宽松的白T，支吾道：“就刚刚抱的太紧了。”
许琛眼里滑过一抹笑意，将车内温度调低，“现在好点了吗？”
齐凌低着头，耳尖通红，像是没脸再看许琛，“好多了……”
他忍不住想偏一下身子，可刚动，就感觉腰间传来一股隐隐的刺痛，他皱了皱眉，用手指揉了揉，更疼了。
许琛注意到，“怎么了？”
说完就想伸手掀开去看，可一下就被齐凌阻止。
“我自己来。”齐凌找了个角度，将衣服下摆撩起一点，白皙的腰上有一条显眼的红印，他看了眼横亘在主驾和副驾中间的障碍物，解释道，“应该是刚刚抱的时候不小心硌到了，我没注意到。”
时间长了就留印了。
许琛目光落在那处，深色的裤子将齐凌的腰间皮肤衬的愈发白皙，红痕在娇气又软嫩的腰上格外碍眼，他伸出手，刚碰到，齐凌就抖了一下，迅速将衣服下摆拉下来盖好，慌乱道：“真的没事，一会就消了。”
指腹粗糙，落下来后，又疼又痒，这诡异的感觉让齐凌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感觉许琛力道只要再大一点，他或许会忍不住叫出声。
车内的气氛愈发旖旎，许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伸出手去碰那一下，估计是魔怔了。
他从齐凌腰间别过眼，却不经意间看到齐凌颈间的皮肤跟T恤领口下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部分有明显的色差，还微微泛红。
他之前本来以为是齐凌害羞导致的，可现在发现两者之间是以衣领为分界线，显然不正常。
许琛微微扯了扯齐凌的领口，果然是一圈，“你这是被晒伤了？”
齐凌低头，也发现了自己肤色的差异，想了想，解释道：“最近A市太阳太大了，我家教的地方离A大也远，估计就晒到了。”
难怪他之前觉得洗澡的时候脖子有点疼，不过不太明显，他就没管。
许琛将齐凌的衣服整理好，皱眉道：“要是涂防晒是不是就好了？”
“不要。”齐凌想都没想就拒绝，“糊到脖子上一层，麻烦又不舒服，我忍忍就好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闪，不过面上丝毫不动声色，“我租住的地方距离公交站和地铁站差不多十分钟的距离，每次的确会出一身汗，之后到家教的地方也差不多。”
他托着下巴，认真道：“那我看看走路的时候能不能尽量走绿荫处？这样或许会好一点。”
齐凌看着自己脖子上晒红的皮肤，叹了口气，“好想一直待在图书馆啊！每天能省三四个小时，又不会被晒。”
“或者我的房子租在这边就好了，我就能每天住这里，不仅家教近，离你也近，还不用每天专门跑到图书馆等你……”
许琛听着这小孩一句一句地往外蹦，虽然语气尽量显得稀松平常，可明显比平时急了很多，还一直偷偷看他，像是生怕他不懂自己在暗示什么。
许琛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凌，“想跟我住一起？”
这句话将还在酝酿怎么开口会更合理的齐凌一下愣住，知道小心思被识破，他也大方承认，“嗯，我想跟你住一起。”
这一周，他只要空下来，脑子就全是许琛的身影。
只要他能跟许琛住一起，这些都不是问题，甚至，他还能更进一步。
况且他之前由于许洲的缘故去过不少次，许洲父母也挺喜欢他的，大概率不会反对。
现在，就差许琛同意了。
他咬了咬唇，伸出手小心地拉住许琛的衣摆，“我白天去做家教课顺便准备课题报告，不会贪玩的，也不会闹你。”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最多只会是在你下班之后问你几个问题？”
齐凌想了想，比了比手指，朝他露出指尖那么点大小，“最多，就占用你这么一点点的时间。”
“我真的很乖的。”
许琛迎着齐凌软软的目光，低低笑道：“又撒娇？”
齐凌还以为他是拒绝，一下就急了，还没开口，就见许琛伸手，将他刚刚举的一根手指全露出来，捏了捏，
“不用一点点，我下班后的时间都归你。”
第39章
两人达成共识后, 齐凌马不停蹄地回家收拾好东西。
许琛候在一旁，看到齐凌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把自己的生活和学习用品打包好，不由好笑, “急什么？看看别漏了重要的东西。”
齐凌大致扫了一眼，“应该都齐了。”
他迅速合上箱子, 背上书包，兴高采烈道：“好了好了, 我们快走吧！”
可他刚拎起行李箱，许琛就从他手底接过，“我来。”
齐凌看着身前高大挺拔的背影, 西装革履，穿的一丝不苟, 手里却推着属于他的行李箱，这场景让齐凌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好像，真的走入许琛的生活了。
许琛将行李放进后备箱, 一侧头，发现齐凌呆呆地看着自己，目光轻飘飘的，明显在走神。
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想什么呢？上车。”
齐凌上车后, 忍不住吐槽道：“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很喜欢捏我的脸, 脸都被捏大了, 要是两边不对称变丑了你负责？”
许琛闻言认真思索片刻，然后抬手，在齐凌另外一边的脸上捏了捏, “这样是不是对称了？”
齐凌笑着拍掉他的手, “什么啊！”
许琛顺手帮他将安全带系上, “我只是在检查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趁着我不在挑食。”
齐凌的厌食症状减轻很多，可整个人还是肉眼可见的单薄，他也知道这个只能慢慢恢复，从外表来说，最能看出来的就是脸了。
齐凌揉了揉自己的脸，嘟囔道：“哪有这样检查的？下次我直接把我吃干净的空碗拍照发给你看？”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许琛却觉得可行，“包括饭前的，我正好看看你都吃了什么。”
齐凌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许琛，你来真的啊？要不我们每次都一块吃呗！亲眼看总比照片来的直接吧？你还能直接决定我吃什么，多好。”
许琛哪里听不出齐凌话里隐隐的希冀，理了理自己最近的工作安排，开口道：“我可以陪你吃早饭，晚上也会尽量早点回来，中午就不行了。”
他中午很多时候都直接不休息，吃饭时间也不固定，没办法跟齐凌一起。
他本以为齐凌会有点失望，可没想到齐凌十分满足，“真的吗？你早饭晚饭都能陪我吃？我下午可以晚点吃饭，那样晚上肯定就能等到你！”
齐凌说完就自顾自地算着还剩大半个月的暑假都要吃什么。
许琛瞧着齐凌开心的样子，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发。
齐凌的确很粘人，可是也很懂事，每次说话都是先顾着他，再是自己。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才回的许家，管家看到许琛拿着行李箱，立马迎了上来，接过行李箱恭敬道：“大少爷，我已经将您旁边的房间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入住。”
齐凌听完眼睛霎时就亮了，他之前还有点不好意思提，没想到许琛直接都安排好了。
这样，很多事情不就方便很多了？
许琛瞧着旁边朝他笑的眉眼弯弯的人，略微不自在地别过眼，“先去看看房间你喜不喜欢。”
房间齐凌当然很满意，管家走后，齐凌直接扑进许琛怀里，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我们成邻居了！”
许琛有点无奈，“有这么高兴？”
明明之前也住的很近，甚至在同一个房间住了好几天。
齐凌点头，“当然开心！”
之前的一周他过的实在太难熬了，现在这机会他当然珍惜。
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许琛。
“好了，我要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洗个澡。”齐凌拉开衣领闻了闻，“之前好像出了点汗，是不是都有味道了？”
他说完下意识凑近许琛在他身上闻了闻，依旧一股清新冷冽的味道，在燥热的夏天让人感觉格外舒服。
难怪他总是喜欢窝在许琛怀里。
可两秒钟不到，身前的人就后退了一步，熟悉的气味一下子变淡。
许琛的拒绝让齐凌有点不乐意，“小气死了。”
声音并不大，可许琛依旧听得清清楚楚，他有点头疼，“好了，别闹了，你收拾你的，我先回自己房间，你好了来隔壁找我就好。”
他说完就想退出去，齐凌却一下拉住了他的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齐凌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躲闪，最后，像是非常不好意思地开口，“许琛，我忘记带沐浴露了……”
许琛看着一旁对方还未开始整理的行李箱，只觉得额角跳了跳。
齐凌到底给他挖了多少坑？
还一点都不加掩饰的……
他想如果现在他叫人去买新的，齐凌肯定还会有其他借口。
最后，他给了人自己同款的沐浴露，齐凌才心满意足地放他离开。
许琛回到房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快速地冲了一个澡，然后给孙秘书打了个电话，语气恢复平日的冷淡：“许洲回去了？”
孙秘书看着办公室一直埋头做事的许洲，回道：“是的许总，他差不多三个小时前回的公司。”
说完，他犹豫地补充了一句，“好像一直在努力工作。”
要知道之前许洲的态度十分消极，像是来混日子，项目组里除了许琛能制住他，其他人根本不敢说啥，可今天他不知怎么一反常态地认真工作起来了。
许琛对于许洲的表现并不意外，估计是怕被赶出公司，想着挣点好印象，就算他真的将事情扯到许瀚海面前，他也能有点底气。
“他既然这么认真，那你将之前出错的那份数据交给他核对。”
孙秘书一听这话不由瞪大眼，那份数据很庞大，可是不知道哪里录入的有问题，一时根本查不出来，他们项目组也没空一点点去找，只能准备花钱外包解决。
这差事要是交给许洲一个人，他估计得搞四五天……
许洲这种娇贵的太子爷能同意？
许琛像是知道他的顾虑，“你就说是我交代的，让他有意见来找我。”
最后，孙秘书只得硬着头皮将半人高的文件放在了许洲桌上，“之前里面有一个数据错了，需要人工审核出来。”
果然许洲听完一下就火了，“你把这种低级的工作交给我？底下不是那么多实习生吗？”
孙秘书闻言下意识回了句，“你也是实习生啊？”
他说完意识到什么，立马住嘴然后补了一句，“许总说你有问题就找他。”
许洲看着孙秘书的背影，眼里几欲喷火，果然是谁带出来的就像谁，孙秘书这目中无人的性格是跟许琛学的吧？等他毕业，这群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孙秘书感受背后吃人的目光终于挪开，小心地看了一眼，发现许洲虽然脸色难看，可竟然已经开始翻看他递过去的文件了。
他不由目瞪口呆，果然训人还得他老板厉害。
许琛看着手机里孙秘书的回复，眼里没有丝毫波澜，不得不说，许洲还是挺能隐忍的。
他收回手机，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小声的敲门声。
像极了哪只偷偷溜过来的小猫咪，试探性地在门口挠了挠。
发现没人回应，又敲了敲，声音比第一次还小。
齐凌不知道怎么有种偷情的错觉，生怕哪里突然有人出现将他逮个正着，看着眼前依旧安安静静的木门，他瞳孔一缩，不会敲错了吧？
他抽了一口气，就准备退回自己房间给许琛打电话救命，可脚刚往后退了一步，门就开了。
门内的许琛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宽松睡衣，应该也才刚刚洗完澡，此时站在门内，颇为好笑地看着像是做贼似的齐凌，“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齐凌就溜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还捂住了许琛的嘴，“小点声，我刚刚在门外听到管家在底下跟人说话的声音了。”
许琛被压在门板上，齐凌的手软软地搭在他的唇上，两人离得很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浅的水气以及沐浴露特有的薄荷清香，跟他身上的一模一样，可又不一样，隐隐夹杂了一点清甜，很淡，却莫名勾人。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齐凌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往下，一片晃眼的白。
许琛闭了闭眼，别开目光，推了推身上的人，想让他起来。
可齐凌不但没气，还耍赖似的压在他身上，“我刚刚真的快吓死了，你还这么久不开门，我还以为敲错了……”
要是出来的是别人，他得尴尬死。
“这一层只住了我和许洲，他的房间在另一头，跟我们隔了差不多五六个房间，而他爸妈的房间在三楼。”
齐凌听了许琛的解释才放下心来，“这样啊！那挺好的。”
以后他偷溜过来就更方便了。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许琛的嘴上，刚想拿下来，却发现许琛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头，像是根本不敢看他，胸膛起伏的弧度比平时也快了些。
对方的呼吸掠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莫名的痒意。
齐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躁。
现在室内只有他跟许琛两人，管家的声音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被隔绝在门外。
齐凌不禁想，这里的隔音好像不错。
他手指往下，仿佛是不经意间拂过许琛的唇，短暂停留后，指尖落在了频繁滚动的喉结上。
向来扣的严严实实的衬衫变成了宽松的睡衣，露出了完美的下颚线，脖颈的线条流畅，凸出的喉结格外性感。
指尖底下的颤动让齐凌忍不住随着对方的频率吞咽。
齐凌舔了舔唇，指尖在许琛的喉结上轻轻蹭过，吐息温热，他叫了一声，“许琛。”
声音里满是不知名的渴望，
“想咬。”
第40章
许琛侧过脸, 垂眼看向身前的人。
两人贴的很近，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齐凌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呼吸清浅，气息拂在他的颈项，一下一下, 像是在故意勾他。
齐凌目光迎向许琛漆黑的眼，见他不说话，重复了一遍，“想咬。”
说完还怕许琛不明白，在凸出的喉结处轻轻按了按，明目张胆的撩拨，“想咬这里。”
许琛将喉间的作乱的手抓住，声音低哑：“齐凌,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发现齐凌现在根本不会掩饰对自己的念想, 要抱，要亲，现在还要咬，一点一点, 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 直到毫无缝隙。
齐凌歪着头，好像听不懂他语气里的威胁意味，还倾身, 贴着他的颈间的肌肤蹭了蹭，闻着对方身上跟他如出一辙的味道, 满意地弯了弯唇,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 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规定好了的吗？”
“只要不到最后一步，你都会尽量满足我。”
这是两人[约]的时候就规定好的，他可不能让许琛隐下这个福利。
齐凌的话让许琛陡然沉默下来，感受着对方温软的身子，他只觉得整个人绷的厉害，全身肌肉都不自觉收紧，像是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齐凌感受到手腕上许琛陡然加大的力气，有点疼，却让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许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受到了一抹湿热擦过喉结，紧接着是尖尖的牙齿，像是为了好玩，轻轻磨过，见他没有反应，加大了力气。
齐凌眼里滑过一抹恶劣的笑意，他就不信许琛能一直这样忍着，可他没想到，反转会来得这么快……
几乎是刚咬了一口，许琛扶着他的腰陡然用力，两人位置瞬间调转，他猝不及防被人压在冰冷坚硬的门上，力道太大，后背撞到门上，发出一声闷响，齐凌吃痛地皱起眉，可向来疼惜他的许琛没有顾及，反而挑起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上来。
他被堵在门和许琛之间，一只手被人高高拉起摁在门板上，身前的人强势的撬开他的唇，攻城略地，唇间的力度让齐凌一下意识到，许琛在惩罚他。
觉得他不乖吗？
齐凌闭上眼，软下身子不作任何抵抗。
许琛果然吻的更凶了。
唇舌纠缠间，齐凌感觉自己唇好像被人咬破了。
许琛尝到那股血腥味的时候，理智瞬间被拉了回来，可下一刻，齐凌踮起脚，另一只手将他的衣领往下拉，主动又凑了上来：“继续。”
……
最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齐凌碰了碰自己的唇，嘶了一声，委屈巴巴地看着许琛，“好疼。”
许琛目光落在齐凌殷红充血的唇上，不自在地别过眼，“给你涂点药。”
嘴上好药，齐凌又抬起手腕，指着上面的一圈红痕，“这里也疼。”
许琛将他的手拉至头顶，吻的放肆，根本就没有注意手上的力道。
许琛伸出手指，在那圈痕迹上揉了揉，迟疑道：“这里也涂点药？”
齐凌感受着对方的动作，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
尽管许琛动作温柔，可指腹粗糙，蹭过娇嫩的皮肤还是不免带来一阵刺痛，其中还夹杂着入骨的麻，齐凌咬了咬唇，强忍着没有收回手，“不涂药。”
他太喜欢这种跟许琛肌肤相亲的感觉，拥抱，牵手，亲吻，甚至更多。
也喜欢许琛强硬地对待，再疼也没关系，那只会让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许琛的存在，刚刚被人压在门上，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战栗叫嚣，疼痛对应的似乎是更深的欢愉。
他很想更进一步，可他知道许琛不会让，现在的程度已经是两人能做到的极限了。
齐凌低垂着眼，许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想到什么，招手让齐凌坐近一点，“脖子不是晒伤了？我吩咐管家买了点药。”
齐凌下意识就想拒绝，可是又有点舍不得，他看了眼许琛手里的药膏，问了一句，“药味道大吗？”
那他等会要是想抱许琛，他会不会觉得难闻。
许琛笑着睨了他一眼，“别贫，过来。”
齐凌不情不愿地挪到许琛那边，还不忘小声给自己争取，“要是味道太大，你涂少一点，到时候也不许嫌弃我。”
许琛看着他低垂着眼，可怜兮兮的，无奈道：“没味。”
“也不嫌弃。”
可他话音刚落，怀里就窝了一个温软的身子，“没味道那我要这样抹。”
齐凌脸上哪里还有刚刚可怜的小模样，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许琛对于齐凌这样的操作早就习以为常。
药涂好后，他看着窝在自己怀里不走的齐凌，捏了捏他脖颈后的软肉，“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我房间吗？”
齐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勾住许琛的脖颈，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下一秒，就被人提溜着脖子拉出怀里，许琛弹了弹他的额头，不许他再靠近，“坐好，不然回自己房间。”
齐凌抿了抿唇，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许琛见他终于老实，说起正事，指了指沙发后的书架，“你也知道我大学的时候是江教授的学生，在他的指导下买了很多相关的资料，有些市面上已经没有了，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齐凌闻言看向那一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文献和名著，分类清晰，齐凌一下就看到了之前想去图书馆借却没借到的那一本资料书。
他登时从沙发上站起身，跑到书架前将那本书抽出来，兴奋道：“我今天就是去图书馆找这本书，可是被借完了。”
许洲说是要将这本书借给他，可当许琛生气后齐凌就不打算再跟许洲有往来了，这一块的东西他也准备放下，没想到许琛这里竟然就有！
许琛看他如获至宝的样子，又从书架上抽出另外几本，“你可以先看这两本，比较基础，到时候再学你手上的这本，会好理解一些，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齐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我今天就开始看！”
他总感觉自己跟有了个外挂似的。
“我要是不在家，你也可以进我房间找资料。”许琛指了指书架旁他专门用来办公的地方，“这里光线比你房间好，你可以在这里学习。”
齐凌看了一眼，足够宽敞，他试探问了一句，“那可以再放一把椅子吗？”
许琛愣了愣，“不想坐我的位置？”
“不是。”齐凌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坐你旁边学……”
尽管许琛说下班后的时间都是他的，可他不会这么不懂事，许琛工作，他可以在旁边学习，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行。
许琛听着齐凌迟疑的语气，只觉得心绪复杂，齐凌可以一直粘着他的，这种乖巧让他莫名有点心疼。
“我等会让管家叫人送一把上来，之后再给你定制一个新的。”许琛道，“跟我用的的一样。”
齐凌好像很喜欢跟他用同款。
果不其然，齐凌一脸惊喜，“真的可以吗？”
他看了看许琛房间的书桌，比划了一下，“那放这里！”
既不会离许琛太远，也不会耽误对方办公。
许琛点头，“嗯，你想放哪里就放哪里。”
他还想说什么，桌边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嘴角的笑意一下被冲淡很多。
阳台，许瀚海明显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你让你弟去核对数据？他是你弟弟，也是我儿子，你怎么能让他去干实习生的活？”
许瀚海只觉得离谱。
许琛眸光淡淡的，语气平静，“他跟你告状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做？”
许瀚海语气顿了顿，“他怎么了？”
“上班划水，中途竟然还旷工出公司，要不是你的缘故，你以为他还能留在我的项目组？”
许琛话里不由带上一丝冷意，“就算你来，我还是那句话，他想干就得听我的。”
不然就收拾东西滚蛋。
就算最后最后一句没明着说出口，许瀚海也听懂了。
他着实没想到许琛态度这么坚决，“你们最近是不是又闹矛盾了？他比你小很多，你让着他点。”
看来他让这两兄弟住一起的决策并没有让他们关系缓和多少，还又恶化了。
早知道他就应该在家里盯着，不该出国。
许琛听到他这句话，目光不由落在房间内围着书架翻找东西的齐凌身上，眼神微凝，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不让。”
又让他让着许洲，他这几年让出多少东西了？许瀚海还真是疼爱自己的小儿子，从大儿子身上一点点地往外扒，生怕委屈了许洲似的。
以前是他年轻，没这个能力，现在，他不会再退让半步。
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齐凌看到许琛进来的时候情绪好像有点不对，问道：“是工作上的事吗？”
许琛含混应道：“嗯。”
没必要让齐凌知道他家里的糟心事。
齐凌看着许琛蹙起的眉，不由伸手，想去将褶皱抚平，“当领导肯定要操心很多事，可你别老是生气，气坏身体怎么办？”
“还有，你这样底下的员工是不是都很怕你啊？”
许琛冷着脸的样子可能唬人了。
刚刚进门的时候一脸冷意，将他都吓了一跳。
许琛听着他的絮絮碎语，胸口的烦闷散了大半，他拿下眉间的手，淡声道：“我不在乎他们怕不怕我。”
他知道齐凌不怕就行。
“行吧！”齐凌也没再说，工作上的事他也不太懂，许琛肯定有他自己的管理模式，他只需要将人哄好就行。
确定许琛眼底的冷意散去，他也功成身退，“你等会是不是要去公司忙了？那我先回自己房间好了。”
他怕许琛因为自己耽误工作，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缠着许琛，而对方向来纵着他……
许琛看了眼慢吞吞往门口走的齐凌，唇角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今天不去公司。”
齐凌脚步瞬间停了下来，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许琛，“真的？”
许琛看着齐凌瞪大眼定定看着自己的小模样，突然就想逗逗他，“我本来已经让他们将文件发给我，今天在家办公的，管家也要拿椅子上来了，可是看你的样子，好像希望我去公司？”
他作势拿起手机，“既然如此，我打个电话说我等会就回公司好了。”
他刚碰到桌上的手机，就被猛冲过来的人一把按住，齐凌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嘴里振振有词，“说了不去就不能去，大领导要讲信用！”
说完还怕许琛不死心，将他的手机一下子推的远远的，
许琛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不由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后忍不住敲了敲齐凌的脑袋，“不要老是突然冲过来，要是摔到了怎么办？”
谁知齐凌丝毫不在意，“你身后是沙发，大不了两人摔在沙发里。”
“再说，你肯定能接住我。”
齐凌耍赖的语气让许琛不由莞尔，“是，就你有理。”
他是真的拿这个小东西毫无办法。
齐凌见他不再教训自己，仰头软声问道：“你真的不去公司了呀？不会是因为我吧？”
许琛今天好像一直在陪着自己。
“当然不是。”许琛哪里察觉不到他的小心思，怕他多想，压低声音，语气里也多了一丝疲累，“我之前一周工作强度太大了，正好借机休息一下。”
他说的正经，可这句话要是让公司的员工听到，估计得瞪掉眼珠，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工作狂人许总需要休息的。
谁知齐凌听到这话，想到什么，耳尖噌的一下就红了，良久，才嗡嗡地小声问了一句：“那你要现在睡觉吗？”
许琛看了眼外面大亮的天色，有点没反应过来，“嗯？”
齐凌察觉他的视线，抬头，唇角微弯，十分体贴地说道：“时间早也没关系。”
“我能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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