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宫廷,林皇后正一边吃饭一边翻看的桌上的实验记录。
前两年,大宋颁布了“商业法”,其中对工坊的股份归属、转让、继承、安全责任都进行了严格的规定和划分,如今的密州制碱坊在多次的合并与拆分中,已经改名为北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
而在其中,发展最大的还是煤焦油,以前只用来的点灯和制药的东西,已经被玩出了一些新花样。比如苯,这玩意虽然有毒,如今开发出来的虽然只有红、黄、蓝三色,但由它做为基础合成的染料颜色鲜艳,不易褪色,一经推出,便受到了强烈追捧。
林淑英在新婚之日,便被自家夫君珍重地拿出了一份放在金匣中的新婚礼物。
“阿英,”赵士程微笑着在册封典礼后牵着妻子的手,“在我看来,女子从未不如儿郎,你喜欢研究造化之道,若今后总是寻我,难免低我一头。拿着这个,你便有了用不尽的钱财,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
林淑英听闻后,那种被人珍视的爱意绵延,期盼地打开,一时被镇住。
这居然是北方化工的全部股份转让协议,他的夫君,居然如此大手笔地将这样的日进斗金工坊交给她这等毫无经验的人?
“臣妾怕是能担此重责……”林淑英有些迟疑。
“阿英何必妄自菲薄,”赵士程微笑着握住她的手,“你我夫妻一体,我的便是你的!若有什么不懂,只管问我便是,而且其中有些事情,还得是懂得门道的人才能顾好,阿英愿意收下,是我帮大忙了。”
林淑英一时感动,立刻答应了。
然后,她才发现掉了大坑,且不说北方化工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太多,需要有人镇住场子。她是被临危受命,后来自家那说好“他们都听你的”的夫君,便开始给各种课题。
他指一个研究方向,便要下边的人耗时费力地追赶进度,往往一个项目刚刚有了眉目,下一个课题就安排了下来。
忙的时候,林淑英一共要盯六个课题,连研究她自己喜欢的方向都没有时间。
好在她本身也喜欢这条道路,虽然累,但自觉和未出阁时区别不大,都是过一会白天过一会黑夜。
而且在出成果时,那种快乐长久而持续,看到无数人因此受益,收入又能转化成更多研究经费和员工工资,那种成就感,更是无与伦比。
如此,夫妻俩也算是琴瑟和鸣,十分恩爱了。
他们都很满意。
可是朝臣和太上皇、太上皇后可就不满意了!
中宫皇后不忙得为朝廷延绵子嗣,反而沉迷工作,与皇帝聚少离多,这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各种参皇后的折子飞一样地送上去。
遗憾的是,赵士程早就有预料,不但把这些折子都压了下去,还亲自安抚他们,让他们顺其自然,否则,说不定十年八年后,你们才见得到太子殿下了。
这个威胁瞬间生效。
毕竟他们的陛下可是说到做到的人物,而且他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扭转,可不敢赌他真的十年八年后才看到太子殿下了。
……
林皇后毕竟年轻,又正是盛年,于是成亲一年多以后,还是有了子嗣,当太医宣布这个消息时,那叫一个普天同庆,朝臣们的兴奋一点不比皇帝成亲时小,老赵还去拜了好几日的祖宗。
快七十岁的老赵最近极其得意。
他的私人印坊生意红火,毕竟有此有东西,在大宋这天下,比他质量好的不敢印,敢印的质量极差,在没有竞争的市场上,他的珊瑚收藏日益繁盛,够陪葬了。
所以,回想这一世,一世安稳,还捡了个皇帝当了几年,儿子是千古难遇名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还在后来开疆拓土,远胜前朝。
而且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儿子终究是屈服于长辈,成亲生子,如此人生,当然是无遗憾了。
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无疑就是太庙了!
他怎么也是当过皇帝,要捡些有身份能力的大臣进太庙啊,正好虎头那里的能臣太多,进太庙不一定放得下,如此,他帮着放两个,也是为君分忧不是?
于是他悄悄给身边小黄门透了个口风,让朝臣有个心理准备……
朝廷群臣刚刚从皇朝后继有人的普天同庆、欢心鼓舞中回过神来,哪晓得突然间天降噩耗,一时间,不少朝臣都吓得不敢上朝。
宗泽年纪大了,自觉已经没有几年,颇为忧心,私下里见了皇帝,念起当年,他早早随待陛下身边,那忠心三十年不动不移,如今没几年好活,唯一愿望就是入了地下也要随在您身边……
赵士程立刻安抚了老宗,表示你放心,让谁去也不会让你去,还记得当年你是最信我的人,当年密州能做大,你当首功,因为有你才有辽东,才有后来的盛世江山!
宗泽满意地离开了,出门时还遇到了陈行舟。
两人目光隔空对视,闪出数道火花后,都微笑致意,擦身而过。
陈行舟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眉目间是多年来被皇帝放在心上而来的矜持骄傲,一点胡须反而更称得他清俊儒雅,举手投足都是栋梁之相。
陈行舟走过长廊之时,莫名就想起他一年前他回京之时,朝廷举办了盛大的迎接仪式,帝王亲出宫城相迎,周围尽是羡妒之色,可他当时却毫无波澜,恭敬地拜见圣上。
因为那时,陛下早在城外私下去见他,还与他同吃同行,安慰他多年辛苦——这等待遇,是哪个臣子都没有过的!当时就把他感动得落泪。陛下走时,他狂喜畅饮,让老父嫉妒得阴阳怪气了两句。
耶律雅里那傻子居然还被陛下吓得不敢出门——官家温和亲切,哪里可怕了,陛下的好,这傻瓜永远不会懂!
他可一点都不担心被太上皇拉去,但来还是要来的,毕竟也得让官家知道他的重视不是?
“阿舟过来坐,”赵士程看自己的新丞相到了,立刻让他免拜,愉快地拉他到一边的茶坐,“老赵真是无事生非,他这闹,整得人心惶惶,你回头安抚着些。”
“给官家添些麻烦,也是上皇难得才有的快乐了。”陈行舟笑道,“还得官家多安抚些。”
赵士程笑了笑:“也是,回头我把内帑支些给他,不就是拖欠了几年么,又未少他吃喝。”
陈行舟说是,两人说了朝廷新商法的国事,陈行舟便悠然地离开了。
路过时,他看到神色忧愁的王洋。
轻笑一声,他用大有深意的目光注视着王洋入宫,唇角含笑,把后者看得紧张起来。
王洋是最担心的,虽然官家肯定会护着他,但他上次在帝后大婚时恶了太上皇,要是被针对了,可真不好下台。
好在陛下见他神色不对,立刻就上前安慰他:“符勃放心,此事我已知晓,就算我今后被追封为‘孝宗’,也不会让他如愿。”
王洋顿时被感动得落泪:“岂能如此,是为臣心胸狭隘,才有动摇,如今,臣已想清楚,愿随上皇身侧……”
“不用了,真不用,”赵士程安慰道,“你也是从密州跟来的老人了,在我以中,你不比他们重要,但也绝不比他们轻!当年密州能做大,你当首功,因为有你才有辽东,才有后来的盛世江山!”
王洋感动极了,拜谢陛下。
随后又来了几位,如张叔夜则称得了重病,快要不行,赵士程立刻安抚,张克戬在北方也用了信鸽……
老赵没能成功,但他还是挺开心,反正他不急,待他将来归天时,做为遗愿,总能逮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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