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退睁开眼睛,一道错乱的黑影映在涣散的眼瞳。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条被架在火堆上的鱼,高温一点点蒸发着体内的水分,喉咙着火般灼疼。
柏原看着林退烧红的唇瓣,呼吸忽然有些乱。
眼皮好像有千斤之重不停往下坠,林退疲惫地阖上眼睛。
柏原见状拿出一管针,像上次一样在林退胳膊上注入了缓释剂。
两滴滚圆的血珠从针眼处冒了出来,柏原手忙脚乱抽出两张面巾纸用力摁在伤口,林退难受地皱起了眉。
alpha立刻松开手,用一种心虚不安的目光看着床上的人。
林退眉头还是没舒展,但也没睁开眼睛。
柏原紧绷的肩背渐渐放松,慢慢凑了过去,在他的发旋跟耳后分别轻轻嗅了嗅。
林退身上有一种很清淡的气味,是那种通过物理手段萃取植物精华的香气,不知道是沐浴乳还是洗发水的味道。
beta的腺体进化不完全,没有可释放的信息素。
所以剔去工业香精的味道,林退本身没有任何气味,柏原闻了两下就放弃了。
看着面色潮红,额头掺汗的林退,柏原喉咙用力咽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
指尖掠过林退浓长的眼睫,最后落在他发烫的眼尾。
柏原摩挲着那块薄肉,他下手一向没轻重,原本就泛红的眼角被搓得更红了。
alpha怔怔看着林退,只觉得心越跳越快。
他半蹲在床边研究林退,不时伸手摸摸碰碰,还会用手丈量林退眉眼的间距,以及睫毛的长度。
柏原像一个找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无聊,反而乐此不疲。
-
帕斯卡在俱乐部正跟人接吻,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看着杀气腾腾走进来的柏原,帕斯卡后颈一麻,他拍了拍光裸着上半身的男孩,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男孩不敢多说话,麻利从帕斯卡身上爬下来,弯腰捡起自己的上衣,边往身上套,边朝外面走。
经过柏原时,瞥见对方骇人的脸色,他打了一个寒颤。
柏原径直走到帕斯卡面前,恶狠狠拎起他的衣领,“你给他打的什么药,怎么烧到现在还没降下去?”
林退睡了四五个小时,体温越来越高,哪怕柏原缺乏照顾人的经验,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以为是帕斯卡给他的缓释剂出了问题,柏原给他打了七八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帕斯卡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柏原说的是林退。
他急忙为自己辩解,“就是普通的助兴药,药效只有两个小时左右,这药可是正品货,不会闹出人命的。”
“是不是发烧了?要不然就是体内的东西没弄出来,吃点退烧药应该就没事了……”
不等帕斯卡说完,柏原焦急地转身走了。
“林退是beta,东西弄不干净是有可能会发烧的,药绝对没事,我敢打包票。”
帕斯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柏原无心听,也没太听懂他在说什么。
从俱乐部出来,柏原去了一趟医务楼,让医生开了退烧的特效药,以及降温的冰贴。
等他拿着药回来,林退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床的凌乱。
在其他房间找了一遍,确定林退是真的离开了,柏原不由拧起眉头,只能拿着药跟退热贴去林退宿舍找他。
柏原之前调查过林退,知道他住在第二栋宿舍楼。
一路走过来引起不少人的侧目,柏原无视这些人的目光,迈着大步走到三层3012号房间。
站在房门口,他稍稍整理了自己的衣领,喘匀那口气,才抬手摁下了门铃。
听到里面拧动门把的声音,柏原连忙转头看向其他地方,神色冷淡漠然,一副屈尊降临的架势。
随着房门缓缓打开,一张俊朗含笑的脸出现在柏原面前。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像是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气。
半个小时之前,柏原在林退身上闻到过这种气味,现在又出现在了虞怀宴身上。
那一刻,柏原胸腔充斥着一股无名怒火,像一头被冒犯领地的野兽般愤怒。
“小退在里面睡觉。”虞怀宴胳膊撑在门框,口气熟稔,“你找他有事?”
柏原的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对挡在门口的虞怀宴说,“滚开。”
“火药味这么重。”虞怀宴挑了挑嘴角,“怎么,你喜欢林退?”
柏原僵了一下,随后露出轻蔑之色,冷冷道:“我不像你什么人都能睡下得去。”
虞怀宴丝毫不生气,将门彻底推开,为柏原让开了路,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柏原面色紧绷,狠戾的眼眸在客厅快速扫过,没看见林退的影子。
虞怀宴立在门口,俨然一副主人的态度,“不是要进来?”
客厅东西两侧各有一扇紧闭的房门,柏原分别看了一眼,不知道哪个房间是林退的。
他走的时候,林退还烧得神智不清,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且他怎么回来的?是醒来之后给虞怀宴打了电话,让虞怀宴来接他的?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进柏原心口,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
就在柏原想迈进来,一抬头,就见虞怀宴笑意宛然地注视着他,心底顿时生出几分恼怒。
柏原扬起下巴,神色倨傲,眼睛又往里面探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他不过是一个基因残缺的beta。”柏原拉了一下嘴角,弧度讥讽又不屑,“也只有你这种什么都不挑的才能看得上。”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柏原消失在走廊,虞怀宴脸上的笑褪得一干二净。
关上房门,进林退的房间,一个穿着蓝色医生服的男人正弯腰为床上的人检查身体。
虞怀宴走过去,看着高烧昏睡的林退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眸沉静幽邃。
虞怀宴掀唇问,“他怎么样?”
医生说,“发烧应该是精神药物引起的副作用,我给他打一针退烧药,两个小时内如果还不降温,那只能送到医务楼做详细检查了。”
虞怀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医生给林退打了退烧针,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离开了。
-
林退是被渴醒的,每次吞咽喉咙就像在火上烤似的,又干又痛。
他捂着脖子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无意中胳膊碰到一个温热的肉-体,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触感,但林退却吓得一激灵,仿佛某种应激反应。
他僵硬地转过头,身边果然躺着一个人。
看见那人是黑发,而不是白金色,林退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茫然。
他记得自己被帕斯卡弄晕送到了柏原的宿舍,醒过来也确实是在一套跟虞怀宴宿舍格局差不多的复式,只不过装修更为奢华,一楼还摆着很多运动器械。
趁着柏原没在,林退拖着绵软无力的身体,匆匆离开了。
他咬牙步行回到宿舍,没等回到自己房间就一头栽到玄关,之后的事就没记忆了。
林退摁了摁刺痛的太阳穴,垂眸看着躺在身边睡得香甜的虞怀宴,抿了一下苍白的唇。
是他把他从玄关弄到床上的?
林退用力推了一下虞怀宴。
虞怀宴有轻微起床气,眉峰压低,狭长的眸盛着不悦,低声说,“乖,不要闹!”
听他这口气,似乎是把林退当成了睡伴儿。
林退又推了推虞怀宴,嗓子哑得不像话,“醒醒。”
虞怀宴彻底被吵醒,虽然不太高兴却没发脾气,他睁开眼睛,看见面色潮红的林退,唯一那点不高兴也没了。
“醒了?”虞怀宴抬手朝林退探来。
林退侧头刚避开,对方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掌心贴到他的额头。
虞怀宴摸着林退的额头欣慰道:“体温总算降下来了。”
林退滚了一下喉咙,困难地发声,“你怎么在这儿?”
虞怀宴下床,赤着脚给林退倒了一杯水,“给你发信息不回,所以过来看看你,没想到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退听着虞怀宴的调侃,仰头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慢咽下去。
喉咙滚动时仿佛在刀尖跳舞,哪怕有水的滋润也不太好受。
慢吞吞渡了两口水,林退才开口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
虞怀宴倾低身体,近距离平视着林退,他盯着beta那双烧得雪亮的眼眸,弯了弯唇角,“不是说了?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所以我能猜出门锁密码。”
林退不信他的鬼话,面无表情和他对视。
虞怀宴什么都没解释,坐到了林退旁边。
其实是沈莫归告诉他的。
这段时间,虞怀宴每天下午会发短信,告诉林退第二天早上他想吃什么,收到短信的林退都会回一个嗯。
虽然有时候回复的不及时,但每次都会回复虞怀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次虞怀宴的消息发过去三个小时,林退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隐约觉得不对劲,正好闲得无聊就给林退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没打通,去宿舍找他又没人应。
虞怀宴有沈莫归的电话,联系不到林退只要给沈莫归打。
沈莫归昨天代表学校去比赛了,怕林退出事,他就告诉了虞怀宴宿舍门锁密码。
等虞怀宴打开门,林退昏倒在玄关,他刚把人扶到房间就被吐了一身,所以才在这儿洗了个澡。
“医生说你被人注射了精神类药剂。”虞怀宴侧眸看向林退,“是柏原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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