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过椅子坐近水族箱，手机开了后置摄像头。
小海蚌似乎察觉到书见瓷想拍照，特意从珊瑚礁爬出来，贝壳半开半合在翕动，鹅黄色纹路在水流中波光粼粼，和她们人类自拍要摆姿势，找角度一样，把最好看的模样展露出来给书见瓷拍。
书见瓷一连拍了好几张，正想挑张比较全面点的，余光瞥到小海蚌，那团软嫩斧足都攀到玻璃面上来了，贝壳口正紧挨着。
她恍悟，掌心隔着玻璃贴上，“小家伙怎么长的？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贝壳。”
话落，小海蚌满足地趴在水车下面，开始卧沙，那团斧足时不时蜷起一把沙子，带入贝壳里，要么攥在斧足中，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它的快乐很简单，刨刨沙子，听书见瓷夸夸。
书见瓷把照片发了过去，想询问一些关于小海蚌怀孕的事。
她还没在聊天框打好字，对面已经给她发来信息。
吧友的网名叫小蟹：［呦，它怀孕了呀。］
书见瓷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小海蚌和刚送来那会有什么不一样：［要怎么看呢？它好像和刚到家那天没区别。］
没几秒，贴吧网友发来一张图，给她拍的照片在壳顶上用涂鸦笔圈了一下。
小蟹：［它没怀孕的话，壳顶是椭圆光滑的，怀孕后会有磨砂感，克质加硬，因为它这个部位在孕育珍珠，里面内囊壁变厚了。］
书见瓷可是决心要做名合格饲养员，为了更真实了解，一边看信息一边上手，伸进水族箱，摸到小海蚌的壳顶。
果然和小蟹说的一样，这块贝壳的部位有磨砂触感，能明显感觉到比别的壳质要硬一些。
小蟹：［你是不是已经摸上了？它比人的情绪还敏感，小心它把你当妻子，到时候要你天天摸它肚子，要你感受它孕育的珍珠，哪天你忘了和它贴贴，它就抑郁咯。］
书见瓷瞳孔微缩，这么严重啊？忘了贴贴还会抑郁？
刚刚还活泼好动的小海蚌，感觉到书见瓷在摸它壳顶后，怔住，变得一动不动，生怕爬走了书见瓷就不摸了。
腼腆的模样让书见瓷爱不释手，太乖了，她真的会被萌化掉。
她突然疑惑，为什么是妻子？就算把她当成另一半，不应该认为是老公吗？
书见瓷单手在屏幕敲字，把问题发了过去。
小蟹：［雌雄海蚌在一起是产卵，产天然珍珠的是雌雌海蚌，只能分泌珍珠层，不能繁殖，简单讲，你养的这只是同性恋啦，让它怀孕的另一个也是雌的。］
动物界一直都有同性恋，像天鹅、企鹅、鹦鹉……都有大概率是同，书见瓷倒是没太意外。
她觉得吧，这种类的海蚌那么有灵性，小蟹也说它情绪类比人，那被伴侣抛弃，不得伤心死。
“小可怜……”她忍不住喃喃，更温柔的摸摸小海蚌的贝壳。
陪伴了大半天，书见瓷才开始工作，她罗列出商家即将邮寄过来的新季单品，开始做准备功课，要看款型看面料，再写广告文案，直播的时候推销出去。
她的抖音号有六百多万粉，推销效果不错，其实挺挣钱，跟闵家那样的大豪门肯定没法比，但过点小有钱的生活没什么问题。
这几年她的存款足够在芙蓉城买个三室两厅的房子，可是闵树仙不喜欢她干这行，从来不是嫌她赚得多少，是嫌她没艺术气息。
两个人经常吵架，买房的事一搁再搁。
书见瓷把凌乱的思绪都抛之脑后，微信多了几条未读消息，是谢景怡发来的。
她点开看，满屏幕都是闵树仙和许歆的婚纱照。
谢景怡愤愤不平：［你他妈到底还喜不喜欢她的？她真的要结婚了，你就一点行动都没有？］
要是书见瓷不爱了，她作为朋友就不说啥，可书见瓷也不像是不爱的样子，成天郁郁寡欢，她得把话说清醒点，再这样下去，闵树仙真和别人结婚了！
书见瓷看到那些婚纱照，心口紧了一下，每一张每一张都点开看。
树仙一直很漂亮，高中那三年，成绩又好，是学霸级别的女神。
她以前幻想过树仙穿婚纱照的样子，现在真看到了树仙穿婚纱的模样，嗯……比她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都要惊艳。
［景怡，你分得清菖蒲花和鸢尾吗？］
谢景怡：［去你的，老娘真想看看你脑子装的啥玩意，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花！］
有一年，书见瓷和同省美术生去参加考试，她的作品是半边蝴蝶翅，半边菖蒲花，获奖后跟别的拿奖作品一块展出。
闵树仙在展览上匆匆看到一副画，惊为天人，回去打听画鸢尾花的美术生，谢景怡直接给人拉了条红线。
“鸢尾？啊，是小瓷画的。”
菖蒲花和鸢尾长得几乎一样，很少人真正看过菖蒲，基本都会认成是鸢尾花，后面闵树仙才知道自己找错人了。
那时候她们在热恋中，这个小乌龙不起眼，其实仔细想想，闵树仙一开始欣赏的人就不是她。
难怪对她做主播带货的事那么嫌弃，闵树仙喜欢的，是作画有灵气，身上带有艺术气息的画家，不是网红。
［树仙花了十年时间，等我变优秀，已经够了。］
闵树仙已经做得够完美了，在她刚做主播的时候，嘴上嫌弃，背地里扶持她，给她添人气，花那么多年时间等她成长，等她优秀。
到最后书见瓷也没说爱不爱，发了那句信息，结束了和谢景怡的聊天界面。
客厅里的小海蚌，知道书见瓷在工作，没有吵，安安静静刨沙子。
天都黑了，它有点焦灼不安，斧足爬过水车，珊瑚礁。
眼看快要到凌晨，小海蚌终于按耐不住，贝壳里“咕噜咕噜”冒泡泡，试图发出动静吸引房间里那个人的注意力。
它时不时朝房门口张望，没多久，房间里的灯变暗，书见瓷关了灯，睡下了……
它愕然，斧足耷拉下来，朝房门口的方向呆了好一会，终于确认房间里的人今晚不会再出来。
小海蚌缓缓挪爬到水族箱里的星星灯，靠着星星灯蜷躺，斧足缩回贝壳里，合上翕动了一整天的壳瓣，乳白色的壳面再次长出密密麻麻的纹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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