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修氏的人都过来了,温彦忙拉着曦沉拐进小巷中。两人藏到一处角落里,却见修家弟子们渐渐寻了过来,四处寻找他们。
“不好,他们会认出我的。”温彦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想着喝点易容药掩饰身份,不料刚拧开药塞,曦沉就把药夺了过去。
“这药有毒,不许喝,你不妨找个面具戴着。”
“我戴了面具你还是能认出我,像你这种修为的人,只要嗅到我的灵息就能认出我,而每次刺杀我的就是像你这种修为的人。万一再碰到那样的人,我没有还手之力,所以快把药还给我。”
曦沉犹豫了片刻,这才道:“从此刻起,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别再喝这种药了。”
温彦破颜一笑,“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再强行抓我回去。”
与此同时,修家弟子们没有寻到那两个可疑的人,纷纷打转。
修奇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纳闷地拍了拍脑袋,对身旁的同伴道:“我莫不是出现幻觉了吧?我方才好像看见……曦沉上君和奉泽上君在这里拉拉扯扯?这怎么可能,曦沉上君不会轻易离开无量岛的,奉泽上君也已经去世了,我这是撞邪了吗?”
“看花眼了吧,曦沉上君的衣服怎么可能那么脏?”
“肯定是最近邪祟太多,给我累出幻觉了,走吧。”
听到修家的人渐渐走远,温彦才拉着曦沉从角落里出来。他又打量了曦沉两眼,还真是像个脏小孩儿,与平时那个清爽优雅的他判若两人,也难为他双目失明,却为了自己奔波千里。
须臾后,温彦拉着曦沉去了附近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两人进到房内休息片刻,店家就准备好了热水。温彦让曦沉褪去外袍半躺在浴桶中,随后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一旁为曦沉洗头。
此情此景,让温彦想起在治疗所时,自己还给时晓洗过澡。那时他身上有很多伤,温彦怕他感染,只好亲自帮他清洗身体。时晓畏手畏脚的,还没碰他几下脸就红透了。温彦不禁打趣道:“放开点,你有什么我没有的,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回到眼前,曦沉只披着一身轻薄的浴袍,被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成年男子魁梧的身躯来。温彦不禁在想,时晓要是再长大个几岁,就是曦沉这样的吧?
曦沉的头发很长,发质柔软,但因近期疏于打理有点打结。温彦便握住一把发丝,抹上皂角汁液,抚在掌间慢慢搓揉,还不忘问道:“曦沉上君,我这么尽心伺候你,还生不生我的气啦?”
“好像没那么气了,姑且原谅你一下。”
温彦嘿嘿笑了一声,看曦沉蒙眼的绸带弄湿了,便把绸带解了下来。曦沉显然愣了一愣,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做。温彦这才注意到曦沉的眼瞳,居然和修夜一样是罕见的雾蓝色!在他眼周还有几条繁复的血色咒印,像绽放的曼殊沙华一般,妖娆诡谲。
“我的眼睛有些可怕……吓到你了吗?”
“我觉得挺美的,你露出来也没关系。”
温彦心想曦沉和修夜一样都属于异瞳,像那种有强大灵力天赋的人,就会天生这样一双妖异的眼瞳。而曦沉眼周的红色纹络则像是封印,不然,曦沉应该和修夜一样看得见,只是会有眼疾。
“原来你不是天生就瞎的,有谁封印了你的眼睛吗?”
“好像是我的父母,也许是担心我灵力太强了会堕魔吧。他们一手创建了无量岛,把我养在无量岛上,希望我能潜心修道。直到十五岁时我掌管了无量岛,他俩就退隐了。”
“若解除这道封印,你的灵力肯定还会强上许多。以你如今的实力,应该有办法解除封印,你有想过要解封吗?”
“有一段时间想过,后来不怎么想了,因为已经习惯黑暗了。不过这会儿又想了——想看看你长什么模样。”曦沉说着抬起手臂,手掌抚在温彦脸侧,指尖摩挲着,感受着他的轮廓。
温彦笑了,“我就那样,没有你俊,你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吗?”
曦沉也笑了,温和安宁的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风,尽往人心坎里吹。温彦看得微微痴住,心里渐渐下了定论,曦沉这么温柔纯正,肯定不会是危险人格,自己只用想办法去救治修夜就可以了。
第二日出门时,温彦听从曦沉的建议,买了一个银制面具戴在脸上。虽然防不了那些修为高的人,但是防防寻常的修家弟子没问题。
两人一路往城中心去,路上温彦一直牵着曦沉,看到好吃好玩的就会给他描述一番,这边的房屋鳞次栉比,满大街都是地方美食,河里的水波光粼粼,那河边浣衣的姑娘也很水灵。
话语间,温彦看曦沉笑得那么开心,心想等这一劫熬过去,一定要想办法解封曦沉的眼睛,让他也看看这个繁华的世界。
日暮时分,两人来到了修氏府邸外。看着层楼林立,碧瓦朱薨,温彦感慨修氏不愧是幽州霸主,偌大的宅邸就像宫殿似的。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了府邸后方,攀在高高的围墙上偷看。温彦还掏出了一个自制的望远镜,窥探府内的状况。
“我们到底是在做什么?”曦沉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自己堂堂九君之首居然不走正门,还趴在别人家后院偷看,成何体统。
“我来看看修府有没有可疑的人呀。”
“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可疑的人了。”
整片修府张灯结彩,似乎准备办喜事,温彦再一点掂量,便猜出应该是修夜被自己老爹逼着成亲继承家业。如果按这个时间点来计算的话,那自己就来得太及时了,因为婚礼当夜会出大事。
温彦心忖眼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设法让修南君放弃举办婚礼,二是想办法让修夜不要逃婚,当夜务必守在家中。显然第二个方法更现实,但问题就在于,曦沉不会让自己去找修夜的。
“咦,那个魁梧的人好像是修南君。”温彦调了调望远镜,放近一看,果然看见修南君正在一处院落中和几位宾客交谈。他计上心来,便纵身从高墙上跳了下去,向修南君的方向奔掠而去。
“你去哪儿?”曦沉飞身跟上,但由于修府廊道纵横曲折,他不熟悉地形,所以一时没能追上温彦。
彼时,修南君正和宾客们侃侃而谈,一个戴着面具的怪人突然闯入,举起手臂大声道:“禀报主上,曦沉上君登门拜访来了!”说着就一溜烟朝院落另一头奔了过去。
“???”修南君和宾客们莫名其妙,而这时又来了一个蒙着双眼、灵气四溢的白袍人,可不正是无量岛的曦沉上君!
温彦得逞地回头看了一眼,心想曦沉肯定会被修南君拦住,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而他必须趁对方追上来之前找到修夜。
“话说,修府怎么这么大……”温彦只能凭感觉四下寻找,时不时还要躲避巡逻的修家弟子。他转悠了片刻没有收获,便爬上了一处假山,再次掏出了自制的望远镜四处搜寻。
天色渐暗,修奇带着两队弟子匆匆进门,像是刚除完邪祟回来。温彦远远看到了修奇,心想他可能会去找他哥,不如偷偷跟着他试试。修奇渐渐到了对面廊道中,温彦正要尾随过去,曦沉冷不防从花丛中蹿出,一招将他制住,扛在肩上往相反的方向去。
“你放我下来!我就跟他说两句,说完立刻就走,不会暴露身份的!”
“真的不骗你,好曦沉,放我下来嘛,再拖延下去会死很多人的!”
另一边,修奇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动静,扭头望向远处的庭落,隐约看到那两个诡异的身影,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可等他再一看去,那两人的身影却消失了,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最近真是见鬼了……”
随后修奇来到一处阁楼前,推门走了进去。房内光线昏暗,修夜枕着手臂慵懒地躺在软塌上,显然是又睡了一整天。
“哥,我跟你说,最近城内邪祟好多,我们从城东杀到城西,又从城南杀到城北,根本就杀不完,都快累趴了!”
修夜并不惊讶,他猜测自己回来幽州后,那把被自己扔掉的妖刀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过来。而那把妖刀力量强盛,很容易吸引周边的邪煞聚集,所以就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修奇坐到一旁喝了两口水,“我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都累出幻觉了,有些事还不知道怎么跟你讲。喂,你倒是给个反应啊!别天天像个死人一样躺着,你到底是要办喜事还是办丧事啊?”
“你有点吵,实在没什么说的就出去吧。”
“我就不出去!我就要在这儿吵!我跟你说啊,我好像看到曦沉上君了……昨日在边境就看到了,刚才在咱家庭院也看到了!”
修夜这才瞥了修奇一眼,“不可能,你看错了。”
“如果只是看到一个形似曦沉上君的人就罢了,关键是那人身边还跟着一个有些像奉泽上君的人。我想起在无量岛的时候,那两位上君就形影不离,所以老觉得不对劲。”
“你滚出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听着烦。”修夜不耐烦地起身,把修奇往门外推,砰地一声把他关在了门外。
修奇不悦地砸门道:“我没乱说,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要不是看你成日郁郁寡欢,我才不会特意跑来告诉你这个,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
这时修南君和几名亲信路过,看到两兄弟在闹别扭,便问修奇发生了什么,修奇只好一五一十交代。修南君点头道:“你没看错,今日曦沉上君是来过,为父邀他过来参加婚礼的。”
房门突然又打开了,修夜一脸难以置信道:“曦沉当真来过?”
“来过,不过他形色匆忙,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修夜不禁心跳加速,“那曦沉有没有带另一个青袍男子过来?父亲您应该也见过,就是无量岛的奉泽上君,有没有跟在曦沉身旁?”
修南君思量道:“好像是有一个青袍人,不过没看清他的长相。那两人瞧起来有些古怪,没有通报就进来了,我们也在纳闷。”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父亲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没走多久,应该还在附近,你问这些做什么?”
修夜来不及解释,推开父亲和众亲信就追了出去。想当初他在海边苦苦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奉泽的尸首。那有没有可能,奉泽并没有死,而是被曦沉救后藏了起来?
华灯初上,街市上人来人往,夜空中掠过几抹灵异的光芒。
修夜穿梭于人群中,急切地顾目四望,竟真看到远处人群里有两抹熟悉的人影。他正要追过去,体内的邪气忽然躁动起来,身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他不禁捂住胸口,看来那把嗜血妖刀又找上自己了。
等他抬头再往那个方向看去,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抚了抚胸口,溢出的煞气瞬间被他平息了下去。随后他吹着口哨,迈着愉悦的步伐回家了。
修奇看到修夜回来,欣喜地迎上去道:“哥,你找到他们了吗?奉泽上君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我就说我没骗你吧?”
“没有。”修夜笑着揪了揪修奇的脸蛋,“但只要他还活着,三日之内我会让他主动投怀送抱。”说着还用手做了一个搂抱的姿势。
修奇本来也替修夜感到高兴,但一想到三日后兄长大婚,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等,他说要奉泽上君“投怀送抱”是什么意思?他那时候难道不该抱着自己的新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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