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你出息了。”夏绮险些被包子噎死,泪流满面地说,“那个天菜帅不帅?让我看看照片。”
“哪来的照片,我一边鼓掌一边拍吗?”李星河烦躁地薅了把头发,没来及说自己大清早溜号的事。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秦涛。
他恹恹地接通:“喂,表哥。”
秦涛的声音风风火火:“你起床没有?赶快到北大门来迎新,桌子和立牌都摆好了。”
李星河看了眼时间:“不是八点才开始吗,你催个屁啊。”
秦涛说:“早点过来摆拍几张,发给葛老师看,我等下还要去西大门赶场子。”
李星河骂骂咧咧地塞了几个包子,便匆忙和夏绮赶回到学校。
刚进北大门,就看见东侧树荫下,横行霸道地放着三张桌子。
桌面占据了大半的人行道,前方竖着一米高的立牌,上面阔气地印着四个大字:校学生会。
夏绮忍不住吐槽:“主席怎么还是这个行事作风,也不怕被人骂。”
话音刚落,旁边两个法学院女生就骂开了。
“校学生会也太鸡贼了吧,抢人都抢到门口来了。”
“就是,还放三张桌子,生怕新生看不见他们似的。”
夏绮:“……”
一群人围在桌子旁忙碌,李星河径直走了过去。
秦涛穿着学生会的特制t恤,胸前有个巨大的logo,正端坐在桌前指挥别人拍照:“把我拍的帅一点,这个角度再来几张。”
“老哥,你搁这儿开发布会呢?”李星河无语道。
秦涛赶紧招呼他:“来,你也拍几张,回头写个新闻稿发给我。上次葛老师说了,你们宣传部的照片质量需要好好把关。不是把人拍成半张脸,就是截到胸口只剩半截。”
李星河被他拉着坐下,翻了个白眼:“她要是不乐意,让她自己拍呗。”
葛云是负责校学生会工作的老师,平时最喜欢没事找事。
自打李星河当上宣传部部长,才明白上一届部长有多不容易。
写的新闻稿被打回来,连夜修改三.四遍都是常态,她还经常嫌弃学生把她拍的不好看,并吩咐宣传部这次多招几个摄像进来。
举着相机的男生挥手道:“星哥,看这里。”
在他按下快门时,李星河突然对他说:“罗鸣,你去正前方再拍一张。”
说罢,他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
原本他是和秦涛紧挨着坐的,现在中间空出来一个位置。
“你干什么?坐过来啊。”秦涛疑惑道。
李星河诡异一笑:“你就坐那儿别动,罗鸣,拍吧。”
罗鸣按下快门,咔擦咔擦飞速拍了几张。
秦涛又视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这才准备出发去下一场摆拍。
临走之前,他对李星河说:“一会儿要是看见赵公子,记得趁机舔两下。我也不奢求现在就能把他招进来,只要你跟他混熟就行,慢慢来。”
——赵公子,又是赵公子。
李星河嫌他烦人,随口敷衍道:“再说吧。”
秦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能让他来今晚的宣讲会,回头我给你搞两张patrick的签名来。”
patrick是李星河最喜欢的协会摄影师,为人低调从没露过脸,摄影圈很少有人跟他相熟的。
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假的?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但我有人脉。”秦涛笑着说。
李星河的眼睛转了转:“那……尼康也给我买?”
秦涛想到葛云的话,只得咬咬牙:“买买买,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涛刚走,罗鸣就凑了上来。
他在旁边偷听半天了,“星哥,赵公子是谁?”
夏绮抢过他的小风扇,插嘴道:“就是上次他们在群里说的那个赵卿北。”
罗鸣愈发好奇:“是他啊,可是为什么要舔他?”
夏绮神秘地笑了:“想知道为什么?”
“看见那栋楼了吗?”她翘起手一指,远方有一栋高楼屹立。
她之所以笃定罗鸣分得清哪栋楼,是因为那栋楼实在太高,已经高的快成为和a大图书馆比肩的地标之一了。
“你是说钟鸣楼吗,和这个有什么关系?”罗鸣傻乎乎地问。
夏绮说:“那栋楼是他爸捐的。”
罗鸣慢慢地张大嘴巴。
李星河也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处高楼,原来真的会有校友捐楼。
真,有钱人。
夏绮又说:“他爸就是赵钟鸣,赵神。”
罗鸣彻底傻了。
凡是经济学院的人,只要不是新生,或多或少都在新闻或者课堂上,听过赵钟鸣的大名。
赵神算富二代,也算是富一代。
90年代初,他在继承赵氏集团后的第二年,创立了蓝水湾。当时国内赶上炒房热,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蓝水湾就一跃成为房地产龙头企业。后来他又涉足酒店、餐饮等领域,成功在家族以外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事业版图。
在教授眼里,这位大牛妥妥是a大的骄傲;
在学生眼里,这位前辈就是他们的学习楷模。
夏绮龇牙一笑:“所以你说,主席为什么要拉他进学生会。”
罗鸣还在呆滞中没缓过来。
李星河若有所思地说:“他成绩很差吗?需要赵神捐楼才能进的来,啧,原来少爷也是凡夫俗子。”
夏绮呛了一下:“你的关注点歪哪去了,虽然入学成绩单前几页没有他,可我们学校向来没有捐楼上学的规矩。”
“是吗,鬼信。”李星河不屑道。
切,成绩单的吊车尾。
他终于在仇富和被冷落的愤懑中得以抽身,找到了赵公子的弱点:学习烂,不过如此。
-
上午九点,校门口开始拥堵。
各个学院举着横幅或牌子,在接到新生后指引他们路线。
学生会的人大多穿着定制t恤,在帮助新生的同时,也顺带把传单发给他们,通知他们可以来参加晚上的宣讲会。
有一些对学生会很感兴趣,当场就过来桌子这边填表。
李星河抱着罗鸣的笔记本修图,偶尔抬头给新生递表格。
他抽了个空,给赵卿北发了条微信:【赵同学,学生会在北大门设立了站点,会提供学校地图及新生指导手册。如果你路过的话,可以顺便来领取哦。祝你开学顺利。】
语气很公事公办,最后一句祝福,还是他挣扎了一分钟之后加上去的。
不管赵卿北理不理他,都算是完成任务了,到时候拿着截图去向秦涛要patrick的签名,他肯定不好意思不给。
李星河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握在手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
他低头一看,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赵卿北:【具体位置。】
一、二、三、四,他竟然回了四个字?
李星河震惊,别是手机被人捡了吧。
那边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又发了个问号过来。
李星河赶忙集中注意,回道:【进门往东走十几米就看见了,香樟树下面有个牌子,我就在这里。】
他有点兴奋,感觉签名照和尼康都好像就在眼前了。
一会儿等赵卿北来了,他得使出浑身解数,煽动他来晚上的宣讲会。
“我擦,这谁啊?”夏绮忽然惊呼了一声。
李星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台红色的兰博基尼缓缓驶了过来。
他刚想撇嘴说哪来的暴发户,但在看见驾驶座的花衬衫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花衬衫!昨晚酒吧那个花衬衫!
他手一抖,正在抠的图毁掉了一小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是了,昨晚听他说过,他们也是a大的。
妈的,为什么好死不死今天撞见他!
李星河几乎把键盘抠破,又壮着胆子偷瞄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身边的副驾没有人。
他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幸好那个和他约.炮的人不在。
夏绮啧啧摇头:“现在的新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低调。”
李星河心不在焉地问:“你们学院,有个染灰头发的人吗?”
他记得花衬衫说自己学计算机,那么那人应该也是……刚好,夏绮就是计算机学院的。
“没有吧,”夏绮说,“我们学院的人一般不敢染,染发头发掉的更快。”
罗鸣笑道:“上次我们老师还说,看见年纪轻轻就秃顶的,十有八九是敲代码敲的。”
他们正叽叽喳喳地说话。
突然,聒噪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
李星河低头琢磨,以后得尽量避开去计算机院,免得撞见那人。
周围嘈杂的人群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焦点身上。
树荫下卷起一阵燥热的熏风,堪堪擦过那人黑色的衣摆,衣料摩擦间发出细微响动,在一片蝉鸣的声浪中显得格外清晰。
悦耳的男声打破了突如其来的寂静。
“你好,请问行政楼怎么走?”
李星河愣了两秒,随即头皮轰然炸开——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昨晚那个人!!
他不敢相信,见了鬼似的抬头看过去。
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映入眼帘。
惊为天人这个词不是他夸张,而是周围的人安静下来的源头。
也是他昨晚为什么会放松警惕,跟这人离开酒吧的原因——
因为这张脸太他妈有欺诈性了,属于那种,即使他睁眼瞎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大家可能都会觉得“他这么好看他说得好有道理哦”。
那人站在树下,斑驳的阳光透过香樟叶落在他肩上。
在看见李星河抬头的时候,他的眉峰轻轻往上挑了一下。
周遭议论纷纷。
“这是新生吗?”
“我操,好帅,帅得我要晕过去了!”
“快快快,把他拉到学生会来。”
李星河也要晕过去了,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汗水一颗一颗从额头冒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在想着避开他,现在就和人家打了个照面。
夏绮和罗鸣看起来都眼神怪怪的,他们看了那个男生几眼,又默默地彼此对视,悄无声息地进行眼神交流。
最终,夏绮清了清嗓子,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友善:“同学,新生报道要去经济学院大楼哦,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底,左转然后右转再走到底就能看见了。”
李星河有点诧异,上一次听她这么狗腿地说话,还是在暑假前的换届会议上,她央求主席团投她当副部长。
还有,她怎么知道这家伙是哪个学院的?
等等,经济学院?
经济学院!
他感到一阵窒息。
操、啊!他是经济学院的?!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那人能说“你误会了,我不是经济学院的”,然后潇洒地一走了之。
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那人扫了夏绮一眼,淡然道:“我有点事,要先去趟行政楼。”
——他默认了自己是经济学院的。
李星河彻底垮起个批脸,心情沉到了谷底。
完了,真的完了。
他迷迷糊糊上了他的直系学弟!这已经不是区区“社死”能概括的了!
他欲哭无泪,万分的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罗鸣说:“这样啊,那你从这里往东走,穿过小路后再问一下人,地形有点复杂……哎,对了,星哥,我们不是有地图吗,快给他一张。”
李星河被当众点名,表情那叫一个绝望。
他一手假装遮太阳似的遮住脸,另一只手飞快地抽出地图,往桌上啪地一丢。
夏绮莫名地看了看他,刚想张口。
那人已经盯了他半晌,出声道:“喂。”
先是早上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又是微信叫他过来,结果却做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试问哪个人敢这么对他。
赵卿北只说了一个字,很明显这个字是对着李星河说的。
闻声,其他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李星河心里一紧,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各自眼中都酝酿着呼之欲出的风暴,谁都不甘示弱。
赵卿北突然眯了眯眼睛,像是耐心用到了尽头。
他勾起唇角,咬字清晰、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学长,你昨天跑那么急做什么,耳钉都丢我这儿了。”
说罢,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
他将右手伸进裤兜,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物件来。
一颗耀眼的黑曜石耳钉,在他指尖闪着光芒。
“真是粗心。”他轻声道。
话音刚落,石破天惊。
四周一片吸气声,罗鸣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夏绮更是眼睛都要瞪裂了。
李星河脸色铁青,愤愤地看着他手上那枚耳钉。
那只手骨骼分明,玩味似的将黑曜石捏在两指间摇晃,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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