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玄机山人会花上至少三日,谁知,他只戒了顿宵夜,便算出一卦来。
想一睹其风采的人们在宫门前苦守,然而,他不知是何时出了宫,宛如鱼归大海鸟入山林,早没了踪影。
他给皇帝的破解之法是:玄武之祸,真龙克之。
玄武虽为神兽,到底敌不过真龙。皇帝沉迷炼丹,玩物丧志多年,不可能亲自出征,那么,就只有太子出征了。
郝忠良捏着兰花指,十分担忧:“太子温良敦厚,武功上却生疏,倘若不能克敌制胜……”
皇帝眯着眼,鱼尾纹里藏着几分老谋深算。“他若不能克敌制胜,那便说明,他不是真龙。”
没几日,消息传出了宫,皇帝打算让太子领了帅印,北上卢阳清缴山匪。
消息传到太子府,祁慕屿的脸色可想而知。他原是想在圣寿节那日挖个坑,等着宁王往里跳。没想到,他是挖坑把自己埋了。
卢阳山易守难攻,他也没有半点带兵打仗的经验,且不说生死胜败,光是那份风餐雨宿的苦,便不是他这般娇贵的人能受的。
还有一点,等他去了卢阳,朝中大事皇帝便会更加倚重宁王。他若是僵持半年攻不下来,只怕这朝中势力全都被宁王笼络了去。
赵丞相悄悄地与兵部尚书一合计,上了道折子。
因天寒地冻,行军不便,且卢阳山中每年冬天大雾弥漫,令王军征讨难上加难。况且,筹备粮草也需要时间,故而,推迟两个月,再行发兵。
宁王这边也是一头雾水,想不出个因果。圣寿节后,他让人去打探玄机山人来京这一路,是否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洪文这日来回话,说没查到他见过什么人,只打听到,他曾在城外风景优美的紫林瀑布附近流连了两日。
“城外么……”祁慕玹沉吟片刻,却没有说下去,只在桌上拿了个核桃,反反复复地把玩。
洪文到底是跟在他身边久了的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殿下是想到,舒小姐前些日子曾经从城外回来么?小的觉着,不大可能。一来,她如何未卜先知,算到殿下会有难?二来,那玄机山人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清高起来,连皇上都不放在眼中。舒小姐又如何能差使得动他?”
洪文说的有道理,但有时候,人的直觉却是不讲理的。
祁慕玹放下核桃,起身便往外走,洪文连忙跟在他身后,一路出了宁王府。
天边闷雷滚滚,乌云压得低,大雨来临前的风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先是畏首畏尾地向外试探,一旦破笼而出,便是狂风大作。
祁慕玹来的时候,舒莞也刚从库部司回来,他远远地看着,她还没走进客栈,就被等候在客栈外的吴斌拦了下来。
舒莞前脚听见脑中系统播报“目标人物幸福指数上升为6,恭喜宿主”,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后脚就看见领着人守株待兔的吴斌。
他言语依然谦卑客气,只是身后跟着两名拎着剑的侍卫,看起来不大友善。
“我家主人请舒小姐移步风晚亭。”
舒莞不想去,太子在这个时候找她,一定没什么好事。
祁慕玹的直觉是对的,悄悄出城求见玄机山人,在圣寿节帮他渡危解困的人,正是舒莞。
那玄机山人不好收买,他视钱财如粪土,不过刚好,舒莞也没有钱。
他只喜欢收集这世上顶尖的,或是独一无二的东西,人有了痴迷的喜好,也就有了可以投其所好的弱点。
他列了一些医药和阵法类的书名,都是洛水山庄收藏的孤本,倒也不需要原本,手抄本也行。还有一样,他知道舒莞现在做了女官,他要库部司正在制作的那份图纸。
由此可见,他并非像世人所说的那样,如闲云野鹤,不理世事。舒莞在想,家事国事天下事,恐怕事事皆在他心中。
那份图纸制作的是一件前所未有的武器,不同于风筝,它所需的材料,很多都是被朝廷垄断,市面上买不到的。
因此,舒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拿到图纸,也不过是满足一下好奇心。
玄机山人从见了司空良所赠的七星万象阵破解图,便对她充满好奇,如今见到本尊,又应了他的条件,他也便将舒莞交待的事郑重应下。
舒莞有一点不解:“先生应该知道,洛水山庄的事我做不得主,你就不怕我答应的书最后却给不了,让你吃了亏?”
他盯着舒莞看了看,突然仰天大笑,墨发临风飘舞,看起来狂放不羁。
“我不怕吃亏,今日再免费帮你看个相。你有当皇后的命,将来尊荣至极,傲视天下。我可不愁你跑了,你若欠我的书,我日后便去宫中讨要。”
“……”舒莞若非早知他有真才实学,此时可能会以为他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她穿越前,走在街边,常会看见摆摊看相的“大师”,个个戴着墨镜装瞎子,但凡拉住个姑娘的手,都会说她有大富大贵的命。
现在,舒莞成功搅了圣寿节的局,她知道,太子一定会怀疑她。
“你看这天,眼看要下大雨了,不如,改天再约?你劝劝太子殿下,让他也早些回府,免得淋雨。”
她说完,正要脚底抹油,却见两个侍卫再次阻了她的路,长剑拔·出来半截,乌云下闪着阴森森的寒光。
吴斌不为所动,面上微笑没有丝毫温度,他又说了一遍:“请舒小姐移步。”
洪文站在街边拐角,低声地问:“殿下,咱们不管?”
墙边的人漆黑的发,苍白的脸,低垂的睫毛浓密,他低眉抬眼,冷清清地说:“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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