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融闻言看了眼清弦,见他点头后才对三姐妹道:“好。”


    那姐妹三人见苏融的动作,跟着朝清弦那边望过去,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那男子气质脱俗,即使坐在有些嘈乱的馄饨摊前,都自有一番清风朗月的风度。


    老二笑看着苏融,揶揄道:“那位莫不是道长的夫郎?”


    虽然阙凤朝有规定修道之人不能娶夫生子,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每年总能查出一些不干净的道观,她们都见怪不怪了。


    而苏融这般一个风流贵女模样,虽声称自己是修道之人,却也难说背地里是什么样子。


    不过她们也不在乎这个,这女子信誓旦旦,估计是有几分本事的,只要她能解决镇上的大麻烦,其他的她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苏融闻此却皱了皱眉头道:“不要胡言。”


    老二老三相视一眼,心中认定苏融的不要胡言是让她们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于是她们点点头表示明白。


    只是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而坐在另一张桌上的清弦心情也是复杂难言。


    在听到有人说自己是苏融的夫郎时,他心中有一瞬的欣喜和羞涩,却在听到苏融的否定时瞬间落入谷底。


    他到底是奢望了。


    即使从来知道苏融对自己没有那种心思,却学不会不多想。


    “清弦,你想什么呢?”苏融见清弦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唤道。


    果然清弦一副刚回神的模样,愣愣地点了点头,就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见此情状,旁边的三姐妹越发觉得苏融二人是一对。


    毕竟这男子对这道长明显就是小夫郎听妻主的话的模样啊。


    不过他们这样的关系,却是最好进双溪镇却不令村人不满的。


    双溪镇虽然离码头不远,但却和平常靠码头人流为生的小镇不同,镇上百姓都异常排外。


    百年前一位女子经过双溪镇时对镇上男子心生喜欢。


    可那位女子是个薄情人,喜欢的男子不止一人,暗中和多个男子交往密切,致使村中芳龄男子中不少对她钟情万分,甚至不惜答应为了她离开双溪镇,随她远走他乡。


    女子对于那些男子却是没有几分真心的,她家中尚有夫侍,双溪镇的男子不过是她排遣寂寞的玩物罢了。


    待她游玩够了,甩甩手就离开了双溪镇,没有带走一个男子。


    这些男子自然万分痛苦,其中甚至有人已经有了那女子的骨肉。


    而女子离开后,真相也随之大白。


    男子们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总是说只爱自己一人、要带自己离开小镇的人,竟然对这么多人也许下过同样的誓言。


    据说,那个身怀有孕的男子更是直接选择了自缢而亡,死得凄绝……


    而建下双溪镇这个名为小镇实为小村的人却是一对妻夫,之所以给村子起名双溪镇也不是因为镇上有小溪经过,而是因为双溪谐音双喜。


    这是妻夫二人心中的一个美好的期望,期望夫妻二人永结同心,百年欢喜。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渊源,小镇虽不收过路的单身女子,对于结伴而来的妻夫或是单身男子却是欢迎的。


    单身男子又多久居深闺不会随意出门,自然镇上便渐渐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便是只收结伴的妻夫进镇子。


    那老三将镇上的过往详细告知后,苏融和清弦便也明白了她的话外之意。


    恐怕他们想要进去镇上,还得有一个新的身份才是。


    苏融想了想,对身旁的清弦道:“你若是觉得不自在,那我们不进去就是。”


    在镇子外面她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他们进不去,让那鬼物出来便是。


    清弦却摇摇头,轻咬下唇道:“我,不介意的。”


    苏融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只有羞涩却无抵触,便点点头,欲要跟着三姐妹进镇上。


    忽的,她感觉到手中滑入一抹温热,是清弦牵住了她的手。


    她见此转头看向清弦。


    就见平时端的是一副清冷高贵的清弦公子正两眼灼灼地看着自己,小声道:“我见大街上的妻夫皆是十指紧扣,或是相互搀扶的。”


    苏融想了想仿佛确实如此,于是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走了几步,她又将清弦的五指岔开,从他的指缝滑过,与他十指相扣。


    苏融也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仅是两手相触有些不够。


    于是便顺着自己心意将他的手紧紧和自己的扣在一处。


    男子的手细嫩纤长,如温凉的白玉,入手温润;又如枝头散落的细雪,让她忍不住握紧,仿若她一不留神,细雪就会落入银白的大地,再也找不见属于她的那一片晶莹。


    一回神苏融却是有些好笑,清弦又怎会属于她。


    她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跟着三姐妹回到她们的家。


    一顿寒暄之后,夜悄然而至。


    苏融二人因是以妻夫的名头进来的,便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了一间房中。


    清弦愣愣地坐在床边,看着正吹熄案上烛火的苏融,一时有些恍然。


    女子倾身弯腰,黑顺的长发顺着她的肩头滑下,莹白的面容在暖融的烛光中仿若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斯人如玉,温暖宜室。


    清弦不自禁抓紧身下鸳鸯戏水式样的床单,家中阿叔说只有这套床套是没用过的,于是给两人铺上了


    此情此景之下,令他心中更加砰砰然不得安宁。


    许是察觉到了清弦的紧张慌乱,苏融望向他,声音是难得的轻柔和煦:“若是不熄了这烛光,那鬼物恐怕不会主动到来,你若是害怕,就站到我身旁来。”


    清弦点头,没有反驳他不是害怕鬼物。


    只快走几步站到苏融的身侧,顿了顿,又伸手挽住她的手臂。


    苏融没有在意那只挽着自己的手,而是想着今日晚饭时三姐妹的母父所透露的情形。


    他们说那鬼物一开始只是一晚挑一户人家进行恐吓,后来也不知怎的,越发变本加厉,演变成了不拘时日,没有规律地挑镇上夜间熄了蜡烛的人家进行迫害。


    甚至从一开始只是恐吓到后来变成了残害。


    而据幸存的村人所言,每日见到的鬼物长相都不相同,但鬼物的模样又依稀有些熟悉,很是奇怪。


    苏融拧紧秀眉,什么鬼能够每日变作不同模样呢?


    不对,熟悉?


    “苏融,我,我刚刚将东西落在床上了,需要去拿一下。”清弦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如今无法同从前那般在夜间视物,又对农家的房间不甚熟悉,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继续挽着苏融的手。


    熄了烛火后,房中一片漆黑,苏融垂眸注视着那双晶亮的双眸,不自禁弯起红唇。


    “我带你去。”她道。


    “嗯。”


    清弦点头,跟在苏融的身后。


    只是他只顾着看身前的苏融,却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苏融垂到地上的衣摆,直接被绊得朝前方倒去。


    两人前方就是农家的土炕,苏融眼疾手快地变换姿势,让自己承担垫子的角色,给清弦坐人肉垫子。


    清弦的脸正好则埋在苏融的脖颈之间,鼻尖甚至能触碰到苏融柔软的耳垂,凉凉的,软软的。


    苏融身上冷清的兰香味顺着肌肤传入他的鼻息,令他忍不住深深嗅闻。


    反应过来后却是羞涩万分,他觉得自己就仿佛是个登徒子,在轻薄良家少年郎。


    脸哄得一下就红了,暗自庆幸房中漆黑一片,苏融不会发现自己的窘迫姿态。


    却闻得她带着笑意的声音:“清弦公子可是舍不得起来了?”


    她的手在情急之时护在了他的腰间,此时却好似若有若无地摩挲着他腰上的软肉。


    随着她的动作,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从腰间开始发热,无法抑制地想要更加贴紧她。


    却感受到苏融手伸到自己腋下,将自己从她身上一托而起,随即被她放在床的一旁。


    忽的,一道喋喋之声在黑暗中响起,清弦立马从混沌中醒神,将视线投到屋中那个“人”身上。


    他心下一急,下意识挺身而起,与那鬼物缠斗起来。


    连苏融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速度。


    直到发现清弦动作间有些受限,她从空间掏出一柄长剑,对清弦唤道:“清弦,接着!”


    清弦回头,没有问为何突然多出一柄剑,只是稳稳地接住,将心思放在对付眼前的鬼物身上。


    有了长剑的加持,清弦慢慢地占据上风,他砍断那“人”的一条手臂,在它怔愣之际从它头顶直劈而下。


    那“人”口中发出一道尖利的嘶吼,变成两半朝地上扑去。


    而清弦从始至终面色淡然沉冷,他将手中长剑收回之时却发现有一缕青烟从劈成两半的身体中飞出,悬在半空。


    几息之间就化成了一个人形。


    或者说,这才是这个鬼真正的模样。


    一只缢鬼,或者叫——吊死鬼。


    它满脸青白狰狞,一条长及两寸的舌头从它的口中延伸而下,晃晃悠悠地吊在身前,满身煞气,看来已经害死了不少人。


    苏融和清弦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正常之处。


    从前自杀而亡的人死后化为鬼后,会承受濒死时的苦痛直到他们找到替死鬼,也就是杀害其他人让其成为自己的替身,自己则可以逍遥法外。


    可鬼族百年前下了新的规定,所有自杀而亡,怨气过大死后化身为鬼的人,都会承受百年苦痛之后获得一次轮回的机会。


    但是条件是这些鬼没有去找替死鬼,也就是没有去残害正常人。


    若是这些鬼去害人,那么只能永永远远承受痛苦,直到它飞灰湮灭为止。


    同之前在五道庙的男鬼一样,这个鬼也很是没有道理。


    为何不安生地等着轮回,非要去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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