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去。”◎
111/
郑婉一行共有四辆马车。
郑家两辆, 叶申一辆，陈永歌一辆。
他俩主要都是运他们自己罢了，一些需要带的家伙事儿基本都是没有带的。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 倒也不算是出什么远门, 如果真的是高中了, 到时候估计还要回家一趟，再集中准备之后八月的乡试。
到时候还是可以再回长日县来置办一些行头的。
如郑婉他们已经是要去京城准备乡试了，所以路途会非常遥远。
郑婉家准备的东西也是非常周道齐全的。
只不过她家也不过就只有两辆马车, 这叫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准备了多少东西。
如今正是三月, 草长莺飞的季节, 只是这一路走去, 竟然是没有看出一点生机勃勃的样子。
郑婉把帘子放下来, 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马车虽然不如叶申家的那么大, 但是好歹郑婉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一边容纳三四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郑婉这车是有郑婉、郑姚两个人, 郑度负责在外赶车。
而郑席和郑序那一辆车则是由白然负责赶车。
郑度和白然学习驾马也有好几个月了，就是上了马就能驰骋的，更何况赶车了。
郑姚听郑婉这会儿叹气，就放下手上的花样，“大姐，这是怎么了吗？”
郑婉便说, “你瞧我们这一路走过来。”
郑姚有点不理解，“我们刚刚启程半天呢，这刚走出长日县, 我瞧着也没什么好看的呀。”
郑婉笑起来，摸了摸自己这个颇为天真的妹妹。
然后就说, “对呀, 你想, 现在原本就是春天，按理来说应该有很多好看的，比如路边的小花小草啊之类的，但是咱们这一路走来，只能看见干涸的土地，还有那些枯死的花草树木。”
郑姚点点头，“是的呀，这干旱已经是持续了很多日子了。”
她也叹了口气，“我之前在长日县的时候就听说，很多村子里面已经有人要饿死渴死了，就是因为这老天也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
“只是我是没有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如今看着这一路上的情况，郑婉才真实的意识到，干旱已经是席卷了这些地方。
她们这一路势必是不会太过太平的。
“大姐，快到中午了，商量说是不是去前面的村子找一个饭馆吃饭？”
郑婉想了想，然后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
那前面的村子看着无比的荒凉，这明明就是饭点了，可是一点炊烟都未曾见到。
可见无比的荒凉。
这个时候吹过一阵冷风来，明明冬天才过，如今的风却已经叫人觉得有点炎热了。
郑婉皱了皱眉，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然后就听见叶申在一边也已经是掀开了帘子，他手里摇着一把扇子，然后就说，“郑大姐，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咱们提前这么多出门，也不是很赶，不如就进去吃口饭吧。”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朝着那边陈永歌说，“陈郎君，我看那个村子格外荒凉，只怕是即便去找也找不到一个能吃的饭馆，如今荒年，去到这样的村子里，只怕还要给他们惹麻烦，我的想法还是不进去了。”
虽然没和叶申商量，但是叶申是第一个跳脚的，“不进去？为什么不进去？不进去我们吃什么呀，郑大姐，你总不能一路饿到松山县吧？”
那陈永歌听了郑婉的想法，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便听郑姑娘所言，不进去了。”
郑婉看了一眼叶申，“你出这样的远门，你爹娘没给你准备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准备了啊。”叶申不乐意了，“可是那又不好吃，哪儿有人家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好吃啊。”
郑婉扯了扯唇，“相信我，你就算是这会儿进去这个村子，肯定也是没什么热腾腾的饭菜的。”
叶申不太相信，面前看着是那么大一个村落，怎么可能说没一个好心人家呢？
郑婉看他一脸狐疑的样子，就说，“那好吧，你自己带上几个家丁去，不要让别人离了你左右，发现有点不对劲，就出来。”
叶申点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的，你忘记了？我在你的石牛村也住过一些日子呢。”
村子里的人淳朴是因为他们对你无所图，在这样的荒年里，谁能无所图。
郑婉摇了摇头，然后就回了自己的马车里面，从自己的空间里面掏出两大盘的包子，然后让郑席他们也过来吃。
到底这样的东西也不方便给别人看见，郑家一家六口人，就坐在一辆马车里，然后开始开心的吃包子。
虽然是偷偷摸摸，但是原本大家都已经饿了半天了，这会儿能吃上这样热气腾腾的包子，一个个都是两口一个的往下塞。
还好郑婉带的包子够，她随手又拿出两盘来。
郑序吃在嘴里，含糊的说，“大姐，我每次都觉得你这个术法很厉害，怎么能拿进去的时候是热的，过了这么久了出来还是热的呢？”
郑席看郑婉不回答，就瞥了他一眼，“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郑序立刻想起来，之前大姐说了，关于这个术法是不能拿出来问的。
他可不想之后没有肉包子可以吃了，连忙点头，然后继续吃包子。
但是就这样大家都藏在马车里吃也不是事儿。
郑婉想着有什么是可以在人前吃的。
这还没想着呢，那边陈永歌的声音就响起来，郑婉连忙出去。
陈永歌手里拿着个饼，然后说，“郑姑娘，我看你们家人多，怕是一路准备的东西也不够，想着我这边人不多，带的东西也足够，不知道需不需要……”
一个带了大概六口人可以吃半年口粮的郑婉：……
她微微的笑了笑，“谢过郎君好意了，不过不用了，我们两辆马车呢，带的东西不少的，很足够的。”
她想了想又说，“郎君稍等。”
她进了马车，掏出一小碟饼干，然后递给陈永歌，“这是之前我在家的时候烤的，这种烤制的糕点可以存放的时间很长，所以轻易也不会坏掉，郎君不如尝一尝？”
陈永歌尝了一口，可真好吃！
要不怎么说郑婉是靠厨艺在长日县闻名的呢！
他也没想到，自己是去送干粮的，却没想到还拿了回来。
陈永歌吃了一块就不舍得再吃了。
怪不得人家可看不上他的饼……
有这么好吃的糕点，这大饼确实是有点食不下咽了。
郑婉这边都吃的差不多了，郑序和郑度都吃的打饱嗝了，俩小子决定下去消消食。
他们刚下去，就看见叶申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郑序和郑度勾肩搭背，然后一起走上去，“叶申哥，怎么样？碰壁了吧？我大姐都说了……诶你怎么了？”
叶申十分惆怅的样子，回了自己的马车就开始翻箱倒柜。
郑婉听见动静，就出来看见叶申带着他的家丁，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不少的干粮。
郑婉皱了皱眉，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叶申抬头看郑婉，眼圈红红的，“郑大姐，你都不知道，他们好可怜的。”
原来叶申进到那个村子之后，就发现郑婉说的没错。
确实是这是一个很破烂而且很贫穷的村。
他们村子里原本一共也就两口井，因为这么久的干旱，早就已经是都枯死了。
没有水就没有粮食，一天两天倒是还好，这么好几个月下来了，村子里已经几乎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了。
然后他们村的村长就想办法去隔壁村借水。
但是大家也都在荒年，怎么能有多余的水给你用。
于是饿死的人也大有人在。
剩下的人，有些就离开了这个村，自谋生路去了。
留下的几乎可以说是在这里等死。
虽说这里还是有不少的年轻人，但是他们就想着朝廷不会不管他们。
到时候拨了粮食来，他们又能活了。
但是就是叶申也知道，现在各地干旱的地方那么多，哪儿能每个地方都顾及的到？
像这种小村子，多半就是任由他们自身自灭罢了。
可是叶申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估计真的是好几个月都没有吃饱饭了，实在是于心不忍。
回了自己的马车就打算把自己的干粮分大半给他们。
郑婉听到这里，就摇头，“你不许去。”
叶申不理解，“郑大姐，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今天这些干粮对于我来说没什么，走到松山府我还能再买，只要我有银子就可以……但是他们不行，没有这些或许过两天他们就饿死了。”
郑婉只是盯着他，“叶申，你来的时候是签了保证书的，你说了不管你做什么事都是听我的，不然的话我们是不能同路走的。还是你打算现在就先打道回府，反正也才出来半日的时间，你现在往回走，说不定还能赶上你家的晚饭。”
叶申没想到就这么点事儿竟然让郑婉就要把他赶走了。
还拿出了保证书来威胁他。
他不理解，眼圈都红了，“可是郑大姐，我觉得我没做错啊，他们就是真的很可怜啊，你没进去，如果你进去了你肯定……”
“如果我进去了，我也会是这样的决定。”
郑婉看着他，表情是叶申从未见过的陌生。
他一直都觉得郑大姐是个乐善好施，非常善良的人。
“所以，现在，叶申，你拿着这些东西回到你的马车上，吃饱了饭，我们就要出发了。”
她转身回去，“去松山府的路还很长，不能一个午饭就停留这么久。”
作者有话说：
婉婉：该冷漠时候就冷漠
112 ☪ 赶考第二天 ◇
◎这手里的大饼立刻就不香了！◎
112/
叶申听了这个话, 沉默了很久，然后气呼呼的就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后来开始继续上路之后，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再露头说一句话了。
他原本就是咋咋呼呼的性子, 简直是一刻也是停不下来的。
但是一个下午一句话都没有, 就是陈永歌也觉得有点奇怪。
郑度在车子外头问郑婉, “大姐，这叶申哥没事儿吧？我看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听他们家的人说, 他连午饭都没吃呢。”
郑婉正在翻自己的空间里面的东西, 听到这话头也不抬的说, “没事, 他最多也就饿这么一顿。”
到了晚上的时候, 他们虽然走的不快, 但是一路上确实也没有再看见可以落脚的村落。
郑婉就和陈永歌商量, 就露宿在这儿好了，到时候三户人家分别派人守夜。
陈永歌倒是说郑家不必守。
他知道郑家会点功夫的就是白然和郑度，只是这两人白天都还要驾车，如果晚上睡不好的话，白天估计更危险。
陈永歌就说，“我和叶申兄两家带的家丁也是不少, 可以分别派个三个人来守夜，然后这六个人明天白天还可以休息，这样相互之间倒是也不耽误。”
郑婉觉得不好, 这岂不是他们家占他们便宜了？
郑婉可不喜欢占人便宜。
陈永歌却摇头，“大家同行一路的, 原本就应该同舟共济, 这不过就是小事罢了。郑姑娘不必客气。”
既然他这样说了, 郑婉也就不推辞了。
到了晚上落脚的时候，郑婉已经找好了自己晚上要做什么了。
她翻出来了不少烤肉干。
这是之前她在自家的烤箱里面提前烘焙好的。
郑婉拿出一些猪肉干和牛肉干来。
然后叫郑度点火，她已经是架起了锅去开始熬粥了。
就是陈永歌下马车的时候也没能理解。
什么人啊，怎么会赶考的路上竟然还自带锅的？
郑婉下了米，然后等粥看上去已经变得浓稠的时候，就加入一些切碎的猪肉干，还有一些酱野菜。
加入简单的调味，她就搅拌了等着熟。
至于牛肉干是原本就可以直接吃的。
她再另外把带来的酱菜都盛出来。
有泡菜小萝卜也有酱的大白菜等等。
就是小菜也是摆了零零散散有四五种。
陈永歌都看呆了。
郑婉让郑序去请陈永歌过来吃饭。
“我这也没什么能给报答的，这一路估计还要多受陈郎君照顾，若是郎君不嫌弃，以后若是我们吃些现煮的，就请郎君和我们一块儿吃吧。”
多个人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而且对于郑婉来说，不能吃的也不会给他们吃到。
这些寻常能给他们吃的东西，分点也是无所谓。
“这，这我看着存储不容易，怎好意思……”
郑婉摇头，“都是些烤的肉干和研制的东西罢了，并不难储存的。而且到了松山府我还要另外再做一批的，这些就是路上都要吃掉的。”
陈永歌听郑婉这么说，也就坐了下来。
天知道他早就闻到这些味道已经是够馋的了。
这会儿叶申探头出来看了一眼。
这确实不是他想看，而是实在是太香了！
那肉干的味道混着大米的香味，热气腾腾的就往他鼻子里钻！
这手里的大饼立刻就不香了！
他想起自己原本就是想要跟着郑婉的意图，不就是图这一口吃的吗？
为什么非要和她赌气，这会儿自己只能啃这大饼。
叶申心里在流泪。
但是又想起白天的争论，他始终是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郑婉可看见他探头探脑的样子了，就说了一句，“吃不吃啊，一会儿熟了大家一窝蜂都抢完了，可就没你的份了啊！”
叶申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在说，“叶申！士可杀不可辱！你忘记中午她怎么对待你的吗？现在你就为了一碗粥屈服她吗？”
另一个小人就在说，“什么是为了一碗粥！这是为了接下来好几天的和平！如果第一天就闹得这么凶的话，日后不是更尴尬？”
叶申点了点头，然后抬着他高贵的头颅从车上走下来，走到了郑婉的身边。
这会儿锅里的粥刚好。
郑婉就成为了厨房的打饭大妈，一个人接一个人的打。
她煮了非常多。
拿了最深的一口锅出来，就是肉干都切了两条进去。
“放肆吃，我估计是吃不完的。不过的话我再做点别的吃。”
“大姐，真好吃，你以前怎么没做过啊？”
郑婉笑起来，“以前有新鲜猪肉，这会儿哪儿找啊，有的吃你就偷着乐吧。”
郑婉在身上几乎没放什么新鲜的那种猪肉之类的东西。
因为这些个东西只需要有城镇就好买，在路上也并不是很方便拿出来。
还不如多带一些腌制好或者烘焙好的。
叶申吃了两大碗，他觉得自己既然是来吃了，就一定不能吃少了。
不然这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放下尊严了？
果然和郑婉说的那样，这边吃了还剩下不少，郑婉就说给晚上守夜的六个家丁。
一人一碗也算是奖励了。
那些家丁哪儿能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原本就已经是拿了工钱办事儿的，东家给大饼吃不饿着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没想到轮到自己守夜竟然还有这样好喝的粥！
剩下的家丁开始眼馋了，想着之后轮到自己的时候能有什么好吃的。
郑婉和他们商量，自己家既然是不负责守夜，那么以后每天晚饭就一起吃，由郑家来负责吃食。
不过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儿。
所以郑婉是不打算要他们钱的。
毕竟不让自己家人守夜，这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她执意如此，陈永歌和叶申也就没客气。
毕竟这路上能有这样的吃食，他俩都得偷着乐了。
这边郑婉刚收拾好东西，郑家的人已经要么去消食散步，要么是回去看书绣花了。
就剩下郑婉了。
而另一边叶申也还在一边坐着。
手里拿着根枯草，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婉收拾好东西，然后在他边上坐下。
叶申一看到她，就变扭的把头扭到一旁去。
郑婉看了看他，“干什么，还在赌气？不想和我说话？”
叶申瘪了瘪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郑婉就说，“一下午了，你就只顾着赌气，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不让你去？”
这话一出，叶申就来劲儿来，他转过身子看郑婉，“我就是真的没想明白啊，郑大姐，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善良的人，会去同情可怜的人的那种人，可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们这么可怜，你却压根就不想管他们呢？”
“管他们？”郑婉笑了笑，“我算什么，我怎么管他们？”
叶申一哽，没想到郑婉是这个回答。
“我是他们的村长？还是我是这个县的县令？我拿了朝廷的俸禄？叶申，你我都只是最最普通的老百姓，只不过你不一样的是，你家有钱，所以你在遇见这些人的时候，你会下意识的觉得你可以分享给他们很多东西。”
“这对于我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啊……”
“这对你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对。那么我问你两个问题吧。”郑婉看他，“第一个，你把你大半的干粮给他了，你家十几个人还要走上这么许多天，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吃什么？你自然是饿不到，那你就让你的家丁们，这些从你家一路想着保护你的家丁们挨饿？”
“这不是……”
“这不是有我们么？”郑婉笑起来，“因为你总想着你有背后的支柱，所以你就想着会有人可以帮你，你不会挨饿，但是凭什么要因为你一个人去做好事，一个人去当菩萨，就要所有人都跟着你受罪呢？叶申，你对别人大方无私，有些时候也是对另外人的自私，你想过了吗？”
叶申呆呆地。
他完全没想过这种事。
吃的拿去分了，不够了有郑大姐他们，总不会看他饿死的。
但是他也没想过，或许人家的吃食也是有限的。
郑婉摇头，然后说，“第二个问题，今天你的干粮可以救他们多久？那么一个村的人，就算省吃减喝的，一天够吗？两天够吗？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天了吧，那三天后怎么办？他们继续的躺在这里等死，你再想着回来救他们？”
“他，他们……”
“他们只要一日不想着自救，就始终会让自己陷入在这样的困境和窘境当中。叶申，救急不救穷，你救不了他们，你这样只不过就是延长死期罢了。”
叶申眼圈都红了，“那，那……”
“如果他们还有脑子，就知道现在躺在那个村子里就是一条等死的路，他们为什么不和别的村民一样走出去，去逃荒，走到热闹的地方，哪怕乞讨也会有一口水喝。”
“他们以为朝廷会救他们啊！”
“那你就努力成为在朝廷上说话管用的人。当有一天你站在庙堂之高的时候，你就可以做出今天这样悲天悯人的动作和行为，你就可以说，请朝廷拨款去救治这些被人忽视的小村庄的人。”
郑婉拍了拍叶申的肩膀，“叶申，这件事只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是他们自强，一种是整个国家自强。靠你这样一点一点的送给他们吃喝，没用的。”
叶申眼泪缓缓落下来。
他又很变扭的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去眼泪。
他猛地站起来，然后准备掉头回去。
却没想到郑席站在他们身后。
他背手而立，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了。
这会儿月色沉沉，压根就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叶申带着浓浓的哭腔，随意叫人宣泄，“看什么看啊你！”
作者有话说：
席席：？管我啥事儿？
113 ☪ 赶考第三天 ◇
◎“婴儿肉最是柔嫩，最是鲜美！肯定最好吃！”◎
113/
郑席见他泪流满面, 一时间也是觉得他有些好笑。
倒是就没有去计较他这赌气的话。
叶申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马车里，听说是哭了半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孩子身上自然就是有不好的点, 但是也不是全然都不好。
他如今倒是心怀慈悲, 心地善良了。
可是到底也还是用错了地方。
郑婉看郑席, 见他走过来坐下来。
两人要商量晚上睡觉的事儿。
郑婉和郑姚自然是睡一辆马车的。
但是郑婉没有计算到的是，剩下的三个孩子加一个白然，如果睡一个马车的话, 多少是会有点拥挤。
一个马车睡三个人倒是最多了。
郑婉当时没想这么多, 这会儿想着若是之后多一辆马车, 也没有会驾车的人。
还不如到了松山府就把马车换大, 这四个人也能睡下。
只是这路上的时间, 就需要考虑怎么办了。
郑婉就说, “也好办, 序儿跳脱，和谁都能聊得来，一会儿叫他去叶申车上睡就行。”
郑席一开始是不太情愿，但是很快又觉得，也不是不行。
这叶申也是个啰嗦的人，郑序也是个爱聊天的, 两人凑到一起说不定更自在。
只不过他内心不喜叶申，只怕是他把自己弟弟给带坏了。
郑婉就说，“席儿, 你要知道，人无完人, 刚才我和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不是如你想的那样, 很片面的一个坏人。”
郑席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他确实也是没想到叶申竟然是一个会为了陌生人做到这份上的人。
郑婉问他，“今天如果是你进了村子，你也会和叶申一样吗？”
郑席还真的是认真的思考了很久，然后就说，“我不会。”
“哦？”
其实郑婉早就知道郑席不会。
相比起叶申，郑席要冷漠的多。
面对这样的村子，他或许并不会放在心上，很快就会抛之脑后。
说简单点，他不是那种会去管别人死活的人。
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是冷漠的成熟。
“人各有命。就如你说的，一个人都不为自己的命去抗争了，别人做什么，还重要吗？”
郑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笑，“若是在你能帮的点上，你会帮吗？”
郑席不理解，“如果只是我的举手之劳，想来这件事并不是很大，为什么这人不能自己处理呢？”
“或许有一天你会到一个你自己都没有想过的高度呢？”郑婉意有所指，然后就说，“能帮和不能帮，都在一念之间。你理智清醒，我觉得很好，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要有一颗向善的心。因为助人为乐并不丢人，选择性的去帮助真的需要帮助的人，也是一桩美事啊。”
郑席有点不明白郑婉的意思，但是郑婉说的话他都是会记在心里的。
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然后郑婉拍了拍他的脑袋站了起来，去找郑序去了。
之后的几天，郑序就都和叶申一块儿睡。
叶申倒是不讨厌郑家的人，只是有时候觉得郑席太装了和他相处不来罢了。
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是人也见得少。
走过第三天，郑婉觉得流民似乎多了起来。
大家都在朝着松山府的方向去走。
她交代白然和郑度，“一定是要小心，这些流民有些时候就是会不要命的，到关键时候一定不要心软，保住我们自己要紧！”
郑婉这话还没说多久，事儿就出了。
几个流民试图想要来堵截他们这一行的马车。
为首的也是已经是瘦的皮包骨了。
但那个男人看着便是一脸的凶相，“把你们马车上的粮食给我拿下来！”
他们有些拿着棍子，有些拿着生锈的刀，只是一双眼睛都在发着绿光。
看着他们就好像是看着香饽饽一样。
叶家和陈家的家丁都拿着武器挡在前面。
“我们人多！就算你们有家丁也没用！一个人能打两个，难不成还能打十个吗？”
郑婉看这的确是来了不少的人。
陈永歌皱眉，“此去没两日就可以到松山府了，又何必在这个地方做这样打家劫舍的事儿？”
“松山府？我们这一路走过去，还不知道要多少天！就算到了松山府，还不知道那知府老爷会不会搭理我们！”
“就是就是！”
为首的那个汉子佝偻着后背，看了看陈永歌，然后露出灰黄的牙一笑，“正好你们提醒了我，不如你们把这些马车也给留下，我们有马车了，自然就很快能到松山府了。”
郑婉其实原本打算给他们一点粮食，息事宁人一下的过去算了。
反正她的东西也都在自己的空间里，能给的也不过就是一点米面，并无伤大雅的。
但是如今他们要自己的马车？
那是绝对不行的！
给了马车岂不是要走过去？
郑婉从空间里拿出好几根铁棍。
这是她走之前找了个铁匠打的，然后一人一根的发了过去，“都拿好了。”
至于白然和郑度，原本就是有刀剑防身的。
白然一听，也是皱眉，“现在让开，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生路？你说谁给谁啊？”边上的人笑起来，“你们这种来来往往的我见得多了，一开始嘴硬，到最后还不是跪地求饶！”
郑婉隔着帘子和外面的郑度说，“冲过去，敢上前来阻拦的，直接碾过去。”
郑度一惊，低声说，“大姐……”
“他们这些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们，今天就算我们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了，只怕是还想着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在这种荒年，这样的难民才是最可怕的。他们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一定不能给他们一点可趁之机。”
郑度的眼神坚定下来。
他比起别的几个孩子来说，在这方面心智要更加坚定成熟。
或许是因为跟着白然学了这么久，也或许他骨子里就是带着那种以后要成为将领的精神。
所以当郑婉这样说的时候，郑度已经没有再犹豫了。
他和白然比了个眼神，他师徒俩这么些日子早就已经是十分默契，可以说是心意相通了。
白然微微点头。
然后还没有等那些张牙舞爪的流民反应过来。
就已经是怒喝一声，“驾！”
车子骤然往前疾驰，车子里的人立刻就是摔了个四仰八叉。
郑婉连忙去把郑姚扶起来，然后就听见后面陈永歌和叶申的声音，“跟上去！我们也跟上去！”
四辆马车成竖直状态，疯狂的朝前面冲去。
两匹汗血宝马在第一第二的位子，面对前面挡路的人，那些马压根就察觉不到，一个一个的撞过去。
那些流民都惊呆了。
他们立刻是往两边去避让，让自己不会被这些马车给冲撞到。
一个一个就好像会飞一样的往两边去蹿去。
哪怕是看着他们好像是瘦骨嶙峋，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比谁都要灵活。
郑婉在窗子那边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她就知道。
这些流民压根也不会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豁出命去也要拦住他们。
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马车，谁能不躲开！
谁愿意直接就被马给一脚踹死。
他们既然是离开了自己的村庄，出来当难民流民了。
就是因为很惜命，就是因为压根不想死。
可是这边郑婉还来不及松口气呢，那边就有小孩子的哭声。
不对，是婴儿的哭声。
四匹马车的速度立刻都减慢下来。
不管是谁，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凄厉的婴儿哭声，都没有办法视若无睹。
郑婉从窗户看去，那个为首的男人竟然是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一个婴儿。
那婴儿现在被他高高举起。
那婴儿此刻被好几块破布包裹在其中。
但是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婴儿的脸涨的绯红。
她的哭声凄厉，眼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而婴儿的母亲在一旁被人拦住。
那母亲已经是哭得要撅过去了，“还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那为首的男人眼底绽放出恶毒的光来，“既然我们这些有钱人家的郎君姑娘不肯网开一面，就是一碗饭都不肯给，那既然如此，我们只有是吃这样的婴儿好了！”
“婴儿肉最是柔嫩，最是鲜美！肯定最好吃！”
“就吃这个！就吃这个！”
那些边上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拒绝的，反而还是一个两个都在连声叫好。
看向那个婴儿的眼神，压根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块香喷喷的肉一样。
不单是郑婉，这车上连同那些家丁都已经是被他们这真的是要吃人的模样给吓的愣住了。
“我的孩子！你们这些疯子！还我的孩子啊……”隔得不远，还是可以听见那个母亲苦苦哀求的声音。
就是郑姚也忍不住扭头看了郑婉，然后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姐。”
荒年里面易子而食这种事，真的不算少见。
这些人也不过就是明晃晃的威胁郑婉他们。
就看郑婉他们是不是有良心，或者是有点恻隐之心。
可哪怕是一个再冷漠的人，都没有办法对着这样的婴儿恸哭而视若无睹。
郑席在另一辆车上和郑婉说，他已经是现在最最冷静的人了，“哪怕是现在停下来，依从了他们的命令行事，只怕是掉过头他们还是要吃了这个孩子！”
这郑婉也想到了。
只要他们已经起了要吃这个孩子的心……
这孩子就是一直处于一个危险当中。
郑姚听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心有不忍的看着郑婉，“大姐……”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郑婉皱眉，现在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作者有话说：
申申：救命啊！这里有变态！
114 ☪ 赶考第四天 ◇
◎“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114/
郑婉皱了皱眉, 然后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把长刀来。
她早就已经是考虑过这一路上有多少的风险。
自保的武器一定是要准备充分的。
其中长刀长剑之类的，也而又不少便宜的，郑婉买了一些放在自己的空间里面, 以备不时之需。
原本是希望这一路都不要有机会用到的。
却没想到这刚出了长日县没有多久, 竟然就已经用上了。
她打开帘子就想要跳车。
郑姚一把拉住她, 感觉自己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她的声音带了点颤抖，“大姐……”
这下面的流民难民一个个都是张牙舞爪的样子, 就算是立刻就想要吃人, 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
更何况, 他们现在威胁的就是一个小婴儿。
郑婉安抚的拍了拍郑姚的手, 然后低声说了句, “没事的。”
但其实她自己内心也有点点慌。
但是她必须要在这个场合里面冷静下来。
因为她是这个家的大姐。
这个家所有人都是可以手足无措, 可偏偏不应该包含她。
如果在现在, 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话，那或许很快他们就会沦为这样的难民。
郑婉打起精神，眼底闪过一丝凛冽，她靠近门边，然后和郑度说了两句话。
郑度一开始先是有点惊讶，然后犹豫的看了看郑婉。
但是郑婉一脸坚决的看着他, 又低声说，“我相信你！”
郑度很少被大姐授予这样的重任，这会儿又听郑婉这么说, 立刻就是信心空前的膨胀。
他立刻点头，“好的！”
他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变得更加的坚定和成熟。
郑婉已经是翻下车去了。
她一下车, 那些流民的眼珠子都亮了。
这些人都是朝不保夕的, 基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这一天一天的饿着，少不得就是肉眼可见的面黄肌瘦。
可郑婉不一样。
她的皮肤那是慢慢的胶原蛋白，甚至看去还有点吹弹可破。
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
那为首的难民甚至还吞了一口口水。
他倒不是没见着女人，可是这难民堆里面的女人哪里叫女人！
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哪像眼前的……
可这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家的，他们的想也是白想。
还不如多要点粮食！
白然那边看着郑婉下车，惊了一下，就想跳下车去。
但是却看见郑婉的眼神。
他立刻停住了。
郑婉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绝对不会这样贸然行事。
估计是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者说是……已经有了主意。
再加上，他这车里面还都是孩子。尤其是郑序，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他记得郑婉之前和他说的话，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离开这辆马车。
她已经把这车上两个孩子的性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白然捏着绳子的手慢慢收紧。
那边郑席已经是要下马车了。
他被白然拦住，“你做什么？”
郑席眼神冷冷的，就是白然也是愣住了一下。
郑席语气结冰，“你没看见我要做什么吗？”
白然低声说，“你大姐下去一定是有她的想法的，你现在下去不是给她添乱么！”
郑席皱眉，“可是……”
“你要是关心她，还不如就是照着她说的做，她没叫我们动就先别动。”白然语气沉下来，“相信她。”
相信郑婉，总是在每一件事上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而郑婉那边已经和难民对峙上了。
“不就是想要粮食么？我可以给你们一包，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得了粮食又要杀孩子？”
那为首的难民桀桀的笑了一声，“我们如果得了粮食，那就会吃饱了，吃饱喝足了谁想吃人肉啊！”
郑婉摇头，又转头去看那个面目张狂的母亲，“你相信他们吗？”
没想到郑婉会这么一问，那母亲愣了一下。
眼神里就是写满了不相信。
郑婉笑了笑，然后下一秒就说，“度儿！”
郑度原本就站在郑婉身边，这会儿听到郑婉的声音，立刻就好像和个惊起的飞雀一样的扑了过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郑婉和那个母亲的身上，一时竟然没有察觉到郑度这样扑过来。
郑度和白然学艺快有一年了，他原本天资就高，又自己最是刻苦好学。
每天都是天没亮就起来练功。
白然见他勤奋，更是一心一意的教他。
这会儿郑度的几个动作，就是白然看了也是连连点头。
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
郑度也还算是做出了一些不错的反馈。
只见那郑度扑到了为首的难民面前，手肘往他的肚子一撞，那人立刻就是疼的佝了背。
手也随之软了下来，郑度跳起来把婴儿抢过来，同时落地的时候一抬腿就踢到了那人的膝弯处。
那人一个踉跄，已经被郑度给踢翻在地。
郑度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又十分利落。
边上站着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了。
这会儿才有人惊呼起来，“干什么！你们要杀人吗？！”
郑度表情冷淡。
他是这个家唯一一个面向看着就有点凶狠的人。
此刻瞪着一双眼，然后剑锋又往里推了一寸。
眼看着那为首的脖子的油皮都要被刮破了。
那为首的立刻就是大声的嚷嚷起来，“干什么干什么！住手，快住手啊！”
他几乎是吓破了胆。
郑婉盯着他，“你不是不要命吗？不是豁出去了吗？”
那人抿着唇不敢说话了。
他如果真的不要命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在村子里等死算了，也不至于带着这么些人走这么远的路。
他咬牙，勉强抵抗住自己现在想要颤抖的心，然后眨着眼看郑婉，“你想做什么？”
郑婉把那个孩子接过来，看那个小婴儿这会儿已经是哭的累了，脸涨的红红的只剩下不停的抽气了。
郑婉把孩子递给那个母亲。
一时的突变，已经叫那个母亲挣开了那些人的控制。
她跑过来，眼圈红红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郑婉看她，“如果你不能够保护自己和孩子，在这种时候，就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她把手上的剑递给她，然后就说，“没有什么人可以一直保护你，你要拿起属于自己的武器，大家害怕你了，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那母亲颤抖着拿着那把长剑。
然后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郑婉。
郑婉又去看为首的人，“我答应你们的粮食当然会给你们，但是你们这种行为，就是在威胁我，这让我很不高兴。”
跪在地上的流民头子早就没有了刚才那种耀武扬威的底气。
只是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冰凉凉的一片，吓得他是话都不敢说。
他只是难民是流氓，哪儿能遇上过这样真刀真剑的啊！
他连忙就说，“我不敢了，姑娘，你放过我，我不敢了！”
郑婉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周边的人，“你们要想活命，就应该快点赶到附近的县府里面去，而不是这一路的打劫的耽误自己的时间。”
她冷笑一声，“再说了，这一路上上打劫乞讨的，到了你们的嘴里的粮食又有多少，还不是都是落到了他的嘴里？”
这些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仔细一想，倒还真的觉得郑婉说的有道理。
他们拼死拼活的，倒是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明明觉得抢来的东西很多了，但是竟然没有一次自己吃饱了！
他们越想越生气，看那难民头子的眼神都会杀人了。
郑婉只不过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然就将这些人的团结和分崩瓦解了。
郑婉说，“白然，你拿一袋米下来。”
郑婉在每一个车厢都放了一些米，一袋十斤的那种。
并不多。
但是对于这些难民来说，那简直就是眼馋到了极点。
他们只是看着这些米就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白花花的大米，多久没有吃上了。
郑婉盯着难民头子说，“我今天不杀人，不是因为我怕杀人，在这荒年里面，死一两个难民谁会知道？所以你记得，你脖子上这颗头，是我暂且借给你的，如果这一路上我再碰见你们，或者等我到了地方还听说了你的“威名”，到时候我就把这颗头给讨回来。”
那难民头子立刻就说，“不敢了，我不敢了！”
郑婉冷哼一声，“你最好是真的不敢了。”
她让郑度拎着那袋大米，然后绑在马车后面，接着上车，马车飞快的疾驰起来。
那些白花花的大米就和雨滴一样的落在地上。
后面的人疯了一样的跑上来捡米。
郑婉看他们跑了一针，就把后面的米袋一松，大袋米就在地上打滚，咕噜噜的滚开。
郑婉看了一眼，后面的那些难民只顾着抢米，压根来不及追他们了。
这时候大家才算是松了口气。
郑婉倒不是想要浪费粮食，只是如果整一袋都给他们的话，或许他们还会有力气接着追他们一段。
或者还会打起别的主意。
只有这样一路追一路捡，才能叫他们没精神再过来追郑婉他们。
叶申的马车靠过来，他的声音响亮。
“郑大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这么三两句话就能把人家给说退了？！”
他现在对郑婉的敬佩之情那可以说是比之前还要再翻上一倍了。
他的声音混着马车的声音，却完全没有被掩盖在漫天的土里。
“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声音是好几辆马车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郑席也不例外。
他皱了皱眉，表情更是不悦。
作者有话说：
席席：要你喜欢？
115 ☪ 赶考第五天 ◇
◎ “我对你，不是濡慕之情。”◎
115/
到过了这群人的时候, 已经是差不多中午的时间了，中午大家都忙着赶路，并不会真的就打算坐下来好好吃饭。
所以大家也都在马车里面去解决。
郑婉端出了水饺。
这一些饺子是之前已经煮好了放好的。
两辆马车的人挤在一起, 然后吃着热腾腾的的饺子。
“大姐, 赶路赶了这么一趟, 没想到这会儿还能吃上这么好吃的白菜猪肉饺子。”
郑序吃的是满脸花，但是还是挡不住他笑的眼睛都找不见了。
哼哧哼哧的吃完了一碗，然后碗一递, “我还要。”
郑婉就又给他打了一碗。
这煮熟的饺子郑婉至少是放进来了好几大锅, 给家里的孩子吃吃还是很足够的。
只是郑婉看郑席没怎么吃, 她有点奇怪, 坐过去问他, “席儿, 怎么了？不想吃水饺吗？”
郑席摇头, 然后把碗放下，郑婉看了一眼，也就吃个三四个。
这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那简直是塞牙缝都不够……
郑婉皱眉，就问他，“是越到考试的点就越容易紧张吗？”
她见郑席不说话, 以为是她说中了，想了想就说，“你成绩优秀, 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很自觉的，我相信你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郑婉循循善诱, 非常耐心, “而且, 这越是到了这种节骨眼上啊，你就越是要吃饱穿暖，千万不能让自己生病知道吗？这考试可是一场硬仗，你可不能是事儿还没成呢，自己就先倒下了。”
只是郑婉没想到，男主角竟然也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这种心理上的问题。
不应该啊，她以为男主角别的不说，心理承受能力肯定是最强的。
郑席看了她一眼，“我没有紧张，也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是因为什么？”郑婉不明白了，“猪肉白菜不好吃？不能够吧……”
她尝了一口，很好吃啊？
看郑度和郑序都是吃的和个小猪崽一样，就是郑姚也是吃了满满一大碗。
这怎么会不好吃呢。
郑席放下碗下了马车。
中午的时间大家虽然不下马车去点火吃饭，但是也会稍稍停一停。
毕竟坐马车原本就很晕了，如果再在马车上吃东西，只怕是没吃两口就是都吐了。
但这会儿除了靠着马车休息的家丁之外，几乎下面没什么人。
郑婉跟着郑席走了一会儿，她站住脚，有点来气了，“你到底说不说？一直走累不累啊？”
人一旦是长期的处在一个奔波当中，那身体多半是不太舒服的，身体不舒服，心理就会不怎么舒服。
郑婉的情绪也波动很大。
她就说，“我不知道你又怎么了，好端端的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是是是，你最大，你是男主角，你的情绪会影响整本书，所以不得不让大家都是围着你转。可是你做人也不能这么自私吧？我自认我对你还是不错的，什么事不是以你为先以你为重啊？那你就能因为我这种不停对你退让的缘故，就在这里得寸进尺吗？”
郑席有点没听明白。
什么男主角，什么整本书……
他皱了皱眉。
郑婉还在说，“你是仗着我一直忍让你，一直迁就你，所以你可以肆意的对我摆脸色，但是郑席我告诉你，今天我对你做到这种程度，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责任和义务，我不是你的爹娘，对你好照顾你，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把你们当成我的家人，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家人呢？不是谁都应该一直为了你的情绪而避让的。”
郑婉看他不说话，然后就说，“我看你平日里对郑度他们就算是也是冷言冷语的，但是也常常会有好脸色。但也只有对我，总是好像我欠了你多少银子似得，不管怎么对你，都要这样对我。我也没有这么贱非要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吧？既然你也没有打从心里把我当成你的家人，或许是连个厨娘都不如，那我也没必要一直在你家惹你讨厌。”
她拍了拍裤子，下定了决心，“那这样吧，我们这一路一起到松山府，然后我这边的东西大半都给你们，我们就分道扬镳，省的你每天看着我都不舒服。”
郑婉突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郑席也有点始料不及。
他突然就开始反思自己——这简直是过去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的事儿。
他一直觉得他是这个家最聪明的人，也是最明白事儿的人。
即便是后来家里面能到如今的地步也都是因为郑婉，但是他也没有因此就觉得自己落在第二过。
如郑婉所说，他一直自傲自信，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家里人他有爱，但是也很容易看轻他们。
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
但是他自认为对他们已经很包容了，因为不管是出了什么滑稽的差错，他也充满耐心。
怎么到了郑婉这里，就成了这样了呢？
怎么突然就到了要分道扬镳的地步了呢？
郑席不明白，他只知道现在他立刻就得是要抓住郑婉，然后就说，“不是这样的。”
只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嘴笨。
在书院舌战群雄的那种气势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郑席只能是抿抿唇，然后低声又说一句，“不是这样的。”
他看郑婉气呼呼的不说话，捏着她的手力气又大了一点。
生怕她突然就甩开了他。
然后就说，“我从来没有对你有那个意思……我对你，敬佩大于一切。”
郑婉皱眉看他。
郑席认真的剖析自己，“我没有看不起你，也从来都不敢看不起你。我今天这样，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
“有两个原因。”
郑婉皱眉，“什么？”
郑席就说，“我起先是因为你从马车下去，然后独自一人对阵那么多的流民和难民，这些人都是说要吃人肉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你就好像是一个剥皮鸡蛋，他们如果对你群起而攻之，你受伤都是轻的。我生气，生气你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生气你总是把事情想到最好的一面，生气你把自己放在那样危险的地方……”
“我那是因为……”
“我知道你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想着有度儿还有白然，你不会受伤。那些人更不是一些亡命之徒，你若是拿着剑下去他们必然会有所忌惮而不敢上前。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郑席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我不能不担心，我不能不着急，我不能完全的保持理智，我只能是……”
郑婉挠了挠头，总觉得郑席这样说有点奇怪。
不过她很快也就理解了。
对于郑席来说，家里没有长辈，她是唯一的长辈。
就好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一样。
支撑着整个郑家挣扎向前。
所以他会对郑婉的这些行为有所担心也是正常的。
不过对于郑婉来说，也是有点熨帖。
或许对于郑席来说，至少她也算是一个会让他担心的家人。
之前小说里面就是写郑席是一个非常冷漠的人。
他不会去在意那些陌生人，甚至不少人就算是死在他的眼前，他眼皮子也不会抖一下。
而这样的人，眼前在说对她的担心……
郑婉抿了抿唇，心里倒是有点暖暖的。
至少不是如她自己所以为的那样，热脸去贴了人家……
郑席看郑婉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我对你敬佩，很佩服。因为我想哪怕是一个男人，是我，也不敢就这样跳下去想着要救婴儿，想着要帮忙……”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我很快自洽，我想着别说是我，就是白然，就是那个陈永歌即便是对那个小婴儿于心不忍，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可这个时候你会站出来，这或许就是你的不同之处，这或许就是你值得让我敬佩的地方。”
被他说的，郑婉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笑了笑，“那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吧。”
郑席看着远处，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这到了中午的天气似乎又热起来。
郑婉看见他额角出了一点点汗，然后脸上也飘上了两朵红云。
郑席原本就是俊俏的少年郎，如今这好似害羞的样子，就是郑婉也在心里大赞一声：帅疯！
郑席也没看她，只是说，“然后我就听见叶申的话……”
他低声咳嗽了一声，“我只是对自己生气，有一些话，就算是叶申这样的人也可以大大咧咧好似不在意的信口而出，可我却说不出……”
他回想自己那个时候，听见叶申的话的第一时间自己心里升起的滔天怒意。
然后第二时间，他却因为自己不能这样直接的说出这样的话而自我厌恶。
刚才在马车上也是。
他越是想到刚才的事就越是觉得心里堵的慌。
别说吃东西了，就是能正常呼吸郑席都已经觉得自己是很努力了。
郑婉开始回想，叶申说的话……
叶申说了啥来着？
突然她就想起来了。
郑婉笑起来，然后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也想说你喜欢我？嗨呀，这不是正常的吗？我是你大姐，你对我有敬佩有喜爱，这种濡慕之情，我能理解的。”
郑席突然就伸手去捏住郑婉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拿下来。
然后盯着她。
他的瞳孔颜色很浅，可眼底好像有深不见底的漩涡。
只是这样看上一眼，就叫人不受控制的被这漩涡吸了进去，无法自拔。
“我对你，不是濡慕之情。”
郑婉有点不明白，然后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婉婉：那是什么？
116 ☪ 赶考第六天 ◇
◎从来都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116/
郑席似乎是想说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 又还是说不出来。
郑婉见他扭捏，自然也就不强迫他说什么。
只是这会儿至少是觉得两人之间是把话都给说开了，郑婉就看他, “那现在可以回去吃饺子了吗？”
郑席点点头。
这到底是郑席低了头, 郑婉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她压根就对郑席的要求只有一点点, 她拉着郑席的手往马车走，然后就低声说，“你还说你羡慕叶申什么的, 你也不看看那个傻小子, 每天中午就只能是啃大饼, 就想着每天晚上都能在我们家蹭点好吃的, 而你呢, 中午就能吃上这样好吃的白菜猪肉饺子, 还成天的不高兴。”
被她这样一说, 就好像是人的这一整天，都不需要去考虑更多的事儿，只要是能满足自己一日三餐的需求就好了。
郑婉轻轻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因为考试的事儿焦虑呢。”
郑席难得的笑了笑，“怎么可能。”
这对于他来说，压根没有真的当成一回事儿。
郑婉看他也笑了, 就拍了拍他，“那就好。”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十分的顺路以及平安，太平的就好像之前的那些流民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日傍晚, 郑婉他们总算是路过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是正常的村庄。
这村庄里面这会儿倒是炊烟袅袅。
到底是他们几人也算是风餐露宿了已经有五天了，如今瞧见村庄就好像是瞧见了家乡一样。
多少是有点感动的。
郑婉于是就做决定, “我们今晚就进村子里去, 看看有没有好心的村民可以收留我们。”
不过郑婉倒是又另外的交代了一下, 不管进去是看到怎样的情况，都得记得一定是要打起精神，提高警惕的。
虽然目前看着这村子像是一切正常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是藏着什么东西呢。
大家有了之前那流民的前车之鉴，自然是什么都会听郑婉的，更是打起精神来的。
这村子里这会儿正好是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
那些小孩子就都在家门口玩。
这边比较靠近松山县了，即便是有点贫穷也不至于和第一天叶申看到的那个情况。
郑婉他们去见了村长。
然后就知道了这个村叫做黄村。
黄村长看郑婉他们一堆人，一个个都是穿的不错，长得也都不错的。
就知道都是好人家的。
他头发稀疏，然后一口牙看着也没几个好的，如今咧嘴笑起来，“若是贵客想要借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们这边家家户户的屋子都比较小，还要让你们都委屈一下了。”
叶申大大咧咧的说，“我们成日都睡在马车上，如今都已经有四五日的时间了，能有一张塌，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马车？你们都是坐马车来的啊？”黄村长咋舌，他还没怎么见过马车呢。
就是年轻的时候去了松山府然后见着那路上跑着的马，那个时候就觉得非常的惊奇，后来回了村子里就再也没见过马了。
这会儿竟然又有人架着马车来了。
郑婉这会儿已经走了出来，看外面的小孩子，这些小孩子各个面黄肌瘦，但是肚子倒是圆滚滚的，看着特别奇怪。
头发也是发黄枯黄，一点营养也没有的样子。
郑婉垂了垂眼，然后晚上的时候村长招待他们吃饭。
倒像是把家里面能有的所有最好的菜都给端上来了。
郑婉他们给了村长一小袋白米，村长家那简直就像是发了大财，一开始是推说不要不要，但是很显然的，郑婉看见他们收下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晚上菜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白米饭是管够的。
郑婉夹了一个菜吃，然后下一秒就微微皱眉。
低头吃了很多饭。
这也太咸了吧。
她转头看看身边的人，果然一个个现在似乎都已经有点后悔了。
估计还是觉得不如住在马车里了，至少这晚饭都是郑婉做的，那就是一天幸福的来源。
而吃惯了郑婉的饭菜之后，再吃这些……
说实话是会让人有那么一些落差的。
看他们都没怎么吃菜，黄村长有点担心的看了看郑婉，然后就说，“是不是咱们村的菜都不好吃啊……怎么贵客们都不怎么动筷子呢？”
郑婉放下碗筷，然后说，“村长，我吃的出来，你这盘是腌的竹笋是吧？”
竹笋是这个时代非常非常受欢迎的一种素菜了。
因为这东西也不要钱，只要村子里有一片竹林，每一年都能源源不断的长出非常多的笋来。
而且做法很多，大家自然也就都喜欢了。
村长点点头，“是啊，我们村自己腌制的笋咸。”
郑婉笑了笑，怪不得叫笋咸呢，这也太咸了。
村长叹了口气，然后就说，“贵客们是不是觉得这也太咸了？”
郑婉委婉的说，“确实是比我们平日里吃的要重口一些。”
村长摇了摇头，“这贵客有所不知啊，我们村子里的条件比较差，田地又不多，周边的县城我们也少去，基本都是两三个月去一趟，买点生活必需品回来，但是你说若是买什么菜之类的，我们确实也没这个条件……”
他话说到这里，郑婉就明白了。
这也不是故意要把菜都腌制的这么咸的。
而是有两个缘故。
第一个呢当然是因为腌制的很咸就比较好储藏。
之前郑婉就有听说过有些人家的腌菜可以吃上一年都有的。
还有一个呢就是下饭。
因为没菜，但是平日里也要下地干活，如果饭吃的不饱就没有那么多的力气。
所以这一小块笋，就可以吃下大半碗饭。
这就是又吃的饱，又节省菜了。
怪不得他们家家户户都爱吃这个东西。
郑婉叹了口气，知道了为什么这里的小孩子是那个样子的。
头发少少，肚子鼓鼓。
盐这种东西，每个人的摄入都必须是要定量的。
吃太多的盐很容易脱发，而且对皮肤和个人生长只怕也不好。
因为现在压根水源缺少，没有足够的水可以把身体里面的盐分给代谢出来。
郑婉看这村长，虽然看着这村子里的生活一般，但是对他们倒是非常的热情的。
即便是一开始没有把那大米拿出来，也说要留他们吃饭什么的。
郑婉觉得，这里就是那种民风淳朴的村庄。
她想了想，就说，“黄村长，我这里有一些法子，至少可以让你的这些腌菜变得好吃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郑序一听连忙就说，“村长，你运气可好了，我大姐之前可是都给那些很有钱的人做饭的！”
叶申也说，“谁说不是呢，一般人请她都要约，提前一两个月才有时间呢，这会儿竟然就说要给你做菜的法子了？”
那村长一听，眼珠子都瞪大了，“可，可我们村……没什么银两……”
这样的姑娘，估计收费也不会低吧……
他们哪儿有这个钱啊，还不如就是自己吃点这些，也能填饱肚子。
郑婉笑着摇摇头，“我只用你们村的东西，所以也不用你们给什么钱，再说了，我们不是吃了你们这一顿饭么？”
村长不好意思了。
郑婉就说，“你们村子里大概有什么素菜是比较常见的？”她苦笑了下，“不要笋。”
村长就说，“有一些萝卜啊，还有包菜白菜之类的，我们还是自己有种的，但是……”
不下饭啊，而且这吃进肚子里也没感觉啊。
更何况也很难保存，只能吃一季，这过季了，又没有了。
郑婉点点头，郑序已经叫起来，“可以做水煮啦！”
郑婉拍了拍他，“做什么水煮。”
她转头和村长说，“那就麻烦村长把常见的一些素菜抱过来，然后拿醋、盐、糖、大蒜还有如果有辣椒的话也拿点过来。”
“这个有，这个有。”
郑婉要的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配料。
然后郑婉让村长把村子里一些做饭的女人都叫过来，“我只教一遍，还得是机灵点的婶子们。”
村长很相信郑婉，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是会骗人吹牛的。
只是他叫来的女人可不是每一个都相信的。
其中有两个就一直在碎碎念。
“这村长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他就相信，她说能做的好吃就好吃？”
“再说了，咱们要那么好吃干什么？这吃饭不就吃饱就行了？”
“就是，她们这些人啊，都不是庄稼人，懂什么啊？”
她们说的话郑婉听得清清楚楚。
她原本是在切萝卜还有撕包菜的。
这会儿听到她们这样说，就把手上的东西给放下。
然后对着她们似笑非笑的说，“这两个婶子请回吧。”
那两个女人直接被郑婉点名，这脸上多少是有点过不去的。
就嚷嚷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郑婉又拿起刀，一下一下的切着，“我是想着看着孩子们可怜，一天天的就都吃这些东西，所以是想存了善心帮帮大家的，但是我这人脾气不好，从来都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在这忙前忙后的帮忙你们村，你们倒是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我还忍了你们，这不显得我很可笑？”
“诶你这人？”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呢你！”
郑婉把刀一放，“你们要是不走，那就算了，大家都别学了。”
郑序那边还想吃新鲜东西呢！
他连忙就说，“我大姐生气了，村长，我大姐做的好吃的，那是我们整个县都要排队买的！你要是错过了，这辈子可都没机会了啊！”
作者有话说：
序序：呜呜，馋馋
117 ☪ 赶考第七天 ◇
◎谁能想到那小丫头片子竟然真的是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117/
黄村长原本就算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
但是这会儿听了郑序这么说, 又实在是很想见识见识这郑婉的手艺。
于是就硬了心的和那两个女人说，“你们俩，快点回去！”
这两个女人平日在村子里就不太老实,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决定, 似乎都很有话说。
不跳出来说两句似乎都不能证明她们的存在感。
所以村长对她们原本就是没有什么好感度的。
这会儿黄村长甚至都没怎么考虑, 就已经是赶了她们俩回去了。
边上的女人也都想见识见识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到底是有什么手艺，她们倒是想看看这郑婉是不是在吹牛的。
更何况别人是不是留在这里对于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相互之间原本也就没有那么好的关系。
郑婉见那两个女人虽然是不服气，但是好歹也是被村长给赶走了。
她就继续切菜。
然后就说, “如白萝卜这些便宜又好存储的东西, 可以切成这么一小块一小块的, 然后刚才找来的包菜和白菜, 就只需要撕开成一叶一叶的就行, 不需要撕的太小, 不然吃的时候并不是很好拿。”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是看起来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
少不得叫这些女人都越发的认真了。
切好了之后，郑婉要了一个大盆，然后加了不少的盐进去。
她说，“青菜这些东西呢，是需要先用盐杀一次水的，大概是需要杀个一个时辰左右, 然后呢，就把水给倒掉。”
郑婉之前在村长把这些女人都叫过来之前，就已经是准备好了一盘已经正在杀水的菜了。
“仔细洗两遍, 不然的话之后我们还要加盐的，就会觉得有点太咸了。”
郑婉取来少量的清水, 然后洗了两遍之后。
就把之前要的配料都加了进去。
“喜欢吃的甜一点呢就多加点糖, 喜欢酸一点就多加点醋。喜欢吃辣的就多加点辣椒, 这些都是随意的。只是我说的这个配方的大家都要记一下，不要再加别的东西进去了。”
郑婉把这个大盆拿东西盖住，“这样放在阴凉处放个一夜，基本明天就可以吃了。而且这东西你们每次吃的时候都拿干净的筷子挑出来吃，这样的话里面就还是干净的，一直用东西盖着，也是可以放好些日子的。但是记得，不能放在太热的地方，不然是容易坏的。”
只可惜这里是没有冰箱的，不然这类的泡菜郑婉简直是可以说出好几种腌制方法来。
不过也算了，这里的条件也算是比较严苛了。
基本上都是很难能找到一些罕见的调料的，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能下饭就行了，也不在意这么多。
女人们看郑婉那一整大盘，然后都在窃窃私语，“这又是盐又是糖还是醋的，能好吃吗？”
“我也不知道啊？而且我看这些菜都是生的，也不需要煮两次吗？这也能吃吗？”
“不会是吃了就拉肚子把……”
郑婉笑了笑，然后就把包菜那一盆拿出来，包菜杀过一次水，现在已经是变得软趴趴的了。
她拿了一片放在自己的嘴里，这味道虽然还没有很入味。
但是这挂在菜叶上的调料已经是足够让人觉得美味了。
郑婉眯着眼尝了尝，包菜杀水之后已经脱生了，吃到嘴里压根就没有那生菜应该有的生涩味道。
郑婉就让郑序来尝一尝。
郑序一直都是他们家的品鉴官。
如今郑序蹦蹦跳跳的过来，然后探过头去尝了一下，眼睛立刻亮了，“大姐！这个好吃！”
叶申也蹿过来，“什么什么？我也尝尝，给我尝尝！”
郑婉也给他吃了一片。
叶申是出了名的不爱吃素菜。
他是无肉不欢的人。
平时看见这黄黄白白的蔬菜，那是压根都不乐意下嘴的。
但是如今看见这包菜，绿中带了点蒜泥的白、小米辣的红，瞧着竟然让人竟然食欲大涨。
叶申想着，但凡是郑婉做的，总归都不会难吃。
于是立刻就想着尝一口。
这一口尝着可不得了了，叶申闹起来，“郑大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你之前都没有做给我吃过？是我们家不配吗？”
郑婉无语的看着他。
这有酒有肉的人家，谁乐意吃泡菜啊。
吃新鲜的菜不好吗？
众人就看他们这一群人一唱一和的，郑婉就说，“你们也来尝尝吧。”
原本还将信将疑的人尝了一口那包菜之后，立刻对郑婉肃然起敬。
这真的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味道。
虽然那菜嚼到里面去，还有一点生生的口感，但是外面的腌料就是恰到好处。
觉得直接吃也可以，但是现在感觉有一碗饭也能吃下一大碗。
村长看着郑婉，“姑娘，这……”
郑婉笑了笑，“放个一晚上，到了明天的话，基本上就都更加入味好吃了。这种泡菜你们配饭也够了，也不会用那么多盐，对孩子至少是好的。”
村长叹了口气，“姑娘，我们是真的没想过，这么简单的东西竟然还能做的这么好吃。”
“是啊是啊，我压根没想到是这个味道……”
“我还没尝过这么好吃的素菜呢……”
“这萝卜也能这么吃？”
郑婉点了点那盘萝卜，“萝卜最好吃了，我觉得这里面最好吃的就是萝卜。”
而且萝卜是一个对肠胃不错的素菜。
他们这些人吃肉很少，又吃这么多的盐，身体器官的负担那是不一般的大。
正好这段时间也可以吃点清淡的素食，长时间这样调理，说不定这些人脱发之类的困扰也可以稍稍减弱。
那些女人尝了这些泡菜之后，一个个都忍不住的想跑回家去做做看了。
说是明天就能吃了，现在动作快点，说不定明天早上她们就能吃上腌制一夜的泡菜。
这不比什么笋咸好吃啊？
郑婉又说，“其实笋咸也有好吃的做法，就是呢，最好在腌制笋咸之前，先把笋切成一块一块的下油锅去炸一遍，然后再用酱油来腌制，这样的话不会让含盐量那么高，但是又是比较入味可以下饭，而且也是比较容易保存的。”
这话一出，女人们面面相觑。
村长也说，“姑娘，这……这下锅去炸，这要多少油啊……”
他们这村子里都是用自己的油菜打的菜籽油，但是一年的产量也就这点。
除了自己用之外，大部分都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卖掉的。
所以这也算是他们村子里一笔收入，也是不可能说用这么多的油去做饭的。
郑婉就说，“你们平时油拿来做什么？”
“就……炒菜啊，但是一家的油存放下来的不多的。”
郑婉点了点头，然后就说，“那为什么不每家每户出一点油呢？”
“每家每户？”
“其实你们自己的油就算炸到很后面也是比较清亮干净的，因为笋里面也没什么不该有的杂质。我就觉得你们可以每家都出一小杯的油，然后呢抽签决定谁先炸，这样也公平，到时候全部都炸完了之后，剩下的油可以再平均的分给大家。”
外面所谓的地沟油，炸了很多次不能吃了，其实是因为他们那些人的肉啊之类的东西都不是很干净。
都是一些合成肉。
高热的油炸把一些杂质都炸到了油里面。
所以久而久之就会呈现出黑乎乎的样子。
但是郑婉之前自己在家也炸过笋来做油焖笋的。
而她发现，油倒是并不会变成那么黑乎乎的。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觉得很惊奇，“还能这样？”
“这样的话每家每户估计也费不了多少的油啊。”
“对啊，如果这样真的能好吃不少的话，咱们真的可以试试啊！”
郑婉看她们迫不及待就想要回去的样子，心里倒是有点熨帖。
村长笑眯眯的看着郑婉，然后又说自家媳妇儿把家里面的屋子都收拾出来了，还在隔壁屋子也收拾出来了两三间。
应该是够他们这么多人睡觉了。
村长就说，“真的是太感谢了，我这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们才好。”
郑婉摇头，“这都没帮什么帮，用的还是你们的材料呢。”
郑婉可不知道，这家家户户的第一时间回家就是开始切菜的切菜，撕包菜的撕包菜。
刚才那两个被赶走的女人这会儿走过来看热闹。
看她们一个个都忙的热火朝天的，就忍不住说，“你们这又是大阵仗的做什么？”
“难不成你们还真的相信那个小丫头片子啊？”
那些女人这会儿正忙着回忆之前郑婉说的呢，哪儿顾得上她们呀。
就是埋头苦干，啥也不搭理。
这两个女人看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很快就回去了。
只是她们从第二天开始就发现！
家家户户都开始吃一种什么泡菜了。
又有萝卜又有包菜的，看着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人人都说好吃。
更重要的是，她们的男人在外面还尝到了一下这泡菜的味道。
说是他们在田里干活的时候，别人的婆娘送来的他们尝了一口。
回来就抱怨了，“这人家都知道整点新鲜的东西，怎么就你们天天就知道吃笋咸吃笋咸。”
“笋咸怎么了？你要是觉得笋咸不好吃，你就去别人家吃啊！”
结果他们家男人还真的就去别人家吃了好几天的饭！
这女人是气都没有地方撒，最后没有办法，竟然只能是拉下脸去问隔壁邻居那个泡菜怎么做。
可偏偏她平时嘴坏，谁愿意真的教她，只推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两女人算是被村子里孤立了，她们这就后悔极了。
当初到底为什么非要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谁能想到那小丫头片子竟然真的是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作者有话说：
婉婉：本事？什么本事？
118 ☪ 赶考第八天 ◇
◎臭要饭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宅子就敢轻易敲门！◎
118/
话说回郑婉这边。
他们这么多人总算是借着郑婉的这个手艺在村子里睡了非常好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 郑婉他们就打算出发了。
也没打算在这里吃什么早饭。
毕竟已经是耽误了人家一晚上了，还要叫人准备早饭什么的，那其实脸也是没那么大。
郑婉他们也不是白住的, 自然是准备了一些礼物留下来。
叶申是给了一小锭银子, 陈永歌也是给的钱财。
但是郑婉不一样, 她让郑度去搬了一袋子米下来。
这米足足有十斤多。
也不算是很小一袋了。
在这样的荒年，比起那些银子来说，郑婉倒是觉得给粮食更加实在一些。
银子还得去集市上买米买面, 她觉得不方便。
反正如果是她, 她更愿意要米的。
然后三组人马就打算继续出发了。
那黄村的村长刚从外头回来就看见马车没了, 进门了只看见这屋子里剩下的东西。
真的就是觉得菩萨降临了, 简直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银子, 这么大块的银子！”
而村长媳妇儿却第一时间看见了那袋大米, 然后就眼泪汪汪的, “你过来看！这里有大米！这么一大袋的大米！”
“哪里哪里？”
村长吐了一口气出来，然后就说，“我们这真的是遇上好人了啊。”
“我原本还想早上给他们尝尝昨天我们做的泡菜，我早上吃了一口，已经是很好吃了。”
村长下定决心了。
他们要花点钱给这些个善良的好人去点个长生香，好叫他们生生世世都得到保佑。
而这些被感激的人并不知道在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想着快点赶到松山府去了。
陈永歌过来说, “照着这个速度，我们明日下午估计就可以到松山府了。”
总算是可以看见城市了。
郑婉是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虽然是发生的事儿并不算多，但是离开城镇太久了, 郑婉就是会觉得很不自在。
郑婉点了点头，“可算是到了。”
她对着陈永歌从来都是很客气, “这一路上还要多亏了陈郎君的照看了。”
陈永歌就笑了笑, “姑娘说这话可不就是折煞我了, 这一路我倒是占了姑娘不少好处，可是能帮上姑娘的事儿竟然也是屈指可数。”
不过大家这一路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就行了。
郑婉原本也就没想着叫他可以有什么帮忙的。
没两日，郑婉一行人就到了松山府的境内了。
这松山府到底是一地之府，怎么看也是比那长日县要富庶的多。
对于郑婉他们这些人来说，才是真的是乡巴佬进了村。
就是郑婉也觉得这当中有太多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在这个时候，见过一些世面的叶申就显得格外的得意起来。
他勾着郑序的脖子给他介绍，“这个没见过吧？我和你说，这个就是……”
郑婉瞥了他们一眼。
现在看上去是日薄西山了，很快就要天黑了。
他们才刚刚进了松山府。
郑婉打断他的话，“好了，还进不进家门的？”
郑婉看向陈永歌那边，陈永歌派出去的小厮已经回来了，很显然也已经是给他找好了屋子。
陈永歌对着郑婉笑了笑，“郑姑娘，这一路还要多谢姑娘照拂，如今也已经是到了松山府了，咱们不日再会。”
郑婉是很看好陈永歌的，他觉得比起那个傻里傻气的叶申来说，陈永歌高中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于是她对陈永歌倒是也是好言好语的，“陈郎君自便。”
陈永歌看了看郑婉，又说，“只是这如今眼看着就要天黑了，郑姑娘，你们这么多人，如今是打算……”
离考试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说这半个月的时间都住客栈的话，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
郑家基本就是只是靠郑婉一个人挣钱的，虽然说是之前倒是也是挣了不少，郑婉做的生意陈永歌也知道，那生意确实是不错的。
但是一个姑娘家的，到底又能挣得多少呢。
这大笔的银钱花下去，之后还要去京城呢。
这去京城的路可不比来这松山府，估计是还要更加艰苦的。
这到时候手上没点银钱可怎么行。
陈永歌想着自家妹子和郑婉的关系，甚至是想着要么替他们掏了这笔钱也可以。
但是没想到叶申大喇喇的说，“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家在松山府有一个院子的，郑大姐他们一家就住在我家院子里就行了！”
郑婉笑了笑，“确实如此。”
陈永歌点了点头，不愧是叶家，到底是有钱人家，竟然是在松山府也有置办的家业。
叶申倒是害怕这样说了，郑婉会不会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他连忙找补了一句，“这就是郑大姐答应我爹娘送我来这儿的理由！”
陈永歌倒是完全不在意理由是什么。
如郑婉这样的人，其实想要结交的人不要太多了。
这一个两个其实也是正常。
就算是他也是觉得自己没赶上好时候。
郑婉瞥了他一眼，“你这一路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我真的应该是要和叶老爷叶夫人好好的商量商量价格。”
叶申立刻就抱住了郑序，然后就说，“哎呀，郑大姐，你要银子要财都可以，但是可不能把我给卖了呀。”
“卖你就属于还要赔本。”郑婉踢了他一脚，“还不带路？真要等到夜里再进门啊？”
叶申弹起来，连声应了，“走走走，快我们在前面带路。”
郑婉扭头去看陈永歌，“陈郎君，如此就告别了。”
陈永歌点点头。
郑婉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偏偏又没能说出来。
最后只是抿唇笑了笑，“还愿姑娘接下来一帆风顺。”
“也愿郎君金榜题名。”
郑婉一行人已经走了。
陈永歌看了看她的背影。
郑婉这会儿正已经上车了。
风把马车的门帘卷起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但是陈永歌还是可以在脑海里面补充完整她秀气的脸庞。
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不管自己是不是个姑娘，甚至不管自己的身边是不是有这么多可以依靠的男人。
她从来无所畏惧，只是站在最前面。
她像是所有人的依靠一样，陈永歌经常会因看见她坚定又勇敢的背影。
他自惭形秽的同时，又会因此而心旌摇曳。
陈永歌不敢再想下去，他扭头去看自己的小厮，然后就说，“我们也走吧。”
大家能同行一段路已经是十分庆幸。
有很多不敢想不应想的东西，就应该永远的埋藏在心里，然后就当做没有这件事，永远也不应该提起。
郑婉那边已经和叶申一块儿往前走了。
叶申这人，不要脸的已经是挤到了郑婉的马车上来。
然后摇头晃脑的说，“郑大姐，我家那个屋子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我之前来过一次，还是打扮的不错的。”
他笑了笑，“至少比你那个店面要好。”
郑婉无语，“那个店面也是你家的。”
叶申一噎，然后就说，“我就是那么个意思！”
他看向郑婉，笑嘻嘻的，“郑大姐，这好不容易就算是安定下来了，今晚不得好好庆祝一番？我叫人去买肉买好吃的！郑大姐……”
叶申凑上来，然后一张脸靠的郑婉很近，“郑大姐，今晚你露一手怎么样？我……”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郑席已经是一把就把叶申推开了。
他皱着眉头，“你骨头断了？”
“你怎么也挤到这辆车来了？”郑婉无语。
怪不得刚才郑姚说要去那边和郑序坐一会儿，原来就是替换郑席来了。
郑席不搭理她，只是说，“你也知道舟车劳动，这又是坐了一整天的车，还叫别人要下厨，你也是好意思。”
郑婉奇怪的看郑席。
这可不像他会说的话。
郑席这会儿耳朵突然热了一下，然后也不看郑婉，只是对着叶申说，“你家到底到了没有，这都走了两条街了。”
叶申也不知道为啥，自从郑席退学之后他们再相遇，他竟然就是有点害怕郑席。
也说不出来缘故。
就好像是很多话都不敢对着他说，不敢和他说。
就拿现在来说，这郑席和他说话一点不客气，依着叶郎君的德行，这会儿还不就要吵闹起来，可偏偏叶申就只敢自己和自己碎碎念，多的一句都不敢说。
他应了一声，然后就说，“马上就到了。”
他也不敢反驳，只是低声念叨了两句，“我也不常来，谁知道到底是在哪儿啊，这坐马车也嫌累啊。”
他俩在郑婉心里就是俩孩子，这种碎碎念一样的小打小闹，郑婉压根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正如叶申说的那样，再绕过两条街，果然就到了叶申的家中。
虽然说并不是什么很中心的地段，但是看着也是特别的安静雅致。
这到底是市府，估计这么一套房子也不会便宜。
郑婉也不敢去猜想，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盘算，若是这样一来，那她们想要在京城买个房子的话，得花多少钱。
所有人都下马车，而叶申的小厮上前去敲门。
也不知道那叶老爷的信是不是早就到了，只是这敲门敲了半天才有人应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门童，他不耐烦的看着外头的人，“什么事？”
那小厮说，“郎君到了，叫管家快点出来迎接。”
门童瞥了小厮一眼，又瞥了后面站着的郑家和叶申。
呸了一声，“什么郎君，臭要饭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宅子就敢轻易敲门，再敲我直接叫人给你们打一顿！”
郑家人：？
叶申：？
作者有话说：
婉婉：你是要饭的啊？
申申：我不是啊！
119 ☪ 赶考第九天 ◇
◎“那你的主子是谁？”◎
119/
门在他们面前“砰”的一声关上。
那小厮幸亏是躲闪及时, 不然只怕是要被撞到鼻子。
小厮退下来，然后去看叶申。
所有人都在看叶申。
郑婉奇怪了，“你是不是找错家门了啊？”
这人看着就是对他们的到来完全就不知晓啊？
但是不是早在一个月前, 叶老爷就已经是写信过来了吗？
这送信怎么也比他们这一群人要来的快。
不至于说是路上出了什么危险说是没送到吧？
这详细的郑婉就不知道了, 只是看里面人的反应, 郑婉只能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就是找错门了。
叶申这下面子挂不住了，他沉着脸，“没有找错, 就是这家。”
他小的时候来过, 这家门口的石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认错？
而且他出门前, 他娘已经把地址好几次和他重复确认了, 而且, 就算是他也记错, 那这些都被他家爹娘提点过的跟班也都全部记错？
这怎么可能！
但是叶申也觉得很奇怪，那门童压根没说明白事儿。
叶申觉得，他们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就说，“再敲。”
那小厮立刻就是哐哐哐敲门。
这下人来的很快，整个大门都被打开，里面站了三五个家丁, 都拿着棍子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像是如果他们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就要真的把他们都给揍一顿。
这个时候白然已经不动神色的挡在了郑姚还有郑序的前面。
郑度也往前走了一步。
郑家人已经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态了。
可偏偏只有叶申还一无所知的样子，叉着腰说, “本郎君都到了, 你们不亲自来迎接已经是大错特错了, 现在还不叫管家出来见我？”
那人扫了叶申一眼，“哪里来的穷亲戚，打秋风打到我们头上来了！”
郑婉看了看他们，就说，“这里不是叶府吗？”
外面确实挂着个叶府的牌子。
所以这也是一开始郑婉觉得应该是找对了的缘故。
那人就说，“我们这里都是姓秦的！”
什么意思？
是叶府，但是又不是叶府？
“秦管家是吧？你叫他出来见我，我爹不是早早就写信过来吗？怎么你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富贵人家的郎君自然是天生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叶申还很自来熟的把话都给交代了。
这些“打手”相互之间看了看，然后还真的就派了一个人进去请了秦管家。
但是他们在外面等了足足有两盏茶的时间了，眼看着太阳已经是落了下去，外头一下就变得黑了不少。
里面的人这会儿才姗姗来迟，但是那个秦管家到现在也没露面。
只是刚才进去的家丁又出来了，这会儿脸上才算有了一点笑意，“原来是郎君到了，小的们也是有眼不识泰山，郎君快快进门吧。”
这人嘴皮子倒是利落，“郎君这一路的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吧？今日不如就早早休息了，明儿再见府里面的人吧。”
叶申见他态度恭敬，已经是忘记了之前受的委屈，然后挥挥手，“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是我们府里的贵客，我爹应该都已经在信上写明白了吧？这会儿就带他们去客房吧？”
那家丁脸上表情一僵，然后就说，“郎君，你也知道，我们这院子其实并不大，又是年久失修的，如今我瞧着这贵客众多，一时半会儿的，咱们这府里面也很难收拾出这么多的客房来，不如……”
叶申眉头一皱，步子停下来了，“你什么意思？”
“小的的意思就是，郎君很少来松山府，不知道这里，这可比县里面热闹多了，好的客栈酒楼也是比比皆是，不如郎君请了这些贵客去酒楼吃一顿，留宿客栈，岂不是更好？”
风都停了一下。
叶申的脸色这下是变得无比难看了。
郑婉突然就笑了一下，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夜深沉沉，叶府已经点上灯笼了。
众人在外折腾了至少是有近一个时辰了。
可是到了这会儿刚刚进门，这边又有人想要把他们赶出去了。
那家丁还在一无所知的继续说，“我这也是为了郎君和贵客好，既然郎君说了这是贵客，就留宿在咱们府上是怎么回事，这咱们府上……”
“你是什么人？”郑婉打断他的话，然后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家丁突然就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只觉得后背都好像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这面前说话的明明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姑娘。
从县里面来，多半也就是个村姑罢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势……
家丁吞了口口水，然后就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郑婉语气很冷，“你是这个家的家丁？是这个府上的奴才？”
“是。”
“那你的主子是谁？”
“当然是……”
话没说完，但是大家也都知道答案了。
郑婉就看向叶申，“叶申，我看这叶府已经不是叶府了，刚才说管家是姓秦，我看啊，说不定这已经就是秦府了。”
叶申的脸色很难看。
可郑婉只是装作看不见，问他，“怎么样？要我们现在出去吗？现在还好不是特别晚，估计去找个客栈还能找。”
郑席已经是准备掉头就走了。
叶申伸手就拉住郑婉，他说，“你等等，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叶申看向那个家丁，“现在就叫秦管家来见我。”
家丁就说，“最近管家身体不太好，早早的就歇了。”
叶申一字一句的强调，“叫他来见我，睡着了就把他叫起来，人瘫了就给我把他抬过来！”
他拉着郑婉，带着她往前厅走去。
小小年纪的男孩已经知道了要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他心里看重郑婉，更不愿意在她面前丢了份。
今天的事儿，其实郑婉也想看看，叶申会怎么做。
他们在前厅坐下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
郑婉凉凉的说了一句，“叶府真的是好规矩，主人客人都在呢，就让人这样空坐着，竟然是一杯茶都没有。”
郑序就说，“算了大姐，咱还是不喝了，我看他们一个个对着我们的态度，我真怕他们在茶里头下药。”
郑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的对，咱们不喝。”
叶申现在咬着下唇，整个人有点紧张的样子，他已经派人又去催过一轮秦管家了，可是那个管家到现在还没来。
又等了一会儿，那人总算是出现了。
郑婉头一次瞧见这么大腹便便的管家。
一般府里的管家事儿多，每天不知道要走多少路，也就是没几个胖的。
可是这个秦管家，那是多走两步路郑婉都担心他会喘。
他一走到前厅，就是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就先坐下了。
然后郑婉他们一直都没等来的茶，他一坐下，那些家丁就已经都送上来了。
秦管家喝了一口茶，才吐了口气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叶申，“这是申儿吧？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叶申就说，“秦管家？”
“是我呀，真的是好多年没见，我记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一别数年，你爹娘还好吗？”
“我爹娘……”
这走向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像变成了亲戚之间的叙旧了。
秦管家就说，“想当年啊，你爹拜托我留在松山府，来帮他管这个院子，这么一来一回，竟然已经就有十几年的光景了。”
叶申皱了皱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有点说不上来。
“你爹娘也很少来，我倒是很想念他们，有时候经常会想起在长日县的时候。诶，如今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年纪又大了，身体也不好……”
他都这样说了，叶申就说，“这些年是辛苦你了。”
秦管家笑了笑，“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也都是应该的。只是你说申儿你这大老远的过来，还带了点朋友，可是我这也不能好好的招待，确实就是我的问题……”
叶申抿了抿唇。
他现在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话。
如今就好像是回到了他第一次见郑大姐的那一天一样。
郑大姐也是那样一字一句，说的是那样的有道理。
让他完全手足无措。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最可以成为依靠的郑大姐如今是在他的这边。
他求助一样的去看了看郑婉。
郑婉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了想叶老爷，又想起这一路上叶申其实也还算听话。
既然接下来还有小半个月要住在这里，如果这每天和这样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对于郑婉来说，这也是一种折磨。
郑婉就笑了笑，“秦管家，这么多年了，在叶府里头也算是辛苦你了。”
秦管家挪动他肥胖的身躯过来看郑婉，一双眼觑了觑，然后就说，“这位姑娘是……”
“哦，我呀，我就是叶申的朋友。原本怎么安排，都是叶府说了算的事儿，不过呢，在我们出行之前叶老爷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要帮忙他看顾看顾他的宝贝儿子，不要让他给人欺负了。你既然是也和叶申相熟的，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个实诚人。”
秦管家皱了皱眉，“我……”
“他呀，哪儿知道是什么人对他好什么人对他坏呢，只不过是看见人都觉得亲近的很。”
郑婉挥了挥手，“咱们坐这儿也有很久了，总不能只有秦管家一个人有杯茶吧？”
秦管家的额角跳了跳，他扬声，“来啊，给我们郎君还有这些贵客，上一杯好茶！”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傻？
120 ☪ 赶考第十天 ◇
◎到底是他们的福，还是他们的孽。◎
120/
茶很快就上来了。
郑婉也不着急, 先低头喝了一口茶。
郑婉其实倒是不是很能区分茶的好坏，但是这茶入口清香，怎么也不可能算是一杯差的茶。
这叶家别院, 在这里一个主子都没有的, 竟然还能喝上这么好的茶。
只是这么小的一件事儿, 除了郑婉，似乎是无人察觉的。
叶申那个傻蛋自然是什么都没察觉的。
他到了这会儿总算是能喝上一口茶了，开开心心的正在捧着茶水在喝。
郑婉笑了笑, 然后就说, “秦管家, 你这茶不错啊。”
秦管家一看郑婉, 还以为她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姑娘, 但是这话一出, 秦管家看她的眼神就带了点轻蔑。
“这茶哪儿算好啊, 不过就是解渴罢了。”
叶申奇怪了，“这茶还不好吗？我尝着一定是今春的新茶，好似是龙井吧？”
秦管家笑了笑，“申儿，你父亲不爱喝茶，所以你也就喝的比较少了。这茶虽然是龙井, 但是倒不是最好的那一批，这个入口到底还有一点苦味，等再过半个月, 那个时候的龙井啊，才真的是……”
这秦管家说起茶来, 那就是滔滔不绝的。
像是如数家珍一般, 就是叶申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郑婉喝过一碗茶, 然后就说，“秦管家，我看您好像忘记了，怎么还没有交代下人去收拾房间啊？”
郑婉笑眯眯的，一脸无知的样子。
秦管家就是多少有点觉得不高兴了。
他是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有点没有眼力见的。
竟然是在这种时候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是一早就已经是说了，叫他们出去住吗？
秦管家笑了笑，然后就转头去叶申说，“申儿，你也知道咱们这府上是有多大的，你说若是你就带一两个朋友来，那咱们招待也就招待了，但是你说这没打招呼就来了这么多人，这我们一时半会儿的……”
“没打招呼？不应该吧。”郑婉奇怪的说，“我可是知道叶老爷在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修书过来了，怎么，秦管家没有收到？”
“我在和我们郎君说话。”秦管家的脸色冷了下来。
原本胖乎乎的人，这会儿不高兴的样子，竟然还叫人觉得有点可怕。
可郑婉丝毫不怵他，语气也是越发的生硬，“你们郎君在出发之前，已经被叶老爷全权的交托给了我，说了，这一路上无论是遇见什么人什么事儿，都是有我可以做主的。”
秦管家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那你又是什么人？”郑婉来了脾气，压根就是不打算和他虚与委蛇了。
打算直接就和他撕破脸了。
“你是叶府的管家，不是叶府的主子，你哪里来的脸，在这里说这些话？”
那秦管家一看就是作威作福很多年了，这会儿也是听不得郑婉这样说的，“我凭什么不能说？我在这里都已经十几年了！”
“你就算在这里一辈子，这里也是叶府，不是你秦府！”
郑婉一拍桌子，“从我们到松山府开始，原本一开始你们作为叶家的人，早早的就应该计算时间在城门口等待的，这也没有，这也就算了，我们好脾气的自己找了过来，然后呢？闭门不出，还扬言要叫人打我们。”
郑婉冷笑一声，“这府上真的是真好的规矩。”
秦管家掀了掀眼皮，“这都是些年纪小的小子罢了，哪里就能认得出郎君，一时不差，从来也不是故意的，何至于把这些话都拿出来说。”
“既然他们不认识，那么秦管家你相比是认识的。可我们进了府上之后，你压根就没有出来接待，还想着叫这些奴才都给我们赶出去，怎么，我们闯入了你的领地，你心生不喜了？”
秦管家皱了皱眉。
边上的家丁就想起刚才他去给秦管家回话的时候，秦管家正在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夫人说话。
听见他的话，那秦管家的脸色就露出一些不耐烦来。
“那小子我知道，不过就是个没脑子好糊弄的罢了，你随意找个院子叫他住下来，等过几日府考一过，他必定落榜，到时候又还是要回长日县去。”
“不够一行倒是来了不少人，看上去倒像是他的朋友。”
“都是什么狐朋狗友的，都不必搭理，若是还想在我们府上打秋风，直接就给我打出去，什么玩意儿呢一个个都是。”秦管家冷哼一声，他全身的肉都随着他的冷哼在上下动弹。
秦管家压根就没把叶申放在眼里，更别说那些他都从来没听说过的朋友了。
至于之前叶老爷的信，秦管家是看也没看就叫人扔了。
这些人偶尔来信，不过就是问问这院子还好不好，有什么不好的。
秦管家这会儿被郑婉戳了个正着，便说，“什么我的领地，你这人说话我听不懂。”
他板着脸去看叶申，“申儿，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也不知道你爹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竟然叫你和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我再怎样，也算是你的半个长辈，你就仍由这不三不四的人这样说我？”
“郑大姐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秦管家就说，“申儿，你年纪还小，可不知道这人心的险恶，他们看你家中富有，自然是愿意和你交朋友，这一路来了到了咱们自己这里，对你来说是回家了，对他们来说，可就是打秋风来了……”
“打秋风？”郑婉打断他，然后好笑的开口，“首先，就算要打，我打的也是叶家的秋风，叶家的小主子都没话说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指指点点？”
秦管家瞪她。
郑婉已经站起来，走了两步，就把可怜的叶申挡在身后。
然后她就好像是一棵伟岸的大树一般，挡在叶申前面。
不管前面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她似乎都不会轻易的动摇。
叶申从来都是觉得郑婉是个最能依靠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有郑大姐真的是太好了。
郑婉笑起来，“第二，你算什么？叶申和你客气点，叫你一声叔，因着想着你在这儿守着叶家的宅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你说话自然也就是客气一二。但是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主子了？还叶申的长辈？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也配？！”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我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是叶老爷三番五次的请我，拜托我来住这个叶府的，你还以为是我自己想来？你作为一个管家，没想着给主人家解决事儿，分忧，还就只想着怎么自己舒心就怎么来？难不成你真的觉得这叶府是你秦府了？”
秦管家脸涨的绯红，他指着郑婉，“来人！来人！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
果然就来了三五个拿着棍子的家丁。
他们一个个都是壮汉。
似乎只要等秦管家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你们谁敢！”叶申站起来，他站在郑婉边上，一声暴喝，“我看你们谁敢动！”
秦管家的脸色缓了缓，然后就对着叶申说，“申儿，你就见得了这个人这样说我？你小的时候我可还都抱过你呢！”
他好似伤心的擦了擦自己不存在的眼泪，“若是你爹爹知道，你如今这样长大了，就只想着偏帮外人，在我跟前这样大小声，还不知道要怎样伤心呢。”
这个管家其实并不是长日县人。
甚至只是叶老爷救回来的一个人。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的家乡到底在哪里。
还是叶老爷看他可怜，收留了他。
那个时候叶老爷和他都还是二十不到的小伙子。
叶老爷当时一发财，就想着在松山府也买个房子，想着自己日后还会有机会搬去市府里。
那个时候想着要个管家，是可以扛起这个千里之外的宅子的。
确实如秦管家所说，当时叶老爷和他关系十分不错，叶老爷也是真心实意的相信了他，所以才会把这样的宅子完全交到他手上。
而且这一交，竟然就是这么多年的时间。
这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里，秦管家直接就在松山府落户了。
他在这里有了媳妇儿有了儿子，如今儿子也快到可以成家的时候了。
一切都是非常圆满的，但是人心总归是不足的。
所以才会有这样蛇吞象的时候。
可叶申这个时候却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然后就说，“如果我爹知道，把松山府的宅子交给了这样的一个人手上，我觉得才是真的伤心的。”
秦管家的脸色一青，然后就说，“申儿！”
“你还是叫我郎君吧。”叶申打断他，“秦管家，我对你的记忆其实没多少了，就记得小的时候家里有这么个人罢了，到底也称不上和你有多少亲近。再说，刚才郑大姐说的对，你怎么也算不上我的长辈，我们原本就是最最简单的主仆关系，你还是看清楚自己的位子吧。”
秦管家没想到这会儿叶申竟然会这样说话。
他从来都很了解这个小郎君，知道他是没什么脑子的那种，甚至耳根子也很软，基本都是别人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的。
怎么现在这么不好哄了？
郑婉满意的看了看叶申。
这么久了，也算是没有白白的带了他教了他这么长时间。
其实对于这个傻憨憨来说，家里可以保护他的单纯一辈子。
或许如果不是和郑婉他们一起出来的话，压根就不会经历这种事儿。
因为只有他自己，秦管家自然会招待他。
不过就是几天好吃好喝，到时候给他送走就行了。
但是现在出现了这些人，秦管家就不乐意了。
觉得这是侵占了他的领地。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郑婉倒是觉得，这对叶申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吧。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郎君了，还活在世界都是美好的幻想当中，也不现实。
秦管家也没想着事儿竟然是会闹到这一步，他完全没有想过叶申带来的人竟然是个这么牙尖嘴利的人。
明明看样子就只是一个温和漂亮的小姑娘罢了！
这才是真的真人不露相呢！
秦管家如今就是只有打落牙齿活血吞了，这个时候如果还要和刚才那样硬碰硬。
只怕是之后还是不好收拾。
若是只有郑婉他们也就算了，到底是叶申在这里。
只要是有一个叶家的主子在这里，他就不好办。
但是……
秦管家眼里闪过一些细碎的光芒。
他们既然是想住在这里，那就叫他们住好了。
他倒要看看，住在这里。
到底是他们的福，还是他们的孽。
作者有话说：
婉婉：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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