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151/
宗二姑娘说孝顺那是真的孝顺, 她这边出了白府的大门，那边就十分着急的拉着郑婉去宗家。
路上又说，“你要什么材料, 想来我家都有, 就不必再耽误时间去准备了。”
郑婉笑了笑, “这是应该的，我也见着宗府的厨房，比等闲人家的宅子还大。”
宗二姑娘拖着下巴看了看郑婉, 然后就说, “其实类似的这种酱瓜之类的东西, 我们家的餐桌上其实不少的, 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出现。其实也不是我说的夸张, 那是类似的我吃过的没有几十, 也有十几了, 但是就是你这个，我觉得不一样。”
郑婉也看她，“是哪里不一样？比较好吃一点？特别入味？”
谁知那宗二姑娘摇了摇头，“都不是，我讲不来。就感觉，和我这些年吃到的那些东西都不一样。”
郑婉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突然就反应过来。
自己来了古代这么久，做的东西基本大家都是买账，除了一开始郑婉觉得是因为她自己做的好吃之外。
其实也是因为吃了“新颖”的福利。
大多的东西是他们都没有尝试过的, 比如水煮、麻辣烫之类的东西。
而这些吃过的东西，比如酱瓜腌菜之类的, 那就是虽然是吃过类似的, 但是却会有特别的感觉。
就好像是现代的人看到那些复古装扮的人一样, 就会在美丽之中展现出不一样的地方。
而郑婉这样得了宗二姑娘的看重，自然不是因为她没见识，没吃过这种腌菜之类的，而是很简单的一个理由，就是她觉得这和以前的那些做法都不一样。
郑婉垂了垂眼，她自觉用了不少金手指，直接买一些雪碧之类的偷懒，丝毫没想过，如果一直这样做的话，是不是会对这个世界也产生一些影响。
但是她也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宗府很快就要到了。
这次不是从后面的小门进出，而是直接就跟着宗二姑娘进了前面的大门。
宗二姑娘叫来了且微，看得出来这且微虽然是宗二姑娘身边的一等女侍，但是却不是走到哪里都跟着的。
想来是平日里只是操持宗二姑娘在家里的时候的一切事宜的。
宗二姑娘看着天真，但是只怕这院子里是滴水不漏的，可见这且微是有多少本事。
“且微，你亲自带着郑姑娘去后厨吧，她要做一个饭卷给我母亲吃。”
且微看了看郑婉，她脸色虽然没有什么震惊的神色，但是这情绪倒是还是叫宗二姑娘看出来了。
她嘻嘻的笑起来，“她就是早上的那个送酱瓜的厨娘，是不是好有缘分，我今日竟然是在白家遇见了她。她之前和白家郎君有往来，说是做菜十分不错，又说可以做一些对我母亲开胃有用的东西，既然如此，我就把她带回来试试。”
且微笑了笑，“姑娘孝心，只是这会儿只怕是还不能叫周妈妈知道，不然只怕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说到这个宗二姑娘可是害怕了，连声的说，“我这也不算是带了生人随意回来，这是白家伯母给我介绍的人，怎么是生人。好且微，你可不要和周妈妈说，仔细她真的又要罗里吧嗦的半天，这我到时候可心烦了。”
且微便说，“姑娘知道分寸就好，奴婢都听姑娘的。”
郑婉只是看了看且微，便是觉得这人真的是好有本事。
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竟然就敲打了主子。
她搬出宗二姑娘害怕的周妈妈，又自己当了好人。
但是又叫宗二姑娘记得，下次可不能这样随意的带人回来了。
这到底是大家里面的丫鬟，可真有本事。
郑婉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脸上始终带着笑。
且微带她走去厨房，然后低声说，“姑娘好福分，早上才说呢，得了我家姑娘的夸奖，只是没料想，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她笑了笑，“可见咱们都是有缘分的。”
郑婉便说，“且微姑娘客气了，不过是得了二姑娘错爱，哪里称得上是缘分。如今也不过就是先去试试手，若是夫人不喜欢，那我自然这一趟就是要当做没来过的。”
且微看了看她，“我瞧着姑娘是个有主意又是有打算的人，若是没有把握的事儿只怕是不来。再加上，你又得了白夫人的好言推荐，姑娘又何须妄自菲薄？”
郑婉摇头，“各花入各眼罢了，个人口味不同，这边有觉得不错的，有觉得好吃的，那边也有吃不惯的。口味的事儿从来都是个人的，独特的，即便是宫里头的御厨，也不敢说自己做的东西天下人都喜欢吧？”
且微不再说话了。
只是觉得这姑娘说话倒是厉害。
一般人得了她这样一等女侍的夸奖，很容易就是找不到北了。
可这郑婉却是不管她怎么说，都是始终一个态度，谦虚又不自傲。
好似这一切真的就是偶然事件罢了。
但是且微不这么想，一天之内能在内院见着她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的更靠近姑娘。
若说这真的记是凑巧，且微是不相信的。
她伺候姑娘多年，遇见了太多形形色色人了，大多人的目的她都能瞧得明白。
但是如今却有点看不透，郑婉连这样好看的园子都没有抬头去看过一眼，只专心的跟着她往前走。
不管说什么，她总是很低调的样子。
想要什么完全看不出来。
且微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把郑婉标志成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郑婉跟着她到了厨房，厨房妈妈看郑婉又来了，有点吃惊，“且微姑娘，这是……”
“妈妈你也是认识的，这就是早上的郑姑娘了。她得了姑娘的看重，让她借了你们的厨房来做一个吃食，我光听姑娘说了，只是我这笨口拙舌的到底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便也就不多嘴了。”
她笑了笑，“一会儿她做好了，你着个丫头送到我们院子里来。”
她亲自送过来，这是二姑娘的面子，大家当然是更是小心的应答。
等且微走了，厨房妈妈就走过来，“哎哟，姑娘，你这是得了什么便宜，如今竟然是又来了？”
她笑眯了眼，“怎么，如今是要过来与我一块儿干厨娘的活了？”
郑婉连忙就说，“妈妈高看我了，我这哪儿做的来这些活。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她自然是不会提白家的事儿。
那妈妈看郑婉亲近，就亲自给她准备东西，“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只是你这是要做什么？是做给谁吃？”
郑婉就说，“说是做给夫人吃，只是我这东西到底也之前没送上去过，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喜欢。”
厨房妈妈哎哟了一声，就说，“夫人这段日子胃口都不好，为着这个，侯爷已经是发了好一通火气了，底下的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如今怎么竟然是叫你来给夫人做饭了？”
她声音更低下来，“那你可是要仔细，姑娘脾气温和，对待底下的人倒是从来不发火，但是夫人难伺候。”
郑婉一边往这刚蒸好的米饭里面加米醋，然后因着这不是寿司醋，里面的甜度是不够的，所以郑婉又拿来了研磨石臼，把白糖磨的更细，加到了那热气腾腾的米里面，糖瞬间融化了。
米醋也将米饭变得凉快了不少。
不过这米饭到底是刚蒸出来的，热气比较高，郑婉拿饭勺不断的搅拌，让它放凉。
寿司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米饭是凉的。
热寿司的话，米饭是比较黏腻的，丝毫没有爽口的感觉。
厨房妈妈看了看郑婉，“这往饭里面加醋加糖的，能好吃？”
郑婉笑了笑，“其实没有放进去多少，只是稍微调点味儿罢了。”
现在的基本想法都是，吃饭就是吃的白米饭，从来没想过在饭里面调味道。
郑婉把饭都铺开放凉，然后自己开始切里面的东西。
黄瓜切条，新鲜的黄瓜要把里面的囊也给切了，保持中间爽脆的口感。
然后就是郑婉的腌萝卜，郑婉挑出长条的然后切开。
又把虾过了盐水汆烫了一下，剥开之后全部都准备好。
这能加在里面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少，若是郑婉自己在家做，肯定要摸出点肉松之类的当地bug物品，但是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那还是算了。
郑婉调制了酱料，既然是没有沙拉酱，那只能是做了快速的偏甜的蛋黄酱。
这是当地可以拿到的比较趁手的了酱料了。
厨房里面的人都不干活了，就过来看郑婉前前后后的忙，做的事儿都是他们之前没有看到过的东西，一个个都忍不住好奇的张望。
郑婉开始包饭。
紫菜是事先准备好，她稍微过火烤了一下下的，然后饭扑上去，又把准备的菜一层一层码上去，最后，大家就看着郑婉拎着那一头的紫菜把所有东西都包了起来，成为了一个圆滚滚的紫菜长条。
“郑姑娘，这，这就是你说的饭卷？”
郑婉点点头，然后说，“我看材料准备的不少，我做了三条，想来夫人也不过就是尝个味道，有两条都很够了，剩下的一条如果是合乎规矩的话，那就大家分了吃了吧。”
这……
这倒是没有想过的发展，这会儿大家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谁也不敢说话。
郑婉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这似乎是给主人家做的东西，她在这儿装作很大方的样子，落在这些人的眼里，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她皱了皱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作者有话说：
马上还有一更，稍等！
152 ☪ 赶考第四十二天 ◇
◎休要无理。◎
152/
原本已经走到远处坐下的厨房妈妈这会儿又重新站起来了, 她咳了一声，周围的人立刻就是给她腾出路来了。
她走过来，看了看, “郑姑娘, 这就这么吃吗？”
郑婉摇头, 把熟食菜板拿过来，然后就落刀开始切，换了一把锋利一点的刀, 然后又稍微用了点巧劲儿, 这立刻就把紫菜破开了个口子, 然后顺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米饭就切了下去。
一个圆又一个圆, 在小餐碟上摆开。
大家围过来, “这, 竟然是要这样切开的？”
“我还以为直接拿着啃呢！”
“我也以为, 我还想着若是这样，夫人可要怎么下口。”
大家都笑起来，刚才那严肃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郑婉做人谦虚，就算进了厨房也没有一点越矩的动作，说话做事都是很客气，而且人长得也好看, 厨房里面倒是没什么人不喜欢她。
那厨房妈妈就说了，“这郑姑娘啊，到底是外头来的人, 这借了我们厨房做的东西，就要直接进了夫人的嘴里, 到底也是容易叫人不放心。”
郑婉看了看她, 没说话
边上的人就帮着郑婉说话, “妈妈，郑姑娘用的东西都是我们准备的，而且她做的时候，我们也都是一眼不错的在边上看着的，您说的这话好像她动了什么手脚似的，可我们也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呢，哪儿会给她什么动手脚的机会。”
“就是就是，她自己送来的酱瓜主子们都吃了，更何况用我们厨房做的饭卷呢。”
“妈妈，我看郑姑娘也不是那种人！”
那厨房妈妈笑了笑，“你们是都相信，但是总会有人不相信吧，所以啊，我就想着，既然这郑姑娘做了三卷，那自来我们都是要给主子们试菜的，既然你们都这么相信郑姑娘，那这给主子试菜的事儿，就还是我来做吧。”
说着厨房妈妈就要伸筷子去夹了。
这大家一听，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呢！
连忙厨房里大家的声音又变了，“我想着也是要试试。”
“这郑姑娘虽然是好人，但是这入口的事儿不得不防啊。”
“妈妈是什么身份，这试菜的事儿当然是要我来做了。”
“还是我来吧我来吧。”
于是这些人都能分得了一块。
郑婉看着他们吃。
其实他们倒不是说觉得郑婉做的到底有多少好吃，只是很想尝尝这新鲜的东西。
到底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做法，又是往饭里面加这个加那个的，又是卷进去各种花式的东西的。
于是郑婉就看着他们，小小的一个紫菜包饭，吃的那叫一个品味细致。
“怎么样？”郑婉问厨房妈妈。
她既然是掌管了这宗家的厨房，在厨艺上自然是很有水平的。
这样的人，吃过的山珍海味也是数不胜数。
她皱了皱眉，然后说，“我说不好，但是确实是可以送过去叫夫人尝一尝。”
“妈妈，您这话的意思是……”
郑婉看了看边上那些吃的舔嘴唇的人，就问，“大家觉得呢？”
他们还真的就给不出什么意见，这味道之前没尝试过，你说好吃吧，确实还不错，但是你说比之那些山珍海味，那也确实是差点意思。
总归如果是和猪肘子比，那大家心里想着，我还是选猪肘子吧。
但是问题就是，夫人其实并不爱吃猪肘子。
所以确实也是给不出答案，大家也不能就凭借自己，去给郑婉意见。
因为这毕竟是要送过去给夫人的。
郑婉自来到古代开始搞吃食的生意开始，就头一次这样的忐忑。
她还真的害怕这侯府夫人会觉得她在糊弄她，一怒之下要打她之类的。
这些当主子的人，可不管她是不是这个家的人，说要打就是要打。
到时候哪怕是闹到官府去，人家也不敢拿侯夫人如何。
郑婉这来到了京城之后，就觉得这就是把脑袋别在裤带上了。
宗二姑娘看了看郑婉端过来的东西，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那你和我一块儿去母亲院子里，我送过去给母亲尝尝。”
宗夫人是什么身份的人，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如今见着二姑娘递上来的东西，看着也不过就是米饭。
虽然是说看上去有点花样，一层一层都清晰可见，里面有些什么也都清清白白的。
这看着虽然是小巧有趣儿，也是之前没见过的玩意儿，但其实宗夫人并没什么胃口。
但是这好歹是自家女儿找了人，想了法子这样做了过来的，想着要么是哄她开心，到底也是想要她多少开开胃。
宗夫人倒是很吃女儿的这个孝心，于是也就是强打精神去吃上一口。
这一口吃的，她皱了皱眉。
宗二姑娘一直看着宗夫人的表情，眼下见她皱眉，就说，“母亲，怎么了吗？不好吃吗？”
她有点担忧，她也没尝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但是下一秒，就看见宗夫人又吃了一个。
宗二姑娘愣了，这……
若是不好吃，若是母亲不喜欢，那是绝对不可能吃第二个的。
宗夫人也没说话，只是一连吃了四个才收手。
这饭卷切开之后虽然不算太厚，但是宗夫人从来都是个小胃口的人，如今吃下四个也已经是六七分饱了。
她喝了一口茶，然后就说，“你这猢狲，这又是哪里找来的新鲜玩意儿，我之前倒是没尝过。”
宗二姑娘笑起来，“母亲喜欢是不是？母亲喜欢就好。”
宗夫人就说，“这东西乍一看好似没什么特别的，不外乎就是饭啊菜啊放在一起，我一看，便是觉得没什么胃口，想着那些百姓似乎也会这么吃，但是又觉得有几分野趣儿，却没想到……”
宗二姑娘也吃了一口，她皱了皱眉，然后瞪大眼睛。
宗夫人就说，“你要说美味，那咱们也是吃过御膳的人，这些年，陛下和娘娘也都会赐菜，这如何比得上宫中的美味珍馐？但是你尝了就知道了，这东西清甜爽口，即便是米饭也没有一点黏腻的感觉，不干不湿，饭里面都有一点点的酸甜味道，倒是开胃。”
宗夫人少有对着这一个菜这样点评这么多话的时候。
宗二姑娘笑起来，“我就知道，母亲果然是喜欢的，也不枉费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这个人。”
宗夫人就说，“你有心的。这东西偶尔吃吃还不错，确实是夏日里面消暑的好东西，若是再放凉一些，只怕也是好吃。”
宗二姑娘点头，“只要母亲有胃口，多少吃一点，那做女儿的就开心了。”
“你有这个孝心，母亲就感动了。”宗夫人笑了笑，“这是你新找来的厨娘做的？倒是有点意思，好好赏了人家吧。”
宗二姑娘连忙就说，“不是我们家的人，是外面请来的。”
这一听是外面请来的，宗夫人倒是露出了点不悦的神情。
她自来有规矩，那来路不明的人也是从来不会往家里带的，自己的女儿虽然说是为了自己，可是这到底是坏了规矩。
宗二姑娘就解释，“倒是也不是外头的，我今日原本是去白家给母亲求一个开胃的药方，刚好就碰上了郑姑娘，她也是白家的客人。白伯母的幼子回来了，说是和这个郑姑娘同路的，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我便是央了她来给母亲做一顿饭。”
宗夫人挑眉，“那如此说来，还算是半个客人了，你怎好叫客人做这样的事儿？”
宗二姑娘看自家母亲又要生气了，就开始在她跟前撒娇卖乖。
宗夫人虽然板着脸，但是自然也是遭不住自家闺女这个样子，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那边郑婉还等在门外，已经等了又好一会儿时间了。
她心想，里面的人大概是吃这个还算满意，所以就忘记了门口还有她这么个人了。
如果说是很不行，估计现在已经在出来要问责她了。
她突然就觉得还不如之前在长日县时候快乐，招待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大家喜欢就喜欢，不喜欢最多是下次不来了，哪里会有这样战战兢兢的样子。
郑婉正这么想着，从外头突然就折进来两个男人。
这外男既然是能这样进入到内宅的，想来已经是这个家的主子了。
郑婉低着头往边上退了一步。
可若是她不动，或许还能好些，这一动，倒是叫他俩都注意到了她。
两人都停在郑婉的跟前。
郑婉低着头，只看见两双鞋，一双墨黑的，一双深青的。
那深青的先说话，“你是哪房的丫头？没见郎君们来了，都没想着回避？”
郑婉还没开口呢，那深青的又说，“我看你这穿的也不是丫头服饰，是今日刚选进内院来的？”
郑婉便说，“回郎君们的话，我不是贵府的丫鬟。”
“你不是？”那深青哼了一声，“那你是什么人？内院又岂是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的？”
郑婉无语了，这深青好意思，便是什么问也不问的，就已经断定她是闲杂人等了。
说话还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这府里面的小侯爷就了不起了？
这个时候，那墨黑开口了，“自渐，休要无理。”
墨黑语气淡淡的，但是却带了点山风席卷而来的凉爽之气。
他说话虽然没有带着丝毫的笑意，但是却叫人觉得比那深青温和许多。
“不知道这位姑娘在我母亲的门外徘徊所为何事，若不是我们府里的人，还是要速速离去才好。”
他语气寡淡，“府里规矩森严，可不要误怪了姑娘才是。”
153 ☪ 赶考第四十三天 ◇
◎“我觉得不妥。”◎
153/
墨黑和深青两人性格迥异, 但是不管如何说起来，这两人对着郑婉似乎都没什么好脸色。
不知道他们是把郑婉当成了什么人。
郑婉低着头，始终没有抬头, 只是说, “二姑娘带我来此, 让我在此等候的。”
深青又开口了，“你说二姑娘，那二姑娘为何让你在这儿等候？”
这事关这宗家夫人的私隐, 郑婉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于是就沉默。
深青冷哼了一句, “想来是知道二姐姐讨喜于母亲, 于是故意搬出二姐姐的名号在这里糊弄我们。也不看看我们这些郎君们是你好糊弄的吗？”
墨黑没有说话了。
郑婉也轻轻笑了一声, “郎君不必责怪, 这事儿也不怪我糊弄不糊弄, 在宗府侯门，我如何敢空口白话的抵赖，若是郎君不信，只需要找的二姑娘问上一句也就是了，若是我的话有假，那自然是立刻就能揭穿的。”
“你这话有意思, 难不成还要我们为了你的事儿特地去找一找二姐姐？”
墨黑说话了，“自渐。”他冷声打断他，然后就说, “既然你说是二妹妹叫你过来等的，那想来也不会叫你自己过来, 总归也会死会带你一路的。这里就是母亲的门外, 那二妹妹自然就在里面。自渐, 一会儿你问一句就是了，没得在外面发脾气。”
他路过郑婉，声音虽轻，可是却特别有力量，“还希望姑娘在这种即刻就卡可以揭穿的小事儿上不要轻易撒谎才好。”
郑婉并不说话。
只是这两人抬脚走了，郑婉才抬起头看了看他们。
一个身量挺拔，更高更清瘦一些，这就是那个墨黑鞋子。
墨黑鞋子的人走路板正，往前走动的时候四横八直的，便是叫人一眼就觉得是贵公子的形象。
而边上那个深青鞋子就不一样了。
他手上拿着把扇子，走起来一摇一摆的。
还在不停的说话，“大哥，你帮她说话干什么？我看就是不知道外面哪里找进来的穷亲戚，这种爱打秋风的我可是见的多了，就该即刻赶出去！”
墨黑鞋子始终没有搭理他。
这是侯府的两个郎君吧。
郑婉不再看，低下头去。
只是他俩进去没两分钟，里面就有人出来了，然后请了郑婉进去。
郑婉进去之前，突然想起刚才墨黑和深青的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然后又伸手去掸去了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土。
只是郑婉刚有这个动作，她的手就停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她只觉得自己这样充满了搞笑和对自己的无语。
她接下来利落的整理了一下裙子的褶皱，然后走了进去。
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从石牛村到京城。
她初心不改。
郑婉进去了，规矩的行了一个万福礼，她不是这府里的奴才，对他们又无所求的，这样简单又干脆利落的，倒是也不会让人挑出错处来。
宗夫人笑了笑，“你就是郑姑娘？不必多礼，坐吧。”
郑婉只是稍微抬头看了看，就看见这屋子里当然是除了宗夫人和宗二姑娘之外，还有刚才的墨黑和深青，就都坐在这儿。
深青这个时候笑起来，“你还真的是我母亲请来的啊？真的是没想到呢。”
那墨黑眼神落在郑婉的身上，虽然只是放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打量的意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凉凉的目光却叫郑婉觉得背后起了鸡皮疙瘩一般。
他声音平淡，“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勿怪。”
“原来你们刚才已经是见过面了。”见郑婉不动，也没有吭声。
宗夫人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语气淡然，然后就说，“这是我的两个儿子，都是自己人，郑姑娘还请不要客气，坐就是了。”
她对郑婉的态度自然不似对待那些世家姑娘。
若是那些姑娘，如今这两位郎君自然是要回避的。
有外室姑娘在此，有外男在，这原本就是很不妥当才是。
若是旁的姑娘，当然是不可能这样就落座的，是不符合规矩的。
但是宗夫人心里觉得郑婉只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寻常女子，连个姑娘也是称之不上的。
这些方面自然也就是比较随意。
郑婉想了想，就真的是大方的坐了下来。
这下就是墨黑和深青都瞬间不说话了。
深青瞥了瞥郑婉，若是这事儿放了别人家的姑娘，只怕是要羞怯的坐下来，然后也不敢吭声，反正是绝对不会如郑婉这样坐下来的。
郑婉只当做完全看不懂这些人眼里心里的小九九，然后就说，“承蒙二姑娘看重，让我来给夫人做了这么一份菜，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确实不错，刚才还在夸奖，说你到底是有手艺，只是这样的一盘小东西就能做出有新意的地方。”
宗夫人说到这个，倒是对郑婉挺满意的，因为这到底是比较开胃，她笑着和那两个郎君说，“自问、自渐，这位郑姑娘是你们妹妹给我请来的厨娘，她十分有手艺，今日给我做了个饭卷，这几日我都没什么胃口，只是这个我能吃了不少。”
“这么好吃？”
宗自渐就是那个深青，他大喇喇的拿了边上的筷子去夹了一块放在中间的寿司，然后放在嘴里开始吃。
不过宗家倒是从来都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他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就开始吃了，但是咀嚼的时候倒是一句话都没有的。
郑婉就说，“是夫人谬赞了，我原本也不是个厨娘，只不过得了姑娘青眼，原本我也是和二姑娘投缘，不然只怕是也不能出现在这里。”
这会儿宗自渐吃完了，他就说，“我尝着虽然是味道特别了点，但也不至于多少好吃嘛，我们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你这个不过尔尔嘛。”
郑婉笑了笑，“确实如郎君所言，很一般。”
宗自渐又说，“而且你这话说的，什么是原本不能出现在这里，我母亲和二姐姐叫你过来当个厨娘，那也是看得上你，我这侯府的厨娘岂是人人都能胜任的？若是落到了你的头上，那也是你的福分。”
郑婉看了他一眼，“宗郎君，你们家的厨娘是要签身契的吗？”
宗自渐皱了皱眉，“这是当然，平日里都是伺候主子们的事儿，这若是在吃食上不轻易当心的，就是掉脑袋也是应有的事儿，当然是要签了卖身契，不然的话谁能安心？”
这厨房那可是最叫人仔细的地方，若是不当心，有一些不忠心的人，到时候吃进去一些不该吃的东西，这些都是最最尊贵的主子，可如何得了。
郑婉笑了笑，“我自认是个良人，说到底目前也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之前也是和二姑娘说过，我愿意做这个事儿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动手做点好吃的好玩的，若是要以此为身，甚至是连自己的姓名和户籍都得要交到别人手上，我倒是觉得得不偿失了。”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她。
确实，既然是卖身在府里的人，哪个不是因为自家家境贫寒，侯府虽然势大，说出去侯府的家奴似乎也是要比普通人家厉害些。
但是大家都忘记了要跳出现象看本质。
这事儿的本质就是，无论你是哪里的奴仆，哪怕是皇家的奴仆，一日是奴仆，到底就是人家的奴仆。
如郑婉所说，她一个好好的人呢，不愁吃不愁穿的，做什么就要为了这什么所谓的“福分”而放弃自己这好端端的自由身份呢？
这话从前无人说起过。
只是他们碰到的那些普通老百姓，若是得了宗家的看重，从来没有入郑婉这样说出拒绝的话的。
就是宗自问也抬眼看了一下郑婉。
郑婉只是脸带着笑意，丝毫不为所动。
“这话也是。”宗二姑娘想了想，“若是好人家，自然也不愿意出去做伺候人的事儿。”她叹了口气，“那岂不是可惜？我原本还想着，既然是母亲喜欢你做的东西，就让你进府来当个厨娘呢。”
她想了想，一拍掌，“母亲，你说这样如何？咱们也不必收了她的卖身契，只是当做从外面请进来的厨子，一日三餐的专门只是给您做饭，这样一来全了郑姑娘的体面，二来也是可以叫母亲吃的开心。”
这二姑娘越想越觉得自己所说有理，笑眯眯的说，“大哥哥，家里的事儿从来你最有主意，最能做主了，你觉得我的这个法子如何？”
宗自问看了过来。
郑婉想起来之前外面的人对宗府的议论。
说是他家的嫡长子年纪轻轻的就连中三榜，早就已经是得了圣上的钦点，如今也是有官位在身上。
日后即便是不袭爵，只怕也是可以靠自己平步青云的。
又说嫡长子人中龙凤，非常得侯爷看重，可见是多少得圣上喜欢。
如今年纪轻轻如此身份，却还没有娶妻，想来是侯爷还有更高的打算。
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尚公主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不定陛下还真的有此念头，说是和侯府走的极近，若是有个姻亲，日后自然是忠心耿耿了。
郑婉只是这一瞬间，心里的想法就是闪过千万个。
然后她就听见了宗自问说，“我觉得不妥。”
他语气淡淡的，“这人不愿意，就换一个人。到底是在后厨入口的东西，又是要伺候母亲的，若不是知根知底的身契也在自己手上的人，我想来是不放心的。”
他突然就问郑婉，“郑姑娘，你觉得呢？”
154 ☪ 赶考第四十四天 ◇
◎“大姐，我不想去上课了。”◎
154/
郑婉笑了笑, 她看了看宗自问，然后就说，“若是我来说, 自然是觉得郎君所言极是。”
她看向宗夫人, “却也知道夫人或许一开始没想着叫我做什么厨娘, 只是想着府里面多一个我不多，少一个也不少的，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些事儿上多做盘算。只是我既然是来到这边, 自然也是要把一些话都说在前面的。”
她笑了笑, “只是我说话从来都是直接, 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郑婉其实倒是也担心这侯府夫人生气。
只是刚才说了那许多, 这宗夫人倒是未见一点要生气的样子。
她自小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这些人接近她从来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大多也都是为了讨好她, 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正如郑婉之前说的, 那些人，对成为她的奴仆都是趋之若鹜的。
似乎是只要靠近她，就可以一步登天的。
这些年来，宗夫人见惯了这些人，都觉得这些人这样做都是正常的。
但是真的是少有如郑婉这样的人。
你说她没有目的，那她也是一开始就把话都给说明白了。
她是有目的的, 她既然是和宗府做生意，自然是想着挣宗府的银钱的。
但是她的目的又是那么的纯粹，她似乎就是只是想靠自己的这点手艺去挣钱, 没想着去攀附什么人。
而目前其实是有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这二姑娘这样的喜欢她，亲点了她伺候宗夫人的饮食。
只单单这么听, 那就是要胜于寻常厨娘千百倍的。
但是她还是不卑不亢的拒绝了, 甚至挺有道理的拒绝的。
这叫宗夫人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她看着郑婉, 然后就说，“有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我既然是让你在这里说的，自然也就不会见怪你说了什么的。”
郑婉看她笑的温和，倒不似一开始见到的时候那般以为的难伺候。
心里竟然还放下了一点戒备，就说，“我既然是想要挣宗家的银钱，那对待这件事上自然是仔细再仔细的。但是我如今来这里给夫人做上这么一顿，也真的只不过是看在白家夫人的面子上，所以如郎君所说，进后厨当厨娘，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是不敢承受这么大的风险。”
宗夫人看了看她，“若是我就喜欢你，就想要留你在府里呢？”
“夫人什么珍馐美食没有吃过，想来也是不会只是执着于我的这点微薄的手艺的。只是我看夫人只是初见，就是格外亲近，若是真的得了夫人喜爱我的手艺，那其实才是我的福分才是。”
二姑娘叹了口气，“郑姑娘，你说的话是好听，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到底是想叫你多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我母亲得要怎样多吃下一点。”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姑娘的孝心确实是叫我感动，只是这事儿我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她笑了笑，“我家中还有不少弟妹呢，若是只为了二姑娘着想，他们可要饿死了。”
宗夫人便说，“这没什么，既然你自己心里有主意，我们自然是不好强人所难的。”
郑婉总算是摆脱了这些事儿，然后走的时候和那两个郎君一道出来。
宗自渐看了看她，“你这人倒是有意思，别人是想尽办法想要进侯府都做不到，你倒好，我二姐姐三番四次的请，便是我母亲也说了喜欢你，你倒是好，竟然是丝毫不为所动。”
郑婉笑了笑，“我无所求，自己都靠自己的双手在这里挣一碗饭吃，自然是不怕别人怎么看待我的。”
“无所求？”宗自渐也笑起来，“不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真的无所求的人？”
郑婉就说，“只要这个人的所求是自己可以实现完成的，自然也就可以当成是无所求了。人之所以有那些超脱自己所能得到的杂念，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自己的实力水平跟不上罢了，都跟上了，自然就不会有奢求，因为都会变成要求，都是可以实现的那种。”
宗自渐在嘴里品味了她说的话，然后丝毫也没注意到，他那个平日里走路从来都是不侧目的大哥这会儿竟然是转头看了一眼郑婉。
郑婉这会儿已经是不说话了，然后就继续往前走。
宗自渐就说，“你这人也是有点意思的，这些话我之前是没有听过的。”
郑婉笑了笑，不继续说了。
自然是不会有人和你说这些话的。
你自小在这样的名门大家里面，想要讨好你的人如过江之鲫。
怎么会有人说这样不中听的话来刺激你。
郑婉总算是可以出宗家门了。
虽然宗夫人看上去温和，虽然宗二姑娘看去天真浪漫，但是她是的的确确一点都不喜欢宗家的人。
郑婉要出内院之前和两位宗家的郎君告辞，宗自渐且不说了，宗自问竟然是开口问了她一句，“郑姑娘，后面我们家的酱瓜还是你来送的吗？”
郑婉笑着点点头，“若是采买管事没有别的吩咐的话，自然就应该是我家送过来的。”
宗自问点了点头，倒是没说别的什么，然后就目送郑婉出去了。
郑婉出了宗家门，那边宗自渐就问说，“大哥，你怎么问她这个？”
宗自问就说，“我早上吃着那酱瓜味道还不错，多问一句罢了。”
宗自渐就说，“咦，早上有吗？我怎么没留意。”
郑婉回了自家屋子，已经是快到晚饭的点了。
郑席看到她满脸疲惫的样子，就问她，“今天出去了一整天，可是有什么事儿？”
郑婉说，“序儿呢？”
“白一把他带回来的，说是你去了宗家。”郑席皱了皱眉，“可是那送菜的事儿出了什么差错？”
郑婉摇头，“倒也不是，去帮了人家一个小忙罢了。”
郑席就说，“咱们如今刚到京城，你若是遇见了什么事儿……”
郑婉笑了笑，“我能遇见什么事儿啊，总归是你对我不放心。”
郑婉伸了个懒腰，“到底是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
郑席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说，“我去看书了。”
到了京城之后，他总觉得虽然只是这样几天，可是郑婉好像笑容变得少了。
她想的，她纠结的，思考的事儿都变多了太多。
郑席其实心里有数，这一切或许都和京城的环境有关。
这里的达官显贵实在太多，或许对于郑婉来说，要比之之前更加小心谨慎。
而这一切的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她们的身份罢了。
如果他们不是这样卑微到了泥土里的身份，或许郑婉也不用这样小心。
郑婉就说，“这不麻烦就要吃晚饭了，你看什么书？”
郑席已经出去了。
郑婉就挠了挠头，孩子大了，心思多了，越发的是觉得有些难办了。
不过接下来的几日，郑婉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早上的时候叫白一送郑序去白家上学，然后家里就少了俩孩子，郑序和郑度都不在。
就只有郑姚和郑度了，只是家里多了几个家丁。
他们很懂规矩，都是白家这样教起来的，绝对是不要和主子一桌吃饭的。
所以郑婉就在做饭的时候稍微多做一些给他们，他们自己会在厨房吃了。
这些天，他们可算是吃到了太多好吃的了。
其实之前在白家，倒是也没有被虐待，吃的用的也都是不错的，但是到底和主子是有差别的。
而在郑婉这边，若说菜色精美，或许确实是没有白家的好，但是味道，却是真的要比白家好上不少。
他们也没想过，来郑家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郑婉每天还是自己一大早亲自把酱瓜腌菜送到宗家去，那宗家后门的人也已经是认识了她。
知道她是且微姑娘都招待过的贵人，自然是不敢对她有旁的什么话。
到了开门的时间，都会亲自出来率先找了她，把她的东西验收签了过去，然后再好声好气的送她走。
虽然郑婉之前是不怎么喜欢这样的特别对待，但是真的到自己享受的时候，又忍不住是觉得格外的舒服。
这大概就是人的劣根性。
这样的日子过了能有半个来月。
如今是已经六月底了，离八月乡试，也已经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几天郑席也是越发的用功起来，能不能一举成为举人，就看这一次了。
郑婉一颗心全部都扑在郑席的身上，日日夜夜的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简直是夜里都想爬起来去看看他有没有踹被子。
如今已经是到了关键时期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冻着了，生病了，这可是得不偿失了。
只是郑婉自己都没发现，她因为是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了郑席的身上，所以倒是忽略了家中的很多人。
这一日在家里吃早饭，郑序戳了戳碗里的稀饭，吃的那是一个磨磨蹭蹭。
郑婉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她是已经从宗府出来了，这会儿时辰也已经不算早了。
于是她就说，“席儿，怎么了吗？赶快吃饭，一会儿还得赶去上课呢。”
她给郑序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就说，“可不要耽误了时辰，你之前不是说夫子特别严格，若是迟到了，只怕是夫子又要罚你抄书了。”
郑序哦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还是慢慢的数米粒一样的吃饭。
郑婉奇怪了，郑序平日里最是懂事，怎么会这会儿这样了，“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怎么了？”
郑婉摸了摸郑序的脑袋，也没有发热啊，“是哪里不舒服？”
郑序摇摇头，然后抬眼看郑婉，这会儿眼圈都红了，就说，“大姐，我不想去上课了。”
作者有话说：
已换
155 ☪ 赶考第四十五天 ◇
◎乖乖的给我回去念书。◎
155/
这可是大事。
郑婉放下碗, 非常认真的看着郑序，然后问他，“这才读了半个月, 是哪里不对了吗？”
郑婉觉得郑序是一个很听话也很有自己意见的孩子, 也确实不是一个会这么容易厌学的孩子。
他对待很多东西都是表现出十分的用心和努力, 之前学算术，和郑婉学做生意，郑婉都觉得他非常有天分的。
怪不得以后是可以成为首富的料。
因为从小就是对数学这一块有着极其高度的敏锐性。
这会儿竟然说开始厌学了, 郑婉觉得事儿大了, 就问他, “你是觉得哪里不好？是不喜欢那个学院的环境？还是不喜欢身边的人？”
郑婉想了想, 又说, “我之前不是说要去给你买一个书童嘛, 如今确实是在看了, 这两日就会给你买一个来，这到时候也算有人陪你了。”
郑婉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原因都说了，但是郑序只是摇头。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都不是因为这些。”
他低着头，“大姐，我不喜欢这些。”
郑婉皱了皱眉, “不喜欢？什么意思？”
郑序就说，“以前和席哥学数学，我觉得很有意思, 哪怕每天只能挤出那么点时间去学，我也是愿意的。后来和大姐你学管这些店铺,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每天都愿意起的很早, 哪怕夜里都在算账我也乐意。可是，现在这书院里面的课本我却不喜欢。”
郑婉想了想，问他，“学的都是些什么？”
“前段时间夫子讲论语，现在在讲诗经。”
郑席看了他一眼，“四书五经那是人人都要学的东西，一旦要科举，没有人能避开这些东西，而且你现在学的都是些皮毛，最是浅显的东西，你难不成听不懂？”
郑序突然就说，“可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科举啊。”
郑席皱眉，“读书人不科举，你没想过要靠自己的能力去闯出一番天地来？”
“我难道就只能靠科举吗？”
郑序平日里对自家大哥是最最尊敬的，郑席说一他就是不说二的，这还是头一次他竟然这样出口去反驳郑席的话，郑婉都看呆了。
郑席笑了一声，“那你想做什么？你年纪尚浅，大姐如此花心思的给你去找了好人家读书，还这样亲自送礼送束脩上门去，你以为这些都不是脸面？你倒是好，这不过三五日的功夫，说不读就不读了，大姐为你花的那些心思，还不如都花到狗肚子里头去算了！”
郑席甚少这样教训弟弟，郑序顿时不敢说话了，只是眼圈红红，眼瞅着就要落下眼泪来。
郑婉连忙就说，“好了，你也不要说的太过分了。”
郑婉就说，“序儿，你不要听你席哥说这些，什么脸面什么束脩，这都不是事儿，大姐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想学了。”
郑序看了看郑席，又看了看郑婉，似乎是有点不敢说了。
郑婉就说，“你放心说吧，既然你不想学了，总归是有自己的想法才是的，若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那我肯定不能答应你啊。难不成你觉得，你大姐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吗？”
那郑婉的确是很会听他们的意见的，他们和郑婉说的话，郑婉似乎都真的会仔细考虑过的。
于是郑序就鼓起勇气说，“大姐，我不想科举，我知道大哥很厉害，我觉得我没有席哥这么厉害。不像席哥，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看过的东西都是立刻记住，我不行的。我想，即便是我花费了很多心思，到最后也是名落孙山的，估计也是连个童生都过不了，白白的给大姐丢人。”
郑婉正色说，“若是你只担心这个，那倒是万万不比，哪里有这么厉害的人，就是每次都是去做了这事儿就能成？若都是如此，那世界上还有失败的人吗？若不是如此，那失败的人就都丢脸丢死了？”
郑序摇摇头，“我知道大姐是不怕这些的。说实话也没事，大姐，我实在对这些四书五经都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叫我每天坐在那边，真的是痛苦。我恨不得回来帮大姐切菜，给大姐管账，我只是觉得学这些东西无用罢了。”
郑婉就问，“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有用的?”
郑序理所应当的说，“那当然是赚钱啊，学会怎么赚钱，以后一家人都可以过好日子，我觉得这就是最有用的事儿了。”
郑婉这会儿才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事儿都是做错了，都是想错了。
她因为知道未来世界是怎么发展的，所以就提前去安排了很多事。
比如让郑度学武，比如让郑序学着管账。
但是她却没想着，郑序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这样的小孩子，张口闭口只能想着算钱管账，整个人只剩下市侩而没有任何旁的了，如今叫他去学最基础的知识，他只觉得无聊，郑婉就想着，或许真的是自己把他的路带歪了。
郑席就说，“赚钱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难道只有出去做生意一条路吗？”
郑序应对，“当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但是这一条路也没有问题不是吗？”
郑婉想了想，就说，“序儿，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招待了一些读书人，他们吟诗作对，因为是你家的生意，所以他们便是也和你攀谈两句，如果这个时候，你发现你和他们完全对不上话，你怎么办？”
郑序就说，“对不上就对不上，我们是做吃食生意的，他们是做读书的，那就他们读他们的书，我们卖我们的菜不就好了。”
郑婉笑了笑，“只需要会算账，就不需要会别的了？”
郑序点点头，“不是吗？”因为他的记忆里，大姐也没念书过，大字可能也是不认识几个的。
即便是认识，估计也就是一些常见的字样。
那他也能认识这些啊。
只要会算账，不就可以成为和大姐这样人人都喜欢的了吗？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那好，我为你告五日假，接下来的这五日，你不用去读书了，你就负责家里这送酱菜的活，每日我叫白一送你去送酱菜，你把每日的银钱结算了拿回来。”
“真的？”郑序惊喜，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不想去读书了。
郑婉点头，“如果你这五日都不出一点差错的话，那我就答应你，从此不必出去念书，一心一意的跟着我做生意吧。”
“我不同意！”
“好！”
郑席第一个不同意，而郑序却立刻答应了下来。
郑席看向郑序，郑序欢呼雀跃的表情立刻就有点低迷下来。
郑婉就说，“今日你先去上课，一会儿我亲自来接你放学，下学的时候我去帮你和夫子请假。”
郑序这会儿最是害怕看见郑席了，郑婉这么说，立刻就是三两口把碗里的稀饭都给吃了，然后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郑席就看郑婉，“你怎么可以答应他这样的话？”
郑姚看了看郑姚，见她表情也没不愉快，但是还是说，“席儿，你怎么和大姐说话的呢。”
郑席就说，“序儿这明明就是之前养的没了分寸，都是之前什么事儿都是依着他，如今更是，想上学就上学，不想上学就叫他在家里，哪里有这样的事儿。”
郑姚在中间打圆场，“这若是序儿不喜欢就不喜欢嘛，若是不喜欢的话，强迫他去读书也是不高兴的。做生意也是挺好的呀。”
郑席皱眉，“做生意也好，他才几岁，他知道好还是不好？他压根就是还没有自己的想法的，若是这个时候不板正了他的人，到时候更大一点，更有想法了，就更是要做出什么不对的事儿，到时候再教，教的过来吗”
郑婉看他，“你觉得做生意是一件不好的事儿？只有读书才是正理？”
郑席摇头，“我自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不管是哪一行都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我生气的，我恼怒的，是他还小，他尚且不知做人的道理。不管他要去做什么，从事哪一行当，总归是要先学做人才能学做事的。”
郑席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不阻止度儿，因为我知道在武馆里面除了学武，自然是还会学会更多的为人处世，因为他有很多的师兄师弟在身侧，但是若是序儿就这样回来了，你说若是我们家有一个大酒楼了，如今来往的客人很多，他或许还能学到一些待人接物，但是如今咱们也不过都是做一些小本买卖，说到底，就是个小作坊，在家里帮帮你，能接触到的，也就是你罢了。能学到东西自然是好，但若是每日都得过且过，日后碌碌无为的人就是他。”
郑婉笑了笑，“你平日里什么都不说，只单纯由我做主，还以为你压根不管这些弟弟们呢。”
郑席就说，“你说的从来都对，那我说什么？”
只是这一次，他罕见的有和郑婉意见相悖。
说他迂腐也好，说他读书读傻了也好。
总归他觉得在这个年纪，就不是出来打拼干活的时候。
家里有这么多的兄姐，哪里需要这最小的孩子在这儿一天到晚的想着挣钱了。
郑序在心里有点惆怅，还是家里没给他一个好的环境才至于此。
可郑婉说，“那你怎么知道我这次说的就不对了呢？”
郑席一愣。
郑婉就说，“你且看着吧，我们这小本买卖家庭作坊，还真的就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她笑了笑，“你且等着，这五日之后，他乖乖的给我回去念书。”
作者有话说：
马上还有一更，等等等等
156 ☪ 赶考第四十六天 ◇
◎郑婉也想看看自己这弟弟能有什么本事。◎
156/
郑婉晚上确实也是去接了郑序回来。
既然是要告假, 夫子倒是不会说什么，只是白家夫人素来是个客气的人。
她倒是请了郑婉过去问询，只怕是自己招待不周, 叫这郑小郎君受委屈了。
毕竟这周遭的同学都是白家的族亲, 但偏偏只有一个郑小郎君不是。
如今大家又都是在一个好玩的年纪, 若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或是无意中做了什么。
惹的郑小郎君不愉快了，这说不定就是个误会。
白夫人客气, 心里念着白斐然屡屡说的救命之恩。
即便她倒不觉得是有这么严重, 但是好歹也不能叫人觉得他家忘恩负义。
所以就又找了郑婉前来, 郑婉就说, “倒不是, 家里有些事儿忙, 想着叫他回去帮我几日。五日后就送过来, 定然不能耽误孩子读书。”
白夫人点点头，“如此正是，还有什么比读书更大的事儿了？”
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莫不是家中人手不够？”
她就说，“之前我就和然儿说了，这家里这么多人的, 只要几个男人算怎么回事，这就算操持的了前院，内宅还有不少事儿呢, 总归是不如婆子女侍用的趁手。若是你缺人了，我这边再给你挑过去几个也是方便, 总归我这家里人多, 不少平日里一点活也没有的。”
郑婉笑了笑, “夫人好意，但是我如今宅子也小，到底也还是租的，即便要这么多人，我也是腾不开地给他们住。再说了，如今家中也不过就是我们姐弟几个罢了，没几个人，倒是不用伺候，也就不用这么多人了。”
白夫人皱眉，“房子还是租的？这是怎么回事？”
郑婉看她下一秒就说要送房子了，立刻就说，“我大弟还在科考呢，下一门是乡试，想着若是得幸一路考上去，到时候真的能留在京城的话，我再置办宅院也是不迟。”
白夫人和郑婉相处次数虽然不多，日子也虽然不长。
但是她也是看出来郑婉是个有主意有主见的人。
她自己打定了主意是不需要别人去担忧的。
不过，因此她也想到了一件事，笑了笑说，“前两日我见宗夫人，说是侯府二姑娘留你做厨娘，你都给拒了？”
郑婉摇头，“如何敢推拒侯府的吩咐，只是到底看我也不过资质平平不堪重用罢了。”
“胡说。”白夫人嗔到，“那宗夫人是个最难得夸奖别人的人，那日在我这儿也是说了一句你的好。”不过是说她做的东西好罢了，对这个人倒是没怎么评价的。
郑婉就说，“宗夫人面慈心善。”
白夫人就说，“既然宗夫人都爱你的吃食，想来手艺是不错的，我都听闻她吃了一顿你的饭，之后还是悻悻没什么胃口，可见还是只想着你。”
郑婉苦笑，“夫人快别折煞我了，这若是传了出去，可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白夫人看了看她，“前两日她倒是还问我，说和你关系如何，我想到底是她想要叫你再去宗府一趟。”
郑婉就说，“夫人可绕过我吧，宗府规矩森严，我进去一次便是觉得呼吸都困难，再去几次，只怕是要短寿。”
白夫人就问，“你可是见着他家的郎君了？”
郑婉便说，“夫人怎么这么问？”
白夫人心里觉得郑婉是自己人，又喜欢她直爽的为人，自然是也会直说，“我想着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怕也是见了他家的两个郎君了。”
郑婉便笑了笑，“夫人好眼力。”
“他家那么大的人家，到底也不过就是两个儿子，长子宗自问是宗夫人亲生嫡子，平日里虽说是教养严格，可到底也是养在手心里的，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封官入朝了，但倒是没有一点靠家里的，是个为人十分正派的好孩子。”
说到宗自问，白夫人倒是赞不绝口的样子，“总归我家这几个儿子却是比不上的。”
郑婉笑了笑，“我倒是觉得白郎君有白郎君的好处。他为人热忱，又待人一片真心，行走江湖自然是有侠义之气，可比这样在宅子里养大的郎君好多了。”
至少也不会拿鼻孔看人。
如果当初在石牛村遇见的是宗自问，郑婉觉得，她压根也就不会搭理他。
白夫人自然是乐意听别人夸自家儿子的，如今听了也是眉眼俱笑，“你说话自来好听，可这孩子是个什么人我清楚，绝对是没有你说的这么好的。”
白夫人又说，“至于他家剩下的那个儿子，宗自渐，虽说也是侯府郎君，可到底不是从宗夫人肚子里出来的，也就隔了一层。”
郑婉惊讶，“这竟然不是个嫡子？”
那日听他母亲前母亲后的，郑婉可完全没想到他既然不是宗夫人生的。
白夫人笑了笑，“他自小养在宗夫人身边，说不是嫡子也是半个嫡子了，可这到底是不是从宗夫人肚皮里爬出来的，当女人的都知道，这隔着肚皮就隔着心了，宗夫人表面自然是滴水不漏的，但是大家看着她教养儿子的方式，谁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郑婉有点没明白，“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那宗自渐是个最嚣张跋扈的主儿，在京城里面也是赫赫有名的。平日里只怕他老子，若是有什么事儿被抓住了，又是一顿好大。宗夫人自来给他求情，侯爷爱重妻子，自然不会给她难看，只要宗夫人求情没有不应的，一来二去，便是更是助长了这宗自渐的嚣张气馅了。”
郑婉明白了，这不过就是寻常人家的捧杀罢了。
把这庶子养坏了，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侯爵人家，竟然也做这样不入眼的操作。
“宗自问是个板正的人，宗自渐又是个混不吝，你若是见着了他们，怪不得要你觉得难受了。”
听得出来，白夫人十分看不上这宗自渐。
不过也是，即便这宗自渐有宗自问这样的本事，只怕白夫人也会因为他是庶子而看不上他。
那不管怎样，郑婉倒是觉得宗自渐不笨，他是个庶子，自小养在嫡母身边。
旁人看他深受嫡母宠爱，这其中心酸只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日事关家中荣光，这一切的荣耀自然是都要由他那个了不起的嫡子兄长来继承的。
他若是有一点发光之处掩盖了宗自问。
只怕要发疯的是宗夫人。
虽然不知道这宗自渐有没有想到这一层，但郑婉这会儿倒是宁愿他就是个纨绔子弟、酒囊饭袋。
不然硬着头皮把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人，他心里会有多痛苦啊。
郑婉只是笑笑不说话，这是高门辛秘，郑婉还是觉得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什么都没听到过。
不过不管怎样，这假可算是请出来了。
郑婉带着郑序回家。
郑序开开心心的，从来没有一天的下课如今天这般开心，他问郑婉“大姐，是不是我这五天都干得好好地就不用回去上课了？”
郑婉问，“序儿，你是觉得这些东西你学着没有用所以不感兴趣，还是你就不喜欢所以不想学？”
郑序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然后就说，“大姐，我觉得是因为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东西没有用，一来二去的就不喜欢了，自然也就不想学了。”
郑婉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五日无限，若是你这五日都可以圆满完成任务，那我就让你回家。”
“好！”
“只不过既然是说到了圆满，那我们自然是要约定一二的，什么才是圆满，怎样就算不足。”
郑序点点头，“大姐说就是了。”
郑婉说，“那我们就来约法三章，第一：准时送过去，每日结到准确的钱，这对你没什么难度吧。”
这事儿在石牛村长日县郑序就做过，不过就是最最轻松的小事儿。
怎么可能有问题，他立刻就是答应下来。
“第二，侯府后门每日都会聚集很多送东西的商户，他们不认识你，有可能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一开始可能会难为你，那你不能和他们产生冲突，省的到时候叫侯府的人出来觉得难看，坏了我们的生意。”
郑序想了想，然后点头，“大姐，我是最好脾气的，而且我见人就笑，没人不喜欢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郑婉笑着说，“那你就是答应了。”
“对对，我答应了。”
“那还有第三件事儿，侯府主子规矩森严，或许你会觉得这进入侯府是个拓展业务的大好机会，但我不希望你和侯府的主子有什么来往，他们都是主子，我们只不过是寻常老百姓，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郑序已经是无心再听，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应下，“那大姐，我只需要做到这三件事，大姐你就真的不让我去读书了？”
看他还是不相信的样子，就这问题一连问了好几次，显然他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儿郑婉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郑婉就说，“这么不相信我，怎么，需不需要我们签字画押？”
她见郑序没什么别的要问的，就是调侃两句。
郑序连忙就说，“既然大姐这样说了，我自然就是相信的。”
他摩拳擦掌，似乎巴不得现在已经是到了明天，好给郑婉展现展现他的本事。
可郑婉只是带着笑摇了摇头。
到底要不要和他说呢，这第一条他要怎么完成？
这之前和宗家已经签订了长期合同，钱都是一月一结的。
这明日过去，如何就能立刻结出钱来？
郑婉也想看看自己这弟弟能有什么本事。
作者有话说：
序儿：危。
157 ☪ 赶考第四十七天 ◇
◎这闹的是哪一出？◎
157/
郑序第二日一大早就去了宗家。
为了表现自己的态度认真, 甚至他比郑婉去的还要早。
白一带着他，然后问，“小郎君, 好好的不念书, 怎么想着来做生意啊？”
白一自小就很羡慕家中的郎君们, 一个个都可以读书，只是他空有一身力气能给主人家当个护卫已然是不错的活了，哪里敢奢望还可以念书呢？
所以他也是不理解, 为什么自家这个小郎君有这么好的机会却这样轻易放弃。
郑序人小鬼大, 然后摇头晃脑的说, “这你可是就不懂了吧, 书读百遍, 若是不能学以致用, 又有何用？”
白一有点没听懂, 郑序就继续说，“什么是学以致用？那就是我们学到的东西要用起来才是正理。”
“都用起来？”
“对呀。”郑序就说，“比如你说我席哥，他读这么多年书，科考成了，日后一定是可以为朝廷建立功勋的。但是我对这些东西又没有什么天赋, 更是没什么信心可以一朝得用。”
白一似懂非懂，“所以这样就是无用？”
“我只是觉得，不能用在我想要的地方。”
郑序自己觉得自己是很有主意的人, 这会儿也是坚定，自己只要在大姐面前表现得好了, 自己就不用回去读书了。
只是白一听这许多, 却还是没有被郑序说服。
他还是觉得, 就是应该要多读书，做生意也要文化，不然被人坑了还倒数钱。
那边总算是到了宗府，郑序大摇大摆的从车上下来，然后就吓了一跳。
即便是他来了这么早，但是这里还是乌泱泱的全部都是人。
他扭头问白一，“大姐是都是这样在这外面等的吗？”
白一也不懂，他从来都是送到了郑婉，郑婉自己就下去了，然后没过一会儿就回来说走了。
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是完全不知道不清楚的。
看白一呆呆的样子，郑序懵了下，然后很快就打起精神抱着缸子挤到前面去。
他这一挤，前面的娘子婆子们都不太高兴起来，“你个孩子，可是头一次来？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郑序立刻甜甜笑起来，“问夫人好，我的确是第一日来，不知道规矩，这是在后面排着队就行了吗？”
那婆子看了一眼郑序，见他人小嘴甜，原本心里倒是有些气，但是眼下自然也就不好朝着他发火了。
但是这宗府的早上从来也就是不怎么太平的，后面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争端，所以即便是再讨喜的角色，到了这边也没那么好使。
“你就在后面排着就行了，不要往前挤。”那婆子语气冷淡，“我看你面生，想来是家里人头一次吩咐你来送菜的，不知道这边都认的熟脸？”
这郑序当然不知道的，不过想来也是，这肯定也是大姐给他的一个小考验罢了，郑序就乖乖的在后面排队。
他可不知道，这门里面的人开门探头探脑了好几次，然后都关上门又回去了。
郑序觉得奇怪，就听见前面的人在说，“那小哥探头探脑好些次了，是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多半就看看郑家那个来了没呗？”
“呵，我早说呢，这攀上了主子家的，怎么还会老老实实和我们一块儿在这儿送菜，今儿没来，也不知道是攀上了哪一家的高枝了。”
不少人就开始说这个热闹事儿。
“真的假的，她竟然是这么个人？瞧着不像啊？”
“这速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儿，你看着她倒是个老实本分的，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那倒是，今日都到了这个时辰了还没来，我看还得是管事亲自去她家请才是。”
郑序越听越是觉得奇怪，然后就说，“各位夫人们说的这人，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她们一看是个生面孔，原本是不打算对话的，但耐不住还是有人嘴快，便是说了句，“做的腌菜酱瓜生意，不过就是些不入流的，也敢在这后面耀武扬威的。”
郑序一听，这不是他家生意么！
这些人怎么这样说大姐的！
他立刻就说，“大家都是清清白白做生意的，你们怎么这样说别人？”
“我们说别人，我们说你了么？你个小孩子，在这里胡闹什么？”
“我，我！”郑序就说，“这就是我家的生意！”
那些人看了看他，然后笑起来，“这家里的娘子是瘫着了，如今却是连动动腿脚都不愿意来了，竟然还要指派身边的小孩子来跑这一趟。”
看得出来他们对郑婉的恶意是很满的。
郑婉初来乍到，就得了里面人的看重，后面每次都叫她早早的送了东西走人了，他们眼巴巴的站在后面看着郑婉从来到走，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工夫，而她走了，她们还要在这儿老实排队。
凭什么啊！
这会儿碰见郑序了，更觉得他好欺负。
这些妇女原本就泼辣，说起话来也是不管你是什么人的。
郑序虽然恼火，但是这会儿倒是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了，竟然是不知如何回嘴。
他只能跺脚，然后跑到最前面去，也不插队，等着下一次小哥开门的时候说，“我是郑家的，来送腌菜，我姐姐今日叫我前来。”
那小哥看了看他，然后才说，“那你进来吧。”
这虽然不是插队，可又是比插队还厉害了，后面的人便立刻议论起来。
但是那门一关，郑序也就听不到后面的动静了。
他扭头问那个小哥，“外面的人闹哄哄的，你们也不管吗？”
小哥看了他一眼，小孩子脸圆圆的，年纪一看就比较小，说话是直来直往的，他便说，“你姐姐没和你说吗？进了府里面了，外面的事儿就不要提不要问。”
郑序想问为什么，但是也忍住了。
他把酱菜送过去，负责验收的妈妈看了，然后见来了个生人，也没说什么。
于是便说，“行了，东西到了就行了。”
那郑序自然是不肯走，他还记得郑婉交代他的事儿呢。
验收妈妈看了看他，然后皱眉，“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
他们虽然是喜欢郑婉，也是知道郑婉是在主子们面前露脸讨喜，但是这小子说是郑婉的弟弟，说不定只是郑婉派遣来的一个帮工，这府里事忙。
又正碰着早上要上早膳的时间，哪儿有闲工夫应酬他呢。
自然语气就不好起来。
她说话严厉，郑序就心里有点打鼓，莫不是这些人想要赖账不成。
他便说，“这今日的菜钱，各位看着是不是结算给我？”
那验收妈妈把腌菜拿过去，闻言一愣，然后就说，“你说什么？”
郑序摇头晃脑，“做生意到底说的就是银货两讫，如今我既然是把货都给送到了，这钱的事儿……”
“你到底是不是郑姑娘吩咐来的？”
验收妈妈两眼一瞪，“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厨房重地哪里有什么脏兮兮的银钱？平日里都是采买管事和郑姑娘对接的，这银钱也必不是一日一日算的，这府里大小事宜这样多，哪里还能有空和你一日日的算钱？”
她挥了挥手，“我看在你是郑姑娘派来的人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趁着还没惹出什么事端来，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郑序呆呆的被人赶了出去，他心里还挂念着，这钱都没有到手，自己的东西却都给了出去。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看着郑序这木木的样子，白一就问，“小郎君，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郑序就说，“银钱……没有拿来。”
白一一惊，“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也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儿。
如今这小郎君东西都给出去了，可是却说没拿到银钱。
白一就问，“若是这样回去了，姑娘会不会责问？”
郑序想了想，这可不单单是责问的事儿了，这更多的是因着他若是今日拿不回钱，那他大姐只怕是明日就送了他继续回去读书了。
郑序就说，“停车！”
白一一拉马，“小郎君，怎么了？”
郑序就说，“这世上没有这种给了东西不给钱的道理，我就要去把钱要回来！”
他急匆匆的下车，但是好歹也不是都没脑子，就问了问那些外面排队的婆子。
“请问夫人，这送菜送到了，总归是应该要结钱的吧？这你们……”
那婆子正想回呢，转头就看见了郑序。
然后就想起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她笑了笑，“当然是要当日就要结清的，怎么你家大人没和你说过吗？”
郑序一听，果然如此！
里面那些妈妈说的话只怕就是糊弄他，说不定就是不想给他钱。
看他是个小孩子就觉得好糊弄了？
他连忙就说，“谢过夫人，我这就要进去问问，这宗家是如此豪门大院，怎么会这样欺负我一个孩子。”
那婆子笑起来，要多温和慈祥有多温和，“小郎君，他们竟然是这样对待你？莫不是看你是个孩子就好糊弄你？我也没想到竟然是有这样的事儿，赶快进去问问吧。”
郑序猛地往前冲去，跑到那门边，然后就说，“开门开门！你们拿了我的酱菜还没有给我银钱呢！这拿了人家的东西不给钱是算怎么回事？”
他自觉有理，走破铁鞋都不怕。
更何况这后面的人都是支持他的，都知道他是对的，自然就更是不怕了。
而后面外面的人议论纷纷，“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谁不知道这宗府向来签订了契约就是按时给钱的。
这闹的是哪一出？
158 ☪ 赶考第四十八天 ◇
◎这世上的人，难不成都是你的大姐？◎
158/
外面的事儿过于热闹, 宗府的人自然是要出来主持公道了。
“闹什么闹什么？”
谁成想是厨房妈妈亲自出来了，里面的早膳算是告一段落了，她也算是得了个空, 所以就自己出来看看, 这外面闹哄哄的算是怎么回事。
她一出来就听见郑序在说, “这既然是拿了我家的东西，如何又能装作无事发生，竟是连银钱都不结算给我, 这样大的人家, 就做这样的事儿？时间长了, 谁还敢和你们家做这生意？”
厨房妈妈就说, “你这是哪里来的猢狲, 瞎说些什么东西？竟然是这样掰扯宗家？你送的是什么东西？”
郑序就说, “我送是的是酱瓜和腌菜, 往日都送过来，已是快有一个月了，照说也是老主顾了，怎么倒是我这样的人家也得不到你们的算账？”
厨房妈妈皱眉，“你浑说什么？这酱瓜和腌菜从来都是郑姑娘亲自送过来的，什么时候竟换成了你？”
刚才郑序进去的时候, 厨房妈妈在忙，自然是没有搭理到他。
郑序就说，“平日是我大姐, 今日我来了。我大姐脾气好，只怕是容了你们赊账, 可我却不, 我想着这有一茬就是一茬, 怎么还能叫你们赊账不成？”
他哼了一声，“这样大的人家，也没几个铜钱的，竟然也出不起？”
他若是郑婉的弟弟，厨房妈妈简直是无语了，她光是听闻郑婉有个秀才弟弟，怎么还有一个年纪这样小，只知道胡闹的？
她心里念着郑婉的面子，“你进来，我和你好好分说分说。”
“我不进去！这高门大院的，我进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呢。”郑序知道有些高门的把戏，他才不进去。
他现在的心思很明确，刚才是笑脸也卖了，到底是不管用。
如今是要拿回他的银钱，好回去和郑婉交差，那就是非要在这里撒泼不可了。
厨房妈妈的脸色也是挂不住了，“我看你大姐的面子，已经是对你多有忍让了，你该知道你大姐得这生意并不容易，你若是识趣儿，不该在这里闹事，到时候麻烦的还是你的大姐。”
厨房妈妈说完就走进去了，那郑序连忙也跟了进去。
这会儿跟着厨房妈妈去厨房，迎面就碰上了宗自渐。
他今日不知怎么是来厨房了。
厨房妈妈连忙问好，宗自渐看了一眼郑序，“这小子是什么人？”
厨房妈妈就说，“之前送酱瓜的郑姑娘的弟弟，今日代她来这一趟。”
宗自渐哦了一声，“怎么？你姐病了？”
“并无。”
宗自渐笑了一声，“你这小子，郎君和你好好说话，你却板着脸，怎么，我宗家还欠你钱不成？”
郑序就笑了笑，“这位郎君，既然你是宗家的主子，那就请你明辨是非。我家既然是已经给宗府送了有好些时日的酱瓜了，如何还不能结账？莫不是这样大的人家竟是不愿意银货两讫？”
“哟，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宗家还真的欠了你的银钱？”宗自渐把手里的折扇一收，在手心拍了拍，然后就说，“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说我家欠他银钱，走走走，咱们还真的得去好好分说分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这主子亲自来了厨房，厨房妈妈在心里骂了郑序无数次，这小子不知分寸，压根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使劲儿。
那边既然是宗自渐来了，采买管事自然也是要过来伺候了。
他便是过来问好，然后宗自渐坐在那里问，“这小子说我们家欠了他的银钱，这是怎么回事？”
采买管事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了这事儿了，他利落的翻出来了和郑婉签订的契约。
然后就说，“本月十日，和郑家姑娘签订的契约，上面有凭证，我们给了半月的定钱，然后等到她送满一个月，再结剩下的半个月。这白字黑字清清楚楚，两方画押也是明明白白。这上面还有郑姑娘的签字和手印，这都是可以查的，还请郎君明察。”
“什么？”郑序惊呼。
宗自渐拿了契约书过来看了看，然后嗯了一声，“果真如此。”
他递过去给郑序看，“你自己瞧瞧。”他笑起来，语气有点轻蔑，“你识字吗？”
厨房妈妈便说，“他该是识字的，听闻他家有一个兄长如今已经是秀才了。”
“哦，那该是知道分寸的。怎么，你大姐叫你过来，没和你说这事儿吗？”
郑序一目十行，也看得清楚，竟然真的和采买管事说的一般无二。
他脸涨的绯红，“我，我……”
采买管事把契约书收好，“我们宗家和外头的人买卖东西，从来也都是签订合约的，不会胡乱赖账的。外面的人皆是凭证。一开始我们都会以几日为一签，但是如郑姑娘这样的，既然主子们都喜欢，我们便一月一签，有一些长久的生意，就两月一签也是比比皆是。我们宗家每日过府的东西没有一百也胜过八十的，若是每一样东西都要我现场结账，那一日我什么都不必做了，只数银钱就够了。小郎君，你没想过这种操作可行吗？”
郑序愣住，没有想到外面的人竟然是全部知晓的。
那，那刚才她们和他说的那些话……
其实就是在唬他，是故意害他！
宗自渐笑起来，“你姐姐虽然是个不识抬举的，但好歹也算是个有脑子的人。怎么到了你这里竟然是这样愚笨，你兄长既然已是秀才，对于你们这种人家想来是已经不易，怎么竟然是没想着教你读读书？”
被嘲讽了一番，但是郑序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直到他被送出去的时候脑子里还回想着送他出来那小厮的话。
“郑姑娘颇得府里喜欢，不管是管事还是主子们，都对郑姑娘另眼相看，你倒好，就来这一日，就闹成这样。若是明日管事就说不要你们家的酱菜了，这可不知道你大姐要怎么罚你了。”
为什么……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郑序出来，恶狠狠的盯着那些婆子。
他头一次感觉到这人心竟然是这样的险恶。
这些人成日的就只想着祸害别人？
害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郑序立刻就说，“你们分明就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又为什么要撺掇我？”
那站在后面的婆子就说，“府里的规矩我们自然是知道，但是谁知道你们郑家是不是不一样了？毕竟你们这么得宗府看重，若是和我们不一样，不是也情有可原？”
“就是就是。”
郑序起红了脸，“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家的东西好！嫉妒宗府的人都喜欢我家的东西！”
那些婆子笑起来，“我一个杀猪的嫉妒你酱菜？你脑子没病吧？”
“一个小孩儿成天就知道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你大姐就是这么教你的？”
“不许你说我大姐！”
“诶！你还要打人不成？！”
后面闹成一片，还是白一把郑序拎出来，他衣服都被扯破了两个口子。
他坐在车上，有点失魂落魄。
白一就说，“小郎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郑序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到了家，郑婉早就在等着了，看见郑序这样走进来，不仅是脸花了，就是衣服都破了。
郑姚跑过去，“序儿，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是去送菜了吗？怎么成这个样子？”
白一连忙就说，“是奴才不好，没有看顾好小郎君。”
郑婉摆了摆手，“不怪你，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先去休息吧。”
白一应了一声，担忧的看了看郑序，总觉得今天这事儿，只怕姑娘要发大火。
但是郑婉确实没有发火，她只是摇了摇扇子，然后招了招手，“序儿，过来。”
郑序咬了咬下唇，然后走过去。
低着头站在郑婉跟前，“大姐。”
郑婉嗯了一声，也不让他坐下，就问他，“菜都送过去了？”
郑序点头，“都给宗府的了。”
“钱呢？”郑婉笑了笑，“你不是说一日一结没什么问题，你能给我把钱带回来吗？”
郑序猛地抬头看她，“可大姐，你明明签的就是一月一结的契约书，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既然是签了这个，人家怎么可能给我钱呢？”
郑婉哦了一声，“我签的是一月一结吗？我不记得了。”
“大姐！”这郑婉可不就是要抵赖了吗？郑序着急的说，“大姐，你怎么可以骗我。”
郑婉收了笑意，“我骗你？我怎么骗你了？”
她的扇子在手心敲了敲，然后就说，“你既然是要出去做生意，接了我的生意茬子，原本是该事无巨细的问问清楚，可是你呢？你一不看契约书，而也不问我，哪怕我说叫你一日一结的拿钱回来，你也是不过脑子的就立刻答应下来，是因为什么？”
郑婉笑了一声，“是因为我是你大姐，所以你觉得我不会骗你，所以你觉得我说的肯定都可以相信是吧？”
“可是这世界上的人，难不成都是你的大姐？难不成就都要和你说实话？就都得和你真诚？你是去做生意，大家也不是做慈善的人。”
郑婉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口子，这原本是比较牢固的布料，这样都能被撕开，可见是经历了多少的破烂事儿，郑婉就说，“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可是你的别的大姐给你的见面礼？”
郑序的脸又红了，他又气又恼又羞，便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作者有话说：
准备叫席儿考试了，剩下的破烂孩子我不想搭理（不是）
159 ☪ 赶考第四十九天 ◇
◎我们这合作也是已经到了契约的日子了◎
159/
郑序是又羞又恼, 心里知道这是郑婉给他下的一个套。
只是最是可恨自己竟然是完全没有识破，还偏偏中了她的套。
郑婉就问，“既然如此, 那第一条, 当天的银钱你没有结回来, 这是也不是？”
郑序还想争辩，可也已经知道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咬牙认了。
郑婉笑了笑, “那第二条, 我要求你不要和别人产生矛盾, 你产生了吗？”
郑序就说, “原也不是我, 是她们哄骗我, 若不是她们欺骗我, 我又怎么会在宗府外头闹？”
郑序说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只觉得这别的也就罢了，只恐怕这宗家的生意也是要泡了汤，若是如此，这他真的是难辞其咎。
郑婉叹了口气，然后拉着他坐下来, 就说，“序儿，你在宗府外面闹的理由是什么？因为他们不给银钱？”
郑序红着眼圈说, “大姐，我怕他们是真的应该要给的, 我怕他们不给, 到时候回来你就要我回去读书了。”
郑婉摸了摸他的头, “那如果我没有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没有以你用不用读书去威胁你，他今日没给你钱，你还会去理论吗？”
郑序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郑婉就说，“若是你还是以为银钱确实是要一天一算的，但是你却身上没有了我的要求，你会在门口闹吗？”
郑序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我可能不会。”
“为什么？”
“我不敢。”有些事儿不是真的涉及到自己最深的在乎的东西，或许就真的不会那样的夸张放肆。
他或许就会想着回来从长计议，或者会赌一把，赌这宗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一定不会轻易的赖账。
郑婉就说，“所以我说，你还不适合做生意。”
郑序着急的说，“为什么！”
他虽然是这三件事都没有做到，但是他却觉得这都不是他的错，既然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这个结果却要他来承担呢？
郑婉看他着急，就说，“我知你心里总归是不服气的，所以我和你仔仔细细的说上一说。”
郑婉拿出契约来，这契约书自然是一式两份的，郑婉这里也有，“我一早上就拿出来了，我想着你总归是想来看一看的，比如一天要送多少东西，什么时候结一次钱，但是你都没看，你只是把我昨晚装好的就直接拿去了，也不管多少，你太过相信身边的人，但是做生意，尤其是我们这种小本生意，任何事都应该是要过自己的手，不然的话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若是需要一个送货的人，我让白一去就好了，何须要你？”
郑婉笑了下，“白一大字不识，我想着你上过几天学，又是已经启蒙的，好歹也是会认字的。如果你也不识的几个字，那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若是别人在契约书上动手脚，你难不成还要去请一个认字懂事的童生来给你相看吗？”
郑序咬了咬下唇，然后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是其一，我说的第一个要求，其实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个细心的人，是不是个会凡事都多想一想的人，因为做生意你需要头脑。”
郑婉把契约收好，这是重要的东西。
“第二，我让你不要和外面的人产生矛盾，我知道你这第一件事一出，你说不定就是会产生矛盾，我希望你可以顺利化解，因为我们做生意的人，未来不管是大生意还是小生意，最终其实都是要和人交往，而这些来往交往的人，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好人坏人都有，你自认为你自己是个卖乖的，讨喜的，便是人人都会喜欢你。我是想告诉你，自然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喜欢你，而你若是没有头脑，或者是没有一张巧言的嘴，你能做成生意吗？”
郑序就说，“可他们都不讲道理。”
“她们欺骗你，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出来，怎么又说是她们的错？她们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和你说真话？你们是竞争对手关系，你吃了我的红利，可以早早的到前头去，凭什么什么好事儿都能轮到你头上？”
“那她们原本可以好好说。”郑序低着头。
他虽然是村子里出来的，但是一直都被郑婉保护的很好，于是很少有碰见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他觉得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即便是她们欺骗了自己，原本也是不必闹到这打成一片的样子的。
郑婉就说，“她们当然可以好好说，但是这事儿原本主动权在你手上，你也可以好好说。但是你认字太少，识理不多，即便你心里知道这事儿是她们不对，是她们不应该骗你，可是你却说不出个章程来，只能是用这种动粗的法子。”
郑婉笑了笑，“若是你席哥在，我相信他一定是好好的用话把人家给说服了，而不是和你这样闹起来。”
郑婉又问，“第三，你还是进到里面见了里面的主子了。”
郑序急急的说，“那是他自己来的，我没有去前面，我只是在后头厨房。我，我只是想叫他给我做主。”
郑婉叹了口气，“他是这样人家的主子，我们只是最普通的百姓。云泥之别尚且不能言说，你却还上前去和人家说话，你需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该去接触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这不是我们应该接触的人，你不该接触，这是你为人处世学的太少的缘故。”
郑序咬唇，不说话了。
郑婉握着郑序的手，“你要做生意，大姐不拦你。也一直支持你。但是我只是希望你在做生意之前，要先学会做人做事。这是人立身的根本。序儿，你不可能一辈子靠着大姐，靠着你席哥，你总有一天是自己有能力到可以去保护我们的。可是如果你没有文化，不懂道理，即便你有钱了，也不过是被人说成爆发破落户，谁又真的会承认你的价值？”
郑序低着头，在仔仔细细的想着。
“我也从来不奢望你考什么功名。我知道科举这条路路长且阻，若是没有十足的毅力和坚定的决心，也是一定难走下去的。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学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便好了，如今你才这样的岁数，你自以为你掌握了很多，便想要出来做生意。殊不知你能做的，其实就是给我帮工打下手，无异于就是在家里玩耍。”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但是其实你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所以序儿，我既然是给你请了五日的假，那接下来的四日你还是在家里休息，就给你四天的时间考虑。哪怕遇见这样多的事儿，可是你还是坚定不肯回去念书的话，那我们再谈吧。”
郑婉便不想再说了。
郑姚回了房间，看郑婉坐在桌前有点苦神的样子，就说，“大姐，不要太难过了，我相信序儿一定能自己想通的。”
“姚妹，是不是我把孩子给教坏了，就和席儿说的那样，我太惯着他了，才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局面。”
郑姚腼腆的笑了笑，然后就说，“大姐，我不懂那许多，我只晓得，大姐对我们好，不单单是让我们日子变好了，更多还是教我们很多道理。我从前只想着大姐说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现在，我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儿，这都是大姐支持的缘故。”
郑婉看她桌上放着的绣花，就说，“这是你自己有天分。”
“可有多少人不能珍惜自己的天分，我喜欢绣花，原本只觉得是个没用不挣钱的买卖，但是大姐告诉我，绣花绣的好的人，也是价值百金，我觉得钱是其次，只是这个被认可程度我觉得是如大姐所说的，很能证明自己。”
郑婉摸摸她的头，“你是最让我放心的。”
“大姐不要担心了，序儿也会自己想通的。”
其实也不管是郑序自己想通没有，又或者是他考虑到郑婉是想让他读书的，和郑婉硬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郑席之前也已经是和他发了脾气。
总归在第五天他就来和郑婉说，他愿意回去读书了。
郑婉只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宠溺孩子，所以这一次自然是一定要求他去读书了。
郑序又开始正常读书，郑婉另外给郑序买了一个书童，名字叫做思威，而这个书童比郑序还要小上两岁，说是父母双亡，叫郑婉买了回来。
思威老实，每天就是跟在郑序后面俨然一个小跟班。
郑序说什么他做什么。
有了思威的陪伴，郑序倒是没那么抵触上学了，这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倒是也就没有再提不上课的事儿。
如今已经是七月到底，郑婉已经无心其它。
就算是郑度回家来也发现，郑婉对做菜什么的之类的事儿都已经不放在心上，只一心的看着郑席，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郑席的乡试。
而距离上次郑序过去宗府闹了一月之期已到，那边的宗管事亲自来了一趟。
要和郑婉谈一谈这合作的事儿。
那边隐忍不发一个月，郑婉自然之道是惮于这契约书上的事儿。
但是之前郑序在外面那样闹了一通，这宗家的脸上自然是不够好看的。
如今差不多到了时候了，他竟然是亲自登门。
郑婉给他倒茶，“宗管事，竟然还要你跑这一趟，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去一趟不就成了？”
宗管事笑了笑，“郑姑娘，我们这合作也是已经到了契约的日子了，所以我来一趟。”
160 ☪ 赶考第五十天 ◇
◎“乡试第一名，解元摘桂，郑席！”◎
160/
郑婉就说, “这些日子也是承蒙了宗管事的照顾，若是换了旁人，我看这宗府的后厨, 总归也就不能如此的井井有条了。”
那宗管事笑了笑, “姑娘这话就是抬举我了, 这偌大的宗府，我也不过就是其中最不打眼的一个罢了，哪里就称得上姑娘说这些。”
宗管事喝了一口茶, 然后就说, “这事儿其实早该和姑娘提, 但是我心里记着姑娘的好, 又想着姑娘的受宠于贵人的, 一来二去竟然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好。”
郑婉了然, “宗管事是觉得我家的酱瓜不好了, 就想着这买卖生意就到此为止了？”
那宗管事就立刻说，“如此倒是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也知道，上次小郎的事儿……”
他苦笑，“这个事儿到底是闹到了三郎君那边去了，他问过两句, 既然是沸沸扬扬的，又总怕是掰扯不清楚，想着也不想就这种事儿惹得主子总问, 索性就……”
郑婉点头。
这郑序那天的事儿的影响，比她想的已经是来的晚的多了。
她其实那个时候就想着, 若是当天就有人来说买卖黄了的事儿, 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在人家家门口闹了这样一出, 人家宗府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家，如今已经是给了很长时间郑婉来进行缓冲了。
这宗管事原本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下到了郑婉跟前竟然也已经是好好说话。
这叫郑婉也已经是觉得十分难得了，再多了也不能奢望。
于是郑婉就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宗管事是个爽快人，今日还劳烦你亲自来一趟，这事儿原本也是找个小厮来跑一趟就是了。”
她笑了笑，“您放心，我也是个老实生意人，到底也不是做生意一两日了，这该有的规矩我都是清楚的。”
宗管事见郑婉这样好说话，当下都松一口气。
毕竟郑婉之前是见过夫人和姑娘的，这若是到时候到他们跟前去再告上一状，自己自然就是难过了。
这事儿就是以宗家利落的给郑婉结了钱，还另外多给了一点了事了。
郑婉笑着送他们出去。
等到晚上郑序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事儿了，他更是手足无措，竟是吃饭都有点不敢伸筷子了。
他自知要在京城立足，他们家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这当中最重要的就是银钱了。
原本以为宗家的买卖是一只会下蛋的鸡，这下的金蛋也应该是源源不断才是，可是如今却因为他黄了。
郑婉倒是不会怪他，甚至觉得这事儿这样才对。
她既然是借用了宗家教养自己的孩子，那自然是应该有付出才是，若是没有，只怕是她弟弟也不能真的学好。
郑序果然是小心翼翼的问，“大姐，这是我的缘故吗？是因为我那一次，所以宗家……”
郑婉点头，“是的。”
她这样直接，丝毫不委婉，郑序更是深深垂头了。
郑婉就说，“但是没事，这事儿教会了你一些道理我就觉得值得，有一些道理是用钱买不来的，这是可以用钱买来的道理，我就都觉得是非常合算。”
虽然郑序听不太明白，但是他是知道了，只有接下来好好读书，才能不辜负这宗家被他搞黄了的生意。
郑姚就问，“那大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郑婉就笑了笑，“没事，刚好我也觉得很累了，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先休息，等席儿乡试考完咱们再说吧。”
马上就要到八月了，到了最重要的时间了。
郑席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八九个时辰都在看书。
还是郑婉劝了又劝才肯去睡觉。
说到底他心里背负的很多，越是这样郑婉越是担忧，只怕他这还没进场呢，身子就不好了。
乡试有三场，每场考三日。
这是一场几乎是长达半个月的持久战，这不管是对人的能力还是身体素质来说，要求都非常的严格。
郑席平日里虽然该吃吃的，但是郑婉还是怕他撑不住。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八，这是入场的第一日。
乡试有三场，分别是八月初八、十一、十四进场，一旦进去了，就需要在里面考上三日。
和之前府考不一样的是，这次不仅是可以带上一些棉被和外套，还可以带上自己的笔墨纸砚以及一些吃的东西。
说是自由，但也更不自由。
因为这个搜身，比府试的还要更加严格。
还好现在八月是酷暑，已经不是什么倒春寒的时节了，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不会觉得冷，但是惹倒是真的。
郑婉给郑席整理东西的时候十分仔细，除了他惯用的笔墨准备了两套以备不时之需之外，还有一些素白的帕子。
这都是棉布材质的，虽然看着是朴素无华，但是用来吸汗是最好的。
“你的手一定要保持干爽，若是出汗了就用棉布擦一擦，这样就能干了，这纸张原本就是薄透，你若是手心出汗，沾了墨，到时候只怕是整张纸都是要废掉，重写倒不要紧，只怕你到时候紧张。”
郑席应了，看着郑婉把东西都放进他的书箱里。
郑婉另外又拿出来一些吃食，“我听说里面是有炭火的，可以给你自己做饭，我就给你准备了一些肉干，是不容易坏，还有一些烘的很干的面饼，也是直接吃就行。只是记得在里面得多喝水，有一个好的状态才行。”
郑婉喋喋不休，这是交代了又交代，嘱咐了又嘱咐。
郑序在一旁咯咯的笑起来，“大姐是恨不能自己跟着进去在一旁伺候大哥考试。”
郑婉白了他一眼，“若是我能进去我自然是进去的，还用你说！”
她们一家到了贡院外头，这贡院后面他们还住过一日呢，是最最热闹的地方，但是如今已经是寂静一片。
只有前头排队在此送考的考生。
郑婉看着那气派非凡的“贡院”二字。
心里难免就是会想起范进中举的事儿。
有些人考了一辈子，也没能在这个考场里面走出来。
她看郑席，然后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席儿，你自幼聪慧，读书写字什么都难不到你，但是如今我想和你说，你年纪尚轻，此次也不过应该是以历练为主。你应放平心态，无论是什么题，难或不难，都不要焦躁，要知道，能考完三门，考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郑席点头。
他感觉到郑婉的手如羽毛一样在他的头顶拂过。
郑婉笑了笑，“好了，你进去吧。”
那边郑席刚进去，门口就突然传来一阵的哀嚎声。
就见着那门口的官兵动作十分利索，直接就拿了枷锁过来，给人拷上，那人哭着跪在考场门口。
就成为所有人的一个教训。
“此人竟敢随身夹带纸条，徇私舞弊！拷于贡院门口一个月，以儆效尤！”
郑婉看过去，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不敢说冤枉，只是一味的说自己不敢了不敢了。
这相比于之前府考来说，要更加严格了。
他这般杀鸡儆猴一样的教训，叫后面的人更是小心。
别说是夹带了，就是自己身上都要反复的检查一遍又一遍，好叫没有什么遗漏的错处。
头一场考的就是四书五经，郑婉回到家就开始烧香拜孔子。
希望这孔夫子老人家可以好好的照看一下她的席儿一榜中举。
三日之后郑婉去接了郑席归家，只是三日，他就好像是瘦了一些。
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好好的喝了一碗浓粥，然后洗了一个热水澡，什么书也没看，直接就倒下狠狠睡了半日。
到第二日的清晨又起来，继续去准备考第二场。
这乡试对于太多人来说，是身体上的磨难。
甚至郑婉是有听说有些人考不完三场的。
第二场就在贡院的小格子里面晕过去。
可这科举事关人生，那秀才没叫过，没拉铃，考场的人只当是不知道这事儿，等到要交卷的时候见着人还晕着，就抬出去归还家人。
不然则视若无睹。
郑婉看郑席出来了两场都是顾着休息，就十分满意。
不管考的如何，只怕是心态不错。
三场结束，郑席在家里是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睡了有长达一天一夜的时间，期间郑婉去看过，确定是睡着没有晕倒，她就放心了。
还好这些日子即便是白斐然不在，这郑席也已经是养成了每天早上就起来先打一套拳的习惯。
长此以往下来，倒是身子骨是要比之前在石牛村的时候不知道健壮了多少。
只是他素来清瘦，并不长肉，所以看上去还是风一吹就能跑了似的。
郑婉也是屡屡觉得他太过消瘦，所以才担忧。
这一场战总算是打了下来，接下来就要看成绩了。
郑婉虽然知道结果，这既然是未来的首辅，自然是一朝折桂的，但是她还是有点紧张。
若是小说里面原本写了第一年没考上呢？
这中间过程她倒是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若是说他因故考了两三次才上，以此来磨炼男主角的意志呢？
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是到了放榜的那一日。
又是全家出动出去看榜。
郑婉之前问过郑席，郑席只是说，感觉还行。
他很少有说大话，这还行，定然就是不错了。
于是郑家人就到那榜下面仔细的找。
其实，压根都不用仔细。
因为就在最上面就写的清清楚楚。
“大姐！席哥中了席哥中了！”
郑婉连忙问，“哪儿呢哪儿呢？”
“乡试第一名，解元摘桂，郑席！”
天哪，乡试第一名，郑婉是觉得自己是要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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