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时,林瑶被吓了一跳,连手里的帕子也惊掉了。屋里几个丫头见状忙围过来,“格格,您没事吧?可是受了惊?”
此时,胤禛正从门外进来,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禁几步到了林瑶跟前:“怎么了?可是被爆竹的声音吓到了?”
林瑶此时面色惨白,刚才爆竹声响起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有一种灵魂出窍的眩晕感。她双手捂着胸口定了定神,恍惚听到耳边有人的说话声,转头一看竟是胤禛,她不由露出个勉强的笑容:“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胤禛皱着眉没有回答,扶着林瑶缓缓靠在身后的引枕上。苏木端着杯子上前喂林瑶喝了一口蜂蜜水,林瑶这才渐渐缓过了精神。
见胤禛坐在自己身边,面露紧张的盯着自己,林瑶不免又问了一遍:“快到进宫的时辰了,爷怎么来了?”
胤禛道:“爷不放心,来瞧瞧你。”说罢,又道:“爷不来还不知你胆子这么小,连炮竹声也怕?”眼里有着浅浅的笑意。
林瑶又是心虚,又是不好意思,不禁红了脸,嗔道:“妾才不是胆小,刚刚只是一时没有准备罢了。”
胤禛见此,也不再取笑,见她唇色浅淡没有一丝血色,便道:“你身子不适,不如今晚就在屋里休息。”
“那怎么能行,今晚是李姐姐第一回主持除夕家宴,若妾不去只怕李姐姐会多心。”林瑶面露难色道,然后又安慰胤禛:“爷别担心,妾身子没事。”
胤禛听她如此说,便也不再坚持,只叮嘱苏木几人好生照顾好林瑶。苏木几人自然不敢怠慢,齐齐肃声应“是”。
马上就要进宫,但主子爷还在小李格格这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苏培盛没法子,只好亲自去正院将胤禛一会儿要穿的吉服取来。
饶是四福晋一向矜持沉静,听到秋容的禀报也不由变了脸色。
苏培盛被叫进去回话,察觉到屋里的沉凝气氛,只好硬着头皮说明了原委:“小李格格身子不适,但又顾及今日是李格格头一回主持家宴,这才硬撑着参加。爷见小李格格行事得体,这才说了要先陪一陪小李格格的话。”
当着苏培盛的面,四福晋自然不会说出什么不和时宜的话。秋容亲自将胤禛的衣裳给了苏培盛,打发人走了进来一看四福晋的脸色,不免语气里带了一丝怒气:“福晋,这小李氏未免太恃宠生娇了些。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个时候她也敢缠着爷不放?”
四福晋冷冷一笑,将茶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语色森然道:“也是这些日子我对她们太过宽和了些,让她们一个个的行事都忘了规矩本份。”
春容低声附和道:“福晋的本意是让底下的人鹬蚌相争,只是这些人到底是小家子出来的,沉不住气。不过被爷宠了几日,便张狂的越发没了分寸。为了后宅安稳,福晋还是不能太过纵容才是。”
被春容这么一说,四福晋眉心微微一蹙,沉吟道:“原先还想着用一用小李氏,如今看来这也是个不安份的,与其将来再出一个李氏,倒不如.........”
秋容听懂了四福晋的言外之意,想了想道:“不过小李氏这般轻狂,对于福晋您倒也不是没有好处。主子爷重规矩,小李氏这样的性情主子爷几次眷顾,想必看重的还是子嗣。没了小李氏,万一再来个滴水不漏的反倒更不好应付。再说,如今李氏在后宅一人独大,除了小李氏能分一分她的宠,其余人皆是不堪大任。”
听到这里四福晋不由叹了一口气,深思也渐渐清明起来:“是啊,当务之急该当心的还是李氏母子。”李氏有宠又有子嗣,二阿哥又只比大阿哥小几个月,她真怕再过几年胤禛将李氏母子真正放在心上,到那时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她看着秋容慨然道:“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不然这些事我哪里能看的这么清楚。”
秋容却不敢居功,低声道:“福晋深明远虑,有此顾忌,不过是因为太过在乎爷罢了。”
说罢,又见四福晋面上的落寞,她心里不忍的劝道:“福晋是正室,雍容高贵。何必在意底下的人如何,凭她们再如何得宠,人前能与爷站在一起的也只有您一人。”
听着这话,四福晋却没有往日的端然,反而幽幽叹道:“话虽如此,但作为一个女人,谁又不想自己的夫君心里只有自己一人呢。汉人曾有一句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大概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心愿吧。”
可是爷是天家皇子,又如何只得一人心呢?听到福晋话里的逾矩之处,秋容垂首挡住了眼底的复杂。
半晌,四福晋从自怜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哂笑一声,道:“瞧我,又生出这些感慨来。”说罢,吩咐秋容:“你去瞧瞧大阿哥收拾好了没有,进宫的时辰快到了。”
清辉院。
林瑶并不知道四福晋的心里如何怅然,此时她正服侍着胤禛更衣。
胤禛今日的衣裳不同往日,皇子吉服穿戴颇多规矩,林瑶对这些不熟悉,幸好还有常嬷嬷这个老资历。在她的指点下,林瑶总算是帮胤禛打理好了衣着。
一会儿还要送胤禛和四福晋出门,胤禛收拾好后,苏木也紧着时间服侍林瑶梳洗打扮。
苏木麻利的帮林瑶上好了妆,烟儿去内室将林瑶一会儿要穿的衣裳取来,便是上回胤禛替林瑶选的,一身绯色地花卉刺绣旗装。
照着梳妆镜里的人影,林瑶抚了抚鬓间,然后起身准备换衣裳。不想才一转身,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就熏得她头晕眼花。
“格格,您怎么了?”苏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身子摇晃着就要摔倒的林瑶。
胤禛听到苏木惊慌的声音,也不免望过来。
林瑶拿帕子捂住口鼻,使劲的冲烟儿摆手:“你别过来........”一句话还未说完,只觉胃里酸水翻涌,一股恶心感直涌上心头。
苏木看出她的难过,忙让白术端来痰盂。
林瑶被苏木扶着吐了个天昏地暗,烟儿站在一旁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看着格格嫌恶自己靠近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拉出去跪着。”胤禛看着烟儿的眼神锐利如刀,吩咐苏培盛的声音好似含着冰碴子。
苏培盛见主子动怒,不敢怠慢,忙亲自扯了被吓得呆立在原地的烟儿出去廊下跪着。烟儿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手里还拿着林瑶的衣裳。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她此时只觉浑身瑟瑟发抖,对着苏培盛声音颤抖的求情道:“苏公公,我什么都没有做,奴婢冤枉啊!”
苏培盛此时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烟儿面上涕泪横流,不由苦笑一声:“你且安分些吧,等爷查明了事实如何,有没有冤枉你自会分明。”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正屋。
屋里,林瑶闻不见那丝反胃的气息,才慢慢止了吐。胤禛担忧的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苏木和烟儿两个将屋里的窗户全都打开,散了屋子里残余的味道。林瑶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
“鸾儿,你现下感觉如何?”胤禛轻柔的拂开林瑶散落在鬓间的碎发,语带怜惜的问道。
林瑶缓缓摇了摇头,苦笑道:“方才妾失礼了,还请爷见谅。”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然后正色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你身边的丫头有异心?”他说着眼里划过一片阴鸷,让苏木等人不寒而栗。
林瑶面带迷茫的道:“妾也不知为何,之前还好好的,只是后来烟儿从内室出来,妾便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气味,实在恶心难耐,这才.......”
胤禛听着她的话,不由神色一沉,然后看向一旁的苏培盛。苏培盛触到他的眸光顿时浑身一个机灵,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才缓缓道:“爷,小李格格说是烟儿从内室出来她才闻到这股味道,之前奴才瞧的真真的,格格梳妆时烟儿一直站在格格身后,这说明烟儿原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要说有异常也是烟儿去了一回内室之后。”
他刚话说到这里,白术突然惊呼道:“难道是那件衣裳?”
她说罢感觉到屋里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不由焦急的解释道:“刚才烟儿是去内室给格格取衣裳,她从内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只多了那件衣裳。”
林瑶闻言不由一怔,胤禛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会意,忙出去将烟儿还攥在手里的衣裳带进来,只是才走到门口,林瑶已经难耐的将脸埋进了胤禛怀里。
看来果真是这件衣裳不妥当了。
胤禛挥手让苏培盛不必进来,然后沉沉的吩咐道:“召李太医。”
苏培盛面上就现出一丝为难。林瑶见了,便低声劝道:“爷,今儿可是除夕,若是闹出事来只怕让府里人心惶惶。倒不如先将此事压下,等过了年再料理。”
胤禛听她如此劝说,沉吟半晌才道:“也罢,此时的确不宜大张旗鼓,就听鸾儿的,延后处置。只是,如此便要委屈鸾儿了。”
林瑶嫣然一笑,眼神里一片诚挚:“妾不委屈,只要想到无论如何爷都会保护妾和腹中的孩子,旁的妾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胤禛看着她眼眸里满是依赖的神色,心里一阵动容,将林瑶轻轻揽在怀中,柔声道:“你放心,爷一定查出背后之人,给你一个公道。”说到最后,声音里一片肃杀之意。
林瑶靠在胤禛的肩头,视线与苏木对上时露出个不动声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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