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羌低着头去看自己的指甲盖，顿时没什么底气，指甲盖大小的牡丹，这要怎么画？
佟小满笑眯眯的道：“虽然要求是有一点点苛刻，但是我相信平先生的才华，一定能办到的。”
“相信我？”平羌又是狠狠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佟小满。
佟小满真诚的点点头，莫名就让平羌感动的心口发颤喉咙哽噎，一时间已然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旁的小包子楚茨抬起两条肉肉的小胳膊，双臂环胸，心里思忖着，这佟小满打的什么算盘，她以前根本不认识平羌，现在却这般说，明摆着是忽悠平羌的。而现在的平谋主，似乎过于……
过于单纯。
平羌沉默了半晌，忍不住说：“自从平家落魄之后，还没人说过信任我，更别说是我的才华了。”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无法认出千里马。”佟小满道。
佟小满收留平羌，一方面是为了便宜儿子楚茨，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平羌有才华会画画又会写诗，连雕刻都懂，简直十项全能，留他在铺子里，不论是算账还是设计新产品，平羌肯定都能胜任。
“简直稳赚不赔……”佟小满低声自言自语。
平羌当下面色严肃起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楚夫人大恩大德，平某永世不敢忘怀。”
佟小满道：“你言重了。”
平羌道：“平某这就去试试画牡丹，楚夫人请稍等。”
“嗯，有劳平先生了，慢慢画。”佟小满道。
平羌挑选了几块绸缎素纨，又弄了笔墨过来，全部在案几上摊开，便开始琢磨着怎么绘画微型牡丹了。
佟小满远远的瞧着平羌画画，也不好再去打扰，况且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佟小满干脆走到了杂七杂八的货物跟前，开始挑挑拣拣，研究起来。
小丫鬟月芽歪了歪头，问道：“小姐，您要这些是做什么用啊。”
“当然是做穿戴甲用了。”佟小满笑着回答。
“穿戴甲？”月芽脸上仍然迷茫。
楚茨眯了眯眼目，伸手在自己的小胸脯上一摸，顿时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他慢慢张开小肉手，就见有个红色的小碎片躺在其上，可不就是佟小满先前为拉拢鱼南荔买的穿戴甲吗？
红色的甲片，塑料质地，背后还有果冻胶，鱼南荔喜欢的不得了。佟小满买的那盒穿戴甲一共30个甲片，大小都不太一样，这样可以适应不同人群的指甲。佟小满给鱼南荔用了10片，剩下了20片，还剩下一多半没用。
穿戴甲这东西小小的，平日的确容易丢失，说起来佟小满也是心细之人，但是偏偏楚茨亦是多生了一副玲珑心肝之人。
楚茨趁着佟小满未注意，悄悄摸了一片穿戴甲藏起来，就藏在他的身上。
这等东西，就算是上辈子做过君主的楚茨，也竟是全然未有见过，让楚茨心中生疑。楚茨研究了几次这甲片，但没个所以然。眼下佟小满说起穿戴甲，楚茨便悄悄将那甲片拿出来了。
佟小满自然自语的低声说道：“没有塑料，不过可以用其他材料代替。”
她说着伸手招呼小丫鬟月芽，道：“来月芽，你来看这红色的绸缎，如果做蔻丹的话，是不是很好看。”
“蔻丹？”月芽走过来，认真的道：“若是蔻丹能有这般红润大气，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看。只是……怎么能用绸缎做蔻丹呢？一碰，便湿了呀，很是不方便的，小姐。”
楚茨听着她们的话，亦是走了过来，佯装满脸天真模样，跑过去钻到了佟小满身边，用小肉手去拨了拨佟小满指着的红色绸缎。
只是一般的绸缎……
楚茨检查了一番，丝织品没什么不同，用这个做蔻丹？莫不是痴人说梦？
佟小满道：“当然会湿，但是没有关系啊。”
月芽迷茫。
佟小满继续说：“还有桐油呢，桐油不是防水的吗？可以试试做成防水布，这样就可以稍微防水了。”
“可是小姐……”月芽道：“油布和油纸，也仅仅能稍微防水啊，别说时间长了，只是短时间的泡一泡也就坏了。”
这蔻丹可是要做在十根手指上的，谁的十根手指整天都不碰一滴水呢？
佟小满振振有词的道：“稍微防水也就够了，你想想啊，那些大家闺秀世族贵女，谁会劳作呢？可不是整天一滴水都不碰的。这种不结实的丝织物若是做成蔻丹，颜色亮丽多变，还可以在上面绘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作为日抛甲，再合适不过了。”
“日抛？”月芽又听不懂了。
佟小满道：“就是一天换一次的。”
楚茨摸着手底下红色的绸缎若有所思，佟小满似乎说的没有什么不可以。
世族贵女们讲究打扮，而且整日里较为清闲，若是每日都做一次蔻丹，虽然繁琐了一些，但是为了面子和美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佟小满笑的狡黠，道：“你想想，蔻丹是日抛的，那每日都要换，就要每日都买新的，岂不是财源滚滚，我们生意就会越来越好了。”
月芽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懂得太多，被佟小满这般一忽悠，顿时睁大眼睛，满是崇拜的道：“小姐您可真聪明！”
楚茨用余光飘着佟小满，似乎也有些惊讶，这佟小满在经商之道上，的确有些头脑。
虽说许多人看不起商人，不愿意经商，但是楚茨这做过君主之人却深知商人的重要性。若是无有商人，哪里来的大把银钱，根本无法国泰民安，更别说保家卫国开疆辟土。
佟小满来了兴头，又拿起盛放鱼胶的小盒子，道：“用丝织品做蔻丹，然后用鱼胶或者驴胶代替果冻胶，粘性应当也是不错的。”
许多人以为古代没有胶水，盖房子或者制做木艺皆只是使用榫卯结构拼接。但其实古代亦是有胶水的，鱼胶驴胶，等等动物胶质非常泛用。这些胶质纯天然，而且粘性极大，使用起来也方便。而且可以逆向拆解，如果想要将胶质解除，只需要浸泡在热水之中一段时间，便可以慢慢融化胶质。
佟小满想过了，用鱼胶和驴胶来代替果冻胶，应当是再好也没有的。日抛的美甲，也能做到每日方便卸甲，以免伤害甲面。
纯色的丝织物，可以制作纯色的穿戴甲，看起来简练干净，又十足耐看。
而喜欢花色复杂的美甲，也无不可。佟小满已然让平羌去试着在布料上绘画，有了平羌的技术，复杂的美甲绝对不是问题。
如此一来，日抛甲的问题，佟小满便算是解决了。当然，佟小满还考虑研制比较耐用的穿戴甲，以免有些贵女们觉得日抛甲太麻烦。
佟小满从旁边拿起一块大漆来，道：“除了丝织物之外，我考虑了一下，用大漆做穿戴甲，也应该不错。”
大漆的颜色一般为红色或者黑色，不论是周商还是明清，漆器在古代都极为盛行。普通人家自然是用不起漆器的，漆器的工艺复杂繁琐，耗时耗力，但也具有防水、耐高温、耐腐蚀等等特点。
“用大漆制作穿戴甲的假面，还可以请平先生在上面雕刻花纹，看起来又昂贵又高雅，还能防水。”佟小满道：“简直完美。”
对比日抛甲来说，大漆制作的穿戴甲，虽说优点更多，但也更加昂贵一些。
佟小满手里拿着一块漆器，笑着道：“平先生，你画完了牡丹，再在这个漆器上面雕个……”
佟小满思考了一下，说：“雕个小蝴蝶罢，也要指甲盖那么大，最好再小一点。”
“好的楚夫人。”平羌那边还忙着，手底下的牡丹还未有画完，佟小满已经给他布置了新的任务，不过显然平羌答应的十足爽快，一点子也不觉得被压迫了。
楚茨忍不住摇了摇头，看着平羌的背影，莫名觉得平谋主被算计了。佟小满哪里是好心收留平羌，根本就是蓄谋已久，拿平羌做苦力的。最可怕的是，平羌居然甘之如饴……
“啊对了平先生。”佟小满忽然牵起了楚茨的小肉手。
楚茨没有防备，差一点子便下意识的，狠狠甩开了佟小满的手，好在硬生生忍住。
楚茨奇怪的抬起头去看佟小满，佟小满已然拉着他走到了平羌面前。
佟小满道：“平先生有大才，如果没事的时候，可以不可以教教我儿子读书写字，我家茨茨可聪明了，而且特别的乖巧，什么东西一教就会，绝对不会让平先生苦恼的。”
今儿个佟小满一定要带楚茨一同出来，其实便是想让楚茨来拜师的，平羌有大才华，若是能从小教导楚茨，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平羌赶忙放下手中的毛笔，说道：“楚夫……”
话才刚刚开口，便听到“咚”的一声巨响，竟是有人一脚踢开了铺子的大门。
随即有嚣张的声音大喊着：“姓平的，好你个姓平的，躲到这里来，以为本少爷便寻不着你了！上次算你侥幸，叫你给溜了，今儿个本少爷不碾死你，便跟你姓！”
佟小满抬头一瞧，门口进来一群人，拉帮结伙的，声势浩大，一副砸场子的模样。打头的可不就是鱼南荔的亲弟弟，鱼知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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