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衡还是被抓走了。
理由无他,董灵鹫这么多年没有让哪个人、哪只妖留在身边,她一贯的公正和铁面无私,虽有法外容情之时,却往往并非私情。早年又因为封印镇压之事误了昔日与孟家的婚约,所以董太师暗暗自忖,总觉得长女孤身一人,没有一个伴儿陪在身边,他很不放心。
加上董府二少爷领命而来,正要提走这只猫妖。
长辈面前,郑玉衡不敢造次,装得温文乖巧。他生得俊俏,又在董灵鹫身上无师自通了如何卖弄可怜,所以董太师一眼看去,竟然觉得这孩子还挺温顺的。
二少爷抱臂在一旁,俊美的眉目露出看穿之意,将目光投向一边。
董灵鹫身着长袍,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茶,仿佛眼前只是一件区区小事。
堂内堂外,皆有侍从婢女在侧。郑玉衡被似有若无的视线扫了好几遍,又遭到董太师的目光审视,心中惴惴不安,连尾巴都软绵绵地垂下来了。
过了好半晌,才听得董父说了一句:“二郎,他叫什么?”
二少爷回:“方才我问了,以星斗‘玉衡’二字为名,因在正行山修行,所以姓郑。”
董太师略一颔首,又问长女:“檀娘,今年的封印之典马虎不得,你仔细些。”
董灵鹫道:“我明白的。”
董父见她态度寻常,反而有了些细问深究的意思:“豢养他倒不要紧,不要耽误了正事为要,再就是……真看中了就结个契,免得让他走到街上,还被司天监的人逮去。”
董灵鹫的视线在郑玉衡侧颊上顿了顿,说:“女儿知道了。”
反而是二少爷有点不满意,蹭过去跟长姐道:“他这人心机深得很,虽然会装可怜,但那是骗你的。虽然俊美,却不贤良,我看还是……”
董灵鹫也低声跟他道:“我早就清楚。”
“还是……嗯?你知道?”二郎睁大眼眸。
她只是轻轻一笑,没再说话。
董太师没有想象中的为难人。郑玉衡从步出大堂起,整只猫才忽然活了过来,他大大地松了口气,黏上去牵住她的手,毛绒尾巴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来。
“我听见太师叫你檀娘,”郑玉衡眼巴巴地道,“这是小名吗?我能不能叫?”
董灵鹫抬手弹了他脑门一下,清脆地“蹦”地一声。
郑玉衡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额头红了一块,他揉了揉弹红的地方,小声道:“不让叫就不让,欺负我干什么。”
“我要欺负你的话,”董灵鹫道,“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她手指一勾,捏着他的领子扫了一眼,又道:“不好好穿衣服,只穿这么一件,你要露给谁看?不守猫德。”
郑玉衡抗议道:“本来就是不用穿衣服的,你们人族真麻烦。”
“变成人就要守人的规矩。”
“我露了你也不看。”郑玉衡说得有点黯然神伤,“假正经。”
董灵鹫瞥过来一眼。
小郑喵怂得飞快,把她的手扯得紧紧的,将她柔软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她的指腹:“回去我就学穿衣服……那个结契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董灵鹫捏住他的脸,“在你身上盖个戳。”
郑玉衡不知是被捏得脸红,还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他道:“你们人族真会玩……嗯,那我勉强同意了,今天晚上你就来盖吧。”
董灵鹫挑了下眉:“今晚?今晚你要发/情了吧。”
郑玉衡羞愧又期待地点头。
“那你出去睡吧,”她道,“不然你动静太大声,我睡不着。”
他的目光肉眼可见地从期待变成伤心,然后又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董灵鹫,纠缠道:“不要啊,你不能不管我,我会、我会坏掉的——”
“你从前修行的时候怎么好好的?”
“遇见檀娘之后我才怦然心动的。”他连忙道,“檀娘来救我的时候,就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里,我不能没有你。”
董灵鹫脚步微顿,顶着郑玉衡焦灼热切的视线,抬手摸了摸他的猫耳,将手中的毛绒耳朵揉得热乎乎的。
她若有所思地道:“果然是被劈坏了。”
郑玉衡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说自己的脑子不好使,小猫气愤地扭过头甩甩耳朵,眼睛湿润,大声控诉:“坏女人。”
董灵鹫笑了一下,温声道:“我这么坏,半夜别爬我的床。”
郑玉衡身子微僵,尾巴已经不知不觉地勾在了她的腰上,嘀嘀咕咕地道:“这可不行,我怎么能百依百顺,那是小狗干的事,我这么叛逆,就要爬……”
……
当天夜里,董灵鹫果然还是没能靠锁住房门,避免一场猫妖发/情的灾难。
大约三更不到的时候,外头的烛火忽然灭了,像是吹过去一阵妖风。董灵鹫还未睡着,望着漫进窗棂内的月光。
她收回视线,已经大约掌握到郑玉衡的忍耐极限。董灵鹫慢悠悠地在心中计算时间,在半烛香之后,床尾周围忽然一沉,似乎有只小猫蹦上来了。
因为是妖的缘故,他确实不掉毛,而且浑身毛绒绒的,温暖好摸。董灵鹫没作声,随后就感觉到一团绒球钻进被子里,从下面爬上来,窝到胸口边,在眼前倏地化成人。
不错,还是赤身/裸/体的俊美少年。
他的修行时间尚短,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肌理健康匀称,已经褪去青涩的弧线,向修长而矫健的方向发展,甫一化形,董灵鹫就感觉到温暖的身躯靠了过来,在偏冷的节气当中,像是一个热乎乎、富有弹性和力量的小暖炉。
但所有妖族到了这个时候,不论本质多可爱,都好色得像是一种灾难。
郑玉衡伸手抱住她,埋进她胸口,不怕死地在软软的胸脯上吸了口气,磨着小尖牙,从喉咙里溢出一点焦渴的哼唧。
这声音落在耳畔,竟然有一种粘腻感。光是听几句,就让人面红耳赤了。可惜董灵鹫并非常人,见多识广、有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心性,居然很是平静。
她抬手碰到郑玉衡的肩膀,低声轻语道:“哎呀,这是谁?是不是一只不要脸的小色猫啊。”
郑玉衡被她抵了下肩膀,毛绒下的猫耳已经泛着明显的粉红色。他在董灵鹫身边蹭着耳朵,又不顾阻拦地凑近,小口小口地舔她的唇,像是小猫喝水似的,黏得扒都扒不下来,悄悄道:“是。”
董灵鹫道:“小混蛋。不是说不许打扰我吗?”
郑玉衡控制着收起倒刺、仅有轻微摩擦感的舌尖舔了舔她的手腕,说:“那里我也可以收起来的。”
董灵鹫道:“我不信。”
他急了,拉着她的手拽下去:“我证明给你看!”
董灵鹫泰然自若地看着他。
她在这方面的阈值实在太高。郑玉衡虽然做的事不太要脸,但其实接受能力没有她强,这会儿反而羞耻得说不出话——明明上一次还拉着她的手想让她摸的,一到了发/情期,就像是一戳就破的鸡蛋壳,完全脆弱起来了。
郑玉衡不敢看她了,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你看……是不是?”
董灵鹫说:“没摸出来。”
“怎么可能?你肯定……”郑玉衡下意识地反驳,猛地对上她温柔幽深的视线。
“真的。”董灵鹫道,“我仔细研究一下。”
郑玉衡连尾巴都兴奋地卷起来了,他明知道董灵鹫是故意的,还是只能配合地用尾巴缠住她的小腿,道:“那你研究好了,我们……生小猫崽吧。”
“我是人,和你生不出来。”
郑玉衡没听懂,很快妥协道:“生小人崽也行,跟你姓,我都可以跟你姓。”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她。
董灵鹫:“……笨猫。”
虽然只是一只发情小猫,但难搞得很,估计今晚是睡不好了。
董灵鹫半推半就地咬了他耳朵一口,道:“你要是兴奋到把倒刺抬起来,我就宰了你。”
郑玉衡就差把心挖出来在她面前立誓了,软乎乎甜滋滋地亲了她好几下,努力让她相信自己:“不会的!要是那样我就挥刀自宫。”
董灵鹫:“……”
好狠辣的小猫咪。
连董灵鹫都被说动了。
当夜,两人搞得惊天动地,泛着甜的妖气蔓延在整个院落里。夜间看账本的二少爷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多加了件衣服,自言自语道:“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那只猫妖成功上位,从此要叫他姐夫了吗?
他微微一愣,连忙甩甩头把这个想法扔出去,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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