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边走边拨通了叶毅衡的电话,在快响到挂断时间时,电话才被人接起。
不知是不是透过冰凉的手机的原因,叶毅衡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冰冷:“喂?什么事?”
叶言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缩紧,话语在舌尖滚了一圈儿,他才把想问的话艰难地问了出来:“爸,你跟那个女人要结婚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沉着的声音才严肃地响起:“叶言,这不是你该过问的,好好读你的书,别再给我在学校惹事,丢我的脸。”
叶毅衡避重就轻又冷硬无情的话一下子将叶言砸懵了,他心中的怒气值就像是膨胀的气球一下子被戳破,气还没完全散尽。
而戳破气球的则是名为“委屈”的细针。
还没等叶言组织出语言,叶毅衡似乎就想把电话挂了,而一道刻意压得很温柔的女声也从对面传来,她故作嗔怪:“是小言吗?跟孩子讲话怎么这么凶?别挂,我跟小言聊几句。”
“喂,是小言吗?我是你何阿姨,你爸爸他工作忙了一天太累了,有事情可以你可以跟我说。生活上的事情学习上的事情都是可以的。”
自称何阿姨的女人字字不提和叶毅衡的关系,却句句都在表明自己后妈的身份。
叶言鼻子一酸,心中委屈的情绪瞬间溢满了他整个胸腔:“滚,你他妈的滚!你们要不要脸啊?我妈才去世多久?你们就这么等不及了?”
对面的女人语调居然带上了些委委屈屈的哭腔:“啊小言,你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呢?我和你爸爸是两情相悦……”
手机似乎是被叶毅衡强行拿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不耐:“好了,你去休息吧,我跟他说。
随即,一阵脚步声响起,叶毅衡换了个地方,语气比刚刚好了些,但听着莫名有些心虚:“叶言,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多管。你妈妈……才去世没多久我知道。你放心,我在近三年是不会有结婚的想法的。”
但那心虚的情绪稍纵即逝,没多久叶毅衡的语气又变得不耐:“你好好读书就行了,也快成年了,该收心懂事了,别整天在学校打架犯事。一个omega整天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丢人。我工作忙,没空管你,你要自觉。”
不等叶言回应,像是例行公事进行完一番教育后,叶毅衡撂下一句“我还有工作要忙,先挂了。”后,挂了电话。
叶言握着被挂断了的电话又气又委屈,眼睛发红溢满了水雾。他独自一人在无人的天台站了半天等到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才顶着依旧红红的眼眶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往校门口走,连书包都不打算回教室拿。
叶言一回到家洗了个澡便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连手机都不想碰了,沉沉闭上了眼睛。
很快没过多久他便迷迷糊糊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曾经的发生过的事情断断续续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梦见妈妈抱着小时候的自己讲故事,在自己睡着后,妈妈却偷偷抹眼角的泪珠。
他还梦见妈妈一脸惊恐慌张的看着自己,指着自己的后颈,自己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触感黏腻又温热,是鲜红的血液透过指缝往下滑落。
他感觉自己后颈腺体的位置好烫,烫得他那块皮肤都似乎快要灼烧起来。很快他又觉得全身的皮肤都开始发烫,似乎是身处滚烫的火炉之中,在自己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上、只看见妈妈疯了似的跑过来时,叶言猛的惊醒了。
他看了一眼桌旁的夜光时钟,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他想伸手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发现浑身无力全身发烫,一时竟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反应了几秒,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知道自己发烧他并不意外,自从小时候他腺体受伤以来,他的抵抗力就变得极差,三天两头便会因为受了一点点凉开始发烧感冒。
在腺体刚受伤的那几年尤为严重,后面在各种药物的治疗补救,以及随着叶言年龄增长他也经常运动,抵抗力有所提升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些。但也只是稍微,他感冒发烧还是常有的事,这次发烧多半是因为晚自习站在天台吹了半天的风。
在床上躺了半晌,他翻身拖着昏沉的脑袋赤脚走到客厅,在客厅柜子里拿出药箱,随意翻了板退烧胶囊塞进嘴里,又倒了杯水就着一起吞了下去后,又倒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退烧药起效的时间没那么快,再次躺在床上的叶言依旧感觉浑身烫得快要化掉,但在他能忍的范围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进入睡眠。
叶言第二天醒来时感觉比昨天好了很多,虽然还有一些些晕但无伤大雅不影响叶言活动。
直到他进了班级,又闻到了白兰地醇香的气息,并且越靠近余航,气味越重。
昨天闻着没什么,只觉得有些微醺醉人。但今天闻着,叶言浑身又开始密密麻麻的发烫,就像是快要覆灭的火焰又被浇上了酒精,重新肆意燃烧了起来,烧得叶言浑身发软头晕脑胀。
叶言整个人恹恹的,拖着步子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略有些迟缓转过头,眼神幽怨盯着身后的人:“余航,你能不能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余航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深沉盯着叶言看了半天,才张了嘴似乎是说了句什么。叶言没有听清也迷迷糊糊辨认不出口型,没有回应余航便转身趴在课桌上一动也不想动。
昏昏沉沉趴在桌上的叶言感觉白兰地的气息张牙舞爪窜入他的鼻息,窜入他的全身,引得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烫战栗。
他就像是坠入了白兰地的漩涡,有无数只手伸出来抓着他往下,他无处可逃也无法反抗。
“叶言,醒醒,你是不是生病了?”
等到叶言再次费力地睁开眼,微蹙着眉的余航映入他的眼帘,他懵懵坐直身子,发现教室里除了他和余航竟然空无一人。
余航站在他的身旁,见他坐起身来了,直接伸手用掌心贴在了叶言的额头上,随即他眉头皱得更深:“叶言,你发烧了,起来,我送你去校医室。”
余航话音才刚落下正要把覆在叶言额头上的手收回,叶言却猛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额头上也一瞬间冒满了冷汗。
在余航触碰到自己皮肤的那一瞬间,叶言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像是马上要燃起来一般,又烫又痛。他刚想开口让余航不用管自己离自己远些时,他的大脑突然嗡鸣了一声闪过一片白光,随即他身子缓缓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看着身体突然软绵绵下来要往地上倒去的叶言,余航心底一惊,连忙伸手将叶言揽到了自己怀里,随后调整好姿势将人横抱起大步出了教室。
在去医务室的路上叶言还很不老实,虽然晕倒了但还有意识存在。在被余航抱在怀里时他感觉自己被白兰地冲了满面,身上更烫更痛了,脸都痛得发白皱了起来,不停的伸手蹬脚试图挣脱开余航,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嘴里还不停喃着:“不要……”
叶言身体没什么力气动作软绵绵的,完全挣不开余航对余航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于是他便抱紧了些叶言任由他去了。
直到走到楼梯准备下楼,楼梯逼仄危险,叶言伸手蹬脚很容易弄伤自己,余航才又将人往上抱了些压低了声音半哄半警告着:“听话,不许再乱动了,碰伤哪里我可不负责。”
余航话音落下后怀中的人肉眼可见的乖了下来,不安分的手和腿也都安分了下来,不再挣扎。
见状,余航皱着的眉头才稍微松了些,脚步加快往医务室的方向赶去。
“医生,他发烧晕过去了,麻烦快帮他看看。”在余航到了医务室将叶言放在病床上打算松开叶言时,刚刚还抗拒着挣扎不想让余航靠近的叶言居然迷迷糊糊又伸手抓住了余航的手,并且无意识的把脸往余航身上蹭着想往他怀里埋。
昏昏沉沉的叶言发现,白兰地漩涡张牙舞爪的魔爪不知不觉变成了温柔细腻的柔夷,轻轻抚慰着他又烫又疼的皮肤。
刚刚让他痛的罪魁祸首,现在却又成了缓解他痛苦的良药。
余航停了一下,犹豫了下,坐在叶言病床旁边,伸手轻轻贴在了叶言脸上。
校医室值班的医生是个女omega,听到有人发烧连忙放下手中正在记录的资料跑出来:“发烧了?一点点烫还是非常烫?那可得赶紧治疗。”
“咦,叶言?”但在看清余航怀里的人是叶言后,校医的动作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是叶言啊,那发烧挺正常,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但很快校医的动作又变得迅速起来,同是omega她嗅出了叶言此时信息素的波动,也看出了叶言此时的情况跟之前都不一样。
校医走近摸了摸叶言的额头,又仔细查看了下叶言后颈的腺体后,拧眉问余航:“最近他有什么生理上的异常反应吗?”
想到叶言今天早上来讲的那句话,余航答:“他似乎对我的信息素特别敏感,我没有释放信息素,但他可以闻到。”
听到余航的回答,校医脸上也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又凑近叶言腺体想细细查看时,她闻到了逐渐飘散在空中沁人心扉的蜜桃清香。
不多时余航也闻到了空气中的蜜桃香,一向沉稳淡定的他也愣了一下,张了唇犹豫了下才开口:“是发情期吗?”
面对余航的问题校医没有回话,而是掏出手机迅速播通了一个号码。
在经过一番语速极快的交流后,她挂掉电话,看向余航:“叶言从小腺体受损无法感知他人信息素,除了你,因为你们信息素契合度极高,保守估计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腺体受损对叶言带来的不仅是生理上的缺陷,还有身体上的伤害,他的抵抗力一直很差,并且会在成年之后越来越差,一点儿小伤痛都可能导致他重病甚至是死亡。”
“腺体受损并非不可逆,在遇到信息素契合度极高alpha时,他会产生一系列的激和反应。激和反应阶段主要的表现症状就是对高契合度alpha的信息素时渴时厌,就像他现在这样。适应激和反应后,便是漫长的“腺体重塑阶段”,在这一阶段重塑人会异常痛苦难熬,整个过程都必需有高契合度alpha释放信息素引导安抚,否则无法成功重塑腺体。”
语速极快说了一大堆后,医生呼了口气,总结着:“所以,叶言并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是第一次激和反应引起的,不治疗他会烧三天左右,过后会恢复正常。治疗的话,唯一的药就是你信息素的安抚。”
随即,她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但你要清楚,如果这次你治了,便一直要负责到叶言腺体重塑。”
“你自己好好斟酌……诶你!”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余航轻柔扶着叶言坐起,让叶言稳稳靠在自己怀中后,他微微低头,轻轻咬住了叶言后颈的腺体。
与此同时,浓烈的白兰地裹挟着清幽的甜白桃,芬芳馥郁的香气溢了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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