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躺了多久,荣婳渐渐陷入了昏睡。
可是梦里,全是白天看到的情形,甚至就连江淮跟她说的易子而食,画面也清晰的出现在了梦里。
她清晰的听着孩子哭喊,清晰的看着大人如今日那般疯狂,不似人般的取了怀中孩子的性命。
一幕一幕,都清晰的纠缠在荣婳梦里。她想帮忙,可是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挪动不了步伐。
而就在这时,无数人疯了般朝她冲来,像白天那位大娘一样,只是这次人更多。他们冲上来,抱着她的腿,拽着她的腰,甚至已有人啃噬她的手臂。
荣婳想跑,可是跑不动,深深陷在梦境中,无法逃离。
玉骨觉察到不对劲,忙去叫荣婳,可她眉心紧缩,额上虚汗一片,就是醒不过来。
玉骨忙去帐外,喊荣忆和江淮。
二人闻言,连忙随玉骨一同进了荣婳帐中。
“姑姑!姑姑!”荣忆急唤,荣婳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玉骨急道:“小姐怕是魇住了。”她小时候在乡下,小孩子被魇住,吓丢魂儿也是有的。
江淮忙加入唤醒荣婳的行列,唤她:“荣小姐、荣小姐醒醒。”
三人唤了半晌,荣婳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江淮察觉不对,伸出手,指背贴了一下荣婳的额头,蹙眉道:“有些烫。但不严重,约莫就是吓着了,可有镇定安神的药?”
玉骨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我们带了很多药材和方子,我这就去给小姐找。”
说着,玉骨连忙出了帐。
江淮看着蜷缩睡着的荣婳,轻叹一声,对荣忆道:“你们不该来的。”
梦中的荣婳,深陷在包围中无法逃脱,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席卷着她。
她隐约间听见荣忆的声音,可混乱的人潮外只有一片黑暗,无论她怎么找,也看不到荣忆。
她又隐隐听到江淮在叫她,随即似又听他说:“你不该来。”
梦中荣婳心头一紧,紧着她便看到江淮的面容出现在黑暗的虚空中,对她道:“清风与铜臭果然不相为谋,你就是个只会享乐的娇小姐。”
“稍微遇见些事情,你便无法接受,还说什么不会坐视不理?”
“你不该来,还是抓紧回京吧。”
荣婳吓了一跳,她是荣家人,她怎么能给荣家丢脸?她不怕,她能面对。不会走,亦不会认下江淮对她的看法!
帐中江淮和荣忆正着急着,忽见荣婳眼睑下的眼珠动得厉害,随即便听她似多么艰难般开口说道:“我不走,你会输,你得重新考虑,重新看我……”
江淮怔住,她、她说什么?
这不是昨天,他们入岐州前的打赌吗?
所以,她被梦魇住,发着低烧,无意识的情况下,本能想着的,竟是让他重新考虑婚事的事。
连江淮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究竟是何时喜欢上他?还这么深?
江淮唇角莫名挂上一丝笑意,遭遇此事,且明知山有虎,可她却还是这么坚定的说不走,他或许……真的应该重新认识下这位荣小姐。
一旁的荣忆,自然没注意到江淮隐秘变化的神色,听荣婳梦里还念叨着打赌的事,心里没忍住编排,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打赌的事?
这一刻荣忆才发现,他和姑姑自以为宁死不弯的脊梁,有的时候看起来,真的是好胜心强啊,也不怪哥哥和祖父骂。
也或许,就是单纯的好胜心强,没有脊梁。意识到这点的荣忆,痛苦捂脸。
趁着荣婳松动,一路来一直守礼的江淮,终是伸手,按住了荣婳的肩膀,推她唤道:“小姐!小姐,醒醒!”
许是魇在梦境中的荣婳终于有了勇气,江淮唤了半晌,蓦然惊醒,一下惊坐起,若不是江淮躲得快,差点儿撞上他的鼻骨。
荣婳终于醒来,瞪着一双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茫然的四处看,发现一旁的荣忆和江淮。
荣婳盯着他俩看了半晌,方才意识到,刚才那可怕的一切,是场梦。
想着梦里那些人吃人的可怕情形,荣婳不住的抚自己心口,太好了,太好了,是场梦可真的太好了。
“姑姑你魇住了啊?”荣忆关切的问道。
荣婳擦了擦顺额流下的汗水,点了点头。
随即她看向江淮,皱眉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骂我?”
江淮:“……”
“……我没有啊。”
“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很嫌弃我?”梦里被江淮嘲讽的情形历历在目,那种憋屈的感觉,还残留在心间,荣婳眼眶微红,单纯被憋的。
她方才说梦话的样子,还萦绕在江淮心间余味无穷,听她这般问,江淮低眉一笑,抬眼看向她,深邃的眸光直落在她的眼上,对她道:“嫌弃到没有,只是从前不了解。”
他的语气认真,眸光深深如星夜,神色好似一个大哥哥对小妹妹的宠溺。
荣婳眨巴眨巴眼睛,手撩开黏在脖子上的发丝,顺势将目光移去了别处。
江淮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荣婳恍然未觉,一旁的荣忆倒是看出些端倪,江淮这是?对姑姑动心了?
哈哈哈哈,荣忆心内大笑。他打小和姑姑一起长大,对姑姑的性子不要太清楚。
她对江淮,纯粹就是觉得嫁了有面子,是状元,长得还好,此番追来也是因着愧疚,压根没想过情啊爱啊的。
就他姑姑那生来吃喝玩乐的脑子,懂得情爱就有鬼了!
叫江淮昨晚莫名其妙骂他,遭报应了不是?哈哈哈哈,荣忆心内兴奋到了极点,往后的日子可有戏看了,他要提醒江淮半句,他就不姓荣!
而就在这时,玉骨正好找了药进来,“小姐醒了?我取了安神丸和退烧的药来。”
说着,玉骨来到荣婳身边蹲下,倒了药丸给她:“幸好此行药物充足,小姐吃了药,再吃些东西,想来就不难受了。”
荣婳确实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点头接了药吃下,整个人还有些恹恹的。
江淮看她这样,心里明白,她这是心病,得她自己真的支棱起来才行。
念及此,江淮站起身,对荣婳道:“你在帐篷里闷了一天,一起出去走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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