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迦露出个诡异的笑, “你即便让叶明昊去,什么也改变不了。”
“在你们攻进来时,我设置了最后一道指令。”
“但是, 许意在那架机甲上,她会将机甲操控去哪儿,怎么操控, 操控成什么样, 现在连我都没有答案。”
司磊气得将他抓起来,“你设置了什么指令?”
叶迦:“我设置了终结。但你们看到了, 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
所有人都静默了。
叶迦的意思是, 那架机甲会将这里的一切毁灭,基地, 盖特星, 还有他们。
可现在,预想中的毁灭并没有出现。
那架机甲不知所踪, 许意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最好的结果是, 她已经破了这个局。
但更大的可能是, 她或许已经,和那架机甲一同……消失。
司磊不敢想象。
罗赛指骨泛白,他极力控制自己, 让自己必须冷静。
但是,他的腿在发虚, 他觉得连站稳都有点困难。
云斯斥责叶迦:“厄太星人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不惜一切?”
“你从进入研究所那一刻起, 潜伏至今,就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叶迦:“你不明白。我也不需要对你解释。倘若你到过更光明的殿堂, 你会毫无犹豫地摒弃身处的世界, 即便它并非黑暗。”
云斯:“你指的殿堂, 是厄太星人建立起来的新联邦?你凭什么认为,它更光明?”
叶迦缄默不言。
他输了吗?但又好像没输。
不过是差那最后一步。
他完不成,总会有人替他完成。
譬如正在那架机甲上的许意。
联邦中心下达搜寻令,必须找到这架机甲。
可是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罗赛和司磊在这个基地一遍遍地搜查,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司磊:“军长,这架坠毁的机甲已经被验证,操控者是舒烈。坠毁原因是遭受超强气流撞击。”
罗赛屏着呼吸,好一会儿才说:“没有作战痕迹,气流也相对稳定。只有一种可能,超强气流是由操控机甲产生的。”
司磊一愣,“你是说许意?”
必须是许意。除了她,没有人可以做到。
舒烈的机甲坠毁前,救援磁板有活动过,大致可以推测,他当时想做营救。
那么,他想救的是谁?
许意是不是就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将他送进地狱?
司磊浑身战栗,许意到底经历了什么。
罗赛眼眶微红,突然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知道这个味道,是许意在作战空间用过的。
他登上一架细长型机甲,舱里的味道更浓。
“司磊,过来。”
这是许意用过的机甲。
所以,她并不是用257来对付舒烈的,而是用这架细长型的机甲。
罗赛启动了光脑,虽然什么痕迹都被厄太星人抹去了,他还是想找找有没漏洞。
操控台和辅助器,他看得特别细致。
然后他发现了端倪。
“当时必定还有一个人在场。”
“仅仅是舒烈的话,许意没必要多模式操作。她赢舒烈绰绰有余。”
“再加上舒烈这架机甲,有狙击系统,而且这个系统被启动过。”
司磊迅速去查。
“是辛亚特。”
罗赛恍然大悟。
黑其顿战事的几大重要人物,其中一个是齐森,被击中而亡;还有一个舒烈,他侥幸逃了。
而辛亚特,无人知道他的轨迹。
没想到,他会出现。
所以,许意是以一敌二。
她不仅要比他们快,还要防着他们的攻击。
舒烈的死,必定是许意计算过的。
同时也是不得不为。
司磊狠骂道:“真不是人。死有余辜。”
罗赛:“现在要赶紧找到辛亚特的下落。他又一次逃脱,我怀疑他跟许意的下落有关。”
多方力量启动了超强感应和布控,只要那架机甲擦到感应网任意的边边角角,都会被追踪。
所有人都在等消息。
终于,在某个未明路径上,感应到了一道奇异的光。
罗赛紧紧盯着布控网上的那一闪而过的光,心跳加速。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许意。
但是为什么他有强烈的感觉,她就在那里。
那道光消失得太快,根本无从识别轨迹。
罗赛将有可能的目的地罗列出来,越想保持冷静清晰的头脑,越是思绪浑浊。
他的情绪在影响他的判断。
直到他一眼掠到布控网的尽头,那不在感应之列的未明星域。
那是从属于黑其顿的未明星域。
突然像有什么在他的脑子里炸开,没错,黑其顿。
如果许意破了局,她会操控机甲去那里,把伤亡减到最低。
如果许意破不了局,她同样会去那里,只有那里,会让这架机甲彻底毁灭而不对星际有任何影响。
罗赛像活过来,浑身的血液往上涌。
他发号司令,调派精锐去黑其顿。
而他自己,关闭了黑色机甲的军方标记,毫无犹豫地冲往黑其顿。
司磊紧随其后,同样关闭了标记。
曾经他们追求绝对速度,以守护之名,却多少带着傲气。
此刻他们同样追求绝对速度,但是心情和经历已经截然不同,原来把自己放得越低,机甲的速度反而更高。
许意或许从来没有这个觉悟,但她却屡屡超越她自己。
她没有绝对速度,她只有每一次脚踏实地的速度。
罗赛和司磊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将机甲操控出此生最快的速度。
没有戾气,也没有杂念。
黑其顿还是那个黑其顿,灾星。
值得庆幸的是,罗赛和司磊即将到达它的外围时,正好遇到它的光亮期。
等待救援的机甲已经列好阵,随时行动。
在精锐之外,突然又来了几架机甲。
蒋瑜的机甲打头阵,旁边依次是罗宙、卫靳和裴迪。
后面是袁希泽,裴星娜,还有三架较小机甲,卫洋、狄修和叶明昊。
当然,叶明昊被全程监视。
在最末尾,还有两架比较旧的机甲。
上面的字已经看不清了。
但是一个特殊的图案却宣告了他们身份。
第一军。
罗赛相当清楚,那是第一军的双杰,曾经的灵魂人物,云斯和韩克。
即便不想承认,但是谁都知道,黑其顿就是那架机甲的最后归宿。
极有可能,也是许意的……最后一站。
没有人能预测,这里即将发生什么。
假如有神明,他们希望神明听到祈祷,不要以残忍而惨烈的方式,带走任何一个星民。
尤其是那架机甲里的许意。
罗赛收回目光,关闭了屏幕。
但他开着光脑,他想感应到许意。
黑色机甲像一条巨鲨,劈开海浪,冲进深不见底的洋。
罗赛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到了哪里,但他的身体给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因为快而微微打颤。
他的光脑终于感应到那架机甲:前方物体-不明物体类似机甲;速度-超超倍速以上,无法测算;行进轨迹-多模式多重飞法行进;预计目标-黑其顿核心区。
罗赛喉咙一紧,核心区!
上次她在核心区放置探测器,差点回不来。
不是每一次,她都能沾到运气。
尽管她的速度和反应无人能敌。
不要去。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
但是他喊不出来。
前方那架奇形怪状的机甲却放缓了速度。
应该是感应到罗赛的机甲,它开了传声:不要过来。罗赛,就停在那儿,不要过来。
罗赛不想听,但是许意的声音转为哀求:别过来,如果连我都操控不了它,你过来,也只是送死。
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来黑其顿,只有在这里,它才不会伤害无辜。
罗赛:但我不能看着你在前面,而什么都不做。
许意:那就离开。带上他们,全部离开。
罗赛:他们可以离开,但我不。
许意:没有任何意义,何必让我再多一层担忧?
罗赛:你可以不管我。
许意:我也管不过来。这架机甲,我还找不到它的死穴,我只能来灾星,借助灾难的力量,毁了它。
罗赛: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想陪你。
许意:你陪不了我。罗赛,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要过来。
这句话之后,罗赛甚至没反应过来,只见那架机甲以超脱了能控范围的速度,突然腾空,然后猛地往核心区飞去。
罗赛的心狠狠一坠,然后锐痛起来。
许意从盖特星一路将机甲操控到这里,消耗了太多能量。
她不得不让自己缓一缓。
当军方找到那里时,她正要做的操控是,用最快的速度连续多次跨越气层,让气流不均,然后将机甲舱的所有进出口全部打开,等气流闯进来,让它自带的电磁波与操控台接触,最好能干扰操控台。
这样,当操控台被干扰到一定程度,势必影响那个人对机甲的绝对操控。
她就是用这样的傻瓜式方法,妄图解除了绝对操控。
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机甲终于没有迫停下来。
也许是军方已经控制了那个人,也许是她的方法凑效了。
她争取时间,顺着这个路径一直飞,直到机甲飞出了盖特星的范围。
她似乎为自己争取到一点点可能了。
既然电磁波会干扰绝对操控,除了黑其顿她别无选择。
还记得那次她的257就因为这个原因,在黑其顿失灵,她差点没命回来。
她现在是恨不得黑其顿的恶劣星态,把这架机甲狠碾。
许意做好了准备。
但她想不到的是,在进入次核心区时,一架细长型机甲突然出现在她后方。
她才想起来,那个戴面罩的厄太星人,原来他一直尾随她。
竟然跟到了黑其顿,想杀了她的执念够深的。
那就来吧,她也想知道这架机甲有多厉害。
辛亚特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他已经不在乎这是黑其顿还是哪里,只要能干掉257那个家伙,他就是死也瞑目了。
他以为最后能登上老东西设计的终极机甲的人,是他。
他一直眼红那架机甲。
但他没有机会,老东西说他还不具备操控的实力。
去他妈的,如果他不配,那么257那个家伙又凭什么?
既然他得不到,别人也别指望得到。
是时候替阿烈报仇了。
辛亚特瞄准了前方那架机甲,他要用的是星炮,最强的一发。
这个距离,非常好。
这就是天意吧,当年在这里,他也是用这个距离干掉了对方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只是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了。
齐森和阿烈,都不在了。
没关系,他替他们活着。
彻底消失吧,那个碍眼的家伙,那架终极机甲!
辛亚特发射了星炮。
许意加满速度,松开操控,机甲下坠。
它平稳得如常,速度却快如两架257。
那发星炮打了个空,发出了巨响,火光雾气滔天。
许意将机甲迅速后退,她要用同样的方式,把这个人送去和那个阿烈团聚。
忽然一个传声低低地响起:许意,躲开。
许意一怔,猛地明白过来,她将机甲侧了侧身。
辛亚特刚要躲开时,忽然看到那架机甲斜着飞行。
它想做什么?
它自己作死的,他再给它补一发。
他再次瞄准,然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架259。
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直到对方的扩声响起:辛亚特,你该赎罪了。
怎么可能!
云洛?
不可能的,一定是幻觉。
可是辛亚特再也没有机会做出反应。
轰的一声又是一个巨响,火光雾气四散。
那架细长型黑金机甲,当即连渣都不剩。
许意直面这一切,感慨纪随总算大仇得报。
黑其顿果真是颗灾星。
这里有太多不好的事,充满了戾气和阴暗。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黑其顿的黑暗即将降临。
那就,毁灭吧。
这样的机甲,不该存在,它会成为祸害。
许意闭了闭眼,熟练地将机甲开进了黑其顿的核心区。
越靠近核心点,她越吃力。
机甲重,并且越来越不受控制。
是这里了。
她深吸口气,用最大的力气操控着机甲闯进核心点的气流圈。
从底下迸上来的冲力,要把机甲往外面弹。
许意多模式齐发力,并且将机甲拧转过来。
因为它被设置成一拧转就定在那儿不动,只要她咬牙撑着,翻转不过来它必然会失衡坠落。
她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忽然,身上一轻,她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被一股剧烈的飓风裹挟,就像那个恐怖的夜晚,她被强制带到这个世界的夜晚。
轰隆巨响,天崩地裂。
时间仿佛静止,空间似乎错位。
黑其顿的黑暗是紧随着这轰隆声降临的。
外围的所有机甲,都目睹从核心区腾空而起的巨型星云,刹那照亮了漆黑的星球。
但那不是希望之光。
相反,那是超级爆炸才会产生的现象。
257!
悲恸瞬间蔓延,恰似被偷走了光,暗无天日的黑其顿。
狂风肆虐,磁电四射,等待救援的机甲不得不后退,以低沉的鸣声,致敬英雄。
作者有话说:
怎么办,要伤心一起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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