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恍惚间他记起来似乎宋清里以前也这么骂过他,他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话似的,仰着头咯咯笑起来。
那笑声惊动路过的少女,陆玲珑闻着声音赶过来,就见陆展阴沉着脸要把沈惊鸿往枯井里推。
那口枯井是没水的,井底之深,摔下去就算不死也会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她连忙站出来阻止道:“哥哥!”
突如其来的声音喊得陆展一愣,就在他看过去的三秒钟时间里,他手里小孩忽然在眼前凭空消失了。
陆展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背后一凉,一个轻飘飘地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师弟我还没活够呢,师兄不妨自己体验一下这粉身碎骨的滋味。”
“……”
沈惊鸿一点也没犹豫的推了陆展一把,随着陆玲珑一声恐慌的尖叫,陆展整个人栽倒进那口漆黑的枯井里没了消息。
“什么声音?”
宋清里被她的尖叫声惊醒了,坐在床上发懵,不过一会又传来女孩低低啜泣的哭声,他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连忙从床上爬到轮椅上,听着哭声一路找到慕情峰外的一座老院子里。
这老院子原本是他住过的,由于破损太严重放弃在这,废弃好多年,现在里面杂草丛生,宋清里不明白,这孩子跑到这来做什么?
晚上太黑,他打着灯笼来的,一来就看到陆玲珑趴在井边上哭。沈惊鸿则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看着。
宋清里摇着轮椅过去:“你们几个跑到这里干嘛?”
听到声音,沈惊鸿眼睛一亮,兴奋看了过来:“师尊!”
宋清里无视他的兴奋,走到了哭泣的陆玲珑面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询问道:“发生何事?你为何在这里哭?”
陆玲珑哭得哽咽,指着枯井:“哥哥……呜呜……哥哥被沈弟弟推下去了……呜呜呜……哥哥死了……”
什么!宋清里不可置信的看了枯井一眼,又看向沈惊鸿:“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惊鸿话回得一脸无所谓:“是我推的,但是他先不识好歹。”
宋清里怒不可竭,对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把那小孩扇得愣住,过后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自己被打疼的脸。
他抬起头:“师尊为什么要打我?”像这样的蝼蚁,他以前杀了不知道多少个,这一巴掌打得他多少有点委屈。
他那语气随意得就好像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鸡。宋清里被他气得脑子一阵晕眩,索性不再搭理他,只扶着晕眩的头看向陆玲珑,声音颤抖得不行:“玲珑,你去找根结实的绳子来……为师下井去找你哥哥。”
“嗯。”陆玲珑小跑着去了。
“陆展!!”
宋清里趴在井口喊了几声陆展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他有点绝望,眼睛刺痛得厉害,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
这对陆家双胞胎也是他从小养到大的,还是他亲手在乞丐窝抱回来的,怪他是个没用的废人,压制不住沈惊鸿这畜生,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惊鸿捡起地上陆展扔掉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幽怨道:“他死了就死了,您又不是只有一个徒弟。大师兄能照顾你,我也可以,大师兄能做的一切,我都可以。”
得到宋清里一个字回应:“滚……”
沈惊鸿双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问:“如果里面摔死的是我,师尊可还像现在这般心疼?”
他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有脸在杀了同门之后,问出这句话来的。“我倒希望死的是你这个狗东西。”
那小孩沉默了:“……”
“师……师尊……”
说话间,井内传来陆展孱弱的呼救声。
宋清里一怔,连忙探着脑袋往井里看,在中间断层看到了个黑影,于是赶忙回应:“陆展!”
陆展喊道:“师尊救我!”
“好!陆展你坚持一会!”
听他声音很有力气,应该是没有摔成重伤,宋清里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了。
远处陆玲珑拿着绳子小跑过来了,气喘吁吁的递给宋清里,“师……师尊……你要的绳子……”
宋清里把涌绳子把陆展拉了上来,陆展一沾地脸色惨白,大口喘息着。宋清里摇着轮椅过去,扶起了地上的陆展,关切地询问道:“你可有事?”
陆展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枯井,摇摇头道:“我没事师尊。弟子方才命大,躲在断层下,这才没掉下去摔死,只是弟子的手流了些血。”
宋清里:“我看看。”
陆展递出手给他看,宋清里欲要拿他的手。一只脚忽然狠狠踢来,把陆展那只手直接给踢开了。
“啊!”陆展疼得大叫。
而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阴沉的盯着地上的陆展:“师兄流了点血就这么痛苦,怎么不干脆点直接去死呢?”
宋清里连忙拽着沈惊鸿把他拽到自己身边来,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情来:“混账东西!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委屈地垂下眼:“这都是师尊的错,谁叫师尊只疼师兄不疼我的。”
宋清里咬牙难说回一句话。
他一边控制着沈惊鸿,一边对陆玲珑说道:“玲珑先带你哥哥去美人峰找药师,等会为师就过去。”
陆玲珑忌惮的瞥了一眼沈惊鸿,点点头,扶着陆展离开了。
兄妹俩走后,宋清里把他的手松开,“马上回去收拾东西给我滚!”
他生气的摇着轮椅想走,发现摇不动轮椅,回头一看发现那小孩阴郁着脸,抓着他的轮椅不松手。
宋清里摇不动轮椅,怒喝一声:“松手!”
沈惊鸿咬了咬牙:“我不松又如何?”
宋清里拍了一下轮椅扶手:“我看你这混账就是想逼死我。”
这句话一说出来,那稚嫩的手僵在半空,没了反应。
宋清里趁机摇着轮椅走了。
沈惊鸿再也没敢拦他。
翌日:
宋清里带着弟子们从美人峰看病回来,远远的就见沐清院里跪着一人,是个漂亮的小孩。
他病得很严重,脸无血色,苍白如纸,像个易碎的娃娃,但那身板却跪得笔直,明明是来主动认错的,浑身傲气,未减半分。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跪了多久,睫毛上都黏满了清晨绵密的露珠,一见到宋清里,那对暗沉沉的红眸才恢复一丝明亮。
陆玲珑忌惮的看了沈惊鸿一眼,对宋清里道:“师尊……是沈弟弟。”
宋清里冷冷的瞥了一眼沈惊鸿,又嫌恶的收回视线,对她道:“你先把你哥哥带回去休息,他刚接好骨,需要好好休养。”
陆玲珑点点头,乖巧地回应:“师尊放心,玲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宋清里:“嗯,去吧。”
她扶着昏昏沉沉的陆展走了。
与此同时宋清里摇着轮椅进入院子,飘逸的发带在那小孩眼晃过,那男人把当空气人似的,没看他一眼。
沈惊鸿伸出手,淡定抓住他的轮椅,然后开口说话了:“我错了。”很干脆的三个字,字里行间却无一丝悔意。
听得宋清里火冒三丈,又懒得骂他,于是阴阳怪气地回:“你沈惊鸿有何错?你就算把天捅下来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他用力的拍了拍胸脯:“是我大错特错!”
没想到小混蛋顺着他的话回:“那好,我原谅你了。”
“……”
宋清里顿感血压直冲上脑,头晕目眩,不舒服的往后一靠,支撑着脑袋揉眉心。
沈惊鸿靠过去些:“师尊……”
“别。”宋清里睁开眼,人气麻了,也不想过多说什么,只道:“我不是你师尊,从今往后你也别叫我师尊。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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