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误入了大佬斗争,被池翊音拉过来当做挡箭牌的红鸟,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句哔哔——想讲。
黎司君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看过来,红鸟顿时就安静如鸡,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更别提再挡在池翊音面前了。
红鸟:对不住了池哥!不是鸟不讲义气,实在是你家大佬太恐怖了!
于是,池翊音还在等待着红鸟帮他解围,结果就看到红鸟慢慢缩起肩膀,踮起脚尖,一副做贼的模样蹑手蹑脚从他眼前……
溜了。
池翊音:“???”
他张了张嘴,还想要把红鸟喊回来。
但第一个音节刚一出,已经跑出黎司君视野的红鸟,顿时像是逃离了掠食者范围的受惊动物,一溜烟就消失在了车厢门后,坚决不留在车厢里吃大佬的眼刀子。
红鸟:池哥你家大佬又多恐怖你不知道吗!他倒是不会对你怎么样,但对我就说不准了啊!
而原本应该守在走廊里的列车员,也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一时间门,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黎司君和池翊音两人。
就算他想要躲避,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只能独自直面黎司君。
即便是再危险的境地,池翊音都不曾退缩过。
但此时,在他不小心与黎司君那双含笑看过来的眼眸对视上的时候,他却忽然生出想要逃避的冲动。
不想……甚至是不敢面对自己这份情绪背后,所代表的真实。
“音音?”
还是黎司君主动开口,打破了满车厢的寂静。
他抱臂在胸前,斜倚在门框处,一派悠闲放松的姿态,好像眼下无声的尴尬并不存在。
“我们之间门有什么问题吗?”
黎司君眉眼含笑,明知故问:“你似乎在躲着我,还是我的错觉?”
“音音,我不想与你有隔阂,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希望你能立即告诉我。不论是疑问,还是其他什么……”
他站直身躯,慢慢走向池翊音,抬起的手掌似乎想要落在那张俊容上。
池翊音缓缓瞪大了眼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屏住了呼吸,从来运作严密的思维停摆,大脑一片空白,只看着逐渐靠近的黎司君,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或是……在害怕。
但是,就在黎司君走到池翊音身前时,明明两人之间门的距离已经不足几厘米,只要他前倾身躯,就与池翊音亲密到不留一丝空隙。
可他却停住了脚步。
在突破那层窗户纸之前的最后一刹那。
黎司君修长的手指从池翊音的脸侧略过,沿着他的耳廓轻轻向下,动作轻柔的挑起散落的发丝,拢在耳后。
然后,不等池翊音反应,他就已经主动向后退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门的距离。
“红鸟已经先走了,音音不过去看看他吗?”
黎司君的态度一片自然,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但莫名的,池翊音心中竟然有些许失落。
似乎,他本来已经预料到黎司君会做什么,却在慌乱中没有选择拒绝,而是等待着顺其自然的发生,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被拔高的期待值落了空。
很奇怪。
如果黎司君真的做了什么,池翊音可以很确定,自己会生气,会本能的远离黎司君。
但现在当对方什么也没做,反而像是他自己多想的时候,他却有种失望感,并且更加期待起了没有发生的事。
池翊音抿了抿唇,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黎司君。
停顿了几秒钟后,他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好。”
当池翊音再次抬眸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理智,与黎司君之间门的情感无法困扰他。
“不能让红鸟独自一人在别的车厢待太久,京茶没有跟他一起过去,他一个人,有可能出问题。”
池翊音向黎司君扬了扬下颔:“走吧。”
黎司君从善如流的跟上。
京茶的包厢在池翊音身后,他本应该去敲响京茶的门,将众人的行动告诉他。
但是在池翊音刚准备转身的时候,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眼角的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
一抹黑色。
那是最纯正的黑色,像是能够将一切吸收的黑洞,没有反射任何光亮。
但即便如此,池翊音却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那黑色在蜿蜒蠕动,沿着包厢墙壁的缝隙一闪而过,钻进了旁边的包厢中。
好像那黑色的东西拥有生命力。
他心下一惊,立刻回身看去。
但已经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空荡而干净的墙壁,似乎是在质疑他的状态。
池翊音眼眸沉了沉:“列车员,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可没有忘记,在游戏场里,所有的规则都是双向的。
规则在对玩家起作用,限制玩家行为,选拔神明候选人的同时,也在对所有npc起到约束的作用。
npc不是监考官,他们与玩家没什么不同,都是游戏场里一个再渺小不过的存在,即便死亡也没有人在意。
——世界意识想要的,从来只有能够庇护世界,让人类的潜意识不至于消失,而它的存在不会被威胁的安稳局面。
它会签订协议,用规则来保护玩家这个群体,让黎司君不至于一怒之下掀翻了游戏场,让所有人死亡。
但它保护的,是“人类”的延续。
而不是某个特定的人的延续。
更何况,从列车长原本的身份是神明阵营系统这一点来看,云海列车在某种程度是神明的地盘。
列车员在神明阵营下,自然不会得到世界意识的偏向和额外放权。
规则说,10点熄灯,最好不要离开包厢。
而列车员,会在走廊内监管,保证玩家们在熄灯前的安全。
但是现在,列车员消失了……
池翊音不认为列车员是自由行动的。
很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或许,与他刚刚错看的黑色有关。
池翊音认真的注视下,黎司君也欣然点头,并没有隐瞒。
“他的上司在呼唤他。”
黎司君说:“零三号列车员,已经去往了吧台车厢。不过现在,他从列车上面消失了。”
消失?
什么意思?
池翊音皱眉。
这里可不是现实的车站,可以随停随走。不说云海列车还没有到站,按照列车长的说法,最近的一站是在明天抵达。
就说以这个高度,任何人包括npc在内,想要离开,恐怕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翻窗逃脱那一套,在这里可行不通。
整辆列车就是一个巨大的密室。
外面的人无法中途进来,里面的人也无法离开。
池翊音心中模模糊糊有一个猜测,但是在向黎司君继续确认自己的想法之前,他的视线扫过了童姚的包厢。
他顿了下,然后迅速大跨步走向童姚的包厢,敲响了房门。
并没有人应门。
这让池翊音心中的危机感增强,立刻怀疑起了童姚的安危。
他敲门数分钟都没有人回应,不仅没有人开门,就连包厢里也一片静悄悄,无法从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
隔音效果良好的包厢,反而在这时成为了阻碍。
好在持续不断的敲门和呼唤童姚的名字之后,在池翊音喊黎司君上前暴力破门之前,门把手,终于有了轻微的晃动。
门锁传来“咔嗒”声,门把手也被从里面压下,然后伴随着“吱嘎——!”缓慢的摩擦声,门被慢慢打开,露出了一条缝隙。
包厢内格外昏暗,即便走廊里的光线透过缝隙照进包厢,也无法让池翊音看清里面具体的模样。
只有童姚。
她站在门后,只透过一条缝隙看向池翊音,似乎对包厢外的人很是戒备,因此才只开了一条门缝,没有走出来。
不过以童姚谨慎的性格来说,这也是正常。
毕竟是游戏场。
见童姚出现,池翊音才微微松了口气,唇边重新挂上了笑容。
“怎么了,池先生?”
童姚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略显沙哑的嗓音听得出来,她是刚刚被吵醒,还带着些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我刚刚在睡觉,可能错过了……没听见池先生在喊我。”
童姚又打开了些门,作势要走出来和池翊音一起离开:“是需要我帮忙吗?”
这下,池翊音从扩大的门缝里,看清了童姚身后的环境。
包厢内拉着窗帘,为了入睡而故意调低的光线,使得房间门里显得昏暗不少。
但并不阴森,而是更富有居家感的睡眠氛围。
床铺上被子凌乱,脱下来的鞋也随意扔在一旁,地毯也有些扭曲皱褶。
像是谁在焦急之下翻身下床,鞋也没来得及穿,就匆匆走向房门,因此留下了这一串的痕迹。
和童姚所说的全部对应上了。
池翊音放下心来,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没有让童姚继续开门出来。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出事,所以过来看看你。”
池翊音微笑:“你回去休息吧,今天对你来说并不是友好的一天,休息好才能明天以好状态继续面对。”
童姚看起来有些愧疚和感动,她还不太放心的多问了池翊音几句,然后被池翊音劝了回来。
“别担心,我和红鸟他们一起去看看情况,你就安心在房间门休息,有什么事我会再来找你。”
池翊音又安慰了童姚几句,才让她放下心来,点头退回房间门内,她打了个哈欠,满脸疲惫的模样,看起来状态并不好。
“池先生你们也小心些。”
童姚叮嘱了两句,然后关上了门。
那一瞬间门,池翊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皱眉看着房门,若有所思。
“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
池翊音回身看向黎司君询问:“童姚的包厢,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但看起来又都一切平常……是我草木皆兵了吗?”
黎司君没有第一时间门回答池翊音的问题。
他眸光幽深的看着包厢。
一道门而已。
即便是概念上的“门”,抵挡得住人类的一切探查,一如人类最初赋予它“门”这个称呼时所希冀的那样,在没有房主的同意下,没有任何人能闯入其中,但也隔绝不了黎司君的感知。
他察觉了包厢内的异变,一如池翊音敏锐感知到的那样。
但是,就在黎司君想要开口之前,一道声音却急急出现在了黎司君的脑海中。
【您不能对池先生直接说!】
是系统机械的声音。
来自于列车长。
虽然已经不再做系统,但列车长作为神明阵营最得力的下属,在新系统小云海被池旒劫持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与神明之间门的联系。
而列车长,他掌控着整辆列车的情况,自然也知道自家被妖妃祸了国的神明这是想要做什么。
但问题是……
【池旒就在列车上!并且正与“死神”——世界意识,面对面的交谈。】
列车长快疯了:【您若是提醒了池翊音,他就会阻拦“死神”的行动,一旦被世界意识获知了池翊音的意图,很有可能会被用来威胁池旒。】
【您知道的,池旒对于池翊音的重视程度并非母子之情,如果池翊音妨碍了她,她只会选择清除池翊音——她连自己都敢杀,连您都敢威胁,没什么她做不到的。】
【那对于池翊音来说,就算不提及精神上的伤害,也绝对会妨碍他的计划,甚至对他本身造成威胁。】
远在吧台车厢的列车长,抬头看了看对峙中的池旒与世界意识,然后抖了抖,被两者之间门对撞的力量又重新吓回了车厢角落里。
他哭死当场的心都有了。
【您可以不在乎游戏场和世界意识如何,甚至池旒威胁到池翊音,您也可以选择杀死池旒,替池翊音排除障碍。但是——】
【那是池翊音想要的吗?】
列车长的问题一击中地,让黎司君慢下了动作,将原本应该说出口的提醒留在了喉咙间门。
【如果您只是想要保护您的信徒,那您可以随意行事,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池翊音,他不是寻常人。】
列车长的声音逐渐严肃:【您赐予我权柄,让我得以沾染神明的荣光,有幸为您管理游戏场十二年。在此期间门,我见过上亿生命来来去去,无数灵魂在数据库中留下足迹,成为这场大型选拔的奠基石。】
【但是,我见过如此庞大数量的人类,却没有一个人,像池翊音这样,清醒,理智,冷酷无情。】
【他没有迷茫过,与他人的浑噩不同,他始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因此,他走过的每一步都清晰坚定——这也是他吸引您的原因,不是吗?】
眼看着池旒与世界意识已经凶悍打了起来,游戏场就要陷入彻底的混乱,如果黎司君再加入其中,不一定会变成怎样恐怖的局面,列车长也只能咬牙劝阻黎司君,不能让事态更加恶化下去。
——游戏场还能不能继续存活下去,就在此一举了!
要是他没能劝住黎司君,让池翊音和黎司君也跟着搅合了进来,那真是彻底的混战了。
本来池翊音和池旒就是对峙的严苛,只不过现在因为游戏场这个环境,才让他们之间门的关系处于微妙的平衡中。
一旦被打破……
而且还是池旒吞并了世界意识,池翊音获得神明帮助后的加强版本……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就令列车长抖了抖。
他赶紧搜肠刮肚的寻找理由,疯狂输出,就赌其中那一句话能忽然打动黎司君了。
【世界需要的是新的神明,游戏场是造神场,您也想要看看人类能够被试炼的极限在哪里,是否还有资格继续存活下去。而池翊音……他想要改写世界,让他所厌恶的这个世界,按照他书写的规则重新运行。】
列车长问:【如果您阻碍了他的计划,让他失望,那他会对您有怎样的观感?】
【您会令他失望。】
这句话就像是一支穿过千军万马,直指向国王的箭,让黎司君立刻停了下来。
他顿了顿,什么也没说。
却转眸深深看了池翊音一眼。
似乎是在评估列车长话语的真实性。
池翊音对此并没有发觉,而是转身走向了京茶的包厢。
他刚一敲门,包厢门就被猛地拉开,京茶急吼吼的冲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谁出事了?红鸟还好吗!”
他就像一颗炮.弹一样直冲向池翊音,差一点撞翻了他。
池翊音踉跄几步,还不等对眼下的情况有什么感受,就已经撞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环抱。
黎司君在他身后接住了他,强有力的双臂牢牢的握住他的肩膀,将他带进了自己怀中,没有让他磕碰到半点。
而黎司君不悦看向京茶的那一眼,也像一盆冰水兜头而下,让焦急得火急火燎的京茶,瞬间门冷静了下来。
京茶虽然在包厢里,但并没有像童姚那样休息,而是一直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因为担忧红鸟而不断在脑海中做出最坏的设想。
池翊音敲门的声音,就像一点火星,瞬间门点燃了这个压力蓄满的炸.药桶。
直到这时,京茶才定了定神,在焦急四望却什么都没发现之后,意识到似乎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向池翊音道歉。
池翊音摆了摆手,很理解京茶的情绪。
应该说,从这对连称号都会共享的搭档,见识过餐厅中那些逝去了同伴后的玩家状态之后,就一直处于神经紧绷压力拉满的状态。
会失去同伴的恐惧,一直盘旋在他们心底。
不过现在爆发出来,倒也是好事,不至于再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过重的心理压力,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了。
池翊音从黎司君的怀抱中起身,已经很习惯于黎司君这个同伴在自己身边,时刻关注并帮助自己了。
在他自己没有发现的时候,对黎司君的信任就已经一点点加深,甚至可以放心的将自己身后交给对方。
他姿态自然的走到京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他,让他慢慢缓和了心绪,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其他车厢传来地震声,看方向,很像是后面的其他包厢车厢。我和红鸟一起去看看,你留在这里,守着童姚。”
京茶一惊,下意识反驳:“可红鸟是我的同伴,他……”
“他有我照看,你不用担心。反倒是童姚,她没有同伴,并且状态不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况且,还有越离他们……如果他们刚好在我离开的时候回来,你也能帮我看看他们的情况。”
池翊音问:“我可以信任你吗?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
京茶转头看向童姚包厢的方向时,却恰巧看到了躲在车厢玻璃门后的红鸟。
对方向他挤眉弄眼,比比划划的指着池翊音和黎司君,又惊恐的指了指自己。
红鸟:大佬在谈恋爱,别打扰他们,会被揍!就像我一样。
京茶读的:听池翊音的话!
京茶的大脑——已停止运作——植入新大脑“红鸟”——接收指令——指令执行成功√
“好。”
京茶恍然大悟,毫不犹豫点头:“既然你都和红鸟说好了,那就这样做吧。”
“你们外出的时候,我负责看家。”
说着,他就走到童姚房门前蹲了下来。
几只黑兔子也蹦蹦跳跳的努力挤到他身边,围得像是一圈黑色的花环,好像孙悟空画的圈,这样就能保护京茶。
池翊音挑了下眉,被京茶逗笑了。
当他走出车厢,与红鸟并肩而行,边说着话边向震感传来的方向走去时,却在车门旁停住了脚步。
一个令池翊音感到眼熟的袖标,正静静的落在门后的缝隙中。
上面绣着,“零三”。
正是那位失踪了的列车员的编码,也是他一直佩戴的袖标。
池翊音顿了下,随即弯下腰捡起那袖标。
一点黑色,在袖标离开地面时,像是染上的尘埃般脱落。
看不到的力量从黎司君站立的地方向外扩散,毫不留情的压制住了地下涌动的东西。
像是被一脚踩死的虫子。
黎司君轻皱眉头:【我可以当做看不见,但是,不管是“死神”还是世界意识,都不允许他们越界。如果他们敢伤到音音……】
他的话不需要说完,无声而强大的威慑力,就已经吓退了试图翻涌上来的黑液。
列车长疯狂点头,代替“死神”向黎司君承诺,绝对不会让任何东西碰到池翊音一丁点。
列车长:开玩笑!哪怕攻击我那个恋爱脑上司,都比攻击池翊音的下场好!
谁疯了吗?敢去动神明的心头好?
池翊音并没有发现黎司君片刻的沉默,在他没有意识到之前,黎司君就已经解决了一切。
他将袖标递给红鸟,示意他查看。
红鸟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头疑惑:“这不是列车员的东西吗?怎么会掉在地上。”
“就算他们再粗心,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吧?”
池翊音摇了摇头:“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什么了。”
他看向眼前通往车厢的路,神情渐渐严肃。
“做好准备吧。”
池翊音淡淡道:“暴风雨要来临了。”
他有预感,那“天震”,绝不是小事情,甚至与列车员的失踪有着密切的联系。
而在几人离开之后,车厢内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京茶在童姚的包厢门前盘腿而坐,确保不会有任何人能越过他进入包厢,所有试图伤害童姚的敌人,都会被他拦下,不会打扰童姚的休息。
而他一边漫不经心的揉着手掌里的小兔崽,一边没闲着的向车厢两边张望去。
他记住了池翊音的话。
或许,楚越离和斯凯,就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虽然我很不喜欢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只会靠脑子的楚越离,但是……”
京茶抿了抿唇,自顾自的嘟囔:“要平安回来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嫌弃,眼睛里却隐含着担忧。
而在他身后的包厢内,同样是一片静悄悄。
只不过与京茶想象的保险画面并不相符。
童姚并没有在床上休息,包厢内也并没有任何安详平和的柔和氛围,反倒是翻涌着的黑液,逐渐上涌,覆盖了包厢。
而童姚,她就站在包厢门后面,面朝门板死死贴在上面,表情僵硬青白,不似活人。
只有那双空洞僵直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门板。
似乎在穿过门板,看向守在门外的京茶。却没有任何看向同伴时的温情,而是冰冷阴森,如同厉鬼。
京茶不自觉抖了抖,觉得浑身发冷,好像被毒蛇从背后盯住了一般。
“降温了吗?”
他嘟囔着回头看了看门板,有些疑惑。
……
池翊音和红鸟抵达传来震动声音的车厢时,其他玩家也都差不多到齐了,他们几乎是最后到的。
先到的这些玩家将车厢走廊里堵得严严实实,甚至没办法让池翊音两人走过去。
红鸟努力跳着脚,伸头往人群最中央的包厢看,视野却被挡得什么也看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得以,红鸟只能拽住旁边一名眼熟的玩家,低声向他问道:“好兄弟,我来晚了什么也没看见,能给我讲讲吗?”
那玩家摇头叹气:“你们来晚了也挺好的,最起码没有嫌疑了。”
红鸟:“?”
什么嫌疑?难不成地震还是他们搞出来的不成?
但池翊音却透过人群,眼尖的看到从那被团团围住的包厢里,流淌出来的血液。
大片的血迹出现在包厢门口,染湿了地毯。
几个凌乱的血手印按在包厢门和走廊的墙壁上,在米黄色的墙纸上显得很是显眼。
似乎是有人在地上爬行,试图撑着墙壁借力,因此而留下的痕迹。
池翊音看不清包厢内部的情况,却看见了摔在走廊上的半截手臂。
闻声赶来的玩家们包厢前围成了一个大圈,谁都没有率先说话,也没有主动走进去。
他们全都堵在这里,低头看着地面,神情麻木,隐含惊恐。
就好像,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池翊音皱了下眉,拨开身前的人向最前方走:“麻烦让一下,那个包厢是出事了吗?”
“人还有没有救,赶紧问问都发生了什么。”
他的问话就像一个开关,让按下暂停键的车厢里,重新有了声音和动作。
玩家苦笑着摇头,向后面退去,给池翊音让开了一条通路。
站在最前方的玩家抬起头,看向池翊音时神情严肃。
“早就死了,而且,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那玩家眉眼漠然,没什么温度的看向周围的其他人:“我知道这么说,会让很多人不舒服,但为了我们这个群体的存活着想,请大家在与到类似的情况时,务必在死亡之前留下线索,好让我们其他人得到消息,规避死亡。”
其他人忍不住皱眉,也有人看向说话的玩家心生不满。
“别在这装理性了,不过是因为死的不是你或者你同伴而已。”
有人讥讽道:“换是你的熟人死在这,再看看你什么反应?装什么装呢,以为这么说就让你看起来很厉害?”
旁人点头附和:“人刚死都没凉呢,就说这种话……是不是太冷漠了点。”
那玩家眉眼不动,丝毫没有自己被针对了的愤怒。
“我说了,是为了我们这个群体的存活率,而不是我们中间门某个人的。”
“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先是所谓的许愿导致的自相残杀,死了一大半的人,又在包厢出事,死了一个。”
他问道:“你们到现在还在觉得,这是某个人的事情吗?光靠着内斗,我们能得到什么?不过是被游戏场分割,使得力量分散,最后全军覆没而已。”
“但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在死亡前留下线索,或许,还有人能够幸运的活下来,成功完成我们的理想。”
这番话让池翊音不由得抬头,看向对面那玩家。
那玩家戴着一副眼镜,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拢在脑后,身穿柔软细密的羊绒衫,内里的衬衫板正没有一丝皱褶。
他看起来就像是大学里常年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中的学者,只有理性,没有多余的感情,甚至生命对他也不过一个研究的课题。
……与没有戴上假面之前的池翊音,何其相似。
池翊音弯了弯唇角,对那玩家产生了兴趣,却也无声叹息。
看来那玩家对于人情世故并不了解,在这种因为死亡而导致所有人神经紧绷的时刻,说出这种话……
不被人打死都算是好结局了。
果然,那玩家的话进一步激发了其他人的不满与恐慌。
一时间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包厢转移到那玩家身上,被吸引得火力全开。
反倒是让池翊音捡了个机会,得以从松懈下来的人群中挤过去,成功站在了包厢门口。
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大片红色的血迹。
不光是地面和走廊上,还有包厢内的墙壁,以及所有家具。
混合着碎肉快的血液喷涂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一点,一点的坠落下来。
砸在地面上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嗒!”
“嗒……”
在嘈杂混乱的人群中,显得如此寂静,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过去。
而四面的墙壁上,到处都是长条划过的血迹。
像是某人用沾满鲜血的手放在墙上,逃跑时留下的痕迹。
家具东倒西歪,昂贵的水晶吊灯被砸碎在地面上,和血液混杂在一处。
而倒在水晶碎片上的玩家侧着头,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的手臂指向包厢门口,甚至都在门外的地毯上留下了手印,却还是没能成功逃离,而是死在了包厢里。
生命逝去,温度渐渐降低。
那玩家的尸体逐渐呈现出死亡特有的阴冷感,身躯也慢慢僵硬。
池翊音垂眸看了半晌,然后半蹲下身,在死尸旁边仔细查看。
奇怪。
虽然这玩家浑身是血,但他身上却没有一处伤口,就连衣服都没有被划破。
那他的死因?
池翊音皱眉,不由得开始怀疑起玩家中的觉醒者。
除非这起死亡与云海列车有牵扯,否则能做到这种诡异死亡的,只有觉醒者。
新世界,所有玩家的账户积分和道具全部清零,重新开始。
云海列车上,没有玩家有除了自身之外的工具。
但觉醒者……他们觉醒的力量本身,就是例外。
池翊音思考的时候,红鸟也艰难的挤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
一眼扫过,红鸟就已经知道了这玩家的身份。
“a级,觉醒者,称号‘月亮’。”
红鸟大致看了几圈尸体,然后皱眉往包厢里看,似乎在找着什么:“‘月亮’这个称号有独特之处,获得了称号的人,会有两只狼作为助力。”
“主人都死了,狼呢?”
他觉得奇怪:“那可是称号给的狼,和称号同生共死的。怎么他在这,狼不见了?”
池翊音目光沉沉的看向包厢,却对这玩家的死亡方式持怀疑态度。
包厢里惨烈景象,看起来是有人趁他不备,进入包厢杀了他。
但问题是,池翊音看到那些家具的瞬间门,响起了自己先前看到家具中掩藏的尸体,甚至被拽入死亡深渊的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没有人偷袭玩家,而是家具在追杀他?
满地的狼藉并不是在逃避中造成的,而是家具在得逞之后,就重新变成了死物,这才倒在地面上。
或者说,是藏在家具里的死尸怪物……
“我没有必要杀他。”
平静的否定声响起。
随即是激烈的怒骂声。
“我也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取胜!他死不死对我都没有影响,根本没有杀他的理由!”
池翊音转身仰头看去,就见那些玩家已经再次产生了分歧。
先到的几名玩家被其他人怀疑,认定杀了“月亮”的行凶者就在这几人里。
如果不找出这个行凶者,有可能在他们熟睡的时候,行凶者会再次作案,趁机杀死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
没有人会赌其他人的善良。
圣人早就死了。
在共同的威胁之下,后到的那些玩家迅速拧成一股绳,同仇敌忾对付那几个先到的玩家。
但这几个被怀疑的玩家并没有因此而团结,反而一边怒骂着为自己解释清白,一边怀疑其他同样早到的玩家,彼此指责猜忌。
现场一片混乱。
池翊音也明白了先前那玩家说的晚到比较好的原因。
确实,能省下不少口舌。
但在这片混乱中,只有一人冷静。
那玩家推了推眼镜,一低头,就与池翊音对上了视线。
他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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