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注定是要失望了,打听出来的结果很不乐观。


    这些日子府里进进出出的大夫就不曾停过,但凡扬州城内能够叫得上名号的都被请了来,奈何一个两个看过之后都只连连摇头叹息,只道根基被毁无力回天,小心精养着勉强还能活些年头,却也是个无底洞。


    当然了,纵是每日人参鹿茸灵芝的吃着,对于林家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偏按着那群大夫的意思来看,再好的天材地宝也不过只能吊着条命罢了。


    胤禛愁得头都快秃完了。


    小姑娘自个儿都只剩半条命苟延残喘了,如何还能逼迫人家干点什么?如何还能再强求点什么?口都张不开啊!


    眼看油尽灯枯的林如海都能有精力处理公事了,而林言君却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地呢,他是真坐不住了,当即便摸去了书房。


    “什么?四阿哥要带奴才的妹妹回京?”林如海愣了愣,不禁心生狐疑。


    胤禛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略微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说道:“林姑娘的情况这些日子爷也有所了解,既是扬州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何不进京叫太医好生瞧一瞧呢?天底下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里呆着了,无论如何也总要好过如今不是吗?”


    许是觉得自己如此上赶着颇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顿了顿胤禛又补充道:“林大人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为皇上为大清贡献巨大,此次还险些连自个儿的命都搭了进去……足以称得上一句‘功于社稷’,如今既是林大人遇到了如此棘手之事,皇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冷眼旁观。”


    “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材,无论林姑娘需要什么皇家都会给她寻来,必定竭尽全力医治她。”


    “况且……”黝黑的眼眸中冷光闪现,一双丹凤眼更显凌厉,“虽说罪证已是收集得差不多了,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轻易下手收拾,谁也不敢保证那些混账东西是否会狗急跳墙疯狂反扑报复,万一再将毒手伸到两位姑娘的身上那就糟了。”


    “故而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考虑,爷都还是建议林大人最好是将两位姑娘都送入京城,好歹天子脚下呆着,借他们几个胆子也绝不敢胡来。”


    这话林如海倒是十分认同的。


    当初之所以会忍痛将自己唯一的骨肉送进京城寄人篱下,也正是因着这方面的缘故。


    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巡盐御史这个位子着实是不好坐啊,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都不知经历过多少手段,威逼利诱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原先好歹还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夫人守着后院守着孩子,等夫人一撒手,他又哪里还敢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留在身边呢?看顾不过来啊。


    寄人篱下自是比不得家中自在,却好歹安全无虞。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未雨绸缪再正确不过了,这一回是何等凶险啊。


    林如海不禁长叹一声,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正如这位爷所言,此次他虽勉强死里逃生,但却不代表危机就已真正过去了,事实上接下来才是更加万分凶险的时候。


    纵然此次四阿哥来扬州是打着前往大明寺为皇贵妃娘娘祈福的由头,却也未必真就能糊弄住旁人了,接下来还不定会发生点什么呢,至少那帮子人被彻底收拾完之前扬州都是极其危险的地方,他的确不能将囡囡和玉儿留在家中。


    思及此,林如海也就点了点头,“四阿哥所言甚是,两个小姑娘去到京城呆着才是最稳妥的。”


    胤禛心中一喜,脸色也随之松了几分,忙说道:“既是如此林大人就快些吩咐奴才收拾收拾罢,爷在扬州耽搁的时日已是不短,皇上怕是等急了。”


    “这……”林如海迟疑了,忧心忡忡道:“奴才的妹妹眼下还只能卧床养着,这千里迢迢的……”


    “林大人放心,这么多奴才贴身伺候着呢,纵是脚不沾地也必定叫她一路舒舒服服安安心心地抵达京城,回头爷再多寻几位好大夫一道儿随行,绝不会有丝毫闪失。”


    “爷这就去打发奴才安排起来,林大人也抓紧罢。”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全不给人丝毫犹豫的机会。


    身后林如海的神情却变得若有所思、忧心忡忡。


    彼时,林言君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听小侄女给自己念话本解闷儿呢。


    二人虽说名为姑侄,可实际上却是一样的年纪,真算起来林言君也就生日稍稍早了那么点日子罢了,平日相处起来毫无障碍隔阂,不过小半个月的功夫罢了,两个小姑娘就能亲亲热热地同床共枕说悄悄话了。


    林如海一进门就看见这俩小姑娘挨着脑袋凑在一起对着话本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笑得花枝乱颤的没个正形。


    “都出去守着罢。”


    一见这阵仗,原本嘻嘻哈哈的两个小姑娘立马都正色起来,待丫头婆子们悉数退出,林如海倒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开了口。


    “四阿哥怕是对你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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