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 ◇

    方黎只看到甘涔被撞了一下腰,然后就咧着嘴喊:“哥…!!”

    晚上送走客人, 秦卫东就下来弄方黎说的劳动作业了。

    他看方黎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又训他:“你的脚才好几天,能这样压吗, 上来坐好。”

    方黎是习惯秦卫东骂他了,但秦蕊还是有点怕秦卫东这个哥哥的,小女孩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好」。

    “你没看见你吓着你妹了,”

    方黎把劳动课本往秦卫东面前一推:“成品要这样的。”

    秦卫东看了一下, 劳动课本上的灯笼是个学生模样的小人提着的, 就是个插图范例,但方黎吃亏就吃在文化少,以为都要做成这样的才行。

    秦卫东看了一眼, 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大概画了几个一会要裁剪拼接的形状,就开始比着易拉罐剪了。

    秦蕊则在一边画着一会要贴在灯笼外面的图案, 画的小白兔。

    秦卫东以前也没做过这个,弄了四十多分钟, 又剪又扎的,搞出来了一个, 秦蕊拿着胶棒把自己画的小动物贴上去了, 方黎拎起来一看, 灯笼被他的手拨弄地一转,易拉罐剪碎的穗穗还会跟着风响,怪好看的。

    秦蕊也没想到,方黎哥哥和她哥会给她做劳动作业, 小女孩的眼睛全被旋转的灯笼给吸引了,露出了在家的第一个笑容:“谢谢哥哥和方黎哥哥。”

    方黎把灯笼给她:“玩吧。”

    秦蕊接过灯笼, 到外面去了, 外面有夜风, 一吹,灯笼会响会转。

    方黎也觉得真挺有意思的:“你说怎么我们小时候没劳动课呢。”

    在重泗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劳动课就是帮忙干点农活,教育资源和理念哪儿能跟省会晋阳比。

    而且秦蕊上的是市里最好的小学,这个年头都有外教了,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更没得比了。

    秦卫东收拾桌面:“上楼,睡觉。”

    “秦蕊呢?”

    秦卫东个子高,弯腰在茶几久了就不舒服,他站起来:“她房间阿姨收拾好了,她玩累了就睡了。”

    说了等于白说,谁不是玩累了就睡了。

    方黎又翻了一下秦蕊的劳动课本:“你看,这还能做飞回去能回头的飞机呢。”

    秦卫东说:“你也参加劳动课展览?”

    “真的…!”方黎也不管他揶揄,那页是和物理小知识连接起来的章节,方黎看着叠的纸飞机飞出去能回头,还能回到原地,他说:“我也想要这个,小时候我就想要,你都没给我叠出来。”

    秦卫东原本不想做了,一听方黎这么说,他脚步一停,又找了张纸,坐下来,照着书,给他做,俩人对着初中生的劳动课课本琢磨了一会,叠了好几个,又到外头去扔。

    秦蕊在外头玩地好好的,就看她哥哥和方黎哥哥一块出来了,方黎手里拿了好几个纸飞机,各式各样的,嬉嬉笑笑地在扔,叫她一块来扔。

    秦蕊一愣,方黎就分给了她两个。

    三个人在外头玩了一会,天冷的很,冻得耳朵根儿都红了,才算进去了。

    白天,秦蕊要去学校,她真的是方黎见过最乖最有礼貌的小女孩了,下雪了,秦蕊上课就是他们谁有空谁去送。

    有时候是方黎,有时候是秦卫东,俩人都没空的时候,就会叫司机,晚上也是司机去接。

    放学秦蕊回家了,就是自己乖乖地写作业,写完了,会自己练字。

    如果方黎不问,她也不会提出要看电视,方黎问了,她会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看。

    总之秦蕊这孩子就是你不和她讲话,她也不会来主动打扰你的那种,方黎从小和跟一帮哥们在乡下摸爬滚打长大,小地方男孩和女孩一块玩,就会被开玩笑说是娘们唧唧,导致村里的孩子总是男孩玩一堆儿,女孩玩一堆儿,互相不搭理。

    他头一次看见这么乖巧的秦蕊,睡觉的时候方黎还心血来潮地跟秦卫东说:“要不咱俩也去领养一个小闺女吧。”

    多乖,多懂事,以后准是贴心小棉袄。

    对此,秦卫东都没正眼瞧他:“你给我消停点吧。”

    方黎吐吐舌头,就闭嘴了。

    没几天,他去补习班接秦蕊下课,在楼下等了一会,没看到人,他戴着口罩上去找,看到秦蕊在办公室被钢琴老师批评了,说她最近的指法退步的很厉害,秦蕊低着头背着书包出来,就看到门口的方黎。

    大概是原本的父母个头都不是很高,她上初中了,女孩个头也只到方黎的手臂。

    她低着头抓着书包带,方黎问:“你要练习钢琴怎么不跟我跟你哥说,家里就有琴房。”

    方黎问完,才反应过来,他和秦卫东俩粗线条的男的,这么多天都没带秦蕊参观过家里,秦蕊估计除了她的房间、客厅、餐厅,都没去过其他地方。

    回去之后,方黎就带着秦蕊看了他的琴房,还有他的练歌房,等等,坐下来陪秦蕊弹了一会他的钢琴:“你想弹就可以进来,不用跟我和你哥说。”

    他话是这么说,但是秦蕊每次要练习钢琴,都会提前同方黎讲,问方黎哥哥她等一下可不可以用他的钢琴,得到方黎同意了,她才会去琴房。

    闲下来的时候方黎和秦卫东说了,他纳闷道:“蕊蕊是不是太懂礼貌了?跟你妈一点不像啊,弄的我心里都有点难受了。”

    秦卫东没关注过这些,但他也知道一些情况,听他说,是因为领养秦蕊后,秦正嵘忙于公务,而叶云珊又长时间沉浸在思念失踪儿子的悲伤里。

    她对秦蕊的确尽到了一个合格监护人的责任,甚至比大多数家庭都要好的很多,她从不会吝啬秦蕊的吃穿用度,这些年也花心思在她的教育培养。

    但每当叶云珊要倾注一个属于母亲的爱意时,她又无法真正地做到——她无法在她的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再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去爱护另一个孩子…

    而小孩子总是最敏感的。

    秦蕊在他们这里住了两周,秦正嵘和叶云珊回来了,她就回去了,在回去的车上,她还给方黎叠了好几个星星,装在一个小玻璃罐子里。

    方黎笑咪咪地:“是不是只有我有,你哥有没有?”

    这个就问到秦蕊了,女孩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天她在家里,跟方黎这个哥哥熟一些,跟秦卫东,小女孩还是有点怕。

    秦蕊有点尴尬,拉拉方黎的袖子,看到她哥在前面开车,也没回头,就点了点下巴。

    意思是只有方黎哥哥有。

    可把方黎给美坏了。

    瞧吧!他的魅力真比秦卫东那大冷脸大多了!

    新的一年,在此起彼伏的炮竹声中度过,方黎听出差回来的秦卫东说,建京的蒋总蒋泊锋和他身边那个叫甘涔的男孩,真的是情侣关系。

    秦卫东跟他说这个,方黎一阵无语,心说他多早之前都和秦卫东说了,秦卫东这家伙竟然才发现。

    他们俩的生意有些交集,年后,秦卫东带着方黎一块去平栾实地考察,蒋泊锋也带上了甘涔。

    甘涔一见着方黎,就高兴地跟方黎要了张签名照,说自己有个女朋友特别喜欢他。

    甘涔是个很有意思的男孩,他上车睡觉,一下车就精力无限,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到处玩到处看,方黎都感觉他们三个人的精力不抵甘涔一个人的,甘涔玩累了,就趴在蒋泊锋背上睡觉。

    像只猫儿似的,总之,随着他的脾气走。

    等他们忙完了工作上的事,平栾有个著名的景点平栾古城,几个人一起去逛,方黎更是见识到了甘涔惊人的购买力。

    古城里头由许多景区政府和开发商共同引进特色小商铺,在长街并排而列,方黎是看到他喜欢的,才会买。

    甘涔可不一样,他看到喜欢的要买,看到好玩的要买,看到贵的要买,看到没见过的也要买,光是一个老奶奶路边用竹子手工编织的竹编包,他就一个花样来了一个,买了八个,把人家摊位都包圆了。

    方黎听见那个蒋总皱着眉问:“你买这么多这个干什么?”

    甘涔说:“用啊,这个装手提电脑,这个装资料,这个装我给助理的,这个装助理给我的,这个装涉密的文件,这个装不涉密的文件…这个我还没想好,这个送给陈静怡”

    反正最后那个蒋总也都拿着了,他手里拎着七八个竹编包,里头也被甘涔买的小玩意装的满满当当,乍一看,他手里的东西比人家街边出来摆摊商贩还要多。

    秦卫东看看蒋泊锋,又看看他自己,他手里就拎了一个方黎刚才在一家店里给秦蕊买的一个陶瓷小娃娃,还有给家里买的一套小摆件,在方黎自己手里拎着。

    秦卫东想想,说:“我们再买点?”

    方黎还没说话,甘涔就过来拉着他去一家玉器店了。

    方黎在柜台前看了看,看中一个男款手链,是墨色的珠子,他也不懂是什么料子,让店员拿出来看看,甘涔也凑过来。

    “挺好看的呀。”

    方黎也觉得,他和秦卫东可以买两个一样的,当情侣款,不过他手上已经有了一个碧玺手链,是之前秦卫东在观里求的,取下来,不知道秦卫东会不会不高兴。

    他说:“我去问问他。”

    甘涔一听,还以为方黎买什么东西也要秦卫东同意,他说:“干嘛去问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给他惯这个坏习惯。”

    方黎问:“你有没有看中的?”

    “有几个,你看。”

    甘涔伸出手腕子,好家伙,这哪是几个啊,他白皙的手腕上得挂了有十来条,都堆到小臂了,有男款有女款的,方黎看到眼花缭乱。

    “这么多,戴的过来吗?”

    “送人的,”甘涔说:“这个说是保平安的,送给我姨,这个他们说是蜜蜡,男的喜欢,那送我姨夫,这个送我三姨,这个送我二姨,这个送我一好朋友,她喜欢粉色,这个送我好朋友的女朋友,这个我自己留着…你觉得好不好看?”

    “好看。”

    方黎的眼皮子跳了跳,不知道怎么了,他心里有点同情那个蒋总了。

    他转头去找秦卫东,问问他手链怎么样,说,又不敢太大声,他现在在路上总会被人认出来,上次在超市被认出来,差点让人群挤的摔倒,现在他就小心多了,去哪儿都带着口罩和墨镜。

    甘涔说:“哎呀,你别什么事都跟他报告,你这样太听话了,得让他主动来找你,总之谁最老实谁最听话谁就输了!”

    方黎觉得也有道理,秦卫东也不知道哪去了,他之前吃亏,不就是吃在太听秦卫东的话?他刚准备掏钱包,甘涔一转身,没想到刚好把身后架子上的玉雕给撞到了,玉雕啪的一声碎了一地,方黎只看到甘涔被撞了一下腰,紧接着就咧着嘴喊:“哥——”

    那个蒋总立刻就进来了,只见刚才还跟他传授经验的甘涔一个飞扑进男人怀里,委屈巴巴地说这里撞到了,那里也撞到了,这里疼,那里也疼。

    男人抱着怀里的男孩安慰着,根本开不了口责怪他毛躁,剩下的事自然是蒋总去处理了,方黎看着甘涔变脸比翻书还快,抽了抽眉梢。

    甘涔是个很恣意随性的人,方黎跟他相处了几天,就觉得,这世上好像没一条规则是真的能约束住他的。

    他们也难得放松,玩了两天,还没玩够的甘涔就不情不愿地提前走了,还是被军用号牌的车下来的几个小兵恭恭敬敬的给接走的,说是上面有任务。

    方黎听秦卫东说,甘涔在上头的研究院工作,而且涉密级别很高。

    走的那天,就又听到那俩人在酒店门口,甘涔非要带他那个八个竹编大包,往后座一塞,能把车塞满了,蒋泊锋不让他带。

    “你去工作的,你带这些过去干什么,到军区了宿舍有地方给你放吗?”

    “我要带,我喜欢,人家都没说我行李多呢,就你说,我放不下我放床上。”

    蒋泊锋头疼地很:“你放个屁,你赶紧给我上车吧。”

    最后甘涔还是抱了一个他的宝贝竹编大包上车了,方黎笑得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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