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夫人提前入宫照顾皇后的消息,在次日清晨,已传遍了后宫。
皇帝不过宿了永寿宫一晚,富察夫人便可提前入宫,一时间众人不知是该羡慕皇后还是该羡慕令嫔。
每日的晨昏定省依旧免了,但这日清晨,魏芷卉却收到了长春宫送来的几匹蜀锦和一只翡翠镯。
她看着这些赏赐,有些不解。
待下人走后,小高子才在一旁说:“皇后娘娘素日极守规矩,当日怀着二阿哥的时候,更是直到快临产了,才让母亲进宫陪产。此番赏赐,想必是皇后娘娘在感激娘娘呢。”
魏芷卉摸了摸那几匹蜀锦,她何德何能,让皇后感激?
———
待皇后母女相见,已是十日后。
临近年关,按理应当大办的新春家宴,却因着中宫养胎而变得俭省不少。
长春宫里,皇后正看着内务府送来的账本和敬事房送来的彤史打发时间。
富察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彤史上那不停出现的“永寿宫令嫔”几个字,皱了眉:“这令嫔,这么得宠?”
皇后轻轻地翻着:“纯贵妃刚生完,嘉妃有孕,娴贵妃本就不得宠,可不就只剩了舒嫔和令嫔?”
“娘娘可得防着些令嫔,依额娘看,此人不容小觑。”
富察夫人看了眼素清,示意她下去,一时间内殿只剩了母女二人。
皇后不解地看了眼母亲:“额娘这是何意?”
“半年前,傅恒入宫觐见皇上,在养心殿看见一女子的背影,再后来,便有了魏贵人,这其中机关,娘娘自然懂。”
皇后正了色:“额娘,皇上说了令嫔是内务府包衣管领的女儿,什么养心殿不养心殿的,以后休要再提!”
富察夫人看了眼皇后,有些“孺子不可教也”的感觉:“皇上这么说,唬得那是后人和外人,可是娘娘您是皇后!您还不知这魏氏是什么来头吗?小小的御膳房宫女,一跃成为御前宫女不说,还能哄得皇上给她找了个阿玛,娘娘您若再不打压着,只怕魏氏封妃就在眼前了!”
皇后蹙了眉:“额娘,女儿见过魏杨氏,和令嫔确实有几分相似。”
顿了顿,皇后轻声地说了句:“额娘,令嫔挺好的。”
富察氏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皇后,轻叹了口气:“娘娘您就是太好性子了,可于后位,一味的好性子,那使不得啊!”
皇后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再听:“素清,传膳。”
——
而另一边,魏芷卉则在永寿宫的小厨房里,忙活着给乾隆的新春贺礼。
“初菱,你去把汤底煮好了倒进铜锅里,含云含翠,你们俩把那个娃娃菜和笋尖洗洗。”
魏芷卉一边吩咐着几个小丫鬟,一边小心翼翼地切着肉片。
一小块猪肉在她的刀下,被片成薄薄的肉片,平铺在盘子上。另一旁的盘子里摆着的,是特地让内务府处理好的羊肉。
乾隆爱吃豆腐,这一次魏芷卉特地准备了冻豆腐。
“娘娘,汤底已经煮好了。”
魏芷卉看着锅里的汤底,轻笑:“好了,一会儿本宫喊你你再端出去吧。”
永寿宫的正殿里,乾隆早已候在这儿了,听着后头“哒哒哒”花盆底的声音,他不免抬了头。
魏芷卉一身暮山紫的冬日宫装,颈间的那圈白色绒毛随着风吹,小幅度地颤动着。
花盆底轻快的声音下,她快步跑了过来,身边连个人也没有,她穿得也极少。
乾隆皱了眉,起身拦了她要请安的动作,握住她的手,还好,没冻着。
“外头下着雪呢,怎么不多穿点?”
魏芷卉摸了摸袖口绒毛处化了的雪珠,一脸笑意:“臣妾喜欢看雪,况且后殿小厨房过来才几步路,才不会冷呢!”
乾隆宠溺地看着她,笑着问道:“在后头捣鼓什么呢?不让朕看?”
魏芷卉冲乾隆眨了眨眼,向后头喊了声初菱,一众小丫头小太监端了餐盘鱼贯而入。
餐桌上,摆着的铜锅此刻正冒着热气,清澈的汤底里飘着紫菜、大枣、香菇和枸杞,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铜锅里升腾的热气霎时间让整个殿内,也暖和了不少。
一道道涮菜也被摆上案,笋尖、冻豆腐、娃娃菜、茼蒿、莴笋、猪肉片、羊肉、鲜虾、肉丸、火腿、皮肚、鸭血、鸭肠、黄喉,应有尽有,皆是乾隆爱吃的。
他看着魏芷卉,唇间不可抑制地溢出一声笑:“这便是你在后头忙活的?”
魏芷卉边笑边夹了几块涮菜在锅里:“这可是臣妾忙活了好半天的,皇上今儿必得吃饱了出去!”
她的眼神瞥着锅里的菜,天知道她想这口火锅想了多久了。
还别说,这宫里的麻酱真香啊!
乾隆看她一脸嘴馋的样子,拉了她的手:“好了,坐下吃,让别人伺候就行了。”
魏芷卉给乾隆夹了块她亲自涮的肉:“皇上蘸蘸这个酱,可好吃了。”
可乾隆并没有尝,而是罕见地亲自去夹了菜,然后把一块虾肉放在了魏芷卉面前的小碗里:“你喜欢的。”
魏芷卉呆呆地看着碗里的虾,从前吃饭都是她伺候乾隆的多,鲜少有这般他给自己夹菜的事情,想必便是皇后,也很少有过。
“发什么呆?朕不过是给你夹了个菜。”
“皇上,这不合……”
“什么合不合的,朕只知道,这虾肉合你胃口。”
魏芷卉犹豫着还是对这块一下子身价上涨的虾仁下了口,总觉得这虾肉少了些什么,果然,人不能犯懒,这火锅里,还得是虾滑更诱人。
一顿火锅吃得乾隆心情酣畅,魏芷卉让人撤了火锅,把点心和水果端了过来。
红糖糍粑端上小几的时候,正滋滋冒着热气,魏芷卉轻轻地吹了吹,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喂了乾隆:“皇上小心烫。”
她褪去了护甲,小心翼翼地给他剥着橘子,她极为细心,一会儿,一瓣橘子被她剥得光滑,一点白须都没有,泛着淡淡的橙色。
乾隆尝了口她亲手剥得橘子,想起了什么说道:“前几日,江浙总督进献了些猕猴桃,回头朕让李进送过来。”
“谢皇上。”
前朝还有事,乾隆坐了会儿便要回养心殿,眼看人要走,魏芷卉拉了他的手,低垂着眼:“今儿的锅子,皇上可喜欢?”
乾隆笑了笑,掌心里的手小小的,他轻轻地揉捏了下:“你做的东西,朕什么时候不喜欢了?”
两人站在殿门口,初菱等小丫鬟自是连头也不敢抬的,李进在永寿宫外摆了皇帝的仪仗,准备回宫,眼瞅着李进还没进来叫。
魏芷卉一时大胆,仰头附在乾隆耳边说了声:“皇上新年快乐!”
听惯了后宫中人官方的新春贺喜,猛然的一句“新年快乐”让乾隆一滞,原先见她踮脚怕她摔着,特地护在她身侧的手,猛地一带,人就倒在了自己怀里,他用了力,也不管外头等着的丫鬟们,单手就把人抱紧了殿内。
魏芷卉蓦地失重吓得不轻,轻呼了一声,两手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脖子。
直到被他放在榻上,才松了口气,她娇声嗔道:“皇上做什么吓臣妾?”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乾隆一身墨色的狐皮大氅,还是方才在殿外李进给披上的。
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若是从前,魏芷卉必定是怕了的,可这一次,她却不怕,她分明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眸背后的笑意。
魏芷卉听见外头李进和初菱说话的声音,刚想让乾隆出去,便见他突地压下了身。
她眼睛睁得老大,整个人都呆了,感受着被人轻轻舔砥着的唇瓣,和唇舌之间淡淡的橘子味,一时间竟忘了回应。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抠着垫子,原本因为仰头僵直着的背,此刻早已瘫软了,可腰间多了只手,把自己牢牢地往前带。
她闭着眼,良久,轻声呜咽了一声,推了推他,才被人放开。
“李公公在外头催呢……”
魏芷卉正坐着,所以她正好可以靠在乾隆腰部上面点,衣服穿得多,但她知道,那儿是什么。
嘶,她曾经大胆的时候,也摸过那腹肌。
想到这儿,她的脸不由得微红。
这几个月来,她不是没在白天有意无意地撩拨乾隆,可只有这一次,他居然偷亲!?
“皇上快去吧……”她的手松开了抓着的大氅,还没退出他的怀里,便听头顶传来一阵酥麻又低沉的嗓音:“抢第一个说,可是故意的?”
被他看透了心思,魏芷卉索性松开了手,嘟了嘴:“初一皇上必定是要和皇后娘娘一起的,到皇上想起来臣妾,怕是都要年后了,还不许臣妾先说了?这样皇上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想起来臣妾是第一个给皇上道贺的!”
乾隆一脸宠溺地俯身凑在她的颈侧,深吸了口气,又起身,说道:“恩,雏菊香还在,没被醋味淹了,还行。”
说完便转身走了,魏芷卉气呼呼地在垫子上锤了两下。
整个人软软地倚在榻上许久,心里暗暗吐槽。
这人真是一点不像三十几岁的!怎么跟个二十几岁的人一样啊!
谁吃醋了!后宫那么多人,她要真吃醋,她就是住醋缸里那都不够!
再说了,我可没打算喜欢你。魏芷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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