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长佘镜演道:“聘任书上写的是聘请李老师担任文史课老师,但院长大人昨日又告知我,说李老师能者多劳,除了教文史课外,还应再领另一个职。”
李去疾摇头道:“光是让在下教文史,在下已是惶恐至极,夙夜难眠,恐托付不效,难当大任,挫毁学生前程,折损院长英名,辜负王爷大恩。如今又添新职,怕实难相兼。”
佘镜演大笑道:“李老师这番话一听,就知合该是教文史的。院长大人意已定,李老师若再推辞,我便当你在言,校长无识人之明了。”
李去疾又文绉绉地推辞了几句,副院长继续文绉绉地劝。
这一来二往的,听得不知死活和王马克暗中咒骂:这一人一蛇,一个比一个会装。
“既然盛情如此难却,在下若是再推脱,便也着实太不知好歹了,不知院长大人要我领的到底是何职?”
“三年级天班的班导,恰好李老师教的也是这个班的文史。”
李去疾听后含笑点头,还打趣道:“若在下记得未错,人族的班导制还是从熊族那边传过来的。”
佘镜演恭维道:“李老师博览群书,果真名不虚传。”
不多时,二人又文绉绉地相互吹捧起来。
不知死活和王马克早就惊立在了原地,一个嘴巴紧闭,一个嘴巴大张。
这个世上或许只有李去疾不知天班的上任班导是何等人物,或许也只有李去疾一人不知天班里的学生是何等人物。
王马克想,今日之后,整个皇都怕都会感到惊讶,哦,不,是整个双洲大陆都会感到惊讶。
不知死活则在想,皇帝陛下行事向来难测,可皇宫的那位大人物当真也会容忍这件荒唐绝伦的事发生吗?
……
宫本绿子沐完了今日第二次浴。
自她十七岁那年起,便多了一个习惯,每日定要沐浴三次。
就跟世人每日都要吃三顿饭一般。
用完早膳,沐浴一次,用完午膳,沐浴一次,用完晚膳,沐浴一次。
这倒并非是因为她喜欢沐浴,相反她并不喜欢沐浴。
可她总是觉得,只有每日沐浴三次,才能保持身子的干净。
众所周知,女人沐浴是一件很费银子和时间的事,但所幸宫本绿子不缺银子,更不缺时间。
身为人族王朝的贵妃娘娘,这座空旷的后宫中真正且唯一的主人,宫本绿子多的是时间和银子。
宫本绿子来自北境四大家族之一的宫本家,这样的出身放在北境,自然是一颗高高在上的明珠,可放在权贵云集的皇城中,却算不得什么了。
在皇都的权戚贵胄眼中,日族终究只是北境的一个小民族,小民族出身的女子,不该爬到这么高的位置。
但宫本绿子却爬到了这个位置,
因为她很美貌,因为她很聪慧,因为她善解人意,因为她床上功夫很好。
最后一点十分重要。
也因为宫本绿子有个很好的名字。
她还记得皇帝陛下知晓她的名字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绿子呀,我是你的渡边君。”
乐氏王朝的皇帝陛下自然姓乐,而不姓渡边,二十多年过去了,宫本绿子也还未参透皇帝陛下的这句圣言到底是何意。
反正朝臣们皆知,皇帝陛下时常口出胡话。
沐浴梳妆完后,宫本绿子接过了宫人们准备好的《人族日报》,阅览了起来。
寻常人一般都是在用完早膳后读报,可宫本绿子却喜欢在本该午睡的时候读报,因为她并没有午后小憩的习惯。
她认为午睡是一件极其浪费时间的事,虽然她有很多的时间,但她却更愿意将那些时间用来沐浴。
宫本绿子先翻到了江湖版,她对降龙山庄的那件丑闻极感兴趣,可谁知前几日还霸占着江湖版头条的丑闻,现如今已经成了边角小料,大意是说,山庄已经追回了降境刀,可小白龙却不知所踪。
“放走了一条小白龙,当真是危险。”宫本绿子如是对宫人道。
紧接着,她翻到了妖族版,妖族最近没什么有趣的大事,版面上大都是妖币改革相关,宫本绿子对此丝毫没有兴趣。至于魔族版,近几日也都是围绕着魔族皇太子欲放弃皇位继承权而大做文章。
“魔族皇位竟成了烫手山芋,当真有趣。”宫本绿子笑着,如是评价道。
最后她才慢悠悠地翻到了朝政版,朝政版这几日的内容更为无趣,除了那些写给百姓看的朝政方针外,便是硕大的“定北王”、“郡主”以及“李去疾”等字。
绕来绕去,总归都是在谈定北郡主的婚事。宫本绿子身为诸葛秀的义母,也并非不关心她的婚事,只是《人族日报》上的内容大都是上面的大人物授意后写的,若真想从报纸上得知内幕真相,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杀手联盟严正申明:自今日起,盟中杀手绝不再动李去疾一根寒毛,若违此约,轻者逐出联盟,重者赶尽杀绝。”
宫本绿子读到此,眼睛睁大了些。
“惊传天下!定北王索要的第一件聘礼竟是高考状元之师。”
宫本绿子的眼睛睁得更大。
“皇家学院副院长亲口承认,李去疾即将担任皇家学院三年级天班班导,并教授文史。”
宫本绿子痴愣久久,直至身旁的宫人轻唤道:“娘娘,豫王妃和两位夫人已至宫中了。”
她闻后,让宫人收走了报纸,对镜亲手理了理玉钗,露出一个贤惠得体的微笑,便起身,到了正殿中。
正殿中坐着三位四十上下的妇人,她们的年岁与宫本绿子相差无几,但却不及宫本绿子保养得当,宫本绿子一到,便将她们衬得老了近十岁。
三位妇人起身行完礼,宫本绿子微笑赐座,又传宫人奉上新茶小点。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一落座,豫王妃便开口了。
豫王是皇帝陛下唯一一位还活在世上的亲兄弟,生性庸碌无为,不掌权位,是以这些年来府前冷落,连带着王妃也毫无贵态,面容瘦削,眉梢眼角都是愁。
“犬女她受此委屈倒也无妨,可三皇子殿下和豫王世子,还有另外几位公子小姐也遭逢此劫,臣妇便觉大大不甘了。”这回说话的是徐夫人,她的夫君乃御龙七将中,位列第三的徐大将军。这徐夫人本是江湖儿女,可昔年的江湖豪气早已被这朝堂世故冲淡,成了个爱嚼舌根的深闺妇人。
“上学期教两位殿下和孩子们文史的还是三朝元老、翰林鸿儒,可如今竟成了个二十出头、名不经传的小子,这让臣妇们如何安心。”开口的是一位魔族长相的夫人,她嫁来人族近二十年,丈夫都从芝麻小官做到了礼部尚书,可她说起人语来,仍留有一些魔族腔调,可谓是乡音难改容颜逝。
宫本绿子一直听着,这才开口,道:“同为母亲,各位的心情,本宫极能理解。但章老师他已近古稀,着实老迈,难以执教,一月前便告老还乡了,这也是靖儿和院长准允了的。”
她口中的靖儿指的自然是当朝大皇子乐靖。两月前,皇帝陛下入关修行,令大皇子监国,左右丞相辅政,而宫本绿子这个当母亲的,虽为深宫妇人,亦有提点之责。
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绝不会过多提点男人。
徐夫人性子冲动,口无遮拦道:“世人皆知,皇家学院的院长本就是个老顽童,处理正事,是一万个不靠谱。至于大皇子殿下终归也是年轻了些,才会心软应允章老师所求。明年三殿下和世子他们便高考了,可如今来了这一遭,怎会不影响学业?”
宫本绿子闻后微微皱眉。
豫王妃声音柔软,无甚中气,道:“章老师年迈,告老还乡本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但臣妇不解的是,翰林院中多的是饱学之士,其间不少还是科举状元出身。皇家学院放着那些鸿儒学士不寻,却不知竟寻了一个年轻小子出来,他李去疾虽和定北王府渊源匪浅,可定北王怎能为了未来佳婿前程,便跑来坑害三殿下?”豫王妃实则想说的是坑害自家孩子,但到了宫本绿子前,便忙改口为和自家孩子同班的三殿下。
三位妇人自从知晓定北王向李去疾讨要的第一件聘礼是高考状元之师后,便都了然这皇家学院之事,定是定北王府那边的意思。
宫本绿子知晓她们心中在想什么,倒也不避讳,微笑承认道:“本宫听闻这李去疾初到定北王府,便过了王爷的考验。”
徐夫人道:“什么考验?”
宫本绿子道:“王爷问李去疾‘可有所长?’,李去疾道:‘并无所长,唯终日读书尔。’王爷又问:‘读了多少?’李去疾答:‘万卷不止。’,王爷闻后大笑,笑这李去疾张狂,便唤来了北境的四大鸿儒,要来考验一番这李去疾。”
徐夫人又插嘴道:“这北境四大鸿儒的文史才学确实不输翰林学士。”甚至还隐隐胜过,这后半句她未说出口。
“李去疾见到那四位鸿儒,镇定自若,不论题目如何刁钻古怪,皆对答如流,到了后来,以一己之力舌战北境四大鸿儒,竟不落下风。当场王爷就道:‘得婿如此,似也并无不可。’”
这些事,天下人皆不知晓,更莫说这三位妇人了,此时闻得,心头动摇,寻思若真如贵妃娘娘所言,那这李去疾是有几分本事。
来自魔族的韦夫人转念一想,又道:“贵妃娘娘所言,自是不会有假,就当那李去疾确然胸有万卷,能胜任文史老师。可臣妇还听闻,那李去疾还要当殿下的班导。班导班导,一班之导师,除了关照班中众人学业,还要留心生活起居。历年皇家学院哪任班导不是年过而立,端方稳重之人?听闻那李去疾不过二十五六,又怎可胜任?”
宫本绿子微笑道:“此言差矣,年岁长了,反倒易生隔阂。本宫瞧着这李老师年纪轻,反倒更易通晓这群孩子的心思。”
前来诉苦的三人,本以为贵妃也如同她们一般,对李去疾之事,是又惊又恼,过不多时,便会出面,让皇家学院更改主意。就算贵妃娘娘不便亲自出马,难道还不能说服监国的大皇子殿下摆平此事吗?
她可是乐氏王朝所有皇子的亲生母亲。
她才是整个人族真正的女主人,那个在玉女斋修行的女人,不过是个徒有皇后虚名的弃妇。
可让这三人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贵妃娘娘竟格外回护那李去疾。
三人心想:莫非娘娘她不在意三皇子殿下的学业了吗?还是说那位叫李去疾的男子当真就是有这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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