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醉枕江山 > 7、第 7 章
    内侍官的声音响彻东宫大殿。


    武帝大笑着踏进来:“哈哈哈,朕听闻太子在东宫设宴,以诗会友,果真有此事?”


    魏延一听忙上前迎了人,跪首道:“儿臣参见父皇。”


    堂上众人也拜首高喊:“臣叩见皇上。”


    武帝从堂前走过,被内侍赵权搀扶着坐在堂上,扫了一眼堂下跪着的众人,说道:“还真是做了个酒宴。太子,你且说说,今日这是为何而设宴啊?”


    柳云晞本是低着头,却在他说完时抬眸看了一眼。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武帝,但每次看他都觉得那人的目光中浸染着冷漠,虽然面上时有笑意,却还是掩盖不住眉间的狠戾。


    武帝三十多岁弑兄夺位,登基称帝,十年内东征西讨,吞食周边各部,让北朝成为屹立中原的一座繁城,周边各部俯首称臣不敢进犯。


    那是深刻在骨子里的霸气,强烈到令人无法忽视,只肖一眼,便叫人毛骨悚然。


    柳云晞低下头去,不敢再抬眸。


    堂上默了片刻,他听到魏延上前解释:“回父皇,今日这宴请就是给大家做乐的。那日朝堂得见文武状元风采卓然,儿臣甚为感慨,想来幼时,也是不爱读书之人,但还是对才能之人颇为敬重。儿臣思虑良久,还是禁不住设了这宴,想借此机会做一场雅谈盛会。”


    武帝看了他一眼,唇角勾笑:“太子有心了,朕那日疲累倒是忘了设宴一事。我儿凯旋而归,也未曾犒赏众军,是朕的失误。太子思虑周全,今日这宴办得甚好。”


    魏延又道:“儿臣却不敢邀功,犒赏大军之事要父皇定夺,儿臣知晓皇弟常年不在京城,更不会认识世家子弟,这才一同邀约过来,也好让他多与朝臣结识。”


    魏延瞥了魏恒一眼,神色悠然。


    魏恒也抬头看他,甚至从他那神色里,已经知晓他要说什么。


    果然,这一顿后,魏延语气带疑:“只是不知,原来皇弟早已于昨夜设了宴请,看来是我多事了。“


    “嗯?”武帝看向魏恒,问道:“明渊,可有此事?”


    魏恒微顿,上前说道:“回父皇,确有此事,儿臣多年不留京城,与我同年之人早已没了联系,日后要在这皇城安稳,便是要跟众位世家公子打交道,儿臣昨夜将宴请设在了烟雨楼,来的人却也不多。”


    魏恒看向杨易,徐徐道:“这唯一相识的便是兵部杨大人了,但那时杨大人同柳大人在一起,儿臣也......”


    高武帝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杨易,你好大的胆子,带坏朕的儿子不说,还要带坏朕的臣子,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杨易一听忙跪首求饶:“皇上冤枉啊,真是天大的冤枉,王爷,楚王殿下设宴邀请,臣哪敢不从,不过是贪多了几杯出去透透气的功夫就见到了柳大人,这巧遇虽然荒谬却是事实啊皇上。微臣忠心日月可鉴呐。”


    魏恒知道这宴请不会是什么好宴,只是没想到今日能被设计到这般,既然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认栽。


    柳云晞见他要起身,从袖袍里伸出手来,将人压制,魏恒疑惑,还未开口,却见他已经站了出来,上前拜道:“皇上且听微臣一言,您有所不知,云晞虽为新科状元却是出身寒门,为求生存,曾在烟雨楼找过一份打杂之务。后来偶然与太尉府王大人结识,经大人提点才有今日,那日本想还昔日恩情,却不想被杨大人撞见把微臣当作了这楼里的小倌,上来就要欺辱,是殿下出手相救,才得以脱身....”


    柳云晞抬眸,已经看到武帝眼底的怒火,谁都知道王轩是不能在皇帝面前提起来的人,无人敢触犯,但柳云晞还是要说。


    若不是当年贤王与武王被冠上谋逆之罪,如今的三师也不会是现在这般境地,都是跟着武帝一起打天下的人,却无一人幸免。而今的朝堂政权除了内阁,其余皆在四大家族权贵手中。


    十年里无人敢言,而今他就要做这千古一人。


    柳云晞抬头,义正言辞道:“皇上,王大人他确是贤能之臣,宦海沉浮,仍有兴国之志,皇上切不可只听几人之言,更应广开言路,以贤能纳臣,这样我北朝才会江山稳固。”


    武帝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怒道:“朕知你是寒门出身,不要因为朕赐了你一官半职就得寸进尺,即便有王轩护你,朕也照样治得了你的罪,这是朕的朝堂,堂下皆是朕的臣子,该当以朕命令为先。”


    堂下众人皆惊,忙不迭地跪了下去,大喊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魏延上前,吼道:“来人,此人冲撞皇上,快把这新科状元给我拿下。”


    候在门外的侍卫一下涌了进来,直接拿住人,柳云晞抬眸,微微一笑,并不挣扎,他内心是愉悦的。


    该有人站出来闹上一闹,让那些冤死的忠魂再被人忆起,要那些做过孽的人从安逸中走出来,让那些沉浸在纸醉金迷的人清楚,善恶到头终有报。


    魏恒见状,忽然上前道:“父皇,柳大人初入朝为官,自然不知晓朝廷的规矩。父皇要罚就罚儿臣,也是儿臣自作主张在那烟雨楼设了宴,不该叫众大人与儿臣寻欢作乐,耽误国家大事。”


    “你还知晓耽误国事?”武帝怒道,“现也被封了王爷,回了京城只知玩耍作乐成何体统,你倒是学学太子,也替朕分担一些要事。朕明日就叫人封了那烟花之地,不但误了朕的臣民,还误了朕的儿子。”


    “父皇……不可。”太子魏延上前说:“父皇,皇弟纵然有错,但罪不在酒楼,长安繁华才有这等地方,儿臣以为不可查封,一来会引来民愤,二来皇子流连烟花之地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叫我皇家颜面何存,儿臣今日设了这文宴,就是要杜绝此事再生,既然如此,父皇不如就在这东宫罚了人,给个教训便是,之后若有再犯者,按律法处置即可。”


    武帝深看他一眼,忽而笑道:“还是太子考虑周全,既然如此,朕就不追究了,把人放了吧,免得明日沈爱卿过来找朕要人,不过……”


    武帝看着魏恒,眉眼的怒意未消,他不悦道:“楚王失德,近日就在府中思过,不可再出去胡作非为。”


    魏恒隐下心中的怒火,他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府中思过?无非就是要他不能上朝,好趁此换了他的权,没了兵权,现今是连自由也剥夺了。


    这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可谓上演得恰到好处。


    魏恒缓出一口气,神色如常道:“儿臣领罚。”


    这一闹众人脸上都显了凝重之色。


    柳云晞从侍卫手中挣脱,再次入坐,从魏恒身边走过时,轻咳了一声。


    魏恒抬眸,轻笑着看他一眼。


    武帝端坐堂上,略带疲倦之色,堂下众人不敢抬头亦不敢言语。


    半晌后,武帝说:“听闻你们以诗酒会友,朕今日闲来无事,也想听听看,方才进行到何处了?”


    皇帝安上了脸色,众人也不敢再憋屈着,杨易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就过来,“皇上,方才太子定了规矩,就是一人出上联,一人对下联,对不出就罚酒,太子、柳大人和王爷已经顺过去了,该尚书桓大人了。”


    武帝说:“这般说起来,朕忽然想起些事来,朕记得当年桓林可是以探花考进来的,这一晃也有好多年了吧。”他看向桓林,又说:“怎么样桓爱卿?”


    桓林作揖道:“回皇上,这人上了年纪确实有些跟不上了,虽然比不得新科状元郎,但与杨大人这般比较,还是绰绰有余的。”,回答之余还不忘挖苦一番。


    武帝大喜,说:“那正好,快道来让朕听听。”


    桓林说:“皇上,臣想一句子,道来给您听,说人之人被说人之说,人人被说,不如不说1。”


    武帝听后,笑而不语。


    太子魏延见杨易沉默不语,突然道:“杨大人,该你了……”


    杨易自然知晓这话里有话,沉思了半天,跪下连连磕头:“皇上,恕臣愚钝,桓大人这对子确实叫人琢磨不透。”杨易叹了一口气,说道:“微臣对不出。”


    “哈哈哈哈哈,瞧瞧他为难的模样,倒真是叫人同情不起来。”


    众人跟着哈哈一笑,这笑还未说完,柳云晞上了前,“皇上,臣想对来试试。”


    “你且道来听听。”武帝说,“朕倒想看看状元郎的文采。”


    “管官之官受管之官管,官官受管,何必多管。2”柳云晞如是道,他知晓杨易为何不说,但他就是要试探武帝的底线,看他能对新贵朝臣纵容到哪般。


    武帝目光里浸着寒意,他看着人,默了片刻,冷声道:“你倒是对得工整。”


    柳云晞:“臣献丑了。”


    柳云晞本以为他会再次发怒,却没想到,武帝突然大笑起来,且见他向着一旁的奴才招了招手,说道:“朕今日过来不是视察,这一趟倒叫你们拘谨了,罢了罢了,朕也不在这里看了,不讨喜。”


    一旁伺候的赵权过来搭了手,武帝看了魏恒一眼,不悦道:“恒儿真是让朕太失望了,这几天不想见你,过来请安也免了吧。”


    魏恒点头,神色平淡道:“儿臣知错,这几日一定在府中诚心悔改,不入朝堂半分。”


    “记住教训就好。”


    武帝要走,偏头看见身侧的柳云晞也叹道:“朕知你有大志也有才能,也信你将来会是好官,但你要知道,这朝廷有权便有了势,不可任意妄为,内阁沈大人为官清廉正直,日后跟着他多学些为官处世之道。”


    柳云晞颔首,应道:“谨遵圣上教诲。”


    ……


    一场鸿门宴,目的达到了,也到了散场之时,其他人皆随着皇上一并退了。


    太子魏延从堂上缓缓走下,面色微带凝重,他拍着魏恒的肩膀,说道:“也是没想到这事会令父皇大怒,皇弟今日受委屈了。”


    魏恒抬起头来,不卑不亢,“怎能说是委屈。臣弟本来也是清闲,如今被父皇训了一顿,更是清闲了,待在府里也好,也省得出去玩乐了。”


    魏恒边说边看向柳云晞,“皇兄今日这宴设得确实妙,若是下次还有,也一定要臣弟过来。”


    魏恒唇角一勾,“有趣着呢。”


    柳云晞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目光,也上了前:“是臣连累王爷了。”


    魏恒收回目光,温和地笑了笑:“改日来我王府赔个酒便是。”


    柳云晞道:“王爷还是把酒给戒了吧,以免喝酒误事。”


    魏恒长叹一声,说:“那可不行,诗酒美人,没了美人,就只剩诗酒了。这日后就只能守着我的小院了,不叫人喝酒岂不是又少了些乐趣,这可让本王为难了。”


    他说这话时,眸底深色不明,柳云晞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这人只是多看了一眼,甩了甩袍袖直接转身走了。


    柳云晞也上前拜过,准备要走。


    魏延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拉住了人,笑道:“柳大人想必是在等什么人吧。”


    柳云晞回眸,说:“微臣不明白太子殿下是何意?”


    魏延从他怀中夺过扇子,展开来:“青州云倬玄甲军将领,你可知道若要父皇知道了,这是何罪?”


    柳云晞从他手里夺过扇子,说道:“即便太子殿下位高权重,但也不可擅自拿取他人私物。臣不知晓殿下何为,但今日这酒席也够了,臣要回府。”


    魏延没阻拦他的去路,看着柳云晞离去的身影,邪笑道:“早晚要你跪下来求我。”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