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无声地流着眼泪，停不下来。
这几天来的委屈和心酸，在听到石谦声音的那一刻完全决堤，在她的心里，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可以倚靠的人。
可婚后的她没有感受到一点来自丈夫的关爱和关心，只有无形的疏离感。
他回国两天了，她不在，他却没有打一个电话给她。反倒是在家里呼呼大睡，让她以为他还在美国，没有回来。
她知道他平日里除了吃斋念佛，就是工作，娱乐圈的事情必然不会关注，更别提她在圈里被邱月无形封杀，被网民网暴，今晚还差点被邱月的粉丝群殴的事情了。
这些，他都不知道。
她想起两人已经分别了有半个多月。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她在花园酒后发生那事之后，早上起床，他就不见了人影。
再后来她去了剧组，被林籽的鸡汤不小心烫伤，休养了一个多星期。
而那时他已经去美国出差了。
这么久没见，可他再度见到她，没有惊喜，没有温存，更没有解释电话里的那个女声是谁。
留给她的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也是，他可能以为她不知道。
...
婚姻不如意，事业陷入停滞，所有的一切都让人糟心。
白芷的眼泪越流越凶，慢慢地控制不住哽咽抽搐出声。
一旁的男人浑然不觉，他累到了极致，倒时差是件极其痛苦的事，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巨大的重物猛地压醒，他的手臂疼得快断掉。可也抵挡不住汹涌的睡意，沉沉睡去。
慢慢地，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哭声，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
那种感觉再次袭来，那些年封尘的记忆再次被掀开。
“哥哥，你一定要来救我，我等你...”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扬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蛋，眼睛里是惊恐和绝望，手掌紧紧地抓着瘦高男孩的手，男孩脸上同样是脏兮兮，衣衫褴褛，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瘦高男孩摸了下女孩的脸蛋，语气坚定，宽慰着她的心：“别怕，哥哥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喊警察来救你。”
.....
慢慢地，睡梦中的男人紧凑着眉头，不断地摇着脑袋，情绪激动，嘴里在念叨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
下一秒，石谦从睡梦中猛地弹跳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他四顾茫然，仿若不知道身在何处，看着房间小夜灯所闪耀着的微弱光芒，再看看一旁的白芷，才明白刚才只是梦一场。
他深呼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
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那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身旁的白芷几天没睡，哭累过后，早已进入了梦乡。
石谦躺在床上，脑海里是当年小女孩小脸上充满惊恐和绝望的表情，再也没有睡意。
他蹑手蹑脚地下床，穿上鞋子，轻轻地走出卧室，关上房门，朝着底下一层禅室走去。
深夜里的禅室，《大悲咒》的声音再度响起，石谦面向佛像，手上拿着佛珠，微闭眼睛，在蒲团上开始打坐。只有在佛前忏悔，才能洗刷清他的罪过，只有在这一刻，才能让他的心情得到片刻的宁静。
****
天色大亮，白芷睁开眼睛，悠悠醒来，浑身酸痛。
习惯性地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床铺，早已是一片冰冷，她全然不知他何时起床的。
按亮身边的手机，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
细看之下，她才发现手机一直是飞行模式，她才想起，掌掴邱月后，看到网上汹涌而至的骂声，她退出了大号微博，甚至将手机调整至飞行状态，不想接听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话。
她伸出手指，刚将手机模式调整至正常状态，手机里传来接连不断的短信声和微信声。
白芷粗略的看了下，微信里都是工作群里的消息，都是在呼叫她，商量着如何应对掌掴邱月带来的后果，怎么处理这次危机公关。以及，老板黄征发给她，让她好好在家里休息，这段时间就当做是在休假，不要想太多的叮嘱。
而短信里大多都是未接电话的来电提醒，以及不知名的手机号码发过来的谩骂的语言。
她粗略地翻了下，扯了扯嘴角，没有细看，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骂人语句，没有一点新意。
她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小号“小问号冲鸭”，去看了下热搜广场，发现她的名字早已消失在了热搜榜，取而代之的是别的娱乐新闻事件。她默默地吃了下瓜，想了想，转而搜了下自己的大号微博“白芷”，点进去一看，发现最上面的一条微博下面的转载和评论都已经超过了十万，全部都是不堪入目的脏话。
她的心里一阵厌恶，不想再看，转发了那条骂声已经超过十万的微博到自己的小号，一字一句，写下自己的心情：如果最后真相不被大白，正义得不到声张，那么，你们所有人都是帮凶。
因为白芷的道歉，加上暂停一切娱乐圈工作，白芷掌掴邱月的舆论风波已经告一段落，可邱月的粉丝依旧不依不挠，似乎要白芷退出娱乐圈才甘休。
手机持续的震动打断了白芷的思绪，她吓了一跳，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心里的大石头才掉了下来。
“白芷...”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试探，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半晌之后才尝试着问道：“白芷，你还好吗？”
白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想让电话那头的安心：“你觉得我好不好？”
听到白芷的笑声，林芸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开始控诉道：“你怎么回事，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这两天最少给你打了五十个电话，一个都不接，你在搞什么鬼！”随即，林芸仿佛觉得自己态度太凶，又接着道：“白芷，你还好吧，我看到新闻了，我早就觉得那个邱月有点贱，太绿茶婊了，打得好！只是委屈你了。”
白芷的眼眶发热，终于有人也觉得她掌掴邱月是对的了。
这两天包括黄征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她不应该冲动掌掴邱月，导致现在被动的局面出现。只有林芸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没有过问当时的情况，就说她打邱月打得好，让她的眼眶再次酸涩。
林芸在电话那边没有听到白芷的回应，以为白芷不想多谈这样的事情，赶忙转移话题：“白芷，我的婚礼日期确定了，就在下下个月。你下午可以陪我去试下婚纱吗？我们见面好好聊聊。”
白芷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行程安排，处于失业状态，当即就答应了林芸的请求。
林芸是圈里的模特，顺带开了一个淘宝店，是白芷在圈里唯一交心的朋友。她和男友相恋多年，终于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白芷真心替她开心。
下楼洗漱完毕，已经是中午时分，吃完王妈准备的午饭，白芷出门之前，随口问了句：“石谦什么时候出门的？”
王妈边收拾桌子，边朝白芷道：“少爷吃完早餐就出门了。”看了看白芷肿着的眼睛，王妈说话小心翼翼：“昨晚我起来上厕所，发现少爷在禅室打坐，那时候是凌晨三点多。白小姐，你们昨晚吵架了？”
白芷有点莫名其妙，摇了摇头，很诧异地道：“没有啊，我回来的时候，他都睡着了。”
昨晚上他睡得沉，她想起最近的糟心事，情绪泛滥，默默地哭了一顿，他也浑然不觉。后来，她哭累了，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更不知道他半夜起床去了禅室。
“噢噢。”王妈垂下眼帘，脸上有尴尬的表情，明白是她猜错了。
白芷看着王妈忙碌的身影，半晌之后，还是试探地道：“王妈，你知道石谦是什么时候开始吃斋念佛的吗？”
王妈端起桌上的碗筷，边朝厨房走去，边对白芷道：“白小姐，这件事你问老爷可能比较好。”
老爷是石谦的父亲。
白芷“嗯”了一声，看了看手表，拿起车钥匙，转身走了出去。
******
婚纱店。
白芷赶到的时候，林芸已经到了那里，看到她到来，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微微肿着的眼睛，心里明白她肯定哭过，但又不好问出口。她拥住白芷，语气轻松，朝着她道：“走，今天什么也不想，帮我看看婚纱，沾沾喜气。”
婚纱店里的工作人员取来早已定制好的高级品牌婚纱，林芸满脸惊喜，转身走到试衣间去试穿。片刻之后，穿着婚纱的林芸从试衣间里出来，洁白的婚纱将她的身姿线条全部展现出来，她的脸上泛着抑制不住幸福的微笑，款款地朝着白芷走来，浑身笼罩着幸福的光辉。
白芷站在原地看着她，忍不住发出感叹：“好美，林芸你穿这婚纱实在太美了。”
原来这就是嫁给爱情的样子。
林芸走到一旁的镜子前，欣赏着穿着婚纱的自己，看着身后的白芷：“你这么好看，到时候结婚，穿上婚纱肯定更美。”
白芷的脸黯淡下来，林芸不知道，她已经和石谦已经领证结婚了，但没有婚礼，没有婚纱，更没有戒指。想起石谦的那张脸，她的心仿佛溺在深海之中，无法呼吸，半晌之后，才缓过起来，她深呼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轻轻地开口：“我结婚了，但可能要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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