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某个房间
勇者和圣女?怎么会是勇者和圣女!
他躲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勇者和圣女不应该是最后该打出的牌吗?难道前期的,这种背后的工作也能让他们参与了?可不是说在将对立派系清理干净之前,还要让他们保持正面形象的吗?
最重要的是,如果连这么重要的棋子都在这时被派出来了,自己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被自己脑海里的这个想法惊了一下,他猛地停下脚步,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将视线投向村子中央——曾经是村长的住宅,之后成为士兵们的驻地,现在则是勇者和圣女的房间。
就算是勇者和圣女,也只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力量再强,也会在别处露出破绽。
可别小看了大人的经验和阅历。
*
要拯救世界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亚伦静悄悄地蹲在墙根的角落里,人生中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发现,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但不该是什么样的……标准答案就在村子里。
他尽量抱紧膝盖,让自己缩进房屋的阴影中,他被风吹得有点冷,犹豫之后却还是没敢迈进只一步之遥的阳光里。
毕竟是在躲人。
自称勇者的哥哥就像魔王一样可怕。他一边操控石头砸那可怜的士兵,一边做出保护他模样的场景看了,就算是亚伦都忍不住为士兵掬一把辛酸泪。
而自称圣女的姐姐……
这次亚伦为自己掬了一把泪。他居然还以为她是正常人。
初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魔王勇者是很可怕,但把魔狼当坐骑的圣女,怎么可能真是什么温柔的姐姐?
她将从士兵们手里拿来的钱给了自己没错,可自己把钱袋交给村长之后,不是又反手作为“招待经费”用回在她们身上了吗?
村长还对他千叮万嘱,这两位大人想做什么都不要干涉,做好自己的跟班就行了。
亚伦对此的反应是:我倒是想干涉,我干涉得了吗?
他现在都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两位所谓的英雄。
不过有一点倒是能确定。
因为很重要所以再说一遍。如果真有谁足以凭一己之力拯救世界的话,也绝对不可能,也不应该是他们两个。这俩人的话,拯救完世界的下一秒就立刻化身魔王,他都绝对不会奇怪。
“亚伦,你在这里啊。”
被发现了!
熟悉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把亚伦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想逃,却因为蹲久了有些腿脚僵硬,起身的下一刻,直接左脚拌右脚趴倒在地。
一个人影笼罩在亚伦身上,从上方传来少女惊讶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没事……”亚伦干笑着仰起头,紧张地看向那个一直笑着,对大家的财产下手却毫不留情的圣女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圣女大人?”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点讨了这位大人喜欢,亚伦这段时间完全成了她钦点的跟班。开始还觉得无所谓,但后来越来越觉得把她带进村子,已经是一件自己要赎罪的事了。所以一找到时机就会开溜。
但这一次刚喘口气,居然就被抓到了。
“都说了不用叫得这么客气。”陆菲歪歪头,“算了,快过来,今天好有好几家没逛过呢。”
她倒是从来不追究亚伦的开溜,但和接下来要做的事相比,亚伦宁愿她狠狠骂自己一顿然后把自己赶走。
从村头到村尾,挨家挨户“搜索道具”。
说她是强盗,她还相当有礼貌。但要说她是客人……你见过一进屋就直奔床头和置物架开箱子的客人?
而且她竟然可以做到将房间的主人视作空气,做这种行为却丝毫不觉得不自在。只有不得不跟在她身后,作为屋主愤怒眼神的主要承担者的亚伦,精神压力倍增。
“真是太奇怪了,走了这么多家,竟然一次都没有在床头的箱子里发现草药。”陆菲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些奇怪的话,“初级治疗药一般不都是这么获得的吗?”
亚伦听不懂,但怎么想都不是会让人心情愉快的发言。
这个人把村子当成什么了!
他跟在陆菲的身后,帮她抱着各家“供奉给圣女的礼物”,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唯一算是慰藉的,就只有她对村民和士兵们一视同仁吧。因为刚出现时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力量,他们几乎是之类空降到了村子地位排行的顶端。而士兵们原本地位高于村民,现在却被强压着变成了和村民同级。
当然了,士兵中必然有人心存不满,却……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看,想什么就来什么。
就在陆菲和亚伦的前面,一个士兵和一位村民起了冲突。
村民梗着脖子大喊:“我说!前几天不是还威风着吗!现在来了个娘们,你们就怕了?”
前段时间他们被士兵们欺压,现在士兵们也开始被别人肆意差遣,语气里忍不住就带出了点幸灾乐祸。
亚伦赶紧看向陆菲,后者却好像完全没察觉他们是在说自己一样,没什么反应。
士兵这边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因为这几天被压制得狠了,他们心里也都压着火气,一逮到机会就想好好发泄一下。两人已经互相揪着衣领马上要动起手来。他们身边还掉了一篮果子,其中好几个已经被踩烂了。
陆菲皱起了眉,正要上前,从侧面突然闪出一个身影。
“都给我住手!”
是士兵队长。
他一脸紧张,一手一个将两人死死按住,疾言厉色地将他俩都骂了一顿,士兵还想争辩,然后被他直接武力压制了下去。
不愧是队长,武力值似乎是这群士兵里最高的。
士兵队长很快就把那两人都赶走,自己陪着笑脸凑到陆菲身边:“您没事吧,圣女大人。”
“没事。”陆菲若有所思,“只是你赶过来的还真快啊。”
“这……当然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危。”队长看上去有点尴尬,好在陆菲似乎对这个回答满意了,没再追问。
就像这样,所有敢跳出来表达不满的人,都会被他们的队长死死压住。
跟着陆菲离开之前,亚伦也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队长刚才闪身出来的地方,他确实出现得太快了,难道是一直跟在后面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队长对这两人几乎是言听计从,狗腿得不得了。侯爵大人的名号真就这么有用吗?
“找不到治疗药……也没办法。就到此为止吧。”陆菲突然停下了脚步,吩咐亚伦把他抱着的东西都送回她的房间。
这种折磨终于要结束了吗!
亚伦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表现在脸上,就听见陆菲用谈论天气的口吻,又加了一句:“顺便通知村里的所有人,收拾收拾准备去消灭魔兽。”
亚伦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点问题:“你……您说什么?”
“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也不能只吃喝玩乐,更何况这里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玩的。而侯爵大人既然派我们来这里,肯定也是要做些勇者和圣女该做的事情,山上的那只魔兽不是让你们很困扰吗?”
陆菲伸出手指点了点下巴,做作地摆出一副思考了的样子,抛下一枚重磅炸弹:“明天就去吧。”
“你说什么!”
亚伦手臂一抖,抱着的东西滚落一地,他现在觉得不是耳朵的问题,而是在他和陆菲之间,绝对有人的脑子有问题!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陆菲却依然笑着,莫名自信的告诉他。“虽然是魔兽,却也只是稍强点的野兽罢了。力量再强,也总有破绽。”
“可别小看了人类的智慧。”
*
——当夜
“这绝对不行!”亚伦甚至顾不得被外面的人听见的风险,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那个女人是在让大家送死!”
“嘘!嘘!”旁边的同学慌忙拉住他的手,让他冷静。
今天晚上,他们一如既往地聚在亚伦家里读书。最近因为勇者和圣女的出现,没有士兵会再来找他们麻烦,总算不用躲进地下,可以在屋子里光明正大地说话了。
但今天没人有心思读书,大家都在为亚伦带来的消息担心。
那个自称圣女的人在村子里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所以都有些认同亚伦现在的话。她和那些欺压百姓的贵族一样,根本没把他们的性命放在眼里!
“怎么办啊!我们的爸爸妈妈也一定会被抓去打魔兽的,他们根本不懂怎么战斗啊!勇者和圣女有那么强的力量,为什么不自己去打魔兽!”有年纪小的同学甚至快要哭出来了。狭小的房间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切,贵族不都是那个德行,不能让自己有一点受伤的可能,反正村里人的命不值钱,拿来当挡箭牌正好。”
在场的都是些不大的少年,很快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于是愈发义愤填膺。
大家都在担心家人被推上战场。而在看过小贝利的惨状,又听过亚伦的形容后,他们都对那只魔兽抱有极大的恐惧。所以更对随便一句话就要他们赌上性命的圣女充满愤怒。
在场的人之中,亚伦算年龄最大的一批,而勇者和圣女又是他带进村里的饿狼。他咬咬牙,看着惊怒的同学们,觉得自己有责任想出解决办法:
“大家!听我说!我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到了亚伦身上。
他确实想到了办法。如果是以前的村子,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但如果是现在的村子说不定就可以,而这还是拜圣女她们所赐。
想到这个,亚伦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对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同学们宣布:“我们去找士兵们帮忙。”
如今,他们拥有同样的敌人——不是说魔兽。
“就算是勇者和圣女,也只有两个人而已。就算力量强大,可我们大家只要齐心协力,也一定能让他们露出破绽!”
“可别小看了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意志和团结!”
*
——村中央最大的屋子里
“你究竟想做什么?”
在两人共用的客厅中,艾迪悠闲地窝在摇椅上,一边慢悠悠地晃着,一边问出了这个问题。
乡村的夜晚很安静,只偶尔会响起几声虫鸣。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虽然摇椅边的壁炉并没有点燃,但配合上那副悠然自得的态度,自然地就营造出了比围炉夜话更慵懒随意的气氛。
“虽然顶着圣女的名号,但实际上和他们的打交道的还是你自己。你应该知道他们现在对你是什么想法吧。难不成你有种被人怨恨就会高兴的特殊癖好?”
之前出于好奇,他在村子的各处都设置了监视系统,结果还真让他看见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但他并不打算透漏给陆菲,毕竟之前她相当于承诺了,不会利用他的力量。而且这么好玩的事情,提前剧透了多无聊。
在这个大家都有所行动的夜里,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表现得比谁都轻松。
陆菲端正地坐在桌边的木凳上,带着玩味的微笑,伸出手指拨弄着桌上的一束鲜花:“重点并不是我想做什么吧。”
事实上,她也确实没特别做什么。
她真的就只是顶着圣女的名头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然后告诉亚伦明天召集大家狩猎魔兽而已。
然后,就有人露出了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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