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多思索的时间,游金簪最终选择仵作能回答的问题。
“钱将军为什么会下楼离开,原因是什么?”
仵作不满地嘟囔起来:“都说了我是验尸的不是验活人的……真的是。我听同僚去例行探问了一下,基本上都是说他独自离开的,谁知道他去干吗,说不定去嘘嘘?”
游金簪:“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叫他下楼?”
仵作:“有啊,胡姬就说看见有人伸手招呼他,所以他才下的楼,不过也都是没根据的说辞……范严都认罪了,大家也早都懒得查是谁招魂,这大过年的。”
游金簪还想问,但仵作是真不想回答了,直接溜走。梦卿想拉住,但葬礼仪式也到了时间,徐家雇的人抬棺起送。一时锣鼓喧天,吵得可以。游金簪就做主算了。
钱远将军无所成,死后门庭也寂寥,只有几个昔日的战友相伴。徐家对葬礼流程也不甚在意,以酒拜别后,抬棺人将棺材抬到马车上,驾驶着马车嶙嶙驶出京城。徐家在京郊远处有一块地,权做墓地。
马车驶远,徐大嘟囔一句:“到时候拾骨还要麻烦一阵……”
扭头,徐大就朝大家笑道:“我在前厅安排了一顿午饭,还有几缸浊酒,还请诸位赏脸,也预祝诸位过个好年!”
其他人没有不捧场的道理,不过游金簪准备回家的。饭点她还是得归家陪祖母用膳,一来是尽孝,二来,用餐仪态同样是两位嬷嬷考察的项目。
游家派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游金簪在梦卿的陪同下,准备回去。
徐二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礼貌开口:“小姐能留下用午膳么?如果嫌弃外院喧闹,可至内厅用膳。”
梦卿蹙眉,看着徐二像是在看登徒子,就要开口。游金簪摇摇头,在系统跳出选项之前就回答道:“抱歉,丧期出门本就惹祖母不快,家里留了我的碗筷,我该回去了。”
徐大在远处喊:“文懿,劝游小姐来一同用午膳!”
徐二摆手:“我送她回去。”
游家与徐家定亲的事并没有传开,至少在场的人并没有人因此起哄谑笑。徐大没多少什么,去招呼那些人了。徐二孤零零站着,看向她的目光隐含期待。与其说是要送她回去,不如说是只要送她回去。
系统:【你决定——】
选项一:【同意。】
选项二:【不同意,自己回去。】
选项三:【留在徐家吃饭。】
祖母还在家等着,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贸然留在徐家,就算一起吃饭的人是未来夫婿也不行。那选项就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区别了。
游金簪没想太久,就点头:“行,天气冷,不要骑马了。”
梦卿看起来有些不爽,但克制住,只维持在金簪一个人能看懂的不爽范畴内。
马车的轿子并不是古装剧那种常见的小方盒子,对坐着能碰到膝盖的。并不是,甚至有些夸张,四匹马拉着,车轿有一个房间那么大,分内外两个小间,外间供二等丫鬟侍奉,联络车夫等事宜也由外间负责。徐二就坐在外间。
因此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只有沉默寡言的赵将军遥遥投来目光。帘栊关上,帘子放下,最后一点缝隙也瞧不见了。
京城的路铺得尚算平整,只是不免颠簸。梦卿低着头打络子,游金簪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回忆了一下义务教育阶段学的一点知识,用炭笔涂了两笔。
气氛宁静和谐,游金簪几乎忘掉外间还坐着人了。直到徐二犹豫半晌后,抛出话题:“游小姐没什么想问的吗?文懿贸然求娶,拟定婚事……”
游金簪:……她听说的版本是娃娃亲?
梦卿受不了情话似的翻了个白眼,游金簪也只对这个话题有着克制的好奇——且不说其他,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害死父母的凶手。
徐文懿继续开口:“原是有两姓之好,于是心存些念想。原也顺遂,只是近日兄长频频看顾你,故以冒昧一问,你……”
然后是长久的安静,不知如何开口。
徐家与游家已然定亲,只是碍于丧期,只停留在定亲环节。徐文懿问的问题乍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婚姻为两家之好,徐文广又切实在游侯手下待了四五年,临阵换帅并非难事,也不怪他踟蹰。
旁的侍女都知晓她婚事已定,于是装聋作哑,不做多话。
梦卿嘟囔着:“想问小姐是不是喜欢他哥呗,问得这么委婉……外界传的玉面阎罗名号是假的吧?还是被夺舍了?”
徐文懿此刻也努力说完:“……你如何看我?”
系统:【你打算回答——】
【选项一:不如何看,你和你哥在我看来都无甚差别。】
【选项二:你比你哥好看。】
【选项三:这就是你要送我回游府的缘故吗?】
【选项四:我应该如何看?】
【选项五:你不如你哥。】
看到选项二,游金簪愣了下,脑海里回忆徐文懿他掀帘上轿的画面。肤色白皙,星眸剑眉,唇畔轻抿,脸侧弧度绷紧棱角,鬓发散落一缕点缀,确实有几分克制而不自知的俊逸。
游金簪心下感慨,如果是在现代社会,“看你很好看”这种选项她肯定一秒选。但在周朝,还是算了。其他选项,有的明知故问,有的语气太差,都不必选。
游金簪默默做出她的选择:“我应该怎么看?”她坦诚相告,“我与你也不算相熟,甚至好像没怎么见过面?”
徐文懿:“……你忘光啦?”
徐文懿的语气有些压抑不住的委屈,明明只能听到声音,却让人恍惚错觉以为一只平日气质高贵冷艳的长毛布偶猫对着她悄悄伸出尾巴——肚子绝对是不可能让摸的,但尾巴勉强可以,就是这种架势。
游金簪:“我努力想想。”
徐文懿:“……好。”
游金簪切实去回忆。
父母丧前,她的日子过得很简单,磨炼武艺、带兵巡逻、默写现代知识、改良武器和基础建设。边疆风气开放而古朴,男女老少皆可上城墙,于是父母都不约束她,发现她有些能力后,更是鼓励扶持。玉峥关破前,她也有带几百女兵,与男兵做一样的活计——并没什么不同。
尸横遍野的惨相又一次在脑海浮现,游金簪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不去回想。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十分强大,能切实让她遗忘不少细节,只留下足以让她保持警惕的浮光掠影。
……徐文懿的面容也在浮光掠影中显现。
游金簪还真记起来了:“□□来岁的时候,父亲与徐叔叔换防,我们是那时候遇见的?”
徐文懿:“是的,那一次换防的时候我待了一个月左右……我记忆犹新。”
——相比之下,她忘得倒是快。
游金簪失笑,她现在只记得那一次换防后,徐安——徐宁徐文懿的兄长就到游侯身边历练。
这种军将变动她会记得。而徐文懿那种类似于访客游玩的来访,她确实是需要提醒一下才能回想起来。
她是胎穿,小时候总带着“我骨子里还是成年人”的思想,和真正的小孩子没什么共同语言。那时候的徐文懿估计也被她划归到“小孩子”范畴去了……顶多是“可爱的小孩子”。
但徐文懿明显对她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印象。
“你当时一袭红衣,就绝尘而去,只留下一道烟尘,游侯都没叫住你。”
徐文懿说着,语带笑意。声音隔着轿车隔间的木料,有些恍惚飘远的感觉,似乎能将人催眠,回到她驰骋疆野的时候。
游金簪想了想,她那时候可能是去军机所?
精进刻度尺,改良生产线,还是突然想起来玻璃镜子肥皂蒸汽机等东西的制作方法……她那时候要忙的事真的还挺多。
除此之外,还要训练,带兵,接手一些内外宅的管理。或许有一些时间是陪客人聊天喝茶,出门闲逛,但要带的客人也不止徐文懿一个,她确实没留下什么印象。
有时候,没有印象也是一种印象。游金簪现在能隐约想起来,她偶尔看向徐文懿的时候,徐文懿也只是在角落看着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黑眸清澈,一眨不眨地看着。
游金簪:“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还挺可爱的。”
梦卿:“……”
梦卿愤愤地打完一个络子,开始愤怒地打第二个。
“咳……”徐文懿也听不得这种大实话,轻咳一声。他本想说什么,一时竟失语,半晌才问,“那你是怎么看文广、我哥的?”
梦卿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忍住,只绕着绳子,嘟囔着低声碎碎念,“徐二说的是什么笨蛋话,直接问小姐你喜不喜欢他不就得了?绕来绕去绕来绕去绕来绕去……”
系统:【面对徐文懿“你怎么看徐文广”的问题,结合梦卿的解析,你的回答是——】
【选项一:我其实……挺喜欢他的。】
【选项二:不怎么看,我和他不熟。】
【选项三:他的行军打仗、上马持械都不如我。我对他不感兴趣。】
【选项四:他可能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
【选项五:他不如你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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