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设定中二,但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不删减。
觉得复杂啰嗦的宝可以直接跳到第五章潘(1)开副本。
再次声明:受前期性格缺陷明显,骂他可以,骂我不行。<hrsize=1/>人生有两出悲剧:一是万念俱灰,另一是踌躇满志。——萧伯纳
解昭睁开眼,随即瞳孔猛地收缩:头顶处一片雾蒙蒙的天空,呈现出七八月份江南梅雨季的铅灰色。
天空之下,贴近地面的,则是无数稀稀拉拉、半疏半密的树冠。
他以一种彻底舒展的姿态仰面躺在地上,土地又湿又软,好像刚刚下过雨,还没干透。
这是什么地方?
解昭手臂撑地,忍着浑身的酸痛从地面上爬起来,转头向四周望去。
郁郁葱葱的树林四下蔓延,密集的树干和层叠的枝叶将他的视线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就好像童话故事里,藏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原始森林。
与童话故事截然不同的是,这里寂静无声,听不到一声鸟鸣。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子霉味,越来越刺鼻。
难道这里是钟山?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产生,随即被他否决:
不可能。
明明他前脚才踏上那辆20路公交车,乘车卡刚刷上去,下一秒就两眼一黑,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解昭伸手进衣兜,准备将放在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但在触碰到口袋底端的时候,手指猛地一僵。
下一秒,口袋被他整个翻转过来,三样东西落在地面上——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全部家当。
没有信号的手机,拇指长短的白色药瓶,和一柄水果刀。
确切来说,是一柄没有刀刃、只剩下刀把的水果刀。
解昭盯着银色的不锈钢刀把,他很确定,在从药店旁边的超市购买这把水果刀的时候,是仔细检查过的:刀锋锐利且结实,和刀把简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除非从连接处将刀把截断,不然不可能拆散这对钢铁鸳鸯。
可是现在,刀把的连接处光滑而流畅,没有任何折损的痕迹,而本该竖立于前端的刀刃,就那样不翼而飞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解昭下意识伸手一拢,把刀柄在内的三件东西全部揣回风衣外套口袋,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树林里,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对方大约二十五岁上下,穿黑色短t和深色牛仔裤,扎高马尾,杏仁大眼高鼻梁,眉宇间带几分飒气。
“找到了。”女人的声音很沉,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已经醒了?那太好了。”
解昭:“找到?……我?”
“不然还能有谁。另一个在f区,b区就你一个。”女人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弯下腰向他伸出手:“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
解昭没有去接她的手,追问:“你是谁?”
“你不如先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女人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搀了起来——与其说是搀,倒不如说是生拉硬拽。
这一拽之下,解昭的神经系统紧急上工,不遗余力地向大脑传递求救信号。痛感瞬间占据了全部思维,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然而那女人好像早知他会如此,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肩膀,迅速且灵巧地维持住他的身体平衡。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疼对吧?我刚来的时候比你还疼,心口像被人打了一枪。没事的,晚上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解昭脑子里乱哄哄响成一片,忍着痛追问:“你是谁?这什么地方??”
“我叫沈英岚,初次见面,你好。”她说着,泰然自若地伸出左手,看架势是要跟解昭握手,以示友好。
解昭当然没有去接。
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三秒钟,见对方没有握住的意思,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我知道眼下的局面很难接受。你肯定觉得,自己要么是被绑架了,要么就是卷入了什么惊天阴谋里,比如被他国间谍抓去做人体试验,对么?”
年轻女人没指望从他嘴里得到回答,压根没有作等,直截了当地说下去:“听好了,新来的一号倒霉蛋,你的九年义务教育可以先放到一边了,因为在这里统统用不上。”
她抬起头,透过稀疏的枝叶,望向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一字一顿:“欢迎来到,恰图兰卡之岛。”
有那么一瞬间,解昭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科幻电影的拍摄现场,而且用的是最烂俗最中二的那种豆瓣3分剧本。
“恰图兰卡?”
他抬起眼,声音透着股阴阳怪气:“中国有这个岛?还是菲律宾群岛中的某一个?”
沈英岚回头,眼神里意味深长的戏谑,让解昭产生了某种被看穿心事的烦躁。
“当然不是,地球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岛。”她缓声说道:“这又不是在地球上。”
解昭:“噗。”
沈英岚似乎知道他会笑。
她忽然往前大步踏出,解昭没有防备,也被连带着往前蹿,差点摔了一跤。他恼火起来,抬声呵斥:“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英岚腾出空闲的左手,手臂高高扬起,指向空中:“你看。”
不情不愿,解昭还是抬起了头。
避开枝叶的遮挡,只见浅灰色的天空中,赫然出现了一座直冲云霄的白色柱体建筑。
是灯塔。
一座高到足以刺破天空,将远在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与这阴霾人间联结起来的灯塔。白色的塔壁在灰蒙天空的映照下,仿佛光洁如新的象牙,周身隐约散出皎洁的白光。
地球上确实没有这样的建筑物。
解昭嘴角抽了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绑架,也确实不是在做梦,咬咬牙,做出最后的坚持:“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全息投影?”
沈英岚对这种质疑驾轻就熟:“你初来乍到一时接受不了现实,这很正常。但是你想一下,如果是绑架,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呢?完全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而是大费周折把你绑到这么一个人烟稀少的岛屿上?而且还搞了个全息投影,就为了骗你发生的是超自然事件?你觉得符合逻辑吗?所以,我建议你先别问,等我说完再决定信不信。”
解昭:“……”
这鬼地方怎么看都跟“现实”和“逻辑”扯不上关系。
沈英岚瞧了他一眼:”怎么样,暂时还可以接受吗?可以跟我走了么?”
解昭:“去哪?”
“法定的休息营地。”
沈英岚顿了顿,又补充道:“走快点吧。去迟了,姓蒋的又要给我甩脸色。”
解昭的手脚不受控制地跟着动了起来,浑身密集的痛感与无法接受的新知识全部涌入大脑,急不可耐地等待大脑对这些信息进行处理。可是他的脑子似乎在闹罢工,此刻一片空白。
他意识到自己张开了嘴,吐出几个字:“姓蒋的……又是谁?”
“我们这里的,算是老大吧。”沈英岚有点卡壳,似乎不是很情愿这样称呼那位“蒋”姓人士。
“你们又是谁?”
“简单来说,我们就是这个岛的临时住民,是和你一样,某天莫名其妙被送到这个岛上的普通人。如果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得定期完成审判庭下达的任务,或是游戏。”
沈英岚停下来,确保解昭有在认真听讲后,一字一顿道:“至于审判庭,嗯……你可以理解为,是由一群不知道身在何处、但掌握着岛上最高权力的创世者,也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审判员们’组成的。他们设置法律、发布任务和游戏,决定我们所有人的生死。”
长久的沉默过后,解昭的大脑开始处理关于“恰图兰卡岛”和“审判庭”的信息,并向他的口腔器官发送了一条指令,示意他开口问询:“都是些什么样的任务,还有,‘游戏’?”
沈英岚心想这位新来的倒霉蛋在得知自己的处境后,没有像前几个一样要死要活,而是出奇的冷静,甚至还有心思问东问西。
此人对于反科学的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远超一般新人,这让她很高兴。毕竟她常常要蹲在地上,苦口婆心地劝说一个刚来此地、鼻涕眼泪哭的到处都是的成年人,花半天时间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不是国际骗子,然后说服对方乖乖跟自己上路。
这真是一件很烦人的工作。
沈英岚这样想着,答得也快:“每隔五天发布一次。匪夷所思的任务,时常死人的游戏。”
“比如?”
沈英岚:“就拿最近一次接到的任务来举例。除我之外的三名岛民——或者称之为同伴,结伴去处理发生在a4地区的九头蛇怪许德拉吃人事件,其中一个死在了那里,再也没回来。”
她转过头,应上解昭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嘀咕这年轻人还真是沉得住气,继续说道:“恰图兰卡是一个长方形岛屿,长是宽的两倍,审判庭将岛屿分成8*4,也就是32个正方形格子,长从左到右被被标记为英文字母a到h,宽被标记为阿拉伯数字1到4,这两者共同形成每个格子的坐标。”
“每个格子都是任务场地,除了d1,那是法定的休息场地,有食物和各种供给。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们都聚在那里,也是我们现在的目的地。”
“作为岛民,你会在前一天的晚上九点,被系统通知你的任务是什么、同伴是哪些人,以及任务地点在哪个格子里。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就得动身,去各自的任务场地集合。”
解昭想起刚见面时,沈英岚也提到了“另一个人”,于是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个场地?除我之外还有别的新人?他(她)又在哪?”
“你们的落点信息是今天下午三点的时候,系统通知的。我和另外两个队友负责接应,他们去f3找新人二号,这周来的就你们俩。哦对了,新人落点随机,全凭系统心情。”
解昭:“系统,是你说的审判庭构建的?用来发布任务?”
“对。”沈英岚答得很快,“今晚九点系统会发声,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已经往前走出去近百步,眼前霍然出现一条大约五米宽的溪流,像是割开大地的笔直水线。
溪水是死水,清澈见底,连一棵水草都没有。
沈英岚指着那道死气沉沉的溪水:“这是各个场地的分割线,我们现在在b2区,向东走,穿过这条水线,就能到达c2。营地在d1,还有的走呢。”
二人踩着水面上白色的鹅卵石,一步步蹚过水线,很快抵达了对岸。
期间解昭一个错脚踏进水中,顿时被一股刺骨的冰凉包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抬腿,上岸后,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轻轻握住了他的脚踝。
踏上c2的地面,这里跟b2没有任何区别,依然是单一植被覆盖,漫山遍野都是层层叠叠的针叶林。
解昭突然开口:“为什么去f区接应的有两个,你却一个人来b区找我?”
“因为我们本来有四个人。”沈英岚说。
解昭没有说话。
他隐约猜到了答案。
“少的那个人死了。”沈英岚的语气平静到好像死去的不是同伴,而是一个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上周那项任务,死的人就是他。”
…
通过一路交流,解昭从这位自称沈英岚的未来“同伴”口中,得知了关于这座名为恰图兰卡岛屿的大致情况。
像刚刚解昭亲眼所见的白色巨塔,在岛上共有四座,分别坐落于长方形岛屿的四个顶点。
它们又被岛民们亲切地称为,行刑塔。
因为在这座岛上,触犯法律只有一种刑罚,电击。
白色灯塔里放射出来的高/低压电流,会在岛上湿度极高的空气中的形成长达近千米的稳定电路,直抵违法者心窝。区别违法行为只能通过量刑轻重,即,电压高低与受刑时长。
精准打击,从未误判误伤。这很显然不是目前人类科技所能达到的水平。
除此之外,灯塔还有一项更亲民的兼职工作——报时。
“这种鬼天气在岛上是常态,每天都是一样的死气沉沉。没有太阳,不见阳光。”沈英岚说,“这里一天也是二十四个小时。每到整点的时候,四个角的灯塔会一起闪烁,闪几下就代表几点钟。我们就是靠这个算时间。”
路途中,沈英岚还说了两件事。
第一,恰图兰卡是一座海上孤岛。
它的侧面形状像个楔形木块,靠海的两条长边:a1-h1是沙滩,a4-h4则是悬崖。
“你肯定想问,如果跳进海里会发生什么、能不能离开这个岛,对吧?”沈英岚自问自答:“这是违法行为。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人试过。”
她顿了顿,给足解昭想象空间。
“死了,a1角的灯塔在海里击中了他。”沈英岚摊开手,“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被电死还是淹死的。第二天早上海浪把他推回岸边,只剩一副骨架。”
沈英岚用力按了按眉心:“哎,逃不出去的,恰图兰卡就像是这个异世界的中心,一切试图离开的事物在第二天早上都会漂回来……无论生死。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只能按岛上的规矩来,老老实实完成审判庭布置的任务。”
第二件事,这座岛屿存在阶级制度。
类似于印度的种姓制度,恰图兰卡岛上的阶级从低到高分别是:士兵——骑士——主教——战车——王后……
“新人最开始都是‘士兵’,每次完成任务后审判庭会给你打分,分数乘以任务的难度系数,就是你这次任务的得分。当你的总积分达到30,会晋升为骑士;达到100,成为主教;300是战车,1000是王后。”
解昭:“国际象棋?”
沈英岚:“有点类似,但这些分数是过去的岛民自己摸索出来的,系统并不会提前告知阶级分段和所需积分,只会在你达到的某个阶级的积分门槛时,全岛通报。比如‘恭喜某某某岛民晋升为骑士,请谨慎思考后颁布骑士条例,时限为一日……’诸如此类。”
晋升者可以颁布法案。
阶级不同,法案的效力和有效期也有所区别:骑士条例的有效期只有一日,主教决议是三天,战车规章是十天。
有效期最长的是王后法令,但也不过仅仅一个月而已。
解昭:“颁布法案有什么用?”
沈英岚:“低级的法案可以让系统为营地提供食物、水源和日用品。高级一些的,可以在下次任务时进行生命庇护,相当于给你装备了不计次数的复活甲。当然,前提是下次任务开始时,你颁布的法案仍在有效期内。这就只有战车及以上的法案才能做到了。”
“目前岛上阶级最高的是‘王后’,只有一个。至于王后上头还有没有国王、教皇、耶和华安拉玉皇大帝之类,那得等他突破了王后的积分门槛,系统进行通报的时候,我们才能知道。”
沈英岚比了个手势,“我目前是战车,马马虎虎。”
细弱的微风拂过脸颊,促使不知道从哪个阴暗角落里散发的霉烂味,悠游地钻进了解昭的鼻腔。
他差点呕出来。
解昭强忍着恶心,低声问道:“成为最高阶级的奖励是什么?离开这里?”
“不知道。审判庭对此没有做出过解释。”沈英岚抬起头,看向浅灰色的天空,眼睛里覆上一层阴霾。
“新来的,记住,岛民是没有选择未来的资格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活着。”她这样说。
两人在沉默中走了大约半个钟头。向东两格进入d区,后向北行进一格进入d1,即沈英岚口中的“法定营区”。
途经d2区域时,解昭亲眼目睹了距离较近的a1角与h1角上的灯塔,毫无征兆地,发射出两道刺眼的灯光。
光源来自塔尖,距离地面近千米。
雪亮的灯光闪烁着,像是指引迷失于海上的船只寻找停泊口岸的圣光。
他数了数,一共闪烁了19次,每次间隔约1秒钟。
也就是说,现在是夜间七点整,距离“审判庭”借由系统向岛民发声的九点,还剩下两个小时。
水线近在眼前,蹚过去就能抵达d1。
沈英岚瞥了一眼右手边依然面无表情的解昭,迟疑片刻,低声道:“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解昭没有说话。
沈英岚以为他没听见,又拔高声音强调道:“阶级制度在哪里都不简单,别以为跟大家都混熟了,就可以什么话都跟营地里的人说,时刻记得留个心眼。”
解昭稍稍抬起眼,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沈英岚有点生气,心想这次来的新人又是个刺头,不听老人言,以后有他好受……
就像高正辉初来乍到的那段时间,被钱靖那帮人整的要多惨有多惨,如果这新来的敢板着一张脸去见他们,以后多半会走高的老路。
想着想着,她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看向解昭的眼神里添了了几分凉薄的同情。
解昭察觉到了沈英岚神色的变化,但他无所谓,根本懒得追问。
相信?
这对他而言就是个笑话。
又走了近一个钟头,两侧的针叶林渐渐稀疏,直至草木不生。
一片平整的沙土地出现在二人眼前。
数米外的沙地上横着一只半人高的正方体石箱,四四方方通体雪白,像是被人随意丢弃在这里的老式储物柜,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这营地未免太简陋了些。
沈英岚看出了解昭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嫌破?放心,营地不在这。”
说着,她抬起腿,照着方箱右侧凸起的石壁用力踢了一脚。
咣!!!
巨响过后,沙尘四起。
一道四四方方的地洞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洞口处铺下一排整齐的白色石阶,笔直地通向幽深昏暗的地下,深处透着几点朦胧的火光,像是有支探险小队正举着火把在下面寻宝。
不得不承认,解昭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也免不得一惊。
沈英岚:“在地下。”
她向解昭抬了抬下巴,说道:“大家都在下面。初次见面的时候机灵点儿,别上来就死板着个脸。明天你俩新人第一次执行系统任务,会有老人跟你们分到一组。你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得靠老人带队。”
对方还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个“哦。”
沈英岚差点给气笑了。
良言难劝找死的鬼,得,就当他自找的。
…
石阶底端,有个女人站在黑暗中抽烟。
细长的女士香烟烧到三分之一,她轻轻一掸,粉尘状的烟灰从指尖寥寥散落。烟头顶端星火闪了闪,映照出尾部纸卷上的胭脂色唇印,和唇印主人尖俏的下巴。
女人背靠着一扇由几百枚白色石子串联编织成的门帘,每条编绳长近三米,足有三四十条,顺次铺开,从石洞顶部垂落下来。
“岚姐?”声音轻柔曼妙,和她手里的女士香烟一起袅袅升起,又幽幽散开。
然而来者一如既往地没有搭理她的问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扶着另一个人从她身边快步经过,伸手就要去掀门帘。
女人笑了,支起空闲的左手挡在他们面前,戏谑:“新人到了,哟,还是个小帅哥。”
沈英岚面无表情:“能不能让开?”
女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往前靠近一步,抬头看向那个新人。
新人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上半身裹在亚麻色风衣里,身高约有一米八,长相是清冷禁欲那一挂,睫毛很长,低低垂着遮住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啊,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新人了。
要不是看到男子搭在肩头的手掌微微缩了缩,女人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吓晕了以后,被沈英岚硬生生扛到这里来的。
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正在这时,对方突然支起眼皮,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
女人一怔,手指微微颤了颤,伴随着烟灰扑簌簌落下。再看过去,对方的眼睛又闭上了,半死不活爱搭不理的模样。
她玩味地笑了,收回挡门的左手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26号,你的房间。”
很明显这话是对解昭说的。
沈英岚“嗯”了一声,搀着解昭拔腿就往里走,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门帘后面是一条狭长的隧道,两侧石壁上相隔五六米各有一支火把,火光很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勉强能把地下的情况照出个大概。
穿过隧道,面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间,地上铺着厚实的绒毯,散落着几双鞋。
有两个年轻男人坐在地毯上,一个黄毛一个红毛,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带着股吊儿郎当的痞气。
他们翘着二郎腿,坐姿很销魂,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漫不经心地向来者的方向看过来。
其中一人向沈英岚挑了挑眉:“来了?”
另一人则上下扫视了一遍解昭,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毫不掩饰他的轻蔑:“又是个中看不中打的菜逼。”
沈英岚没有吱声,快步绕过他们,拉着解昭就往左拐。
看她的反应,解昭大约能猜出面前这两个应该不是什么值得招惹的“老人”。
左边的走廊分布着一排房间,有点类似于酒店,但远比酒店简陋。
就像一个个地下洞窟,住在里面跟专打地洞的鼹鼠没什么区别。
沈英岚把他带到中间一间的门口,停下,帮他推开厚重的石门。
房间很小,撑死不到二十平。地上铺着和外面大厅里一样的厚绒地毯,门边有张一平米大小的白色石桌,桌上放着一盏熄灭的煤油灯。
看着解昭摇摇晃晃坐下,沈英岚好心叮嘱道:“其他人都在休息,你先在这里歇一歇。等另一个新人也到了,我过来喊你开会。”
然后关上石门,把这个古怪的新人独自留在黑暗里。
室内漆黑一片。
解昭伸手去碰那盏煤油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搞出点光亮,却听见“嗤”的一声,灯芯无火自燃。
光线昏暗,勉强照亮一方石壁。
理论上,地下的空气稀薄,灯芯很难长时间燃烧,但是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外面还要清新许多,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霉味和海风的腥咸,呼吸都变得更加顺畅。
也许在某个角落里藏着一个薛定谔的通风系统,正暗中给他们这些地下生物供氧。
怪事见多了就会见怪不惊。
解昭躺了下来。
毯子很软,他好像被一团棉花包围了。尽管如此,浑身上下还是疼得厉害,尤其是负痛走了这么久的路,更是雪上加霜。
解昭闭上眼,试图忽略身体各处神经元传递来的痛感信息。
于是他的意识开始神游——
滴!
是公交卡触碰感应器发出的信息提示音,示意刷卡成功。
神似葛优的光头司机师傅向他摆手,嘴里叼着快烧到屁股的香烟,口齿不清地催促“小伙子刷了卡就往里走啊,杵门口干嘛呢?”
这便是他昏迷前的最后记忆。
滴!!!!!
解昭猛地睁开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那辆摇摇晃晃的20路公交车上,但映入眼帘的还是黑乎乎的石窟墙壁,和煤油灯内踮脚跳跃的朦胧火光。
刚刚的滴声似乎是某种警戒专用的尖哨,正从张开的门缝里传进来,很刺耳。
沈英岚探进半个身子,招呼他:“醒醒,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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