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灯光暖黄,耳边只能听见楼下鱼尾拨动流水带来的水声。


    人鱼在水中。


    西塞尔淋了一晚上雨,每走一步就能在地板上留下带着污浊水痕的脚印,发丝一直在滴落水珠。


    脱去湿透的衣物,犹带着青涩感的身体在室内得以展现,体表残留的水分在接触到空气的时候变得冰凉,让人有些战栗。


    从花洒中落下的温水毫不犹豫的卷走冷意,脸上的细小伤口散发刺痛。


    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腰腹部与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的大片乌青於痕映入眼帘。


    轻轻触碰,疼痛让他忍不住抽气。


    尾巴上的毛瞬间炸开,因为早就被打湿纠成一缕缕,像是黑色仙人掌上的刺。


    看着手上被自己翻出来的未开封化瘀药膏,西塞尔沉思两秒,最终还是把东西放回了台子上。


    只是淤青而已,暂时还用不上。


    下次再说。


    今晚的行动前没能提前补眠,一直在上涌的疲惫感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肩膀后靠,筋骨放松的感觉让尾巴慵懒的舒展开。


    泳池水声停止,立在头顶的猫耳转向,清晰的捕捉到到有脚步声一边上楼一边靠近。


    人鱼此时大概能有六七岁左右的智商,能简单表述自己的意图以及听懂几个短句,不知道对方现在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想到这儿,西塞尔还有些头疼。


    他因为情绪上头,忘记问那个白大褂有关于解药的事情了。


    那个实验室,他必须得查下去。


    立在浴室镜子前的少年抽过旁边摆放的浴袍围住自己的身体,打开了浴室门。


    水汽萦绕。


    西塞尔看向发根的金色已经无法忽略的人鱼,对方此时衣着整齐,金色眼眸中多了些往日没有的情绪。


    “谢谢你把我从那群人手中救出来。”


    他冷不丁听到人鱼开口,眼睛眨了几次才反应过来,惊喜偏头:“你恢复了?”


    被白色浴袍包裹的少年下意识靠近了男人。


    “暂时没有,不过清醒的时间逐渐延长。”奥姆低头,两人之间距离更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看着身前少年,他小幅度摇头否定:“但是应该快了。”


    这段时间他的社交安全距离早已被粘人的人鱼打破,西塞尔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是问出了自己更加关心的那个问题。


    “你是谁?”


    “海洋领主,奥姆·马里乌斯。”


    下巴轻扬,说出身份时,他那份刻在骨子和灵魂里的骄傲无法掩饰的冒了出来。


    “……”


    一听就是个大麻烦。


    西塞尔听完只想叹气。


    注意到他眼神中的隐藏含义,奥姆懊恼的收敛了表情,补充了几句:“前任的。我被私生子哥哥抢走了王位,未婚妻和导师都背叛了我,我被赶下台关进了监牢。”


    说到这些的时候,男人眼中闪过真切的迷茫和痛苦。


    “我现在无处可去。”


    他在海洋中长大,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海洋的利益。一直到现在,奥姆无法明白那些曾经亲近之人的选择。


    本打算等对方恢复就提出请人离开的西塞尔忍不住沉默。


    发丝还在滴水,打湿了浴袍。


    “你先在这里住着吧。”他纠结的做出决定后转身去找吹风机,想到对方已经恢复正常,扬声嘱咐了一句,“隔壁有客房。”


    人鱼在他身后无声皱眉。


    困倦感席卷全身。


    头发终于被烘干,床垫凹陷,收回黑猫特征的西塞尔几乎秒睡。


    半梦半醒间,身边多出一人。


    “马里乌斯?”他睁眼喊了一声。


    金色瞳孔中不带一丝情绪,眼睛的主人并未给予他应答。


    室内一时安静到只能听到钟表时针转动的声音。


    想到对方之前说的暂时没有恢复。


    好吧。


    他明白了。


    看就看吧。


    西塞尔选择闭眼继续睡觉。


    身旁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作为前海洋领主的男人看着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过,还是喊他奥姆更好。


    短暂的两三小时睡眠根本无法补足精神。


    一向对提神饮品嗤之以鼻的西塞尔终究还是走进了咖啡厅。


    没加糖没加奶的苦涩滋味在舌尖绽开,他看了眼街边的垃圾桶,顶着黑眼圈走进公司大门。


    又一次打着哈欠接住对面人的拳头,他困得视线模糊,眼睛都睁不开。


    “看来你昨晚过得很精彩。”队长把人赶下擂台,“去休息室补觉吧。”


    西塞尔站在台子边耸肩:“我今天有活。”


    “我们的顶头上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床。”壮汉撑着擂台的保护带调侃。


    “记得喊我。”


    想到这些天听闻的关于布鲁斯韦恩的风评,少年扔下这一句后慢悠悠转身走向休息室。


    员工们几乎不会来这里。


    这块区域很安静。


    窗帘被一扇扇下拉,光线被阻拦让室内变得昏暗,把制服当做被子盖在身上,他躺在沙发上顺着困意陷入沉眠。


    韦恩庄园,送走要去上学的少爷,管家径直上楼。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今天根本没有女伴。”


    “但你以此为理由约了人。”


    阿尔弗雷德看着窗外只出现了一会儿就被云层遮挡住的太阳,又转头看向床上的凸起,掀开了被子。


    布鲁斯被凉意激醒,下意识用手背捂住眼睛,声音带着因困顿而产生的沙哑:“我约了谁?”


    “西塞尔·柯兰多。”


    黑猫。


    他的保镖。


    男人坐起身子,云层中漏了一线阳光,光束亲吻他伤痕累累的脊背,像是哥谭在亲吻守护自己的黑暗骑士。


    衬衫遮住肌肉,嘴边的弧度让他从沉默的骑士变回了那个名扬全哥谭的花花公子。


    今天没有会议。


    签完手中今天的最后一份文件,布鲁斯下楼。


    热火朝天的训练室中仍旧没有少年的身影。


    但对方明明说过他今天会在。


    男人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安保队长,说出了他的疑问:“还是调休?”


    壮汉摇头:“不,他在休息室。”


    制止了对方想要下擂台给自己带路的想法,布局图在脑海中浮现,布鲁斯径直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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