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亲外甥(舅舅,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文澜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回家来。文又西虽然在他家长大,但再怎么说也弥补不了他这外甥从小就缺失的关爱。

    本来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他好好体验一把社会的险恶,现在看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的。

    但是,他今天来不是听文又西忏悔认错的!

    “上次让你去报名你也没去,天天在外面胡作非为,不像话。你现在去收拾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早点把事情办完才能放心。”

    “啊~舅舅,我真的不想去啊~您就把我那个名额,留给更需要的人不好吗?我这种半吊子,就算是去了,也只会丢您的脸啊~”

    “不去?不可能!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报到!”文渊转身回了客厅,拿上文件袋和一个包装普通的盒子,拽住文又西的胳膊就往外走,力气大的给文又西拖了一个趔趄!

    文又西怕了他舅舅的皮带,每次只要自己反抗,少不了一顿胖揍。

    反正就是去报个名,报名了也不代表他就要每天去啊。先把舅舅应付过去,到时候照样能想走就走!

    就这么想着,文渊驾车带着文又西来到了市中心路的一家道馆。

    说是道馆,但规模好像不小,说俱乐部会更合适。

    文渊到了这里,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激动地快步走出来,伸出双手握住文渊的手,热情寒暄:“哟,文局长,快请进,请进啊。”

    “洪馆长客气了,请。”

    “这位”洪斌看到跟在文渊身后,盯着一头蓝色头发的文又西,笑着说道,“这位就是文局长的外甥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是个好苗子!”

    文又西不想说话,整个人就跟流氓似的,眼皮都懒得抬起来,弄的文渊很尴尬。

    文渊趁着馆长没注意,一脚踹在文又西的小腿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还不喊馆长,你这孩子!”

    文又西被文渊那坚硬的皮鞋踹的小腿生疼,眼眶都红了,委屈的朝洪斌欠了欠腰:“馆长好。”

    “哎,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上里面看看。”

    在文又西看来,大人们之间逢场作戏实在是有些虚伪,所以,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文又西借口上厕所,然后就溜了。

    说是想上厕所,实则是观察一下这里的环境,熟悉一下周围,必要的时候还能跑路。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路过训练厅的时候,听见里面’砰砰‘的击打声,没忍住过去瞧了一眼。

    二十几个人待在偌大的训练厅里,显得很空旷;他们有的才几岁,有的一看就比他还大,穿着统一的服装,围城一圈坐着,中间应该是教练,正在给他们做动作展示。

    “嘁~就这水平都能当教练,我要是来了,分分钟踢馆!”看了不到五分钟,文又西失去了耐性,在休息大厅随便找了个长椅一趟,一边扒拉手机通讯录,一边自言自语,“今天找谁出去玩儿呢?”

    这段时间在派出所里关得他人都长毛了,昨天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给他爸打了个电话。实话没敢说,胡乱编造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谎言,就在他爸那里骗了十几万块零花钱,昨晚才玩儿了半场,根本不够安抚他受伤的心灵。

    他扒拉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索性抱着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路驰那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休息日,要不晚上还去那个酒吧?

    干脆去找路驰陪酒,借此机会来羞辱那个骄傲的家伙,出出气好像也不错,反正酒也没喝完。

    就在文又西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的时候,文渊似乎已经跟馆长聊完了正事,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文又西赶紧站起来,装成乖宝宝的样子,跟着文渊一起颠儿颠儿的出了门。

    到了停车场,文渊朝文又西伸出手:“车钥匙。”

    “啊?”

    “车钥匙给我!”

    “哦~”

    路驰以为他舅舅想开一开他的大吉普,非常大方的就把车钥匙给了文渊,刚去准备拉驾驶室的车门,就被文渊拦住:“银行卡、信用卡、手机,都给我。”

    “啊???为什么??”文又西一脸懵逼,这是要打劫他吗?

    文渊非常有耐性的一直没收回手:“从今天开始,你在这里训练。这里有专门的运动员食堂,也有宿舍;我刚刚已经给你交了三个月的伙食和住宿费,你平时也不吃零食,要训练也就不可以喝酒了,车子和钱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所以不拿着也罢。”

    “您您在逗我吗?”文又西脑子里嗡的一声,紧紧捂住他的裤兜,后退几步。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他怎么没想到舅舅会这么着急的要把他赶紧杀绝?

    于是,他满脸不乐意的说道:“要让我每天都要在这地方呆着,我还不如继续去派出所蹲着呢!”

    “你要是想继续回去待着也不是不行,但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人家的事情。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你的复学手续就等等再办,去部队里待两年更好。”说着,文渊就要打电话。

    “哎哎哎,舅舅~咱有事好商量嘛,对吧?部队那种地方就更不适合我了。在这里丢脸就算了,去了部队,直接把您的脸丢到全国去了”

    文又西知道自己这回多半是跑不掉了,怎么也得给自己争取点其他的利益才行。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每次一撒娇,文渊肯定妥协,“舅舅~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肯坚决不犯,车子也可以不开,银行卡也都可以给您,但是您能不能把手机留给我啊,我好随时跟您和妈妈汇报情况啊~”

    看着这孩子水汪汪的眼睛,文渊觉得自己有些不忍心;但一想到这王八犊子平时不服管教到处惹事,又狠下心来:“这也是你妈的决定,所以,赶紧交出来吧。”

    第一次撒娇攻势失败,文又西有些招架不住了,但碍于文渊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抽出皮带揍他一顿,他就有些怂,默默的掏出身上的东西,一件一件,不情愿的递给文渊。

    当他递出手机的时候,死活不愿意松手。

    毕竟现在这个年代,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手机。

    “舅舅~手机就留给我吧~”

    文渊一狠心,一把夺过文又西的手机:“拿来吧你!”

    “舅舅,您这样真的太过分了,我妈想我的时候,联系不上我怎么办!!”

    “放心,舅舅都替你准备好了。”文渊转身从车里拿出刚刚文又西还想研究一下的盒子递给他,“你以后用这个手机给你妈联系。”

    文又西迅速拆开盒子一看,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拿出来捏在手里还不够他手掌大小。

    没有全屏,只有两根手指宽的小屏幕,亮了之后还是黑白的;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键盘,用力按一下,竟然还发出了巨响的机械女性提示音:电话、一、解锁。

    路上来往的行人,听见声音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文又西被臊的一脸通红,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淡然的文渊,拽着他舅舅的衣袖,用委屈到颤抖的声音说道:“舅舅这是哪个时代的考古发现啊,外面七八十岁的老大爷都不用这老年机了吧~”

    他一个时尚美好青年,举手投足都是贵气,要是跟朋友吃饭喝酒,拿个老年机出来放在桌子上,那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吗?!

    可文渊不管他那一套,跟馆长交代几句之后,就上了车。

    文又西猛地扑在机关盖上,眼泪都出来了:“舅舅,您不能这么赶尽杀绝,我可是您亲外甥!”

    “要不看你是我亲外甥,我才懒得管你!你赶紧给我让开,我下午还有会议,很忙的。”

    看来文渊这次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文又西也没有办法,乖乖的躲开到旁边,看着文渊开着他的宝贝消失在车流当中。

    他冷着脸,回头看着在门口等他的馆长,顿时找到了撒气的地方:“喂,大叔,这些馊主意是不是你给我舅舅出的?”

    这声‘大叔’喊得洪斌嘴皮子直抽抽,碍于文渊的面子,也不好跟个孩子较劲,只笑着说道:“今天你第一天来,就先不参与训练了,我带你去参观一下食堂和宿舍吧。”

    “我才不要!你以为把我车开走,银行卡手机没收,我就会乖乖的听你们摆布了吗?没门儿!”

    撂下这句话,文又西转身撒丫子就朝马路上跑出去!

    还没跑出几步,衣领猛地被抓住,文又西一个趔趄没摔下去,领子卡的他脖子,勒的他舌头伸得老长,直翻白眼。

    “呕——放手,我叫你放手”他猛地一个后踢,‘嘭’一声踹到了路边的隔离水泥柱上,震的他小腿都是麻的。

    “快放手杀人了!!”文又西跟杀猪似的一边嚎叫一边低头,顺势旋转蹲下半截身子,照着洪斌的腹部就是一拳。

    第二十二章 服不服(完了,被打散架了)

    然而拳头还没等碰到洪斌的衣服,手腕就被捉住,反手一拧,文又西顿时觉得小臂一麻,整个人跌了个狗吃屎。

    一身名牌在地上滚得灰扑扑的。

    文又西气不过,等胳膊稍微好点,翻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腾起来,对着洪斌张牙舞爪:“刚刚你偷袭我,不算,咱们再打!”

    洪斌并不接受文又西的挑衅,只是拍了拍手,说道:“如果说作为教练,我可以指点你,但你要是想切磋的话,就算了吧,我对你这种菜鸟,没有兴趣。”

    “什么?我?菜鸟?”文又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歹他也是拿过两届市联赛冠军的,竟然会被人说是菜鸟?

    想他大少爷,去哪儿不是被人前呼后拥的,他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文又西抬腿稳稳地扎了个马步,长臂一扫,摆出一个威风的起势,一抬下巴说道:“那就让本少爷来领教一下洪馆长的功夫,看看到底谁才是菜鸟吧!”

    门口的骚动很快引起了正在训练室训练的队员,他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贴着窗户挤成一排,齐刷刷的盯着门外。

    洪斌被缠的没有办法,更何况他已经答应了文渊,一定要把这棵已经要长歪的树给修理直溜,于是答应了文又西提出的挑战要求。

    开始之前,洪斌定下条件,如果这次文又西挑战失败,就要乖乖的留在道馆训练;反之,他会立刻放文又西离开,并且自己去跟文渊解释明白。

    对于文又西来说,虽然觉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可能不好惹,但他向来目中无人惯了,又觉得对方一定会因为文渊的关系不敢真对他怎么样,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室内,洪斌脱了鞋子,让人拿了一套护具给文又西。

    文又西不屑:“这种东西能干什么啊,你就不用唬人了吧大叔。”

    “那好吧。”这一口一个大叔喊得洪斌都差点以为他真四五十岁了,心累地默默摇头,示意助教去医疗室拿了一个小盒子过来,“真不错,挺勇敢的小伙子;一会儿比赛结束后,这个送给你,就当是咱们的见面礼了。”说着就朝文又西扔了过去。

    文又西一个反身,抓住那个朝的脸颊砸过来的盒子,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云南白药筋骨喷雾。

    “这个,还是一会儿留给您老人家用吧!”他又给扔了回去。

    为了驯服这头张牙舞爪的小豹子,洪斌眼神一凌,脸颊笑容依然还在。

    文又西见状,准备先发制人,冷笑一声,起势也不摆了,猛地踏出几步,凌空跃起,一脚劈洪斌。

    “哇哦——”周围一群围观群众惊呼一声,“这弹跳也太棒了吧!这腿肯定很重!”

    一听有这种声音,文又西嘴角就不可控制的上扬;然而乐极生悲,还没等他的脚踢到洪斌耳边,脚踝猛地被捉住,硬生生让他停下了动作!

    紧接着,他的腿忽然被抬高至对方头顶,还没来得及热身的他,猛然觉得胯下一凉,韧带被撕开的剧痛瞬时席卷了他的大腿。

    文又西顿时觉得自己可能废了

    这还没完,洪斌架住他大腿的同时,脚下一勾,他整个人突然悬空,紧接着被硬生生抛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倒在泡沫垫上。

    “哇哦~~”周围的声音变了个调,“这也太菜了吧~”

    文又西恼羞成怒,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冲上去

    五分钟后,文又西麻了。

    他生无可恋地躺在泡沫垫上,额前的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脑门上,胸口剧烈的起伏,大口的喘着粗气,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浑身筋骨就跟散架了一样,

    妈的好疼

    这云南白药筋骨喷雾大概已经有了用武之地。

    这家伙不是要跟他打架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都是什么奇怪的招式

    洪斌在文又西身边蹲下来,歪着头看他:“怎么样,服了吗?”

    “哼!哎哟~”哼大发劲儿了,肚皮疼,“口服心不服。”

    “嗯,也没指望你能服。”洪斌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去收拾一下吧,下午就得跟上训练。”

    文又西躺在地上,翻了个身,胳膊撑着头,鄙视洪斌:“我说大叔,我舅舅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管了。时间还长,咱叔侄俩,慢慢处。”

    “啊?谁是你侄?!”

    “谁叫我大叔,谁就是我侄儿。”

    “”

    因为挑衅洪斌而被打败的文又西,虽然咽不下那口气,但也是个铮铮汉子,说话算数,暂时在道馆留了下来。

    这一周,没有豪车钞票,没有美酒游戏,连手机都没有。

    每天被人从单薄的上下床上拉起来晨练,白天吃着那些看上去就毫无营养的营养餐,晚上按时回寝室熄灯睡觉,日子过的清苦,跟庙里的和尚一样。

    那个铃声一向,楼都能震塌的老年机没有那么多功能,他跟朋友们又回到了短信联系的时代。

    但这年头,会看短信的人真的太少了,发出去不少都石沉大海,连翟真真都没有来看过他一回。

    文又西憋屈。

    唯一能让他有点欣慰的,大概就是洪斌体谅他,没让他跟其他队员挤多人宿舍。他是最后一个名额,前面的都是师兄师姐,就连几个小娃娃都能在称呼上占他便宜。

    不过也还好,那些师兄师姐们都很好相处,尤其是几个小的,他们好像特别喜欢文又西,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东跑西颠。

    但文又西不太乐意在这里当山大王,平时也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直接拿鼻孔看人,训练早退迟到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他们的馆长洪斌最近好像很忙,并没有时间理会他。

    这天晚上,训练的时候跟队员起了冲突,两个人大打出手,刚好被回来的洪斌抓了个正着。

    这回好了,文又西直接被罚去打扫所有寝室卫生!

    文又西拿着一块抹布,心不在焉的擦着床边的桌子,脑子里转的飞快。

    总在这里待着,时间长了,一定会变成傻子的吧!

    不行,他得逃离这个跟监狱一样的地方,还得不用再回来!

    听着外面小操场上还在喊着口令的队员,他扔下手里的抹布,双手撑在窗台上,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然而沾水的手一滑,眼中的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嘭”一声闷响,文又西从二楼阳台掉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跳楼了(谁家那小子跳楼了!)

    同一时间的医院里,洪斌回道馆处理完一些紧急事情之后又赶来了医院,路振的手术安排在下午四点。

    路驰正在紧张地配合医生做手术前的一切准备,洪斌也跟着在医院忙前忙后。作为师兄,他这时候必须要陪着路驰。

    本来有工作的苏青,竟然也请了假,来医院帮忙。

    手术开始之前,医生把路驰和洪斌叫到办公室里,严肃跟他们讲解了手术的一切事宜以及术后风险和护理等等。

    虽然这段时间洪斌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关于手术的问题来安慰他,但真当把笔拿在手里的时候,路驰还是害怕了,迟迟不敢在手术同意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手术同意书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路驰眼神恍惚,拿着笔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即便是明白这场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但还是不免内心恐惧;他知道这一笔下去,父亲的生死全都交给医生了。

    实际上洪斌心里也直打鼓,但他知道路驰这时候肯定比他更痛苦和慌乱,如果自己再不做好路驰的后盾,那他怕是无法承受。

    本来路驰就已经很害怕了,结果苏青不知道是怎么了,贴着墙站着,哭的脸都肿了,好像等着手术的那个人是他爸爸一样。

    洪斌把苏青拉到旁边,一记飞眼钉在对方身上,吓得苏青立刻闭上了嘴,只敢吸着鼻子抽噎。

    “小驰。”洪斌揽住路驰轻微颤抖的肩膀拍了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一般沉声说道,“签字吧,师兄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不怕!”

    “对对。还有我!”苏青说道。

    路驰最终还是在监护人那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眼睁睁的看着路振的病床被推进了手术室,当门口红灯亮起来的时候,他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跌坐在走廊长椅上,抱着头默默啜泣。

    苏青站在路驰身边,大气也不敢出。

    洪斌有些担心,这场手术也不知道需要花多长时间,总是待在这里等着的话,对路驰来说可能不太好。

    然而路驰知道洪斌很忙:“师兄,你一整天都在这里帮我忙前忙后的,道馆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道馆那边才起步,事情确实多,但比不上你这边重要,都可以往后放放。你啊,也别太在意,这种事医院每天都要发生很多次。”

    路驰点点头,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指料默不作声。

    不知是上火还是怎了,嘴唇一圈泛白,起了一层皮。

    好在洪斌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陪他,给他增加了不少信心。

    “你啊,别把刚刚主刀医生的话放在心里,他们只是把所有的可能性理性地说给你听,让你有个心里准备。说白了都是吓唬你的,换肾手术成功率在国内还是挺高的。”

    “嗯”

    “”洪斌无语。

    以前他这小师弟可是开心果机灵鬼儿,人见人爱的;这才三年时间,成熟冷淡的模样,跟他的年龄根本不成正比。

    “喂,那小子,带小驰出去透透气,我在这里等着。”

    “师兄,我有名字”苏青刚想分辨两句,结果被洪斌一个眼神给砸了回来,全身一个激灵,拉着路驰说,“那个小驰啊,你看师兄也是关心你,咱俩到外面走走吧。”

    路驰摇头,不肯离开。

    “去吧去吧,手术才刚开始,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需求,你们去买点水回来。”

    “可是”

    “别可是了,反正也不远,走吧。”苏青不由分说拉起路驰,朝电梯走去。

    出了电梯,医院大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大多数行色匆匆,脸上挂着或是焦虑,或是欣慰的表情。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苏青拉着路驰走到自动贩售机前,上下打量着里面的食品,“你又一整天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哥请客。”

    “不用了,谢谢。”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多少吃点吧,要不然我怕你撑不了几个小时”苏青话音还没罗,门口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渐行渐近。

    紧接着,一群医护人员急匆匆的推着一张急救床冲了进来,带过一阵鬼哭狼嚎的喊声,迅速进了急救室。

    因为人多,离得也有点远,路驰没看到人,只看见一群穿着统一道服的人跟几个医护人员,推着车急匆匆进入了急诊室。

    病床上的人没看到,隐约看见一抹蓝色在晃悠。

    但是那声音听着好像很耳熟啊

    因为担心手术途中会有意外发生,路驰不敢在外面逗留,只买了水就招呼苏青一起回去。

    刚除了电梯,就看见洪斌正在打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洪斌脸色都变了,挠着头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什么?跳楼?”

    路驰一震,跟苏青四目相对。

    洪斌一手捏着电话,一手朝着路驰摆了摆,示意他过去:“知道了,我等会儿再过去!”

    挂了电话,洪斌眼睛都直了,目前路驰这里离不开人,但那边他又不放心,很不得给自己劈成两半来用。

    “师兄,如果有事的话就先去处理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可是你这里”

    “您就放心的去忙吧师兄~”苏青胸口拍的啪啪响,竖起大拇指说道,“这里还有我呢,您一万个放心!”

    洪斌看着苏青那张写满了‘不靠谱’的娃娃脸,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那好,刚好急救室在楼下,你们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就上来。”

    路驰点点头:“嗯,谢谢师兄。”

    “你又说这种话!”洪斌黑着脸,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回来嘱咐说道,“你一定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要相信医生,也要相信师父他老人家是一定会挺过来的。还有你啊那个那个谁”

    “苏青。”苏青提醒。

    “哦,苏青小驰就麻烦你了。”洪斌重重在苏青肩膀上捏了一把,突然贴在他耳边说道,“最好别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懂吗?”

    苏青还以为洪斌肯定又要教训他的,明明准备好竖起耳朵听了,结果对方竟然感谢他。

    苏青愣愣的点点头。

    原本皮糙肉厚的人,突然莫名其妙的就脸红了,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肩膀上的力道很大,几乎能把他骨头捏碎。

    洪斌虽然还是不放心路驰,但眼下那边正在急救,事发突然,无论如何都得过去看看。

    第二十四章 手术后(你这同事倒是仗义)

    手术历经四小时二十一分钟,每一分钟对于在场的三个人来说都是煎熬。

    门口的红灯灭了,主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时,路驰像是被钉在了长椅上,看着凑上去的洪斌和苏青两个人,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双腿都在打颤。

    洪斌赶紧迎上去,焦急的询问道:“大夫,情况怎么样啊?!”

    “呼~”主导医生摘掉口罩长须一口气,“手术——很成功。”

    话音一落,路驰僵硬的声音轻微颤抖了一下,眼泪瞬间滚了一脸,咬破了嘴唇才勉强抑制住痛哭出声。

    他低下头,看不清悬空的双手,却感受到了眼泪滴在手心里那种灼人的热度。

    压在他心里三年的大石头烟消云散的瞬间,他觉得心脏似乎都快停了。

    脑海中在一瞬间走马观花地闪过无数画面,透过那厚重的大门往里看去,眼前灯光恍惚,耳朵骤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嗡鸣,像有一束光瞬间穿透了他的头。

    视线一阵扭曲,意识仿佛被抽走——

    “哈,那真的太好了大夫,您您辛苦,那接下来我们要注意什么?”洪斌鼻子一酸,眼眶立马红的像兔子,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回头招呼路驰,“小驰,你也来听听!”

    “喂!小驰!”苏青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失去意识的路驰接住!

    这一睡,一直到了第三天早晨!

    再次睁开眼,眼前白茫茫一片,等适应了光线后,路驰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空气里还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冰凉的液体顺着透明的塑料管注入他的身体里,手背有些轻微的胀痛感,很难受。

    他缓缓偏过头就看见床边耷拉着一颗毛刺刺的脑袋。

    不用看脸,光看发型就知道是苏青。

    应该是睡着了,身上盖着他之前在医院陪床时用过的毛毯,一大半都掉到了地上;明明在有空调的病房里,鬓角依然冒出了些许汗水,手里的手机还在播放着让人热血沸腾的动画片。

    看样子应该是支撑不住,刚刚才睡过去。

    “苏”路驰艰难的开口,并没有发出声音,嗓子里干的几乎快冒出火来,“咳咳——”。

    轻微的咳嗽都震得他头疼。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爸爸现在是什么情况。

    路驰一刻也待不住,拔了手上的针头下了床,刚打开门迎面碰上洪斌:“小驰,你醒了?怎么就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路驰摇摇头:“我想去看看爸爸。”

    “那你也等休息好了再去看吧,毕竟是大手术,术后需要在ICU观察48小时,你去了也见不到。我刚刚已经去问过情况了,估计明天就能转到加护病房,那时候你再去看吧。你这孩子,点滴都还没有打完呢!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师兄,我已经好了。”路驰赶紧阻止了洪斌。

    虽然这几年过的苦,但他身体素质一直都很好。

    这次晕倒也只是因为精神突然放松才导致的,稍微休息一下就会好。

    “那你也得回去躺着。”洪斌不由分说地把路驰拉回病房,按在床上,看苏青睡得香,也没叫他,“你这同事倒是仗义,前天晚上你晕倒后一直陪着,昨天傍晚才回去上班,今早一下班就跑来医院里等着,也熬了三十几个小时了。”

    转入加护病房就意味着度过了危险期,那就表示路振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头脑还是有些昏沉,压了他三年的重担忽然卸下来,路驰竟然有一种生活不太真实的错觉,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手背上有水流划过皮肤,路驰低头一看,刚刚拔掉针头的地方还在渗血。

    他轻轻用大拇指擦去表面的血,立刻又有血珠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

    这一刻,他才有了真实感。

    伴随着窗外透进来的第一丝晨光,累极的苏青打起了呼噜。

    “苏青他…平时心直口快,有时候说话难免会不太中听,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师兄你平时别吓唬他。”

    “……”洪斌一愣,看着睡得正香还在砸吧嘴的苏青,想起刚刚认识的时候就对别人连威胁带恐吓的,莫名一阵心慌,辩解说道,“我什么时候吓唬他了。再说了,谁说话还有你那么不中听。”

    “那师兄是怎么知道我在光耀打拳的?”

    “……我那不是怕你出事么,虽然说话是狠了点,也没真把他怎么样了不是么。”

    “师兄说得对。”路驰笑了。

    洪斌也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小师弟的变化,以前整个人都很沉闷,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而现在看上去才有一点以前小时候的影子。

    原本还想趁热打铁劝说路驰来自己道馆训练的,但洪斌又怕太心急,让路驰才刚刚放松下来又进入另一个紧张状态。

    洪斌因为道馆还有事,跟路驰交代完路振现在的情况后就走了。

    临出门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休息,得到路驰的保证后才安心回去处理道馆的事。

    洪斌一走,病房里就安静了下来,只有苏青轻微的鼾声回荡在冷冰冰的病房里。

    路驰待不住,去了一趟主治医生那里询问了路振的情况后才又回到病房。

    苏青睡了3个多小时,到中午饭店的时候,自然就醒了。见路驰醒过来,嘴憋的能挂个油瓶,扑到床上抱着路驰的腿就开始诉苦:“兄弟,你可吓死我了!叔叔那边刚有好消息你就倒了,我当时魂都快飞出去了!”

    路驰被苏青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有这么夸张?”

    “我一点都不夸张好不好!”

    “嗯,我知道。这两天辛苦你了,中午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客。”

    “真的嘛,多少预算?”

    “随便你点,只要你能吃得完就行。”

    “哼,既然随便我点,那我要吃点好的,好好宰你一刀才行,嘿嘿嘿~!”

    苏青果然说到做到,路驰看着手机里被扣掉的五百多块钱,心都在滴血。

    看来又要多做几份工作了。

    第二十五章 谈心局(好歹也先去认认门儿)

    第二天一大早,医生就通知了路驰,路振危险期已过,彻底清醒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于是叫了路驰询问是要转入普通病房还是加护病房。

    普通病房比较便宜,人也相对的多,而加护病房在环境和医疗条件上都要好很多。

    路驰自然选择了后者。

    虽然沈老板给他预支的钱还剩一些,但请护工和平时的医疗费用和一应支出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等路振病情稳定下来后,他还是得回去工作。

    路驰坐在加护病房松软的单人沙发上,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上带着各种监护仪器的路振,捏着他干枯的手按摩着骨关节。

    病魔折磨了他三年,脸颊凹陷,皮肤松弛,整个人都瘦的皮包骨头了。

    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因为常年扎针导致大片皮肤都呈青紫色,如果不好好护理,说不定会溃烂。

    手术的成功是迈向健康的第一步,后续的治疗跟护理,会更加重要。

    路驰还在假期的这段时间里,洪斌和苏青每天都回来医院陪着他。

    洪斌这两天估计是真的很忙,每天过来医院看路振的时间都是零零碎碎的;上午来看一眼,又着急忙慌地回去了,下午再过来看一下,有时候甚至半夜都会过来。

    三天下来,胡子拉碴,人都瘦了一大圈。

    每次见到都会跟路驰说他道馆的近况。

    路驰知道师兄的用意,但心里有些愧疚,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苏青则是一下班就来了医院陪路驰,然后霸占病房里唯一的一个小沙发用来恢复精神和体力。

    苏青性格跳脱,人也活泼,给原本冷清的病房带来了不少欢乐。

    但洪斌总觉得苏青聒噪,不利于路振养病,每次来了都要拎着他的耳朵教育他一顿。

    第三天下午一大早,苏青才刚刚窝在那张沙发上酝酿睡意的时候,洪斌就满头大汗地拎着几个包装袋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姐。

    洪斌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胡茬子都冒出来了,也没来得及刮,眼圈下面一圈淤青。

    看着路振和睡着了的苏青,洪斌小声问道:“小池啊,师父今天情况怎么样啊?”

    “医生说好很多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清醒过来。”路驰赶忙过去接住那些东西放到一旁,跟着洪斌进来的女人正朝着他微笑,“这位”

    该不会是师兄的对象吧

    “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媛,你叫她李姐就行了,是我前两天聘来的特级护工。住加护病房需要很多钱,你又不肯花我的钱。我知道你也得出去工作,所以就聘请了护工,负责白天替你的班儿照顾师父;你一个人,终归是太累了。”洪斌靠近路驰小声说道,“放心,人家有证,是专业的。”

    啊还好,不是师兄的对象,路驰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李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师父的儿子,你叫他小驰就好了;以后有什么需求,找我跟找他都一样。病床上的是我师父,刚刚经历一场大手术,以后师父他就拜托你了。”

    李媛点点头。

    她是个话不多的女人,总是笑眯眯的,简单的认识过后,她就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以前是路驰在做打扫和护理,她一个人全都包揽了。

    看着那双稍显粗糙的大手,路驰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那个小驰啊,这里安排完,我得先回道馆去,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呢。”洪斌有些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最近政府接触的不是很融洽,正上着火。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

    “再说个‘谢’字!”

    “……我是说,我送送你。”

    “这还差不多。”文又西那边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他还没有好好跟文渊交代一下,“有李姐在,你这两天先好好休息吧,到时候回去上班也才有精力。”

    路驰一路跟着洪斌出了门,两人并肩从走廊到电梯间,“请护工花了多少钱?”

    “这就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了,我拜在师父门下十几年,师父师母一直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对待,我现在做的这点事,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洪斌双手叉腰,抬头看了电梯楼层提示一眼,偏过头对路驰说道,“你要是觉得良心过不去的话,那不如来道馆帮帮师兄吧,现在道馆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一个人也是忙的焦头烂额的。”

    路驰眉毛一挑,立刻嗅到了这聊天内容走势不对。

    他太了解洪斌了,那张正派憨厚的俊脸下,掩盖着一副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嘴上说着只是过去帮忙,等他到了那里,肯定会又用各种方式让他参与训练,再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给自己灌一碗迷魂汤,下一步就是参加比赛了。

    幸亏他是个好人,要是坏起来的话,应该很恐怖吧。

    虽然他很喜欢在场馆训练,也喜欢在赛场上挥洒汗水,但过去发生的事,即便是过了三年,他也无法释怀。

    再者,路振手术成功过后,他背负的外债就更多了;之前还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破坏了比赛规则,导致沈老板赔了很多钱。

    虽然沈老板说过只要他去船上打一场比赛,那些债务就能一笔勾销;但在这之前,他还有很多债务需要偿还。

    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上,没有一个能撑起他野心和未来的背景,光靠他一双拳头,是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只是,没有什么梦想是轻易就能拿起来的,也不可能会真正的放下。

    现在他唯一翻身的机会,就是沈老板说的那场关于船上的比赛了。

    至于现在,他更想知道那个曾经把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光耀的地下拳馆!

    以及当初是谁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想什么呢,一会儿不看着你就走神?”

    路驰抿了抿唇,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说到:“师兄就不要再试探我了,我是不会去的。”

    “你先别急着拒绝嘛,师父现在基本稳定了,你师兄我已经回来这么久了,你都不想去看看我最近到底在折腾什么吗?”

    “我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劳烦师兄为我操心,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爸爸曾经说过,师兄在赛场上或许到不了巅峰,但一定会是个非常好的商人;关于道馆运营什么的,那些事我也不懂,去了也是给师兄添乱。”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油盐不进呢,以后我那儿也是你的家,好歹也先跟我过去认认门儿不是么?”

    “师兄家的门儿我认识。”

    “唉我说你这…”洪斌还打算再劝两句的时候,电梯到了,“你别推我啊~”

    “人挺多呢,赶紧上去吧。”路驰不由分说把洪斌推了进去,随即笑着跟他挥手:“改天再见吧师兄。”

    洪斌虽然有些恼怒,但他也没有急于这一时。总有一天,他得把这不听话的小师弟给拿捏了!

    看着电梯门关上,路驰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如果洪斌再多说几句的话,他真不敢保证会不会立刻就答应了他的提议。

    回到病房里,苏青已经睡死了,脸上蒙着一条毛巾,脑袋垂在沙发边缘,那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挂在沙发靠背上。

    这种姿势,也只有他才能睡着了。

    苏青是路驰唯一的朋友。

    两个人是两年前在光耀打拳的时候认识的,因为一场比赛,苏青输给了他,从那时候起,两人有了来往。

    仔细一想,其实苏青跟他的遭遇也差不多,母亲早逝,几年后父亲再娶,后妈虽说没有打骂过他,但在家里常常把他当成空气,很少理会。

    很多时候人们往往认为动手了才算暴力,实际上冷暴力是比动手更可怕的存在。

    不过好在苏青的爸爸还算疼爱他,让他在性格形成的年纪不至于长歪,家庭还算和睦。

    但好景不长,一年后,家里多了个弟弟,爸爸手中的天平自然而然的偏向了弟弟那边。

    全家的爱都给了弟弟,苏青也一样。

    即便是他跟后妈再怎么不亲近,但弟弟很可爱,也很黏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青考上了D市的大学,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父亲在下班途中发生车祸,不治身亡。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苏青的身上。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苏青开始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勤工俭学的同时,每个月还不忘了打钱给正在读初中的弟弟。

    今年他毕业了,本来有其他朝九晚五的工作机会,但那里挣的钱不多,根本不够一个家庭的日常开销。

    所以苏青放弃了去企业做白领的机会,一边兼职做内保,一边跟路驰一样,在光耀打拳。

    今年,他也不过才23岁。

    路驰走过去,把苏青的头摆正,又给他盖了条毛毯,这才回到病床边坐下,掀开被子给路振剪脚指甲。

    就在他分外认真的时候,路振的脚忽然一抽,路驰一时不察,给他爸的小拇指剪掉一小块皮肉!

    然而他现在顾不上路振流血的脚指,猛地回头,就看见他爸的头轻微的晃动了一下,随即,眼皮开始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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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荒唐事(所以你这几天连个人毛都没看到?)

    “爸,爸爸!”路驰激动地一手抓住盖在路振身上的被子,另一只手颤抖着,想要去抚摸一下对方的脸颊,但迟迟不敢接近,“爸爸,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路振的眼皮轻微抖动着,重重地喘出一口气,罩在口鼻处的氧气面罩上立刻爬上一层白雾。

    “苏青,苏青,快去叫医生过来!!”路驰一边观察着路振的情况,见苏青没反应,一脚踹在对方耷拉在地上的小腿上,“快起来!”

    “嚯!怎么了,怎么了?”

    “我爸好像醒了,快去叫医生过来!”

    “哦!马上就去!”苏青一把拽掉蒙着脸的毛巾,噗通一声栽到地上,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很快,不大的病房里进来了六七个医护人员,主治医师拿着手电筒照过路振的眼睛,检查了一下其他监测仪器,身后跟着的医生认真的做着记录。

    检查结束后,医生叮嘱路驰:“醒过来就好,只是病人昏迷时间太长,就算是醒过来,意识也还不算清醒,不能说话也是正常的;平时除了多给他按摩之外,也要多跟他说说话,最好是能抽时间去外面走一走。当然现在天气炎热,要出去的话一定要注意天气,选择早上或者晚上,温度不那么高的时候。”

    “谢谢大夫,我都记住了。”路驰很激动,一双眼睛通红。

    送走医生后,立刻回到病床边,看着路振那双无神的眼跟他说话:“爸爸,我是小驰啊,能听见我说话吗?”

    路振当然不会回应他,但他的眼里却有了光亮,甚至蒙上了一层水雾。

    苏青站在路驰身边,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被子上,比路驰还激动;抹了半天眼泪,忽然想起洪斌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啊,这么大的事,我得通知师兄一声!”

    ***

    话说文又西那边。

    自从在道馆擦玻璃不慎从楼上坠下,摔裂了胫骨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家门。

    正在开会的文渊当时得到文又西坠楼的消息,吓了一大跳,原本想接回他家去亲自照顾的,但文又西说什么都不愿意。

    比起被迫去道馆训练,他更讨厌跟文渊待在一起。

    要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回到道馆去。

    文渊拗不过他,只能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平时安排了专门的人过去照顾,负责文又西的饮食起居。

    舅舅的用意文又西很清楚,说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实则是明面上的监视,几乎是每小时都会背着文又西悄悄跟文渊汇报情况。

    原本就叛逆的人,再加上受了伤不能出门,性格变得更加离谱。

    文渊监视他,他就折磨监视者,三层楼,八百多平米的房子,让对方一天打扫三遍,但凡在任何地方摸到一丝灰尘,都要大发雷霆。

    要么就是对方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文又西就会掀桌子摔碗。

    反正对方也忌惮他,除了言听计从,没有别的办法。

    文渊派来的人,几乎都快被他折磨出精神病了。

    最后没有办法,文渊再次上门,提着皮带把文又西教训了一顿,随后把周围的人全部都撤了,就连保姆都不允许上门去照顾文又西的饮食。

    原以为文又西肯定坚持不了太久,谁知道没了监视他的人,文又西反而消停了下来。

    只不过,一个人在家养病确实无聊,翟真真又因要去给他家亲戚的小孩补课,只能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他。

    在家闲出病来的文又西索性把他那些三朋四友全都叫到家里来玩。

    然而,倒霉鬼就是倒霉鬼。

    文渊最烦的就是文又西放飞自我不上进,偏偏爱跟那群无法无天的二世祖扯上瓜葛,跟他说过许多回也不听。

    也不知道是谁给文渊通了气,当天晚上文渊就从外地杀回市里,带了他外公的警卫团,连夜把文又西的家给端了。

    或许,这是文又西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文渊是真的生气了,这才真的开始反省自己的这段时间以来的荒唐行为。

    在家安静了几天,实在是无聊的很,于是叫了翟真真过来。

    翟真真来到文又西的家,进门找了好几圈才在花园里的秋千椅上找到已经睡得开始打呼噜的人。

    把他手里的冰镇饮料贴在文又西脸上,两秒钟后,文又西突然炸了起来,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视线都还没有聚焦就大喊大叫:“你怎么才来!”

    “我去图书馆了。”翟真真在他身边坐下来,敲了敲文又西那条打了石膏,耷拉在一边的腿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啊,我下午还有事呢。”

    “你能有什么事啊,一天天装的忙。我让你帮我调查的事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哥,你也真的太能给我找事做了。”一提到这个事儿他就来气,“我在酒吧蹲了五天都没见到路驰,后来去问了才知道对方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不知道去哪里了。”

    “所以你这几天连个人毛都没看见?”

    “没有。”

    “那他家呢?我不是发地址给你了吗?”

    “问题就是,他连家都没有回。”

    “真没用!”文又西灌了一大口饮料,凉的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他非要查路驰也不是查不到,不过就是打几个电话的事,但这样一来,他舅舅和他爸都会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了,路驰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他才让翟真真学着去蹲点跟踪。

    没成想,翟真真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算了,你不是说他请假了么,那总会有一天要回去上班。我太无聊了,你得帮我想想办法,解决目前的状况才行。”

    “又不是我把你关起来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姨夫那个人又凶有古板,我要是帮你的话,回头他就会告诉我爸。”翟真真面露难色,小声说道,“要是真犯了什么错,以我爸的性格,他就再也不会允许我跟你来往了。”

    翟真真捏了捏鼻梁,为了安抚在家关了几天,即将暴走的狂躁少爷,他还是给想了主意:“我说,你要真是闲的无聊,可以去找你爸爸嘛;你们很久都没见过面了吧,他一向疼你,跟他在一起你就不用再面对姨夫的威严了。”

    “哦嚯~!”

    翟真真这么一说文又西倒是想起来了,他爸爸前阵子还问他想不想趁着假期出去玩儿呢,这不正好赶上了么~~!

    第二十七章 我没说(挣钱的途径有很多种,你怎么偏偏选这种?)

    医院这边。

    路振醒来后,洪斌的道馆也越发的忙,平时除了打电话询问情况之外,每天三遍往医院里来。

    路驰又延长了几天假期,一边照顾路振,一边跟他聊天,除了他在光耀打拳的事情之外,什么都说。

    路振术后苏醒之后,身体在渐渐恢复,语言也在慢慢恢复;但他似乎更喜欢听路驰说话,眼里总是带着慈爱。

    这两天路驰几乎没有合过眼,稍微有点动静就跟被惊了窝的兔子似的,不管护工在不在,做什么都亲力亲为。

    但他终究不是铁打的,长时间的精神紧张让他身体疲惫不堪,头疼的跟随时都会炸裂一样。

    无论苏青和护工说什么他都不听。

    最终还是在路振的强制要求下,才同意躺在小沙发上睡一会儿。

    这一觉睡得时间不长,但意外的非常安稳,没有中途突然惊醒,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护工白天上班,这会儿刚走,苏青要去酒吧上班,也跟着一起走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病房里没开灯,夕阳残留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投射在那张空荡荡的病床上

    周围安静的可怕。!!

    床上没有人!

    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

    屋子就这么大,一眼就能看完!

    走廊里有人在聊天,似乎是说哪个病床的病人刚刚被推进了抢救室。

    有那么一瞬间,路驰觉得自己心脏都停了!

    “爸!”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引来一阵头晕目眩;稍微缓和一下后连滚带爬地冲出住院部,像个疯子一样穿梭在人群里,遇见一个脸熟的都要拉着对方问有没有人看到他父亲。

    正准备下班的陶小梵看到了人群中惊慌失措的路驰,赶紧上前去抓住对方的手把人拉到一边:“你怎么了?”

    路驰一把捏住陶小梵的胳膊,红着眼圈问道:“小梵姐,你看到我父亲了吗?”

    “哎哟怎么了这是。”陶小梵被捏的骨头都差点碎了,指了指大堂后门说道,“四点左右的时候我给叔叔换完液体,你师兄推着他出去溜达了,应该在外面花园里”

    路驰说了声谢谢之后直奔后门花园跑了出去,剩下陶小梵愣在原地,捏着自己的胳膊缓解疼痛。

    花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坐在长椅上聊着;洪斌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路振,正在一株巨大的木香花藤下休息。

    傍晚的阳光很是温和,铺洒在二人身上,十分和谐。

    洪斌半蹲在路振身边,小心翼翼地拿着带吸管的水壶,正在给对方喂水。

    不知道还说了什么,那张脸笑的褶子都出来了,见了路驰后朝他挥手:“小驰,你睡醒了啊,快点过来。哟,怎么眼泪汪汪的?”

    “师兄,你带我爸出来,好歹也跟我说一声吧!”他真的被吓得差点没了半条命!

    “我那不是看你睡得正香,不忍心打扰你!”洪斌有些委屈把盖在路振腿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竟然凶你大师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驰啊是我不让师兄叫你的。”路振朝他的儿子伸出手,等他在自己身边蹲下来时,轻轻的拍了拍路驰的头顶,“别生你师兄的气。”

    “我没生气,只是您想要出来的话,应该跟我说一声。”

    “好好好,是爸爸错了。”路振脸上挂着微笑,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我听你师兄说他最近道馆运营的还不错,又是跟政府合作的,但是人手不足,忙不过来,我这边有护工照看着,你有空就去帮帮你师兄,毕竟他那边,现在才是最要紧的。”

    路驰瞟了一眼洪斌,对方立刻把视线移开。

    知道自己就算是天塌了也不会违背爸爸的意思,竟然把注意打到了他爸爸身上来了。

    这可真不愧是洪斌能干出来的事!

    “爸,我还有工作呢,平时也挺忙的,怕是没有时间啊,况且我也不是很懂。”

    “我都听你师兄说了,你那工作啊,不做也罢;你从小就在道馆里长大,多少都能帮上他一些忙。”路振顿了顿,又说道,“爸爸并不是想要强迫你去做什么,只想让你帮爸爸还你师兄一点人情。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爸您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回去吧,别着了凉。”路驰打断了路振的话,站起来推着轮椅对洪斌说道,“师兄今天就先回去吧,毕竟道馆那边离不开你。”

    “啧,小驰啊,我没说”洪斌拽了路驰的手腕一把,把他拉到一边,非常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我没跟师父说你在外面打黑拳,只是说你在酒吧做保安,怎么能摆黑脸给师兄看呢?”

    “师兄明知道我已经拒绝了去道馆的邀请,为什么要跟爸爸说这件事?”

    “我也不是刻意说的,只不过是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这个话题上。”洪斌双手叉腰,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也了解师父的性子,他要是知道你在打黑拳,那该多生气?”

    “我只不过是在挣钱而已,只要师兄不说,爸爸他是不会知道的。”路驰知道洪斌是出于关心自己才会说这些话,也知道打黑拳在大众眼里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

    但洪斌并不知道自己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

    如果没有沈老板,别说是给路振做手术了,就连保住他爸爸的命都难。

    他欠沈老板的不光只是钱,还有他救命的恩情。

    这跟洪斌不一样。

    “挣钱的途径有很多种,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一种呢?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儿命!师父他才刚刚好一点,你不该趁着这个机会走上正轨,好让他放心吗?”

    路驰脸一黑,冷着脸问道:“那么师兄,在你眼里,什么才是正轨?”

    “你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师兄是什么意思?”

    “”洪斌头一次被路驰怼的没话说,眼睁睁的看着路驰推着轮椅走进了住院部大楼。

    洪斌气得直跺脚。

    原以为路振手术成功之后,这小家伙能好说话一点,结果到现在才发现,根本就没变!

    还是那么气人!

    第二十八章 是谁啊(怎么又是你?)

    这几天路振恢复的还不错,进食也开始加量了;路驰请了半个月的假,也要回去上班了。

    跟护工交接完,路驰回了一趟家,取了衣服后才到了酒吧。

    先去跟经理报了到,消了请假条后去了更衣室。

    前脚刚进门,后脚苏青就进来了,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问完知乎又支支吾吾,一看就是憋了一肚子话又不敢说。

    路驰脱掉短袖,从柜子里拿出衬衫套上,一边系领带一边从镜子里看着苏青:“怎么了,磨磨蹭蹭跟便秘了似的,有什么话就说吧。”

    “啊?我没话说啊。”苏青靠着墙,手里拽着通讯器的线,话都到嗓子眼儿了,又被他吞了回去。

    “没话说就赶紧回去工作。擅自离岗,会被扣钱的。”路驰也懒得去追问,只要不是什么涉及底线以及重大秘密的事情,苏青肯定会憋不住。

    他麻利的穿好衣服,戴好通讯器,又捯饬了一下头发:“走吧,上工。”

    “小池啊,”苏青拉住路驰,几次欲言又止过后说道,“不如你今天就负责外场吧,我去找人跟你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你最近太累了,你刚回来复工,在外场可以抽空摸鱼,休息一下嘛。”

    “……”苏青跟他关系最好,每天上班的时候都恨不得跟他负责同一个区域,怎么今天这么反常,让他去外场停车?

    直觉告诉路驰,今天内场肯定有问题。

    “那个蓝毛又来了?”

    “蓝毛?哪个蓝毛?”苏青一愣,忽然想起前阵子整过路驰的文又西,立刻摇头说道,“哦,你说文少爷啊,不是不是,文少爷有一阵子没来了。”

    这么一说路驰更不明白了。

    他在酒吧上班这几年,工作严谨态度端正,卖艺不卖身,跟那些客人也少有来往,唯一有过摩擦的,也只有文又西。

    既然不是文又西,那还会是谁呢?

    看苏青这支支吾吾的样子,会不会是之前跟他打过比赛的某个家伙,得知自己在这里上班之后,来寻仇的?

    仔细一想,作为拳击手,在光耀的八角笼里不讲究规则,出了那个地方以后,大家还是很有底线和道德的;虽不至于每个对手都会像苏青一样跟他成为朋友,但也不至于会在八角笼以外的地方寻仇。

    又或者是,那家伙来酒吧了?

    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路驰停下了脚步,他长臂一伸,挡住苏青的去路,把对方堵在墙壁和自己之间,冷着脸说道:“是上次跟我比赛的那个人,对吗?”

    苏青猛地往后一仰,后脑勺‘咚’的磕在墙上,生疼:“干你干嘛啊”每次生气的时候就用鼻孔看人,真不像话啊。

    “上次你偷偷带着师兄去光耀看我比赛这件事,我可还没有原谅你。”

    “啊啊我也不想那么做啊,可是如果我不说的话,你师兄说要我后果自负。你也知道的嘛,我这个人胆子小,你师兄又那么凶”

    “苏青!”路驰眯起眼看着苏青,“还跟我撒谎?”

    路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明显很生气,苏青吞了口唾沫,抓住路驰撑在他耳边的胳膊轻轻地摸来摸去,突然把头靠上去,莫名开始撒娇:“不是啊,真没撒谎。小驰啊,这次就听哥的话,去外场执勤吧啊~乖嘛~”

    “随意调换岗位,会给经理带来麻烦的。你放心,随便他来的人是谁,我都不会在场子里惹事。”路驰挣脱苏青的手,理了理西装,大步朝内场后门走了过去。

    “哎,你就听我一回不行吗?我都已经帮你跟经理打过招呼了,经理也都同意了啊,小驰~!”

    苏青跟在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劝,然后路驰就像没听见一样。

    后门一开,震耳欲聋的电音立刻从里面传出来;路驰脚步一滞,在门口愣了几秒后才抬脚走了进去,到了自己负责的区域。

    请了很久的假,他都差点忘了,这世上原来还有这么一个闹腾的地方。

    酒吧里人潮沸腾,灯光明灭不定,想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脸熟的并不容易;路驰贴着墙,目光在每个人身上短暂停留过后就转向了别处。

    就在这时,二楼南边卡座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紧接着,就听见DJ拿着麦克风在调音台上大声喊道:“贵宾1号桌刘公子,皇家礼炮二十瓶,送给莫莉雅小姐~!”

    话音一落,人群沉寂两秒之后顿时沸腾了起来,追光灯照在贵宾台上,十个穿着清凉的女服务员端着托盘从旋转楼梯走了上去,在酒吧里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路驰循着灯光看过去,在那一码色着装统一的美人当中,只见一张无数次徘徊在他梦境之中的脸,洋溢着些许醉态,出现在视线里。

    路驰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停了一拍,随即‘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刘钰诚!

    上次见面,还是在光耀地下的八角笼里,当时给他打成那个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生龙活虎了!

    在A市最豪华的酒吧豪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大手一挥十几二十万就花出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有哪个老板会让他损失上千万的家伙过的这么滋润。

    现在看来,那场比赛就像是个

    ——圈套!

    路驰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一股凉意从脚底攀爬到后脑勺,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两年前开始在光耀比赛,从来都只是拿钱办事,对其他的事情从来都漠不关心,更不了解沈老板的身份和来路,只知道他是个厉害的人。

    但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想要他上船比赛的话,那未免也太多套路了。

    就他目前的状况,不需要玩这些花花肠子,只要沈老板给他足够的钱,在哪里比赛都是一样的。

    又或者,真的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但卡座上的那张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二十九章 去跟踪(我的妈呀,不会有鬼吧?)

    “小驰!”苏青穿过沸腾的人群跑到路驰身边,一脸担忧地在他耳边喊道,“你冷静一下,还记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吧?”

    路驰死死盯着那张满面红光的脸,拳头捏得嘎嘎作响,咬紧了后槽牙说道:“我记得!”

    “那就好那就好,兄弟你放心,他总会离开这里的。”苏青抿了抿唇,“等他踏出这道门,我一定让他尝尝我这沙包大的拳头是什么滋味!”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只是我跟他的恩怨,你不要掺和进来,待会儿替我一下就行。”那家伙这三年来一直没露面,路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个人。

    前阵子突然出现在光耀,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还没有进行手术需要时刻照顾,他分不出身来,一定要在当天抓住他把当年的事情问清楚!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一定是那家伙的错!这种事你不要一个人去,一定要叫上我。他今天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至少有4个同行的人,你一个人很危险。”苏青偏过头,在路驰耳边说道,“刚刚我听门口安检说有人过安检的时候都搜出了刀子和电击器,你说谁出来喝酒身上还随身带着刀子和电击器这种危险东西的。”

    “谁知道呢!”

    “可那几个人去了贵宾1号桌。”

    “有人跟他一起来的?”

    “好像是,所以我劝你别冲动。”苏青还是害怕路驰会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把路驰夹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就怕他一个人去找对方麻烦。

    接下来的时间,路驰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来工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卡座的位置上,忍着想要一拳捣碎那张的脸的愤怒,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左右。

    酒吧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散了,刘钰诚早就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在那里指手画脚细数自己的辉煌历史,鼓吹老板有多信任他,对他有多好,把跟他同行的人骂了个遍,听上去可笑又可耻。

    快下班的时候,经理突然把路驰叫过去,说前几天有人给了他200块钱,让他代为转交给自己。

    听经理的描述,给钱的人不是文又西,到有点像他身边那个小跟班。

    这真是奇怪了,文又西这次竟然没有亲自来!

    路驰这会儿顾不上想那些,等他再次从办公室出来之时,贵宾区已经没人了!!

    路驰一阵风似地冲出大门,扫了一眼停车场,根本不知道刘钰诚上了哪台车,或者是不是早就已经离开了!

    就在路驰因为丢了刘钰诚行踪而咬牙切齿的时候,一辆拉风的摩托停在他身边。

    苏青嘴里咬着一根烟,鼻子冒出阵阵白雾,飘起来钻进他的眼睛里,呛得他眼泪汪汪。他把安全帽扔到路驰身上冲路驰喊道:“咳咳,好呛~兄弟快上车!”

    “怎么又抽烟!”路驰嗖地抢过苏青嘴里的烟,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不是说不要抽别人给你的烟吗?你知道这烟什么来路,里面裹了什么东西吗?”

    “嗨,人家递上来的,不抽也不太好。我只是点着了而已,没有真抽。”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了,苏青了解路驰的一些小习惯,不管是在哪里,绝对不会喝别人递给他的酒水,也不会抽别人给的烟,也不允许他那样做。

    虽然不知道原因。

    等路驰坐好,苏青戴好头盔,踩了一脚离合,“坐稳了,出发!”

    话音落,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路驰被苏青晃了一个趔趄,赶紧抓住苏青的腰,在他耳边喊道:“你稳一点!”

    “别怕,保管他天王老子也别想在我眼皮底下逃走!”

    凌晨的街头空荡荡的,车辆很少,苏青他们远远地隔着一个红绿灯跟在那辆黑色轿车身后,一路往北朝着高架桥驶去。

    高架桥还没有通车,桥头设有路障,等他们过去的时候,路障被拆除了。

    下了桥拐过一个弯道,那辆黑色轿车在桥头一片废弃的大楼旁边停留了片刻后,掉头往城里走去。

    “苏青!我觉得不太对劲,这附近都是荒废的楼盘,没有人住在这里,太危险了,就在这里停车。”

    “怎么了啊?”苏青把车停在桥头设有路障的移动板房后面,那辆车经过时,车上只剩下司机一个人。

    路驰也说不明白情况,但第六感告诉他最好不要再跟了:“今天就这样吧,我们先回去。”

    “都跟到这里来了,怎么可能会回去。况且,人都还没有看见呢。”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并不算偏,这里是一片荒废了大约3年的旧楼盘,隔一条小河对面就是灯火通明的闹市区,就因为当时的开发商集资跑路,这一片就这么荒废了。

    两人过了桥,利用路边比人都高的野草掩盖住身影,慢慢靠近那栋房子。

    周遭杂草十分茂盛,草丛里不时传来虫鸣,炎热的风吹过周围一人多高的杂草,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确实很渗人。

    越是靠近,路驰心里越慌,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苏青,等会儿。”路驰拉住苏青,用两个人仅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觉得有问题,咱们先等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人出来再说吧。”

    约摸躲了五分钟,苏青蹲的腿都麻了,正值夏天,草丛周围垃圾满山,蚊虫更是多的要命,在耳边嗡嗡直响,但凡露在外面的肉,都没能幸免。

    “小池啊~”

    “怎么了?”

    “头盔你不用的话,就给我用吧~”

    “大晚上带头盔,能看见吗?”

    “蚊子太多,你看看我的脸,不保护一下的话,明天估计会被开除的吧。”

    “有蚊子吗?”

    “怎么没有,我都快被叮成猪头了!明明大家都是美男子,为什么蚊子不叮你啊。”

    “大概是连蚊子都更喜欢可爱的吧。”路驰把头盔放进苏青怀里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等一下!”苏青一把抓住路驰的胳膊,兴奋的双眼冒泡,嘴里却说着,“小池啊,别丢下我一个人啊,我害怕有鬼啊…”

    “……鬼跟你相比,你比较可怕。”路驰无语,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就是调节一下气氛嘛…不过说真的,这种月黑风高夜,最适合杀人越货。”苏青越说越兴奋,掏出手机捏在手里,“咱们要不要凑近点看看,说不定能拍到意外的画面呢~~”

    “苏青,对方来路不明,里面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如果我们贸然过去,有可能真的很危险!”

    “怕什么,反正都来了,不去拍点什么也太亏了!”

    说着,苏青站起来就准备朝那边过去,一束光线从那边投射过来,路驰抓住苏青的皮带,反手把他按进草丛里:“嘘,别动,有人出来了!”

    “我靠!地上很脏啊!”

    苏青的脸贴在柔软的草地上,耳边蚊子嗡嗡直飞,三五成群地落在他脸上,毫不客气给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蛰了一脑袋包!

    “小池…”苏青小声喊,“人走了没有?我受不了啦!”

    “再等等再等等!”

    路驰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第三十章 :埋了吧(我看不如杀人灭口吧!)

    没过多久,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而刘钰诚并没有跟着一起。等那两人走远了,路驰才逐渐放开了呼吸,随后猫着腰站起来,一路摸到破楼外墙,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有其他动静之后才示意苏青跟他进去。

    楼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并没有急着上前。

    路驰摸了摸裤兜,手机没带:“苏青,带手电筒了吗?”

    “带了,但是在车子上啊,不过我带了手机。”苏青贴着路驰的后背,兴奋的心脏几乎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外面的天黑压压的,手机的光线有限,勉强只能看清周围几米之内的情景:“喂,小驰,你说咱俩像不像那些电影里的特工啊~!啊~小驰,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啊,啊?”

    苏青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传开,风呼呼地从窗户和大门处传来,发出一阵嗡嗡的响声,听得路驰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别说奇怪的话,把手机给我。”路驰拿过苏青的手机,照着前面的路,这时候忽然听见一阵低沉又急促的喘息声,从已经断掉的旋转楼梯后面传来。

    路驰心中咯噔一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里不断冒出的冷汗,拿着手机往那边照过去,只见一只没穿鞋的脚出现在视线里,一直在抽搐。

    两人走的近了些,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刘钰诚!

    此时的刘钰诚斜躺在地上,胸前衣襟大氅,原本雪白的衬衫此时沾满了地上的灰尘和泥土,头发乱糟糟的像个乞丐,嘴角不断地往外吐着泡沫,身体像中邪了一样,一直在抽搐,状态看上去极其可疑。

    路驰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传来啪嗒啪嗒的踩水声,他低头一看,刘钰诚的裤裆处溢出一大滩可疑的液体,在炎热的夏季夜里,伴随着一股让人呕吐的气味。

    竟然失禁了!

    路驰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退开两步,险些踩了苏青的脚。

    “我去~这是怎么了?喝假酒了?”苏青推开头盔的护目镜,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不知道,帮我拿下手机,往这边照。”路驰走到刘钰诚耷拉在一边的脑袋旁蹲下来,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捏住刘钰诚的下巴,把他的脸正过来,仔细观察着。

    “小驰啊,太恶心了,你别弄到手上啊~”

    路驰捉住刘钰诚痉挛的手拉开,果然在手腕处看到一片血迹:“看这个状况,对方估计是真想让他死。”

    “什么意思啊?”

    “他酒后被人注射了大量兴奋剂,如果不让他稍微清醒一下,他最多再活五个小时。死后估计臭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想杀了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啊,找人绑了往大海里一扔,那不是一了百了?”

    “都说让你少看点电视剧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想要随意处理一条人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你还真别说,他现在这个样子,之后尸体被发现,就算是检测出来死亡原因,也很难怀疑到他杀的可能。”毕竟这副瘾君子模样,怎么看都自作孽。

    路驰用手指撑开刘钰诚的眼皮,在手机灯光下,看到那双越来越浑浊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紧,“那群人估计是想要他的命,但又不想让他死的那么明显。”

    虽然在看到胳膊上的血液时就有了心里准备,但真正确定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底发寒。

    “那你说,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杀了他啊,又为什么要杀他?”

    路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仇,或者看他不顺眼,还有可能是别的其他原因。像他这样的人,结了任何仇家我都不惊讶。”路驰在对方的衣服上蹭了蹭手,随即站起来说道,“他的瞳孔散开了,我们把他抬出去,丢到那条河里。”

    “啊?为什么要丢到河里啊,那不是很容易暴露吗?”苏青惊愕了三秒钟,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在把他丢到河里喂鱼之前,我要趁机捶他一顿给你报仇!”

    说着就撸起袖子真准备要捶人。

    “别乱来。”路驰制止苏青,“放任不管就等于间接谋杀。我是恨他,他毁了我的前途,但我不会再让他毁了我的一生。我还有想要从他身上知道的东西。”

    虽然真的恨不得刘钰诚去死,可如果他真的死了,当年的事情就失去了他唯一知道的线索。

    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冤屈和耻辱,怎么可能让他死的这么容易!

    “呃那好吧。”苏青嫌弃的蹲下去,试着抓住刘钰诚的脚脖子,只觉得手里湿乎乎的,立刻松开手在旋转楼梯那粗糙的墙体上一顿猛蹭,皮肤都蹭红了,胃里一阵翻滚,“yue ~~太恶心了,我这只手不能要了”

    就这个脏兮兮的样子,路驰也不想下手去抬,不过现在情况确实紧急,总不能就这样让他死了。

    路驰看了看四周,墙角有几个装过石灰的编织袋,把编织袋捡起来,跟苏青一起合力把刘钰诚翻过去,躺在袋子上,然后拽着袋子一路拖着还在不断抽搐的刘钰诚来到小河边:“呃嗬!这狗崽子,又不听话又沉,跟头死猪一样”

    苏青摘下头盔来,一脑门子的汗水打湿了额头前的碎发;他四仰八叉躺湿漉漉的泥沙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把刘钰诚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心情好了不少,也没觉得河沟里的水臭了。

    “啊小驰啊,我说咱咱现在真的像在杀人灭口了”

    “你抓着点他的衣服,别待会儿手滑,掉水里被冲走可就真的是毁尸灭迹了。把你头盔给我用一下。”

    “哦~”

    路驰把人扔在河边,取下苏青的头盔,在河里舀了一头盔的水,‘噗’的一声照着刘钰诚的脸泼了过去。

    “小驰,哎!!”苏青一松手,岸边的人差点滑进水里,吓得他一把拽住对方的皮带,委屈的瘪嘴,“我这头盔限量版很贵的”

    苏青的心在滴血。

    “以后我给你买个更好的。”

    用冷水让摄入过多兴奋剂的又醉酒的人变得清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两个人在小河边忙活了半个小时,也最多只是让刘钰诚的呼吸均匀了一些,想要完全恢复神志,还得送医院。

    但摄入大量兴奋剂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借口节能搪塞过去的,搞不好还会惊动警察。

    路驰并不想在父亲做完手术正在康复这样的关键时刻给自己找麻烦,什么都问不出来不说,更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

    权衡再三,他决定把这人带到桥上,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放下。

    苏青把车骑过来,停在路边等着路驰:“我刚刚在周围转了一圈,这附近正在规划,还没有监控。我们把他放在前面就赶紧走吧,待久了我都嫌他晦气。”

    “嗯,我把他放到那边就走。”路驰把陷入昏迷的人拖到桥头,放在正在修葺的花坛上。

    现在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再过十五分钟,就会有环卫工人上岗,肯定会有人发现刘钰诚。

    等苏青把路驰送回家后,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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