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舟纳闷不已,瞪圆了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玉佩在我这?”
屋内众人也都好奇地看向宁奕驰。
宁家公子的玉佩一向都是订亲用的,世子爷居然越过双方长辈,私下送给舟舟了,这是不是有点儿……
镇远侯捋了捋自己那一小撮络腮胡,他大儿子可真是有点儿能干啊。
沈之渊则蹙起了眉头,拐得他宝贝侄女和他私相授受,宁世子这可真是有点儿不干人事。
左允铮黑了脸,眼刀子刷刷往宁奕驰身上飞,这老匹夫可真是有点儿臭不要脸。
也不管众人神色各异,宁奕驰稳如泰山地看着沈灵舟,笑着答:“在你那。”
沈灵舟困惑了:“什么时候给我的?”她怎么不记得了。
宁家公子人手一块的玉佩她认识,当年和宁正安退亲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可她压根不记得世子哥哥什么时候给过他那块玉佩啊。
宁奕驰端着茶杯老神在在地说:“很早了,你从我这抢的。”
什么,舟舟从世子爷那,抢的?众人震惊地转动脖子看向沈灵舟。
她从他那抢的?看着宁奕驰那有些莫名得意的笑,沈灵舟忽然恍然大悟。
难不成是那个玉佩?她小时候从他手里顺来的那个?前阵子他还特意跑来让她找出来的那个?
沈灵舟难以相信道:“不是那块吧?”
宁奕驰微微颔首:“就是那块。”
他和别人一样的那块早些年自己砸烂了,后来的是重新打的,小姑娘不知情,不认识正常。
原来确有此事。众人都憋着笑,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向沈灵舟。舟舟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勇猛了。
沈灵舟大眼睛扑闪扑闪,脸颊红扑扑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哪知道,当年她为了换钱随手顺的那块玉佩,居然是这么重要的玉佩。
而且离谱的是,世子爷当年也看不出多珍惜啊,她抱着不放,他就那么轻飘飘给她了啊。害得她以为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得亏当年她没把那块玉佩拿去卖了。
难怪上次世子爷来她屋里让她找,她半天没找到,他脸黑成那个样子呢。
不过,话说回来,世子爷他老人家可真够阴险的。他明明可以早点把玉佩从她那要回去,今天再给她嘛。
现在搞成这个场面,还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是她抢的,大家伙还不得以为她多想嫁给他呢。
沈灵舟红着脸想解释:“那还是我小时候的……”
宁奕驰笑着打断她:“那些都不重要,在你那就好。”
见小姑娘面色发窘,大家伙也都哈哈笑出声,帮着她缓解尴尬。
镇远侯:“是啊,不重要,不重要。”管它玉佩是怎么到舟舟手里的,只要舟舟喊他爹就成。
一听是自家侄女主动抢的,沈之渊也哈哈笑着:“这玉佩世子爷早晚是要给到舟儿,早些晚些都无妨。”
真不愧是他沈之渊的亲侄女,看上了就主动下手,看看,这就是他沈家人的精气神。
左允铮脸也不黑了:“抢了就抢了,别说一块玉佩了,哪怕抢个人九哥也支持你。”
媒人,宁老夫人,周家舅舅和舅母,还有婶婶林静书不说话,都一直宠爱地看着沈灵舟,抿着嘴笑着。
沈灵舟更加尴尬:“……”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把沈灵舟从宁奕驰这里抢了玉佩一事给坐实了。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二人这亲就算彻底订了下来。
不管是京城,还是福州都太远,众人一番商议,决定就让舟舟在周家在扬州城的宅子里出嫁。
届时,沈之渊一家,周家舅舅一家,都提前聚到扬州城便是。
成亲时间,出嫁地点等一切事宜全部商量妥当之后,沈叔叔和周家舅舅征询沈灵舟的意见,说二人订了亲,舟舟还是搬出侯府的好。
沈灵舟没有意见,乖巧应好。
小姑娘搬走,要见个面总归不方便,宁奕驰心中不舍,可也没有阻拦。
长辈们各自去忙,左允铮和沈灵舟说了几句话也告辞离开。
宁奕驰邀请沈灵舟去他已经翻新得差不多的院子,说是让她看看可还有哪里不满意。
沈灵舟鼓着脸瞪着眼伸手拍他。
这人是早有预谋,难怪那时候他决定翻新院子的时候,让苏姨娘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来问她呢。
宁奕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了?”
沈灵舟又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想打你。”装傻谁不会。
宁奕驰闷笑,由着她不痛不痒拍了几巴掌,两个人往他的院子去。
沈灵舟一直有参与这个院子翻新的过程,新院子她来过很多次,可谓很熟悉。
可这一次,心境不同了。
以后,她是要在这个院子里生活的,还是和旁边这个笑个不停的男人。
看着院子里那个可以搬动的秋千椅,沈灵舟也笑了。
当时她还想着要是世子哥哥那个“懂事儿的媳妇”不喜欢这个秋千,她就搬走的。
“哥哥,我们坐一会儿吧。”沈灵舟伸手牵着宁奕驰的袖子走过去,两个人一人挨着一边坐了,中间刻意留了些距离。
宁奕驰扫视了一周,院子里忙着的下人和侍卫们离开的离开,转身的转身,都知趣得很。
两个人的脚尖同时在地上稍稍用力推了一下,秋千椅慢慢荡了起来。
晴空万里,秋风清爽,浓郁的桂花香飘进鼻中,沁人心脾。
沈灵舟靠在椅子背上,仰头看着蔚蓝天空上飘着的朵朵白云,一双眼睛弯成了两枚月牙。
宁奕驰眉目舒展,嘴角勾着,同样看着天空。
一条手臂搭在沈灵舟身后的椅子背上,掌心朝上,任由小姑娘被风吹起的长发一下一下从他手心扫过。
二人静静地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沈灵舟开口:“哥哥,我上次睡着那么多天,见到我爹爹和娘亲了。”
宁奕驰搭在椅子背上的手抬了抬,手指卷起小姑娘的一缕头发,声音低沉温和:“他们可还好?”
沈灵舟点点头,往宁奕驰这边挪了挪,头一歪靠在了他身上:“嗯,都好好的,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都好好的呢,还给我找了个可爱的妹妹,胖乎乎的,也爱吃鸡腿。”
听着小姑娘软软甜甜的声音,看着她脸上憧憬的笑容,宁奕驰心头发涩,揽着她的肩膀搓了搓:“舟舟放心,大婚之前,我定会把你爹爹娘亲当年被刺的原因查明,替他们报仇雪恨。”
这事当年他就在查,查了这么多年,每次眼看着就要查清,可线索总是突然断掉。
他一直没有放弃,沈之渊也没有放弃,两个人追查了这么多年,这阵子再次有了眉目。
很多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包括当年他母亲之死,他中毒一事,还有舟舟父母之死,事情盘根错节,甚是复杂。
沈灵舟脑袋在宁奕驰胳膊上蹭了蹭:“哥哥,不管怎么样,你的安危最最重要。”
宁奕驰凤眸含笑:“担心哥哥?”
见他态度有些敷衍,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沈灵舟气得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反正我告诉你,我要是成了小寡妇,我可不会安分的,我会让我九哥给我几个漂亮英俊的小公子来。”
宁奕驰面色一僵,揽着沈灵舟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凤眸微眯:“你敢!”
沈灵舟才不怕他,哼了一声,抬脚踢了他一下,绷着脸:“你敢死,我就敢找!”
宁奕驰阴沉着脸,企图用目光震慑住这还没过门就要上天的小媳妇儿,可压根没用。
二人对视一会儿,宁奕驰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好,哥哥不敢。”
沈灵舟瞪了他一眼:“谅你也不敢。”
看她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宁奕驰朗声大笑。
日子飞快,又过了两天,沈之渊就带着林静书和沈辰阳母子二人告辞,说是事务繁忙,这次也是得了陛下恩准才赶来扬州,眼下舟舟好好的,亲事也订了,他们不宜多留,须得尽快赶回京城。
沈之渊身居要职,责任重大,众人并不强留。
离开那日,一家三口先是去和老夫人告别。
好在老夫人是清醒的,没有把胖小子认成她的乖重孙,却仍依依不舍,抱了好一会儿。
胖小子一再说,等姐姐和世子哥哥成亲他就回来,老夫人这才把人放开。
到了侯府大门口,沈灵舟眼泪吧嚓地抱着胖弟弟,不停地在那圆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久久不松手。
沈辰阳也舍不得姐姐,可娘亲跟他说了,再过个半年,他们就回来的。
半年的话,应该很快的。胖小子觉得姐姐是姑娘家,哭也就哭了,可他是男子汉,不能轻易掉泪。
他用两只小胖手紧紧搂着姐姐的脖子,憨声憨气地安慰着:“姐姐不哭了哦,阳阳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下次阳阳来,给姐姐带一只狼来。”
沈大将军说了,给他抓了两只小狼崽呢,等他回去驯好了,下次给姐姐带来一只。
沈灵舟哭笑不得:“姐姐不要狼,只要阳阳宝宝。”
小胖墩儿看了眼他爹娘,有些为难,挠了一会儿脑袋,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凑近沈灵舟耳朵边小声说:“姐姐,那等我娘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的,我就把我送给姐姐。”
沈灵舟破涕为笑,拍拍他圆墩墩的小屁股,把他放在地上:“好,姐姐等着啊。”
林静书叮嘱了几句,牵着小胖墩上了马车,沈之渊上前摸了摸沈灵舟的头,红了眼眶:“舟儿要好好的,叔叔这就走了啊。”
沈灵舟吸了吸鼻子:“叔叔,到时候你早点儿来。”
沈之渊应好,翻身上马,和大家伙拱了拱手,打马前行。
沈灵舟不停挥手,直到车马走远。
宁奕驰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回吧。”
“好。”沈灵舟回身,就见大家都已经转身往里走了。
她牵住宁奕驰的袖子:“世子哥哥,我明天就搬到舅舅家去了。”
宁奕驰:“好,明天我帮你搬。”
两人溜溜达达走到了沈灵舟住的院子。迈进屋子,看着小姑娘小住到大的屋子越来越空,宁奕驰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他跟小姑娘说,不过半年多就要成亲,不常用的东西就没必要来回折腾,直接搬到他院中便是。
可小姑娘就是不肯,说什么没有仪式感,吩咐丫鬟们把她所有的东西全都打包了起来,说是都要搬走,回头嫁过来的时候再搬过来。
虽然不明白那个什么仪式感到底有个什么用,但小姑娘决定的事,宁奕驰不想干涉。
最近几天周家的仆人上门来,一箱一箱往外搬。搬了几天了,除了沈灵舟平日里常用的东西还没收拾,打包好的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连她的丫鬟都过去了几个,如今只剩下三丫和蔷薇外加两个婆子留在这里伺候着。
虽然知道小姑娘搬走是为了嫁进来,可看着她兴致勃勃地张罗这张罗那,没有丝毫不舍,宁奕驰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沈灵舟从床头的格子柜里拿出一个包袱,往宁奕驰手里一塞:“世子哥哥,这是给你做的。”
“什么?”宁奕驰接过,好奇要打开。
沈灵舟忙伸手按住,大眼睛扑闪扑闪,有些羞赧:“哥哥,我给你做了身里衣,回去再看吧。”
当时在苏姨娘屋里,为了支走苏姨娘好和郑姨娘说话,她随口说了句要给世子爷做衣裳,让苏姨娘给她找料子。
事情办妥之后,她就把这事儿给忘脑后去了。
可世子爷这家伙却不肯了,非要她亲手做的衣裳。
她哪里会,没办法,现学现卖,费了老大的劲儿终于做出了一身里衣来。
好不好看,能不能穿的,好歹是那个心意。
见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宁奕驰笑了。给他做了贴身衣裳,这是害羞了。
“成,那我回去看。”宁奕驰笑着应,把包袱好好拿在手里,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了。
沈灵舟双手合十对着宁奕驰的背影晃了晃:“对不住了哥哥,手艺太差,别嫌弃。”
宁奕驰回到院里,急匆匆进了里间,脱掉衣裳,就把包袱打开,拿起这身崭新的白色里衣往身上套。
可刚伸了一只胳膊进去,就听“刺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他瞬间明白了,小姑娘刚才那遮遮掩掩的样,哪里是害羞,那分明是心虚。
宁奕驰看着露了半条胳膊在外头的袖子,想到小姑娘知道衣裳坏了之后,倒打一耙蛮横不讲理的小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常山,拿针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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