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叶瑾做好了忍耐一路的心理准备后,老天爷难得赏脸,她的好运来了。
从太原府出发的第三天,飞骑送来一道圣旨,传令清平侯速速回京。
时间不等人,顾筠接了旨便要即刻出发,于是眨眼间,那辆最大最豪华的马车,只属于叶瑾一个人了。
要说感受……怎一个爽字了得。
吃着丫鬟们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各色点心零食,叶瑾撩起纱帘,欣赏着遍野春色,然后随手指了片有水有树风景不错的地方,说晌午便在这里歇脚吧。
“夫人,尚未到休整的时候。”被顾筠留下的黑衣青年策马行于旁侧,垂眸恭敬道。
“也就不足半个时辰,不打紧的,”叶瑾道,“今日天热,大家都乏得很,不若好好休息,下午多赶会儿路便可。”
对方思索了一下,同意了。
车队停下,顾侯爷这个“顶头上司”不在,可以明显感觉到大家精神比较松散,护卫们简单检查四周确认没什么危险后,便有说有笑地纷纷坐在树荫下纳起凉。
丫鬟们挑了块距离不远的草皮,手脚麻利地铺好毯子和软垫,点上炉子温好水,而叶瑾则站在一边,对着波光粼粼的河流掀起了帷帽的垂纱。
柳枝抽了条,嫩嫩的青色格外喜人,清风拂过,带着微微湿润的水汽扑到面上,令人心旷神怡,她深深呼吸,体会着珍贵的自由。
不,应该说,只是非常片面的自由罢了。
眼角余光扫过侧后方,只见单手握着刀柄的黑衣青年正伫立在那里,安静得仿若一个没有气息的影子。
要不是她见过对方闯入陆家的院子,一刀划开陆文珏脖颈时目光漠然冰冷的模样,可能真会将他仅仅看作是一个有些特别的护卫罢。
叶瑾闭眼,缓缓吐出积攒在胸腔中的气体。
留这样一个人在她身边,顾筠只差将“不要妄想逃走”写成大字送给她了。
但他这次可想错了。
经历过第一次仓促且失败的逃跑后,在没有做好充足准备前,她绝不会再轻举妄动。
趁着还有轻松时光,她还是尽量享受当下吧。
之后的事实告诉叶瑾,她的想法是对的,顾筠根本没打算给她多少机会逃走——因为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一行人抵达一座小县城后,已独属于叶瑾的马车内,多了一老一少。
一位姓马的嬷嬷,以及一位名叫彩云的丫鬟。
“原是叫老奴在前面等,只听说侯爷有事回京,想着夫人此处或许需要人手,便来一问。”
相比曾经见识的那几个嬷嬷,马嬷嬷身上带着一种温和的气度,笑起来时的模样,慈祥得就像隔壁邻居家的老奶奶。
但你要小看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马嬷嬷和彩云一经出现,便将叶瑾身边原本的两个丫鬟挤没了影,当然,对叶瑾的看管,也更加密不透风了。
那位名叫听风的黑衣青年显然和这两人认识,自从她们出现,叶瑾的四周便很少再看见他伫立的身影,后来一问,果然,全都是侯府的人。
“能劳嬷嬷来接,夫人在侯府可是头一份呢。”马嬷嬷出去的间隙里,彩云小声笑着向叶瑾卖好。
对此,叶瑾压低声音,语气好奇道:“那,其他人都是如何进侯府的?”
以顾筠的年龄、身份以及各方面表现,虽然他们始终没有提过半个字,但她很清楚,对方的后院一定有其他女子。
兜兜转转,挣扎半天,还是领了个不接受退货的“共享男人”回来,说出来她都想笑。
“夫人莫急,”领会到叶瑾的未尽之语,彩云小心看了眼马车帘子,然后跟着压低声音,“如今后院只有一位楚夫人,已有足足半年未得侯爷恩宠了呢。”
一个?太少了。
就顾筠那饿狼模样,指望他吃素?她才不信。
叶瑾报以意味微妙的微笑:“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向来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眼看着拍马屁要拍到马腿上,彩云当场有些急了,语速飞快道:“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有位姐姐身份特殊了点,奴婢一时不知如何提起罢了。”
这一次,叶瑾唇边的好奇有了少许真切的痕迹:“哦?敢问是哪位啊?”
“是个名叫……铃兰的姐姐。”
铃兰,清平侯的通房,据说是最早陪在顾筠身边的女子,深得对方看重。重到什么地步呢?顾筠被贬又起复之后,只主动找回了三个人,一个侍读听风,一个奶嬷嬷马氏,剩下的一个,便是铃兰。
能被顾筠这样对待的女子,也不知是何种模样。
那时,叶瑾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好在叶瑾没有好奇太久,因为就在半月后,当她被簇拥着迈入侯府的门槛,抬眼间,见到一位头戴白玉钗、穿着淡蓝衣裙、眉眼如水的美人时,只是一个对视,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一个竞争者的眼神,而且是虎视眈眈的那种。
别是传说中的白月光吧。
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红玫瑰,带刺的那种。
叶瑾漫不经心地想,然后差点被自己逗乐了。
“铃兰见过夫人。”
眼前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盈盈下拜时露出被腰带勾勒分明的曼妙弧度。
“不必客气,”叶瑾摆手,懒得和对方多费口舌,说完便对旁边的马嬷嬷道:“嬷嬷,我有些饿了。”
她是被强绑来的,扯头花争宠可不是她的爱好。
“老奴这便叫人去取饭食,”马嬷嬷仿佛没有看见两人的眉眼官司,只是笑眯眯道,“夫人想在哪里用?”
“回院子里吧。”叶瑾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已提前收拾好的院子,留下蓝衣女子站在原地,手中的帕子被揉出杂乱的痕迹。
而在另一座院子里,一个粉衣少女听着丫鬟绘声绘色的回报,眉眼里满是兴奋。
“真的?她就这么被人家落在那里了?”
在丫鬟叽叽喳喳的肯定中,粉衣少女扑哧一声笑了:“教她狂,如今吃瘪了吧,活该!”
“正是正是,让她仗着侯爷的宠爱整天给我们甩脸子,苍天有眼,可算遭报应了。”丫鬟也是一副出了气的痛快模样。
“去,给我备上一份薄礼,”粉衣少女放下掩口的帕子,笑道,“明日一早,咱们会会那位新来的妙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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