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悬浮屏中央,景鸣晖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人:“找我借钱……?”
解雁行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三百万,三月份就还,利息你定。”
“三月份?”景鸣晖翻过一页另一面悬浮屏上的财务报告,“三月份你不是回地球了吗,你要拿人民币还?汇率算多少?”
“却戎还。他被开除军籍资产也冻结了,然而这两天又亟需用钱,”解雁行眨了下眼,“还本付息的情况下,我还可以附带为你传个消息,怎么样?”
景鸣晖终于有点兴趣地给了解雁行一个正眼:“传什么消息?”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你的父母和弟弟妹妹说的了?”解雁行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熟悉的黑色小长方块,“我可以免费为你拍点照片,录个视频,回去之后发给你的家人。”
“手机?你带着一起穿过来了?”景鸣晖六年没见过这东西了,和高科技终端相比,这玩意简直就是时代的眼泪。
解雁行点点头,“是的,我穿越的时候正值寒假,染了风寒脑袋晕晕沉沉的,点了份外卖,一边看手机一边翻钥匙,结果刚打开家门忽然头晕目眩,猝不及防的就穿了,全身上下只带了一份外卖,以及一部只剩25电量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这里又没有充电的地方,就是一块砖头。”
“……”景鸣晖很无奈地问,“所以你还要我先为你发明制造出手机充电器,然后才能为我拍照,再给我的家人递消息?”
“关键我也不知道到时候终端能不能跟我一起穿回地球,到了地球又能不能继续使用。”解雁行说,“不行你就手写一封信让我到时候带走?”
“……”景鸣晖低头沉默许久,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难得有些近乡情怯,“你觉得,既然我永远都回不去了,还需要让他们知道我活着吗?”
解雁行噙着浅浅的笑意:“或许你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景鸣晖呼吸有些发紧,抿了抿唇:“你要是不怕被当作神经病赶出去的话,可以联系我的弟弟,他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应该接受度最好……”
“ok,那交易达成,什么时候给我转账?”
“怎么就达成了?”提到转账,景鸣晖忽然一改嘴脸,“你这钱是为一个我不熟悉的雌虫借的,而且要等到你离开地球以后才还,你怎么能保证他会如约还钱?”
“我让他打个欠条?”
“欠条就有用了?他一只能长出六只眼睛的高等雌虫,三个岚鹤都打不过,赖着不还我还能怎么样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解雁行还能有什么听不懂的,好笑地叹口气:“行了,有什么条件,你就直说吧。”
景鸣晖露出满意的笑容,“钱我可以给,而且不需要还,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说着他手指一划,发给解雁行一份企划案,“过两天来我公司,签个合同,然后拍几张广告宣传照。”
“啊?”解雁行愣了一下,随即想到景鸣晖先前提的洗发水广告找不到雄虫拍,“是那个洗发水广告吗?”
“不是,那个已经找到明星拍摄了。是另一个蓝鲸下季主打香水的代言虫,昨天塌房了,现在急缺其他雄虫顶上。你不关心这些可能不知道,塌房这事星网上闹得还挺大,那只雄虫明星操持的虫设是器大活好的三好雄主,他的君侍们每天都很满足,全都爱惨了他,结果一天前他的其中一名雌侍冒出来发小作文,说明星娶了他们之后完全不碰他们,根本就是性无能。各种证据确凿,粉丝们要锤得锤。雄保会介入了都没用。”
解雁行:“……”
解雁行摸摸下巴:“明星
这种,不应该是单身人设比较吸粉吗?都性无能了为什么还要娶那么多雌虫?”
“你这还是典型的人类思维,在虫族,雄虫明星永远是雌侍多的吃香。也不能太多,要有一个合适的度。”说着,景鸣晖瞥向悬浮屏,“当然,你例外,你的雄虫素过分犯规。怎么说,愿意同我合作吗?”
“……你说下季主打的香水,这广告照什么时候上线?我走之后?”
“差不多,三四月份,我可以先把成稿发给你看。”
“可以,是我走之后再上的就行。”解雁行说,“现在我走在街上搭讪的就够多了,万一再拍广告出个名什么的,我就惨了。”
“真美死你了。”景鸣晖笑起来,“那大后天见。”
挂断通讯,解雁行推开卧室门快速走到楼下,却戎正坐在餐桌旁吃夜宵,齐诺托着腮帮子看他大口嗦面,见解雁行也下楼来,连忙起身问:“主虫,你也饿了吗?”
“嗯……本来不饿的,不过你这么一问……那就给我洗点水果吃吧。”
“好的。”齐诺高高兴兴地应下,跑厨房切水果拼盘去了。
解雁行在却戎身边坐下,却戎也在此刻吃完最后一点面条,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角,抬眼看他。
“我不会转账,你自己弄吧。”解雁行点开终端,把款项已到位的账户界面正对向却戎。银发雌虫不可思议地看着账户里的余额:“主虫,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
“有事就叫我主虫,没事直呼解雁行?”
“主虫主虫主虫……”却戎连叫七八声,也不故作客气矜持,大大方方地给自己划款,动作干脆利索,一看就没少收过钱,“那我明天一早就去燕巢,主虫你……”
他停顿了一下,思忖半晌,忽然侧眸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去燕巢?”对于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解雁行自然是万分感兴趣,但是:“我一只雄虫,方便去吗?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甚至正好相反,那里非常安全。”却戎说,“绝对中立区,不允许任何争斗纷乱出现,一旦进入有燕巢标志的地方,就必须保持明面上的和平,不然燕巢一定会让他付出承担不起的代价,无一例外。当然,燕巢庇佑一切进入他领地的虫族,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
“那就是……要给钱。”
又一个傍晚时分,橘红色的夕阳慵懒地趴在地平线中央,百无聊赖地散发着最后一丝光热余辉,解雁行偶然间被头顶悠长的鸟鸣勾得抬眸远眺,眼尾也被它晕染了一抹暖调的艳色。
“解雁行,别走神,快跟上来。”
“好。”被唤了名字的人重新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眼前这名银灰发雌虫,穿梭在弯折的巷道里。
虽然却戎明确表达了这趟行程不会有危险,解雁行还是找了件带兜帽的外套,戴上口罩,甚至还找了一副有色的隐形眼镜戴上,将瞳孔变成琥珀色。如果不是却戎看他的眼神太无语,解雁行还想戴一顶假发过去。
“要不你待家里,我一只虫去。”却戎看他忙上忙下,忍不住说。
“不行。”人菜瘾大的解雁行立刻否决,“我一定要去。”
又拐了几个弯,却戎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对解雁行说:“到了……你看这里。”
解雁行顺着却戎手指的方向抬头望过去,只见斑驳的墙面角落高处,刻着一只黑色的简画燕子,潦草两笔,却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檐下雁,展翅欲飞。却戎在他耳边轻声道:“记准这个标志,日后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就可以到燕巢里寻求庇护。至于后续保护费怎么交……就靠你自
己想办法了。”
“交不起,我选择原地等死。”解雁行笑着说,却戎也笑了:“没出息,实在不行到时候来求我,念着往日情分,我总不会见死不救。”
顺着燕子标志继续往前走,一家简单小巧的店面出现在眼前,和只能外送的奶茶店差不多大,墙面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花瓶、手串、册页等古玩,看着就不像能有生意的样子。一只瘦弱的雌虫坐在前台低头玩着终端游戏,听声音极其类似消消乐,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散漫地抬起眼睛,“做什么的?”
“买东西。”却戎熟稔无比地答道。
“你还有钱吗,少将?”雌虫轻佻地笑了下,显然是认得却戎这张脸。却戎懒得理他,“开门。”
“切,无趣。”雌虫撅着嘴拍了下桌子下方的一枚按钮,原本还完整的墙面顿时打开了一扇只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却戎侧身为解雁行让开路,右手虚护在他身后,请他先进。
前台雌虫顿时吹了声暧昧的口哨,“啧,却戎少将的大消息,我也可以拿出去卖着玩了。”
解雁行脚步稍顿,抬眸轻飘飘地瞥了这只雌虫一眼,温柔的桃花眼因为些微倾侧的角度,无端显得凌厉,雌虫本没骨头一样斜靠在台面上,对上这双棕色瞳的瞬间,他脸部的笑容一僵,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下一秒,解雁行就收回了视线,一切都快得好似错觉,他的身影没入墙内之后却戎也飞快地钻进去关上了墙,只留雌虫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拿手贴了贴发烫的脸颊,咬牙骂了句脏话。
在解雁行浅薄的影视剧印象中,情报贩子都该是一群戴着黑墨镜,镶着金牙,穿着破烂的马甲短褂,再叼根长烟管的家伙,情报贩卖中心那就得是黑酒吧一样,一群凶神恶煞之徒坐在里面,说着听不懂的黑话。
出乎意料,燕巢内部居然像极了高档又清幽的休闲会所,装修极简风,外面狭窄破旧,内里大有乾坤,空旷得解雁行都不知道这些空间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关键这么大的地方,竟然一只虫也没有。
径直向前走了许久,解雁行才看到一只神色冷淡的雌虫候在道路前方,等他们近了才面无表情地道声晚上好,音色平得简直像一只机器虫,“雄子,雌子,需要燕巢为你们做什么?”
却戎站到解雁行前方,从怀里掏出一只红色袋子,机密盒就装在里面,“查一只虫的所在地,再查下这个东西。”
“好的,”冷淡雌虫点点头,“请随我来。”
解雁行本来在观察周围环境,闻言抬脚也要跟上,却听接待的雌虫忽然抬手阻止道:“只能一虫跟随,雄子,请您去休息室等待。”
却戎眉心一蹙:“以前没这规矩啊?”
“是少主新制定的。”雌虫恭敬但又态度强硬地说。
“……”却戎无奈地看向解雁行,解雁行也像只擅闯恶狼领地的公鹿一般,无辜地回望他。似乎是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接待雌虫立刻补充道:“这里非常安全,我想雌子您是常客,再明白不过了,还请二位放心。”
“好吧……”却戎点点头,“主虫,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快去快回。”
“没事,你慢慢来好了。”解雁行笑道。这时,又有一只雌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和方才领路的雌虫是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对解雁行冷声道:“雄子,请随我来。”
解雁行好整以暇地跟着他,看他头也不回地经过数个房间,这些房间门前一点标志也没有,也没有窗户,甚至连门锁都是隐在墙里的,远看就是一片白。
“雄子请进。”接引虫为他打开一扇门,房间内里也简单,沙发、地毯,外加茶几,雌
虫动作利落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又上了一叠点心和两本解闷的杂志,再恭敬地朝他鞠个躬,说有需要的话可以连续敲击墙壁三下呼唤他,随后便退出了房间,清脆的落锁声后,解雁行再回头就连房门在哪都找不到了。
确实安全,解雁行想,为了防止有虫破门而入,于是干脆没有门。
他绕着房间走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最后坐到沙发上,取下口罩,没有动用水和食物,只眯着眼伸个懒腰,翻起了杂志。
蓝鲸不愧是国际知名大品牌,居然就连燕巢内提供的杂志上都有他们的广告,解雁行在陌生的地方看到熟悉的名字,忍不住轻声笑了下,放松地倚着沙发背。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非常轻微的声响,像是一道暗格被打开的声音。
关键那并不是房间门的方向。
解雁行心弦一紧,猛地转过身,就见三分钟之前还被他检查过确定没有异常的墙面忽然裂开一条细缝,很快,一扇完全隐身于墙壁的门就被推开,悄无声息,一只长发的雌虫死死揪着领口的衣服,从里面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他的发色是银白色,透着隐约的淡蓝,长至腰间,被随意地扎在身后。
“你是……”
不等解雁行问完,这只雌虫便快速朝他扑了过来,把住解雁行的双肩,将欲要逃离的雄虫扣死在沙发上,垂头喘息着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呼吸间长发雌虫灼热的气息擦过解雁行脸颊,一双翠绿的眼瞳似起了雾般半睁朦胧,迷离地望着眼前虫,数次尝试聚焦,但无论怎么努力结局都是失败。
非常典型的情潮热表现。
“难受……”雌虫身体软软的,但摁着解雁行肩膀的手依旧力大如铁,他低头嗅嗅解雁行颈侧锁骨上方的气味,虽然眼前一片模糊,但好似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嗓音愈加的酥软,“难受,快帮帮我……”
说着,雌虫眉心忽然开裂,鼓出一颗绿瞳眼珠,瞳孔四周满是红血丝,狰狞地旋转张望。
又一次直面人外的解雁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余光就瞥见雌虫张开嘴,满口尖牙锋利得简直像是绞肉机,但从中吐露的却是缠绵的爱语:“我都这样求你了……”
见身下雄虫依旧没有反应,长发雌虫似乎有些生气,张口对着他的肩膀就要咬下去。
解雁行瞳孔皱缩,说好的安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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