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花源一般的地方如今焕发生机、充满生气。
与此同时，安如故也能感觉到气运上传来的异样。
天道为她降下来玄黄气运一样的功德。
充沛的功德，灵气以及龙气让她的修为一日千里，再一次来到了瓶颈。
可是这一次瓶颈却特别难突破。
烟云上，司命星君的虚影瞳孔微颤：“……你又进阶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肯定的语气。
安如故点头应是：“对。”
司命星君默默念叨：“无数个元会之前, 帝俊和东皇这对兄弟以生灵化形为妖族的概念创建妖族, 从此和妖族共享气运和气数, 实力不可限量。”
“娲皇也是因为创造人族，得到了人族的气运, 有了成圣的机缘。”
“你如今与人族、鬼族、妖族都有大缘分, 说是三界之友也不为过了。”
语气有些莫名，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
计星倒是有些好奇, 着急地问：“那她怎么还没成仙呢？”
“虽然说现在是末法年代，灵气很少，但是她有这么多功德和气运，也够她成仙了, 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在他眼中，对方的功德金光闪耀无比, 超过他从前见的任何一个人类。
对人族来说, 修仙有好几种方法。比较主流的有两种, 一种是功德成仙, 另一种是靠着灵气修炼来成仙。
安如故在这两种道路上都走到了极致, 为什么天道还不降下劫云，把她劈成神仙？
他在那些神仙那里，搜罗来地避开雷劫的宝贝都没处用。
安如故摇摇头：“不清楚。或许现在灵气匮乏，天道已经关闭了成仙的通道。”
这是她能想得出来唯一的解释了。
修行人士需要消耗大量灵气，如果数量太多，对此界来说是不小的负担，天道自然不愿意。
司命星君微微叹气，抬起头，跨越亿万光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你想的确实没错。”
“无数年前，天地归墟，天道受损严重，休养了千年方才得以喘息，能保留三界生灵的命就不错了，哪有灵气供那么多人修炼？”
天道都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提拔神仙？
比如身为天庭上官的他，如今身体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元神苟延残喘，迟迟找不到生机。
“归墟？”安如故还是第一次在师傅嘴里听到这个名词。
归墟字面含义之一是事物的终结，和世界末日等同。
司命星君没有立刻回答，心念流转，方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道：“对，归墟。”
“曾经这个世界，是一片混沌，是盘古开天辟地，劈开了混沌，创造了天地。”
“但在这方天地之外，混沌并未消失。”
“混沌不计年，混沌无穷大。混沌之中，孕育着大恐怖的存在，也就是域外天魔。它无时无刻不想吞噬着这方世界。”
“而天道正是其中的制衡者，在这千万年，培育无数强者，抵御混沌神魔。其中造了无数因果。”
“万万年前，天道历经无穷岁月，承受不住众生杀孽和因果，摇摇欲坠，本该被混沌吞噬，重新归于混沌。”
“这就是一个纪元。”
“自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等待下一个创世神开天辟地，继续发展，再继续洇灭，重归混沌。”
安如故心下大惊。
原来这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
混沌量劫，灭世大灾，永不停止，其中暗含着高深的道意。
盘古对于此方天地可能并不是第一个创世神，天道也不是第一个天道。
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唯一的。重归混沌的话，所有生灵必不能活。
灭世大劫当然是越晚越好。
心中思绪万千，时间却只过了几秒。
两个呼吸之后，安如故好奇地问：“你说的劫难是在万年前，为何那个时候天地之间没重归混沌？”
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变故。
司命星君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时候有位大能率领天兵天将抵御住了归墟大灾，逼退了域外天魔。最后以血肉修复了破碎的天地。硬生生把归墟大灾推迟了。”
安如故：“是谁？”
“玄女。”司命星君垂下眼眸。
“玄女娘娘？”
“没错，我俩还算有些交情。她是先天神灵，神骨非凡，根脚厉害，甚至不亚于天帝。是她用血肉和神骨修补了此方世界。”
计星听得愣住：“这么厉害呀。你这么了解她？你们俩是朋友吗？”
“算是吧。”司命星君却没有多开心的样子，叹息道。
安如故自从听到归墟两个字，就觉得心神震颤，问起对方特意绕过的问题：“你说灭世大灾推迟了，推迟到什么时候了？”
司命星君闻言突然沉默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正当安如故想再次发问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似有所感地扭过头去，一股威压凝然于头上，仿佛有不可名状之物来了。
清风吹拂而过，眨眼之间，面前多出了两位女子。
正前方的女子脸上戴着面纱，衣着华贵，气质神秘，漂亮得不可方物。
而身后的女子特别眼熟，长相妖媚，眼睛扑闪扑闪，主动迈步向前：“好久不见。”
安如故记性极好，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上次去泰山娘娘庙里参拜，询问对方如何处理一只魅惑人类的狐狸，因为泰山娘娘管天下狐事。
狐狸侍女传达了泰山娘娘的旨意，面前的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狐狸侍女察觉到她的目光，给了她一个wink，眼波流转，魅意十足。
至于她前面的女子，露出来的脸和泰山娘娘的神像有几分相似。
这不会是泰山娘娘吧？
泰山娘娘饶有兴致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碧落使者，好久不见了。”
“世人唤我，碧霞元君。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安如故立刻明白了过来，举手作揖：“参见泰山娘娘。”
泰山娘娘叫做碧霞元君，是位法力强大的女神。
随后，她好奇地问：“只是使者这个称号，由何而来？”
泰山娘娘没有直接回她，瞅着烟云上的司命星君：“你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了，居然没有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吗？”
她跟天庭交往不多，和司命星君不太熟，却早就听说过他的贤明。这世间万物的命运，他都管得井井有条。
怎么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掉链子？
她向来心直口快，从来不会把疑问放在心里，直接就问出来了。
司命星君沉默住了，陷入思考，没有回答。
安如故好奇地看向他：“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总感觉师傅好像瞒着自己一件大事。
面对徒弟的质问，司命星君心中的天平疯狂摇摆，最终还是屈服了，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的天道确实不允许修行人士成仙了。但是你却不是普通的修行人士。和他们不一样。”
安如故微微睁大眼睛：“为什么？”
司命星君意有所指：“那把剑虽然断了，剑灵也散了，但余韵犹存，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起那把剑。”
泰山娘娘颔首道：“那把剑，我也有所耳闻，乃是先天至宝，归玄女殿下所有。”
安如故察觉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微怔：“这……”
七星剑归玄女娘娘所有，而自己能轻易拿得起七星剑。
所以说……
她不是人，而是神？
还没等她说话，旁边就传来一道惊呼。
计星震惊地说：“不可能啊，鲲鹏见过玄女，却没有说过这种事啊。”
泰山娘娘噙着笑说道：“我去天庭那么多次了，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因为她常常闭关，非大劫不出现，平时也不怎么参加宴会，连瑶池圣母的蟠桃宴都懒得去，满心满眼都是闭关，是出了名的修炼狂魔。
平常人没见过她，再正常不过。”
泰山娘娘心中有些感慨，怪不得对方的实力能一马当先，在人才济济的天庭都是上等，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司命星君轻叹：“没错。玄女常常闭关苦修，非世间大乱不出现在天庭。即使出现，也只用玄鸟本体。鲲鹏未必见过你的模样。”
“你如今实力越发强劲，几乎达到了地仙境界，越发有当年的风范。逼走鲲鹏的不仅是七星剑，也是你。”
那一天在翠山上，他远远旁观的时候，突然感觉再一次看到了玄女。虽然没有记忆，但那种运筹帷幄的气质改变不了。
想必鲲鹏也是觉得对方有玄女的影子，才被吓退。
毕竟被称为妖族之师的鲲鹏不可能这么傻吧？
安如故默默消化对方的话。
对于自己有一个牛逼前世的事情，她震惊之余，渐渐接受了。
冥冥之中，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对方说的话是真的。
只是想到之前还想去玄女庙祭拜，突然就有点微妙了。
自己给自己上香……嫌活得太长？
“那你们所说的使者是怎么回事？”
司命星君眼神复杂：“你的血肉犹如盘古，来重铸这一方天地。我保留下你的先天之灵，那相当于人类的灵魂，让你进入轮回，投胎成人。”
“如今归墟将至，你又被天道选中了。”
他心情百感交集，苦涩难言。
玄女对人族命运很感兴趣，和他这个掌管人族命运的司命星君关系不错，平时经常来看轮回镜。司命星君算是为数不多知晓她这个宅女真面目的神仙了。
直到域外天魔即将出世、灭世大劫即将来临……
作为上官的玄女，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要敢为天下先。
先天至宝七星剑也是在那场浩劫中断掉的。
须臾之间，此等天地灵宝就硬生生地被折断。
域外天魔，恐怖如斯。
最后，她和一众上官身死道消，方才逼退了天魔，还三界安宁。
上天庭遭受重创，神仙百不存一。司命星君的肉身也被毁灭了。
他堪堪在战场上，用手上的天书，保留了对方的先天之灵，待她轮回转世。
一声一声师傅，让他迷失了自我，已经入戏了。
本想让她从此做个平平凡凡的人类，一生顺遂无忧，平安喜乐。再也不用去背负重担。
结果近些年，微弱的天道传来信息。
他徒弟又被选中了。
他怎么能看前世的好友、今生的徒弟再一次走向死局？
所以他从来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想让归墟之日来得更晚一些。
他说的话字字信息量都爆炸，比原.子弹的效果还要厉害。如果是普通人类，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种消息。
安如故只是一开始有些震惊，后来已经变得平静了：“……我知道了。”
司命星君劝说道：“你已经为这天下苍生死过一次了，没有必要再来一次了。不如拒绝了这天道，让它挑其他人吧。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和之前不一样了，自然担当不起这种重任。”
他眼神似有若无地看向泰山娘娘。
泰山娘娘眉头微皱，心中颤动：“你看我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想拉她下水吧？
司命星君笑着说道：“碧霞元君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庇佑众生，灵应九州……”
泰山娘娘笑呵呵地说：“这事是天道决定的，我可改不了。”
司命星君面色垮了下来，一副悲苦的模样：“我的朋友惨啊，身化万物，泽被苍生。除了我之外，却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泰山娘娘：“……”
玄女知道你这么给她哭丧吗？
这老匹夫真会装！
当然，她也没打算袖手旁观，浩劫之下，无人能够独善其身。只是不想种了老匹夫的圈套。
司命星君擦着莫须有的眼泪：“我这徒弟也命苦啊！从小就是个无父无母孤儿。如今大劫将至，还没有当神仙的记忆和能力，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怎么比得上别人，哪里能承担这样的重任？”
“够了。”泰山娘娘制止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司命星君顿时高兴极了：“这么说，你愿意为我徒弟去做救世主了？我就说嘛，泰山娘娘敢为天下先，拯救万物生灵，功德照耀人间。”
“你想得太多了。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泰山娘娘看了眼安如故：“我只是知道，她的神格和神力如今在哪。”
司命星君大骇：“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找到！而且那些东西不该消散了？”
泰山娘娘笑眯眯：“你都说了，我监察人间，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其实，她的神力和神格还没有消散。”
司命星君疯狂给安如故使眼色，让她拒绝泰山娘娘。
经过前一次的浩劫，他已经看开了。
域外天魔是不可战胜的。
即使是玄女和其他人苦战，也只是将对方逼退罢了。
或许……重归混沌才是此方世界的结局。早一点晚一点没区别。
然而安如故沉吟片刻，突然说道：“在哪？”
司命星君满眼都是对方“想不开”了：“什么，你要答应她？”
“嗯，我不想让未来的自己后悔。”
泰山娘娘眼中满是欣赏：“玄女，你和传闻中的一样果断。”
肤白若雪，气质高冷，模样出众，不亚于以貌美出名的月神。
更有大胆量、大谋略、大才情！
安如故却说道：“记忆是人的一部分，失去了记忆，还能算一个人吗？
在我找回记忆之前，我们是两个人。”
泰山娘娘有些恍惚，没想到人类居然会这么迫切的和神灵撇开关系，不过还是笑着答应：“好的，安小姐。”
安如故的话提醒了她，如今的玄女不过是个人类，和之前相比差的太多了。
域外天魔将至，谁也逃不了，包括她，所有人都被绑在了同一条战船上，全是命运共同体。
上次对阵域外天魔，天庭人才济济。如今天庭神仙十不存一，怎么对阵修炼万年的域外天魔？
她也觉得这是个死局。
虽然心中焦虑难安，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生如夏花般绚烂，如果必定要死，那也得死得轰轰烈烈点。
泰山娘娘带着安如故隐身飞走了。
司命星君目送着她们离开，长长叹息：“还是走到了今天这条道路。”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这么想不开，让人非常无奈。不过要是她逃避的话，这也不像她了。
他无意中侧过头去，突然看见计星正垂下眼眸，沉默好久了。
司命星君长吁短叹：“所以你也担心她吗？没想到济水之神还挺有情的。”
看来他这个冷心冷情的徒弟交到了不错的朋友。
“我，我没有担心她。”
司命星君扯起嘴角，露出微笑：“我明白，不用解释了。”
他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抬手掐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唉，生机渺茫，几乎为零。更多的则是算不出来了，全被遮掩了。”
此番天地浩劫的天机，可不是一般人能窥视的。
计星却非常镇定：“只要有一点生机，她就会做到的。不是吧不是吧，连你这个师傅都不相信她？你信不信我去告状？”
司命星君：“……”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沉默？”
计星面上非常平静：“我只是有点震惊罢了，没别的意思，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会把这个消息转交给人类，让他们想想办法。”
“好。”
司命星君想起来了。今时不同往日，人族可不像之前那么弱小了。大劫将至，也得知会一声。
计星离开神殿，假装平静地回到屋子里，把归墟的事情告诉给了特管局。
随后愣愣地看着手机，陷入出神的状态。
经过种种事情，他很相信安如故。她已经带来很多奇迹了，这次也一定。
只是她居然是玄女！
九天玄女的本体是玄鸟，曾经他最讨厌鸟族了，玄鸟也不例外。
现在，如果安如故是玄鸟的话……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毛茸茸的，也挺可爱。
可是他已经直接告诉对方最讨厌鸟族了。
他立刻上网发了个帖子:【是这样的，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我朋友说我最讨厌她的种族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兄弟，种族歧视要不得！在国外这可是大罪。】
【没救了，埋了吧。如果别人嘲讽我是黄种人，我一定打得他叫爸爸。再好的朋友都要断交。】
【买张去火星的机票吧，地球不适合你了。】
计星：“……”
糟了！现在去买时光机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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