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了。”
初老太太抱着初瑾往前走了一步,仔细看看初菱的脸,叹了口气道:“醒来便好。”
说完,她又看向乔氏,略带些责怪的语气:“不是让你们去赴宴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回来,在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乔氏也跟着叹了口气:“别说了,娘,一言难尽啊。”
看着乔氏疲惫的面色,初老太太即便对这个儿媳妇不甚喜欢,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她隐隐约约的,从大儿媳赵氏那边也听到了些风声,宸王府今日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吧,那你陪着阿菱先休息,我明日再来与你细说。”初老太太说着,让初瑾上前到初菱的面前,“和你姐姐道个别。”
初瑾便乖乖地走上去,拉住初菱的手晃了晃:“阿姐,那我先去睡了,明日再来。”
“去吧。”初菱哑着嗓子冲他笑了下,“别担心阿姐。”
初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初瑾的头,随后拉着他稚嫩的小手一同出了门。
大夫是从宸王府跟来的,受了季衍之的嘱咐,定要好好照看这位初二姑娘,现在见初菱好好地醒来,只是面色有些不好,并没其他的病症,也放了心。他与乔氏和初菱都行了一礼,背着药箱也出去了。
“娘……”初菱撑着床铺坐起来。
她的喉咙仍旧有些不舒服,动了便会咳。
乔氏看见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疼地坐过去拍她的背,边低声嗔怪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自己会不会水,有多大力气,你自己不知道吗?竟舍了自己去救大长公主……幸好是有人将你们俩一同救起来了,阿弥陀佛,若是你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阿菱,你可让娘怎么活?”
“大长公主……”初菱终于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她还好吗?”
“好着呢。”乔氏点了点头,“临走前,我还去看了端齐公主一眼,她比你体健些,早就醒了,说让我与你道谢。日后若有时间,会请你去公主府喝茶。”
说到端齐公主的垂爱,乔氏的面色又稍霁了些,她摸了摸初菱的头道:“不过我们阿菱也是有福气的,能够救了大长公主这样尊贵的人物,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走许多。你现在可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公主是陛下极为尊敬的长姐,那你便也是皇家的恩人……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
乔氏最后这句语气重了些,意有所指,偏过头看了眼大房赵氏所在的方向。
初菱笑了笑。
她去救大长公主的时候,其实并未想到这些以后的事。
往浅了说,是她到底不忍心看到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陨落,若是她真的转身即走,或者不出手相救,那以后大长公主殁了,她这辈子怕是都寝食难安。
往深了说,那日在翠玉轩遭遇白氏的刁难,大长公主到底是为她解了围,初菱也是想要还这个人情。
现在倒是无心栽柳柳成荫了。
初菱倒是对荣华富贵别无所求,她只希望平安顺遂便好。
但若要想平安顺遂,她首要做的事,便是在父亲如同前世一般被革职抄家之前,让父亲外调离京。
这件事上,唯有大长公主能够帮到她。
以往觉得遥不可及、毫无头绪的事,如今终于看到出路了。
心情愉悦了些,初菱终于有心思注意到房里的异常,她蹙了蹙眉头,看向乔氏:“……娘,今日从宸王府,只有咱们回来了吗?”
初菱刻意地没有提起那个让她不适的名字,但到底母女连心,乔氏一下子便明白了初菱的话。
她愣了愣,看了眼床榻上属于初姣姣那个空空如也的枕头,面色一阵古怪:“阿菱,你姣姣姐姐她——”
乔氏道:“许是攀上高枝了也说不定。”
“嗯?”初菱没明白乔氏的意思。
乔氏便贴近了初菱的耳朵,将今日初菱消失之后,初姣姣是如何与定远将军府那位小公子厮混到一起,又是如何被赵氏大声喊着抓了奸,最后又怎么被四皇子赵修明所救种种经过重新对初菱说了一遍。
“……”初菱沉默一瞬,随即笑起,“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说不准是她的造化到了,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可是她毕竟……”乔氏拧了眉,刚想说什么,被初菱打断。
“娘,你不必烦恼这些,我们只需知道,四皇子从来都是英名在外,必不是贪慕女|色之人。若是他真的觉着姣姣姐姐合该得到他的怜爱,那便是合该的。若是他觉着不合该,那便是不合该。那些都是四皇子与初姣姣两人之间的事,而我们只需顾好我们自己便成了。”
初菱的这番话,让乔氏默默地细思了许久。
终于点了点头:“阿菱,还是你想得通透,娘明白了,咱们顾好自己便成了。”
初菱看着乔氏的眼睛,微微一笑。
刚刚听乔氏说起初姣姣的事,初菱虽然觉得意料之外,诧异一瞬,但也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就如刚刚她所说的那样,初姣姣无论有何种遭遇,都不是她关心的事。
上辈子的背叛之仇,她也算是报完了。
初姣姣算计了她一场,她也算计了初姣姣一场,两不相欠。若是斤斤计较太多,非要将初姣姣置于死地,虽然听起来痛快,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重活一世的机会太难得,初菱只想一切为了自己的快活,而不是活在算计与倾轧之中。
为了一个初姣姣而将自己所有的纯洁与天真都赔进去,反倒是她的不值得。
“你累了,也该睡了。”乔氏温柔地替初菱掖了掖被子,“娘就不扰你休息了。”
“好。”初菱颔首笑了下。
她确实也是困了。
今日似乎睡了很久似的,但迷迷糊糊地记起自己做了很久的梦,一直睡得不踏实,现在仍是乏着。
“宸王府的大公子救你有恩。”乔氏说着,边往门口走去,边回头道,“娘回去在库房里挑几样不错的东西,明日差人给大公子送去,也算是一点谢意。我看他的腕子上戴着一串价值不菲的檀木手钏,阿菱,你说,娘若是送他一件白玉佛像,他会喜欢吗?”
初菱原本没细听,打了个哈欠道:“我觉得应是不错……”
话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乔氏说的是谁,整个身子都冷了下来。
“……宸王府的大公子?”
……
初姣姣是第二日早上才回来的,乘着宸王府专用的浅黄色马车。
在大齐朝,浅黄色是除去明黄色外第二尊贵的颜色,等闲人等是不敢使用的,何况是马车这般招摇撞市的东西。
宸王妃这算是给了初姣姣极为贵重的恩典了。
是以初姣姣下了马车,直到走进院门的一路上,唇角都是勾着浅浅的微笑的。
她进了门,瞧见半靠在床上静静翻书的初菱,嘴角的笑意僵硬一瞬,随即又勾起,款款地走向初菱的床边,将手上的包袱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柔声道:“妹妹,这是你的衣裳,姐姐已经差人浆洗过了,如今还给你。”
初菱停下心不在焉翻书的手指,抬头望去。
瞧见初姣姣穿了一件崭新的烟粉色衣裳,与她昨日穿的极为相像,但打眼细看便能瞧出来,初姣姣身上穿的这件,似乎比赵氏送给初菱的那件还要精细贵重些。
“知道了,放下就好了。”初菱没有心思搭理初姣姣明显炫耀的样子,她心中仍旧想着昨日乔氏的那席话。
竟是季衍之救了她?
季衍之为什么会救她?
她昨日似乎梦见了季衍之,那到底是不是梦?
初菱一想起这些便心口猛跳,不敢细思。
初姣姣却以为,这是初菱嫉妒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表现。
她眼中闪过一抹微微得意的神色,很快被克制着压抑下去,坐在初菱的身边。
初姣姣垂着眼皮吹了下自己的手指,忽然道:“我已知道你送我的那个香囊是有问题的了,那香囊虽是大伯母赠与你的,但是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我也不好猜测。不过妹妹,姐姐还是想要与你做好姐妹的。”
初姣姣笑了下,轻轻拉住初菱的手腕:“妹妹,姐姐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说实话。”
初菱看了眼她们交握的手,淡淡地抬起眼:“嗯?”
初姣姣紧盯着她的眼睛问:“昨日大长公主落水,是你所救,但是她落水之前……你可看见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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