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出了山林了,顾知意见傅子恒肩头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染开来,提议道:“大侠,我觉得你这个样子,还是包扎下,再换身衣服比较合适,不然,你这个样子,我怕咱们进了不了城。”
傅子恒看了眼肩头,点头同意。或许真的是因为失血过多昏了头,还真的答应了让顾知意帮他包扎。
傅子恒靠坐在一棵大树下,解开衣裳,将受伤的肩膀露了出来。
顾知意看见那处外翻的皮肉,倒抽一口凉气,“大侠,都伤成这样了,你竟然一声不吭地走这么远的路?”
傅子恒都不想看顾知意了,他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能走路很奇怪吗?
顾知意也不介意傅子恒的冷淡,忙在自己的小包袱里翻找起来,最后拿出一个绑了根红丝带,并塞着染红的木塞的小瓷瓶,道:“这是我带的金疮药,要不要给你用点?”
顾知意知道傅子恒对她的戒备,他可不敢直接给他上药,万一他误会了,直接拧断她脖子,她上哪儿说理去?
顾知意这么识趣,倒是让傅子恒有些意外,他侧着脖子往顾知意散开的小包袱看了眼,里头明显还有好几个小瓷瓶,“你那里头都是药?”
顾知意点头,“对啊,行走江湖哪里能不备点应急的药呢。”
傅子恒在心中表示,小傻子好像也还行,不过瞧他那模样,似乎并不是头一回出来了,便开口问道:“你那里头都有些什么药?”
“有止血的,消肿的,治拉肚子的,还有退烧的。”
“这么多药放在一起,你不怕记混了?”就他那样,傅子恒就算确定他没有坏心,也不敢用他的药。
顾知意却肯定道:“不会啊,我都有做标记啊,比如,止血的,与血有关,塞子包成了红色的;消肿的,也与红色有关,但没有血红,就是浅红色的;拉肚子,与大便有关,就是黄色的;退烧,与冰块有关,就是白色的。”
傅子恒赶紧拿出自己的金疮药,对顾知意道:“还是用我的吧。”那小子法子倒是不错,就是想到那个黄色,与那啥有关,他看到他那堆药,就觉得有些不适。何况,他本就没打算用顾知意的药。
顾知意一边将自己的药收起了,一边嘀咕了一句,“自己有药也不知道早点拿出来,还让我在这说半天。”
顾知意接过傅子恒的药,将药粉均匀地撒在傅子恒的伤口,感受到傅子恒肌肉突然地绷紧,顾知意连忙拿手往伤口处轻轻扇了扇,还轻轻吹了下伤口,嘴里念到:“不疼不疼啊。”
那口吻,明显是哄小孩的口吻。
顾知意低头时,垂落的发丝抚过傅子恒的肩头,让一直密切注意着顾知意的傅子恒身体一僵,冷冷地开口道:“快点包扎。”
顾知意也不恼,拖长强调道:“知~道~啦~”说着便撕了一套衣裳的下摆,给傅子恒仔细包扎起来。
傅子恒正想夸奖一番顾知意的包扎手法,到嘴边的话,却在看到顾知意在他胸前打的那个漂亮的蝴蝶结后咽了回去。
顾知意不知道傅子恒所想,还仔细地将蝴蝶结理得板板整整,然后满意地点头,邀功般看向傅子恒,“好看吧?”
傅子恒冷嗤一声,就要抬手解开,却被顾知意一把拦住,急急开口道:“你要是解开了,我可不帮你再绑了,你现在肩上伤得这么重,自己应该没法绑好绷带吧?”
傅子恒眉头再次皱了皱,只得作罢。
顾知意一边帮傅子恒穿衣服,一边夸赞道:“练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样,大侠这身形可真不错。”
顾知意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在帮傅子恒理着领口,温热气息喷在傅子恒的耳边,傅子恒觉得很是别扭,一把推开了顾知意,“我自己来。”
顾知意皱了皱鼻子,在傅子恒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便自顾收拾自己的小包袱去了。
再回头,傅子恒已经穿好了衣裳,顾知意的衣服穿在傅子恒身上,明显小了,,袖子都短了一截。
顾知意正想笑,傅子恒冷冷开口,“你可以走了。”
顾知意吓得脸色大变,连忙求饶,“大侠,我好歹救您一命,您不要杀我。”
傅子恒不明白顾知意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不是让你走吗?”还有,这傻小子怎么就救了他一命了?
顾知意见傅子恒不像说谎,还是忍不住道:“通常,大侠这样的高手被人看见了脸,不是都要杀人灭口的吗?”
傅子恒深吸一口气,后牙槽紧了紧,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灭口。”
顾知意明显被这话吓着了,连连点头,“我走,我马上走。”说着,似乎还生怕傅子恒背后朝她来一刀,一边离开,一边害怕、防备地回头张望。她想跟这位大侠一起走,是想保命,可不是为了送命的。
直到看不见傅子恒了,顾知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刚松懈下来,忽闻一阵“沙沙”声,顾知意暗叫“不妙”,不会那两个追杀大侠的人绕出来了吧?
顾知意想假装没见过那两人,可想到那两人的打扮,这会儿要是见着她,怕是会直接一刀结果了她。这会儿这地方又已经出了师父布置机关的那片林子了,却又还没有完全出山林,真正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顾知意正想着怎么躲起来,余光就看见了一头野猪正往这边过来……
原来是野猪,不是那两个人……
等等,居然是野猪?
得了,也不用藏了,赶紧掉头往回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顾知意竟大喊着:“大侠,救命!”
顾知意本就还没走出多远,这一嗓子傅子恒自然听见了。
傅子恒第一反应也以为是顾知意被刚才的人发现了,不过傅子恒是什么人,立马就听出了动静不太对,他刚拔剑,就见顾知意发带都跑掉了,披头散发地朝她鬼哭狼嚎地奔来。
傅子恒正看到顾知意身后的野猪,正伸手摸腰间的匕首,打算直接甩出匕首结果了那野猪,却不料顾知意跳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就那样挂在他身上,若是平常,傅子恒自然不会被她影响,但现在傅子恒有伤在身,又有些失血过多,竟被顾知意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硬是没能及时拔出腰间的匕首,生生错过了朝野猪掷匕首的最佳时机。
眼看着野猪就朝自己这边拱过来了,傅子恒忍痛用伤了肩头的左手托住顾知意,右手赶紧拔剑,一剑刺向野猪,快速在野猪颈间搅动几下,傅子恒就抽剑快速后退。
饶是傅子恒动作迅速,顾知意依旧感受道星星点点的温热伴随着野猪的哀嚎撒在自己的侧脸与颈间。
顾知意抬手一抹,就见手上沾了许多鲜红,再转头,那野猪依旧趟在地上直抽抽,脖子上好大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往外冒血。
顾知意嘀咕道:“这就死了?”转头对傅子恒道:“没想到大侠杀猪也是一把好手。”
傅子恒送开了托住顾知意的手,冷声道:“下来!”
顾知意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还挂在傅子恒身上,“抱歉,抱歉。”顾知意一边道歉,一边利落地跳了下来。接着又惊呼着抬头看向傅子恒,“糟糕,大侠,刚才我没有碰到您的伤口吧?”
傅子恒没有说话,看都懒得看顾知意,随手摘了几片大叶子,擦掉剑上的野猪血,收剑入鞘。
他本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不过现在顾知意过来了,他知道,也没法歇下去了,遂抬脚就要往山下走去。
顾知意见傅子恒要走,哪里还敢自己留在这里,往常她与两位每年都会下山好多趟,还从未碰到过野猪,今天这野猪怎么都跑到山下来了?难道是因为那两个追杀大侠的人在林子里乱跑,惊着野猪了?
那这会儿是一头野猪,谁知道那两人还会将山中别的什么给惊出来?顾知意连忙跟上傅子恒,“大侠,等等我。”
傅子恒并未多做停留,只按照自己的步子继续前进。
顾知意又叫道:“大侠,我害怕,平常这里不会出现野猪的,八成是追杀你的歹人被困在林子里,惊着了野猪,我怕待会还会有别的野兽出没。”
闻言,傅子恒这才放慢了脚步,再走不远,就彻底出山了,到时候他再想办法将这小子甩开吧。
顾知意赶紧小跑追了上来,因为跑得太急,倒是没有注意到傅子恒缓了步子,心中还担心着被傅子恒扔下了怎么办,便想套近乎,“大侠,我听您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傅子恒自然没有理会顾知意。
顾知意没有得到傅子恒的答案,也不恼,继续道:“这里离边关不远,很多人都不敢呆在这边,我瞧着这几年,山下那个小镇上一年不如一年热闹,我师父说,那些人家大都是因为害怕战事,所以去别处了,这几年恐怕也就山下那个柳垂村的人没怎么往外头搬了,附近有的小村子都快空了。”
傅子恒眉头微挑,倒是对这个“柳垂村”来了兴致,“别的小村的人都搬走了,连镇上的人都少了,这个柳垂村怎么没人往外头搬?”
“当然是因为……”顾知意说得一脸骄傲,却在答案快要出口的时候,生生忍住了,大意了,差点将师父暴露了,“因为有位高人曾经说过,边关的战事不会波及到这里,大概这两年,边关会来一位年轻的天才将军,他用兵如神,用不了两年,就能把关外那帮突岩人打得屁滚尿流,哎,只是可惜了,算了算了,伤心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哎哟,大侠,你怎么突然停住了?撞到我鼻子了。”顾知意揉着酸痛的鼻头,很是不明白,走得好好的,怎么说停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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