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茸的胸口如同有火焰在灼烧。


    逆光而立的机甲笼罩住他的身影,带来了无可比拟的安全感。


    他知道,是那个男人在保护自己。


    纵使性格再坚韧。


    其实在心底里他也清楚。


    本质上,自己其实也只是个柔弱的omega而已,论体能资质根本比不过那些天赋惊人的alpha。


    而且,不论是陶言蹊还是他。


    都从来没有经历过被人保护着,可以安心放松的时光。


    鼻头忽然发热。


    苏茸低下头,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泪光。


    同样被深深震撼的还有宴西辞。


    他当然知道,主动发起挑衅的不可能是陶言蹊。


    但正因为如此。


    才让人格外愤怒。


    原始的、暴.戾的冲动在累积。


    本身,他的机甲驾驶能力就远超杰兰特的水准。


    倘若全力以赴。


    或许不仅会摧毁机甲,甚至连驾驶机甲的人也无法幸免。


    气氛胶着。


    一触即发。


    冷凝的氛围,甚至让授课员都有些紧张。


    好在下课的提示及时地打破了僵局。


    提示声响起,按照校规,所有的课程比斗都必须立刻终止。


    “……今天的实操课就到这里,大家记得课后多复习战斗视频,下节课我们会讲解新的要领。”


    授课员交代完课后作业,就安排学员们依次解除了机甲。


    同时来到宴西辞身后,低声交代了几句。


    青年才不情不愿地解除了机甲。


    在另一边,公用机甲的舱门也被打开,


    露出少年被汗水沾湿的绯红面庞。


    陶言蹊扶着门框。


    不受控制地大口喘息。


    ……谁叫驾驶舱太狭小。


    不论他采用什么姿势,都躲不开男人浓郁至极的信息素味道。


    自从两人进行了临时标记后。


    昙燃的存在感就强得不可思议。


    更何况,驾驶舱的座位只有一个。


    多数时候他都坐在男人的怀里。


    难以避免的接触。


    让他心猿意马。


    少年舔了舔唇角。


    颇有些食髓知味的贪婪。


    还好……阿燃只是个仿生人。


    自己还不至于因为那些羞耻的想法抬不起头来。


    下一刻,手腕忽然被身边的男人抓住。


    陶言蹊一愣。


    还来不及反应。


    昙燃的身影就覆了上来。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


    宴西辞等人正投来阴冷至极的目光。


    昙燃沉默不语,将他们的视线隔绝在外。


    搂着少年的手却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


    好在恼人的注视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到那群alpha扬长而去,他才松开怀抱。


    跳下机甲,他朝陶言蹊伸出手。


    是一个很自然的迎接姿势。


    陶言蹊连耳朵尖都红了。


    他抓着昙燃的手,慢吞吞地往下爬。


    身体却仿佛有自己的意志。


    纵使再小心,也还是脚底一滑,不偏不倚地扑进了男人怀里。


    “对不起。”


    他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昙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脸色反而是在摸了摸少年的额温后,才渐渐变得有些不对:


    “你好像又发热了。”


    诶……发热?


    陶言蹊这才后知后觉地摸摸自己的头。


    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前额也果然烫得能煎蛋。


    虽然说发热期后,omega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处于易感期,


    容易被外界因素诱发热度。


    但刚刚只是十来分钟的相处而已。


    怎么,怎么就……


    “我,我没带抑制剂。”


    他紧张地抿起唇,假装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某些弦外之音。


    虽然柔软的小卷毛和下至的狗狗眼看上去天真无邪。


    但清澈无害的眼瞳里,却分明氤氲着不知名的情绪。


    昙燃眸色微深。


    陶言蹊心里在想些什么,其实并不难猜。


    这个omega乖巧得像只小白兔,即使是这么合理的请求,也显得怯懦又理亏。


    但偏偏就是这样,才让人无从拒绝。


    更何况,临时标记之后,少年的信息素始终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消耗了精神力的当下,更是无从抵挡。


    倒不如,顺水推舟。


    “学校里有比较偏僻的地方么?”


    他轻声道。


    ……


    直到自习室的电子锁“咔嗒”落下。


    陶言蹊才勉强找回一丝神志。


    天呐……他一定是被失控的信息素支配了大脑。


    才会告诉昙燃,可以用晶环预约教学区的自习室。


    而且在使用时间内,其他人无法进入房间。


    自己甚至还瞒过了苏茸,并借故支开了他。


    只不过,当初看上去诱人的特质。


    此刻却成了推倒安全阀的最后一只手。


    清甜的桂花香气无声蔓延,渐渐充盈了整个自习室。


    甚至不用刻意去嗅闻,蜜糖般甜蜜的滋味就会丝丝沁入心脾。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


    纯白的纱帘随风摇曳。


    鉴于两人的身高差,自习室的椅子的确有些不够看。


    所以陶言蹊很是自觉地坐到了桌上。


    没随身携带抑制剂,最方便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就只剩下了临时标记。


    还好今天穿的卫衣比较宽松。


    他没费多少劲,就露出了腺体的位置。


    昙燃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后颈肌肤。


    不出所料,那处肌理已经变得发热红.肿。


    “那我开始了。”


    冰凉的唇碰上了滚烫的后颈。


    “……呜。”


    刚刚接触,陶言蹊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上次他昏昏沉沉,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


    这回却是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接受标记。


    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都被放大到极致。


    他瞪着眼。


    感觉到湿漉漉的触感在逡巡。


    如同野心勃勃的战士,圈划着自己的领域。


    尖锐的獠牙无声伸出。


    再缓缓刺入皮肤里。


    痛。


    真的好痛。


    陶言蹊死死咬住嘴唇。


    迫使自己不发出呜咽。


    尖牙刺出的伤口其实很小,甚至基本不会出血。


    但液态信息素对腺体的强烈刺.激,却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手指痉挛地攥住衣角。


    从手腕到小臂都在不停发抖。


    额角渗出冷汗。


    雾蒙蒙的眼底也渐渐涌出泪意。


    但下一刻,昙燃一向冷静的眼神却忽然显得有些迷茫。


    原本他用精神力稳定控制着信息素的注入。


    可在刺入omega腺体的同时。


    脑海中忽然不受控制地闪过凌乱的画面。


    植入身体骨骼的机甲。


    光影交错的天空。


    肆虐的暴风雪和遥远莫测的星际。


    一切似乎都在暗示。


    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温暖却闭塞的地下世界。


    他控制信息素的力量顿时变得有些不稳。


    骤然变强的注入,让少年痛苦地挣扎起来。


    “呜,疼……”


    泪水不受控制地涔涔滚落。


    陶言蹊细弱地抽噎着。


    昙燃简直强势得不可思议。


    明明他才是主人。


    可面对这个名义上从属于他的仿生人,他却毫无招架之力。


    每次临时标记,他都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落入陷阱的肥兔。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吃干抹净。


    但他从没有想过反抗。


    比起标记带来的恐惧,昙燃给他的更多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孱弱的菟丝花。


    唯有攀附着坚韧的枝干才能生存。


    即使会被尖刺扎伤。


    也只能默默承受。


    随着腺体得到了信息素安抚。


    剧烈的疼痛终于慢慢消散。


    陶言蹊浑身脱力。


    靠着昙燃的肩膀,仰面躺在他怀中。


    这次应该能稳定很长时间了吧。


    少年默默地想。


    男人没说话,沉默地为他上着药。


    薄唇却被染得水光润泽。


    课桌上还残留着些可疑的痕迹。


    陶言蹊意识到,或许是自己挣扎时不慎留下的。


    趁着昙燃没注意。


    他赶快用清洁纸收拾干净。


    药物很快止了痛。


    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无形中被加强。


    譬如某人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


    和其他alpha不同。


    昙燃的味道很难具体形容。


    并非某种客观存在的意象。


    而是会使人产生特殊联想的特殊气味。


    设计师设计这个仿生人的初衷……


    会是怎样的?


    陶言蹊透过窗户望着天空。


    眼神变得悠远。


    “哥。”


    少年的声音很轻。


    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假装昙燃是自己的表哥开始。


    他就不由自主地迷恋上了这个称谓。


    好像这样叫他。


    就能让自己与这个人多一层牵绊。


    和他的距离也会变得更近。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陶言蹊说。


    男人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omega所说的话与他心中的疑虑不谋而合。


    所以他有兴趣继续往下听:


    “为什么这么说?”


    陶言蹊明显有些害羞,微微侧过脸:


    “我们生活的地方,其实是一座修建在地壳内部的堡垒。”


    “历史记载,公元4500年时,宇宙风暴席卷了太阳系。地球表面的气候被完全破坏,磁场也严重受损,终年飘雪冰封、辐射肆虐。”


    “人类虽然想办法前往外星系,但基本没有比地球更宜居的星球。长期以来投放飞行器产生的太空碎片,也极大限制了群落的迁徙。”


    “所以大部分人类迁往了热能资源丰富的地壳下,在地幔层以上的空间里建造了城市,并通过科技分离出氧气和水,供大家生存。”


    难怪。


    不论是四季,白天,黑夜,在这里统统都没有差别。


    昙燃眸中闪过了然。


    “哥,店长告诉过我,他曾经去过外面。”


    陶言蹊凝视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神情有些痴迷。


    “虽然穿着笨重的防护服,但是头顶的天空很高很远,有日月星辰,还有绚丽的极光。”


    “天空中时不时会有云,积聚得多了,就会下雨或者降雪。雨后天晴时,还偶然会出现七色的彩虹。”


    “真想去看看呐。”


    那个充斥着辐射与风暴的恐怖世界,在他口中却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美好。


    为何……自己会对这些描述感到如此熟悉?


    昙燃微微眯起眼。


    良久得不到回音,陶言蹊撑起身。


    天真懵懂的眼眸望向他。


    其中的期待和忐忑根本无法掩藏。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能陪我去吗?”


    他轻轻抓住了昙燃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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