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
魔域处在最荒凉的地带,自从三百年前,仙魔大战失败之后,就被赶到了三大州中最边缘的西凉周。
这里不仅偏僻,气候也恶劣,要么终年暴雪,要么四季酷热,完全不讲地理。
魔域现在没有魔主,几十个魔将各自占山为王,谁都不服谁,隔几天就会打一次仗,赢了的就占领失败者的地界,但不等他收服整个魔域,就会被其他魔将搞死。
魔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全凭武力值说话,也没有法纪和道德可言。
这几日,主城中突然悄悄风起一种传言。
很多人都在说魔主回来了!
三百年前,魔域曾经有一位魔主,他的修为强大到恐怖,几十个魔将加在一起都没法伤他分毫。
这位魔主很少现身,也不怎么管魔域中的事,就连见过他真容的人都很少,甚至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这种战力天花板的存在,众魔修都怕他怕得要死,而且这魔主残忍弑杀,杀人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脾气还古怪,一言不合,就给人直接碎了。
这种暴戾又残忍的魔主,反而让魔域众人非常老实,都指望跟着这个食物链顶端的大佬,杀出魔域,占领三洲,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魔主是个不爱挑事的,他独自住在魔域的赤血谷底,也不管事,对征服世界没什么兴趣。
魔将和魔修仗着有大靠山,出去满世界积极挑事,终于惹出了仙魔大战。
三洲之中遍布着不少说书的茶馆,最经典,最受欢迎的一段书,就是仙魔大战。
一开始,修真界被打得节节败退,死掉了不少大能。
修真界很是犯愁,觉得不能这么下去,迟早被打得裤子都要没了。
于是有人一拍大腿,想出了个破釜沉舟的法子。
他们不能一直被动挨打,既然都被逼得没退路了,干脆各大派一起,直接杀上魔域,杀死魔尊,只要他死了,其他魔修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三洲中的三大宗门,带领其他门派中修为最强的修士,悄悄潜进了魔域。
没人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只有无数魔修看见,夜半时分,夜空中忽然响起九九八十一道惊雷,那动静大得几乎要撕裂长空。
通常,这样的九九天劫都对应着某个大能的飞升,而三洲内已有几千年没人成功飞升了。
雷声过后,天空中忽然飞出一只赤金色的龙,浑身是血,身上还有数道撕裂的伤口,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龙吟,之后便坠入了赤血谷中。
从此以后魔尊便消失了,魔域很快变成一团散沙。所有人都说,那晚魔主渡劫失败,那条龙就是他的真身。
魔域已经三百年没有主人了,四分五裂。
而现在却有人疯传魔主回来了。
还传得言之凿凿。
证据一:赤血谷下全是冤魂和瘴气,魔将都不敢轻易下去,在魔主死后,这谷底已经三百年无人踏足,就像一片死地,但这几日,谷底却时常传来动静。
证据二:魔域内不是只有魔修,也有一些在修真界混不下去,或是犯了事被通缉的修士。
据他们搞到的消息,清仑宗几天前被个大佬炸了灵山,知情人透露,那个大佬高度疑似早死的魔主。
证据三:魔域很多人都见到了一只幼龙,它每日都守在山壁上一个洞口,与一个修士少女待在一起。
每当有人试图靠近,幼龙就会化神小暴龙撕碎来人。
据说,那凶残暴戾的模样,和碎人时熟练的手法,都像极了传说中的魔主。
魔域中人经常动手,很少动脑,想问题都比较简单。
他们的推导过程是——
“赤血谷只有魔主敢去!所以现在下面这个肯定也是他!”
“那些修士都说炸山的大佬是魔主,那他肯定就是!”
“魔主是龙!所以有龙就有魔主!”
至于为什么是只幼龙,这也很简单。
他那么用心守护的少女,和他关系必然不简单。
据说那少女的美貌十分惊人,正是几日前神秘大佬从清仑宗带走的桑桃。
她可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在魔域内也无人不知,就连一些花魁都会利用她的品牌效应,给自己取名“小桑桃”“桑梨”、“桑葚”之类的……
那么答案出来了。
去清仑宗搞事的大佬就是魔主本人,他抢走修真界第一美人,并逼迫她生下幼龙,然后将其囚禁在洞府之中。
桑桃没出门,她是用神识听到的这些鬼话。
“……”就很荒唐。
说她美貌十分惊人这一part没问题。
搞事大佬是魔主也没问题。
她被带回来囚禁此处更没问题。
但是请问,在这短短几天内,她要怎么怀龙胎并且生下来?而且这只龙生出来就会手撕魔修,处理尸体?
所以这个世界连生物也不讲吗?
系统告诉她:“毕竟是修仙世界,使用禁术生个孩子不算什么,直接克隆一个也很简单。”
桑桃看向门口的幼龙保镖,内心深以为然。
果然,这家伙不就是吗?
他是大反派的分神,等于是小号的反派。
这几日,大反派没来山洞,只有幼龙寸步不离守在这里。
桑桃一直都提心吊胆。
那天她可是把大反派的小号抱着上下rua了个遍,龙毛都给人家薅掉了几根。
要不是幼龙反抗得及时,她可能还会做出更加禽兽不如的事。
修为在化神期之后,就能将分神变成真身,看起来与本体无异。
修为越高,能化出的分神就越多,还可以随意变化形态。
通常来讲,分神比本体会弱一点。
可依桑桃看,这只幼龙的凶残的程度,并不比本体弱多少。
最致命的是,分神和本体共享一个神魂,相当于手机和平板登同一个号,收到消息,两边都能同时看到。
桑桃rua了大魔头。
她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桑桃又在地上画了一个正字,然而一天天过去,大魔头好像又把她忘了,压根没来。
他的小龙,哦不,小号,也没对她发出什么死亡威胁。
相反,每每又试图过来找事的魔修,都会很快变成死者。
幼龙真的在很认真地保护她。
而桑桃却开心不起来。
毕竟大佬放过话了,现在保护她,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杀她。
这不就等于,把猪养肥以后才开始宰?
桑桃绝得自己还不如一只猪猪。
起码猪在活着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每天哼哧哼哧能吃能睡,猪生还算幸福。
而她,被困在阴暗山洞里,每天都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桑桃作为一个热爱逛街的现代少女,她宅不住了,她想出去玩。
然而,她刚走到洞口,就被幼龙拦住。
“你不能出去,回去坐好。”
他那张幼嫩的龙脸板着,声音奶凶奶凶的。
凶的成分多一点。
很像幼稚园大班的纪律委员。
桑桃内心邪恶爆棚,很想掰断他的小龙角,看这样他会不会哭。
但她不敢。
于是桑桃只得憋屈地坐回去,小声地吐槽:“坐牢也得让人放风,我快闷死了。”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送死的,魔域中盛产不要命的。
来人长相凶恶,声音如公鸭:“哪里来的小辣鸡敢假装前魔主,来试试老子这把大刀……”
话没说完,他就碎了。
桑桃浅yue了一下。
这样的场景看一百次也不习惯。
幼龙面无表情,小尾巴一甩,准备把碎片残渣扫下去。
“慢着!”桑桃指着那堆血红残骸中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那是什么?”
幼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金丹,你连这也不知道吗?”
桑桃理直气壮:“我失忆了。”
“……”
桑桃以为金丹期只是一种说法,没想到金丹是真有“金丹”,大概有幼儿拳头大小,金灿灿的,在黑暗洞府里发着光。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怪这几眼。
幼龙看她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用尾巴卷起金丹,抛过来,准确地落在桑桃腿上。
金灿灿的,还沾着血,和白花花疑似脑浆的玩意儿……
桑桃一脚踢开:“啊!!妈妈呀——!!”
太恶心了!!
幼龙歪了歪头,疑惑地瞧着这个人类女修。
他不解地问:“你不是想要吗,給你玩的。”
桑桃:“我不玩这个!”
幼龙想了想,说:“也可以吃,可以增长修为。”
桑桃:“增长多少?”
等一下,不对!
“那我也不吃,这太恶心了……”
幼龙撇了撇嘴,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麻烦。
不过那金丹上沾着的红的白的,的确有些辣眼睛。
幼龙随便施了个小法术,尾巴上出现一缕清水,浇在金丹上,转眼间就给洗干净了。
桑桃“哇”地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这是什么法术?”
幼龙:“这只是普通的灵水术而已,你连这都不会吗?”
语气惊讶又嘲讽。
桑桃不以为耻,一脸平静地点头:“我失忆了。”
这一招真的无敌好用。
幼龙不说话了,他用尾巴卷起洗干净的金丹,重新放到桑桃面前,去见她双手合十,掌心朝上,像是在灾民在祈雨。
桑桃:“能再来一次吗?我想洗手。”
刚才不小心碰到血了好恶心。
幼龙觉得她不是一般的麻烦。
换作旁人,他早就杀了她。
可这女人长得不讨厌,抱住他腻腻歪歪的时候,身上还很香。
现在看着可怜兮兮的,看起来真的很需要他施法。
幼龙只好给了她一点水洗手。
桑桃十指纤纤,能直接去当手模,洗完后更显得白皙莹润。
应该是水中蕴含灵力。
这岂不是最天然的爽肤水?
于是她又伸出手:“再来一点,我洗把脸。”
这回幼龙不干了,他背过身,龙尾巴卷到身前,拿屁股对着桑桃。
小气巴拉的。
桑桃固然怕死,可女人对美丽的追求是深深刻在dna里的。
她记得,这家伙的大号喜欢听彩虹屁。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而有感情的说道:“天哪!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清澈,灵力这么纯粹的灵水!如果用来洗脸,肯定能让我变得更美!”
一通彩虹屁输出后,幼龙半藏在绒毛里的三角形耳朵飞快的动了动。
刚好被桑桃看到。
他的尾巴轻轻一晃,甩出一注灵水,仿佛背后长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洒在桑桃手心上。
“这是最后一点……”
桑桃边洗脸边想,小号倒是比大号可爱很多。
她也知道,这是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可再一想,原身一箭射伤了大反派,而她把大反派当狗子rua了一顿,足够她死一百次了。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不愁。
桑桃的心态逐渐破罐子破摔。
她收拾好自己后,开始研究那枚金丹。
外表光溜溜的,就跟一颗弹珠一样……
对了!弹珠!
桑桃跑到洞内稍远一点的地方,用石头挖出个洞,然后蹲在地上,用指头把金丹当成弹珠,打进洞内。
这是她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和小伙伴一起,玩法比这复杂有趣得多。
可现在就她一个人,只有一个弹珠。
“要是再来一个就好了。”桑桃自言自语。
她话音刚落,洞外又传来叫骂声。
桑桃深呼吸,默数:一、二、三……
熟悉的刺啦声过后,安静了一会儿,一颗金光闪闪的东西再次落到她面前。
这回幼龙学聪明了,洗干净后才给她的。
桑桃得到弹珠+1,她开始玩弹珠打弹珠。
幼龙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像极了她小时候出门玩不带小表弟,小表弟望眼欲穿的小眼神。
桑桃问幼龙:“想玩吗?”
龙举着爪爪,点了点头。
于是幼龙加入了弹弹珠游戏。
两颗珠子,一人一龙,玩法注定很简单无趣,没一会儿桑桃就觉得腻了。
她自言自语了句:“要再来十四颗珠子会更好玩……”
幼龙耳朵尖一抖,他飞到洞口,挺胸抬头,嚣张地来回走动。
很快,之前命丧龙爪的几个受害人,他们的姘头、小弟、七大姑八大姨……纷纷上门来报仇。
结局可以想见。
没多久,幼龙捧着两爪爪的金丹,回到桑桃面前,一股脑全交给她。
他昂着小脑袋,表情有些得意。
似乎还在等夸。
桑桃:“……”她该说什么?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桑桃在心中为倒霉惨死的魔修默哀,一边指挥幼龙在东南西北四个角挖出小洞,然后教给他台球的打法。
这回玩法复杂得多。
桑桃提前说明不许用灵力,作弊就出局。
对一只幼龙来说,杀人简单,可让他用小爪子操控一只小球,却是前所未有的难度。
桑桃大学时加入了台球协会,她本来是个半吊子,可是这次却屡屡进球。
赢得她都不想赢了。
甚至有种在欺负小朋友的罪恶感。
幼龙虽然笨拙,却很聪明,他仔细观察了桑桃的手法,渐渐找到了手感。
终于!有一颗球就要进洞了!
然而就在这时,洞口出现了一抹黑影。
大反派突然驾到。
他走进来,注意到朝他脚下滚过来的小玩意儿,他十分粗暴,用力给踩碎了。
幼龙瞪大了眼睛。
球……他的球……
幼龙生气了,“嗷呜”一声,朝他扑了过去,一口死死地咬在大反派腿上。
是真下了死口,眼见他衣袍下摆沁出鲜血。
然而下一秒,幼龙被人掐着后颈拎起来,然后重重地甩到石壁上。
他面无表情,冷冷骂道:“小废物,这么容易就被人迷惑了,当初就该杀了你。”
桑桃满脸问号。
怎么?你俩不是大号和小号吗?
大佬,你疯起来,居然连自己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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