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盘古的脊梁,也是洪荒标志性建筑,不周山自有其特殊之处。
这里永远盘桓着盘古的意念,仿佛具现的天道,从高至低俯视。
在这股意念下,越往上爬,感受到的威压也就越强,直到撑不住,也就是自己能爬到的终点。
所以,说是天地之柱,但真走这条路上三十三重天的话,多半是此路不通的结果,还不如自己往上飞。
楚虚头一次来到不周山,怀着对盘古无限敬仰的心情,这可是能以一敌千的人物,罗睺的克星,如果能活过来,他抱个大腿,说不定直接入赘洪荒呢。
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便是混沌,也免不了这种发展啊。
念叨了一会儿,楚虚收敛心神,罗睺随时可能苏醒,他还是别摸老虎须吧
比起昆仑山,不周山的景色其实相当乏善可陈,触目所及,皆是裸露在外的岩石山壁,完全看不出半点儿福地洞天的痕迹。
但转念一想,这是盘古脊柱所化,本就应当如此,仿佛能从中窥到那个倔强昂扬的身姿。
以手撑天,以脚踏地,就算死后,依旧支撑着天地分离。
楚虚一步踩下,突然,仿佛触发了某个机关,他脑海中忽地显出一个巨人身影。
巨人怒目圆睁,周围无数奇形怪状之生灵朝他攻来,他手持利斧,重重劈下:“开!”
无尽的混沌被这一斧斩出一条通天大道,道路两旁是散落的残肢断腿,有道从虚空显现,庞大的意识垂落,道路附近的混沌之气开始变化分离……
楚虚猛然向后一步,差点儿跌倒,一只手扶住他:“你和盘古什么关系?”
他转头一看,顿时被自己口水呛住,惊天动地开始咳嗽起来。
不是盘古大神吗?!怎么是罗睺?!他什么时候出来的!身边有巫族经过?
无数疑问塞成毛线团,楚虚瞬间跳开八米远,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都要把自己当成窜天猴射出去。
“魔、魔、魔……祖大人!”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强行把后一句话咽下,楚虚扯出一个假得冒烟的笑容,带着感动的泣音道:“太好了,属下总算找到了巫族!”
罗睺收回手,揣在袖里,嘴角带着讥讽的弧度看着他。
楚虚心中打鼓,这时候,他总算想起刚才对方的问话,不过,什么意思?他和盘古能有什么关系?!
一边紧张着,一边思维发散,不知为何,也许是见证过罗睺附身阿黄,他总把面前如此动作的魔祖幻视成一只揣手的黑猫,尤其是那幽幽盯人的目光,真的给人感觉一模一样啊!
楚虚宽面条泪,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要命的东西!
就在越来越紧绷的氛围中,罗睺嗤笑一声,他竖起右手,撑着额头:“你不会没发现,这是在你的识海里吧。”
什么?!楚虚一愣,他左右一看,顿时窘得脸颊通红,该死,他都不是豹子了,为啥没反应过来啊!
不过,这个乌龙虽令他尴尬,却缓解了刚才压抑的气氛,罗睺凉凉的目光看着他:“你触动了盘古残留的意念,如果不是本座刚才唤醒你,你会随着意念中的记忆一起化为浊气。”
解释自己插手的原因后,罗睺再一次重复:“你和盘古什么关系?”
“嗯?”楚虚伸手指着自己,他和盘古?他能和盘古扯上什么?
如果说和女娲,还能勉强解释为上辈子是人,总不能说因为盘古的血肉化作洪荒,造人的泥土也来自洪荒,就说他也是盘古血肉延系吧。
罗睺眯起了眼,直看得楚虚心中打鼓,但他确实不知道,所以理直气壮对视回去。
数息后,罗睺半阖上眼,仿佛放过了这件事情。
他身处楚虚识海,这里是元神所在,尽管不是完全对他开放,但罗睺也有自信,这个奇怪的心魔绝对不可能完全瞒过他去。
仔细想想,楚虚能摸到洪荒来,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这绝不是身为心魔就能解释的问题。
罢了,总归是他造就,莫非还能翻出手掌心。
罗睺懒得继续拷问,关键是,他能看出来,即便他用上搜魂手段,对面估计也给不了他答案,对于楚虚,他暂时还算满意,不准备丢弃。
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楚虚以余光偷瞄罗睺,这位魔祖大人能不能继续睡啊,一想他在自己意识空间,楚虚就浑身不自在,这要是他突然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岂不是直接变身植物人?
哦,按对方的说法,如果刚才自己没醒,好像也会变成植物人。
洪荒真可怕,隔着数万年时光,居然还能伤到他的元神。
楚虚一抖,方有些后怕,他倒是不怀疑罗睺骗自己,对方没必要,况且,盘古在他心中,本来就是近乎无所不能。
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楚虚忽然忆起,他好像还有一件事可以汇报,现在要先让罗睺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否则的话,他咋解释自己直接上了不周山,没完成对方交代的任务。
“魔祖大人。”他上前一步,顶着罗睺刺过来的目光道,“鸿钧刚刚开始第三次讲道,巫族只有后土前去,其他巫族都在帝江的空间中,恐一时之间难以寻到您要的巫族。”
这话的潜意识其实是,既然鸿钧有事,没空盯梢,要不,您老自己想办法,反正他是搞不定的。
楚虚心中揣揣,至今为止,罗睺都没有惩罚过他,但他也实在不想试探对方的底线,主动汇报进程,表示自己有把事情放在心上,总比被对方问起,再说完不成要好。
况且,他还送上了你的老冤家消息,说不定罗睺主意一改,觉得不周山没有道祖有吸引力呢?
只要不继续让自己送货上门,楚虚怎样都行。
罗睺听了他的汇报,先是一怔,继而目光阴沉:“讲道么?他倒是好为人师,也不怕带偏了那些人。”
听这意思,怎么还有旧事的样子,楚虚眼睛一眨,又连忙精心,万一被对方窥出他在八卦,那真是几个头都不够掉的。
不过,他的目的达成了,罗睺果然没纠结巫族事宜,他直接指挥楚虚,让他继续向不周山顶攀爬,他会留在识海,为他保驾护航。
是监控盯梢吧,楚虚吐槽,接着立刻打消这个念头,要命要命,怎么总忘记肚子里有蛔虫在滞留呢。
但再怎么吐槽,他也还是不得不按罗睺的吩咐,继续他的登洪荒之颠旅程。
……
意识回到外界,楚虚动了动爪子,软软的梅花瓣被攒在一起,变成花苞的样子。
习惯真可怕,他刚才居然对有手有脚不适应,果然,身体控制大脑,他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在识海体验人类形体。
还是缺乏非人物种思维啊。
楚虚拍了一下额头,想到如今罗睺在看,不敢耽搁,抖了一圈皮毛,立刻朝上爬去。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误触盘古意识,他觉得现在比那时候体验的威压轻,不过,因为黑豹本身实力不高,这点儿差距,也很难被确定。
楚虚本来想问罗睺,转念一想,要是再被误认为盘古给自己放水就不好了,话说,他还不知道,罗睺为何要那样问自己呢。
约莫是因为他触发的那道意识?
他心中痒痒,又不敢提,万一真和他上辈子有关,然后被罗睺看出来可怎么行。
有时候,知道越多越不是好事。
小明爷爷活到了一百岁,楚虚在心中告诫自己,他可比小明爷爷寿命长,总不能还活得还不如吧。
大约又往上攀登了一千米,楚虚渐渐腿脚乏力,每踏出一步,他的爪子都在颤抖,酸软无比。
他知道,这个位置差不多就是他身体的极限,继续走下去,要是爆体了,自己的元神可就直接暴露在天道之下。
魔祖大人不会这么狠心吧,他心中念叨,虽然他的小命不值一提,但要是误了魔祖大人的事,可就得不偿失啊。
一声轻笑在脑海中响起,楚虚突然接收到一部功法。
“按此运转身上的灵力,继续。”
二话不说选择执行,楚虚心中狂吹罗睺三百次彩虹屁,其实他也和阿黄一样,很需要这种简单粗暴的功法,只不过他要的更加高级!
按照罗睺给的加载包运行的黑豹顿时从细胞榨取出一股力量,身上的威压一轻,楚虚狂奔五百米,才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阻力。
不过,这股阻力还不至于让他停下脚步,身体的力量源源不断,那些被他囫囵吞枣吃下去的灵果,粗糙炼化的大量灵力,此时都如投入火焰一样,提供他强大的动力。
楚虚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到了后面,甚至是飞奔,仿佛不周山的威压已经消失。
然而,消失是不可能消失的,若是有旁人目睹这一幕,一定既为他的速度惊叹,又为他被鲜血染红的身体心惊。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咆哮,在怒吼着要冲出身体,楚虚想,上辈子所谓打了鸡血,也不过如此了。
罗睺的东西果然不是好拿的,他苦笑,这玩意实际作用和天魔解体大法差不多,都是以燃烧生命力换取大量战力,之前他体内灵气充足,居然没察觉,还以为是一门效果显著的锻体法门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罗睺对的表现也十分惊讶,毕竟他不知道楚虚在昆仑捞了不少好东西,都积累在这具所身体。
他只以为楚虚运气极佳,挑选的身体虽然其貌不扬,血脉却异常深厚,才能供他压榨至今。
就这样,楚虚真·浴血狂奔,冲了足足最开始三倍的距离。
到了这里,再上一步都是艰难,而且他也没有那样深厚的底蕴了。
黑豹摔倒在山路上,鲜血很快染红了岩石,楚虚一声痛呼。
刚才因为功法刺激,过于兴奋,他完全没感觉到身体的痛苦,现在到了尾声,神经末梢返回的感觉让他仿佛全身被撕裂了一般,如果不是想着罗睺在看,他都要满地打滚了。
话说他都这样了,罗睺不会还不放过他吧,等会儿他不返回魔界的话,两个人的元神都危矣!
不对,危的只有他,魔祖是分神啊。
楚虚两眼泪汪汪,冲锋下属上,好处自己拿,谁有他惨?谁?这待遇完全是国军!
身体逐渐冰凉,楚虚奋力挣扎,他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真的,其实他之前都是嘴硬,一点儿不想死,活着才有希望,死了谁知道会去哪里。
这时候,楚虚突然想起老子,不知道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对方会为他伤心吗?
这短短的一辈子,他也没认识几个人,除了他与通天,想必无人会在乎自己。
可惜,他们认识的时候自己披着马甲,不知老子能理解几分真实的自己。
在剧烈的痛苦下,楚虚眼前已经开始闪人生的走马灯,索性他还记得脑子里有一个魔祖蹲守,这些想法都隐藏在最深处。
在意识模糊间,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这句话仿佛是关闭的按钮,楚虚闭上眼,失去意识前最后闪过一丝念头——罗睺不冷嘲的时候声音居然还挺好听。
“……”
“胆大妄为的小东西。”一声笑骂在空中响起。
随着楚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黑豹奔跑过的山崖,散落的血液瞬间气化,乌黑魔气包裹山脚至山腰四千米处,山顶,紫色雷霆汇聚,滚滚乌云与下面的魔气几乎形成倒影。
失去生息的黑豹僵硬站了起来,罗睺不习惯地扭了扭脖子,仰头望天,冷笑露出利齿。
“劈啊!有本事就把山劈垮,那我就再不踏入洪荒一步!。”
顿时,雷霆翻滚得更加凶猛,如海中蛟龙,可不知受限什么,始终未能跨过那片区域。
罗睺扫了一眼到山顶发距离,呢喃自语:“差不多了,倒是不比巫族差多少。”
说完,他裹挟着所有魔气,以万骏奔腾之势朝上冲去。
紫霄宫,正在讲道的鸿钧手一抖,目光直直朝看向下方。
听道的学生疑惑不解,顺着道祖目光同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老师?”老子作为第一排第一个,理所当然代表其他同学提问。
鸿钧的脸色已经发黑,他一挥手,一面镜子飞出,镜面顿时照出不周山此时之景。
当见到那座熟悉的山峰,下面一片哗然,是何人,居然在盘古脊柱之处,闹出如此大动静。
然而,这里面有一个人更为另一件事震惊——哪怕变化巨大,哪怕毫不起眼,老子依旧从一闪而过的画面中认出了那只尸化的黑豹,那是小黑,就算隔着镜子,他也能确定对方已经身亡,仿佛正应了通天当日之言。
他心头大震,一时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愤怒,又或者是懊悔,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甚至盖过了他对不周山的关注。
鸿钧收起昊天镜,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漠。
“此事当为魔祖罗睺所为,他与我争夺造化玉牒失败,另开魔界,志在引洪荒修士沦入魔道,尔等若他日遇得,切勿听他花言巧语,为他利用。”
一听是与道祖一个等级的凶人,座下各人莫不应是,唯独老子一边唱喏,一边把罗睺的名字缓缓刻在心底。
魔祖……罗睺……是他害了你吗?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