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天空黑云滚滚,衣衫破旧的白笙一步步走向琼花州,他衣袍的布料原本精美华丽,眼下被污泥腐蚀,狼狈不堪,他步伐艰难、唇角干裂,奄奄一息。
“噗通”一声,他倒在烈日的尘土里。
不久后,他耳边传来几道议论:
“他是谁?”
“不知道,看样子是同族人,快带回去。”
“瞿长老说让咱们多注意注意周围,不会是这人吧?”
半晌后,白笙悠悠转醒,睁开双眼,头顶是一道参天的古树,古树投下阵阵阴凉。
“谁?”他含糊着问。
“我。”古树传来一道讥讽的声音。
紫雾灯?白笙猛然爬起身,回身望着古树,古树萦绕着一阵阵紫雾,的确是瞿长老的气息。
当年他有叛族之意,却无从下手,偶然遇到了这位魅姬魔族的长老,瞿长老刚刚被沈怀君一剑斩灭肉身,魂魄无处安身,即将魂飞魄散。
在瞿长老的指点下,他从族人手里偷出上古仙宝安魂灯,又接连偷出族内其他法宝。
“安魂灯已毁,你竟还能存活?”白笙震惊。
瞿长老轻蔑一笑:“原本是要魂飞魄散的,好在这三百年来,族人终于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安身点啊。”
“这里是?”
“琼花秘境。”
瞿长老的灵魂竟然附着在了琼花秘境的古树身上?
白笙诧异,点点头没有多问,他颓然地坐在树根下,神色疲惫又无助。
“听说秦明彻眼睛废了,人也要死了,怎么样?”瞿长老笑道。
白笙狠狠地向前吐了口唾沫,恨恨道:“活该。”
他体内还蕴着秦明彻的灵剑,等那一日灵剑入魔化为己用,便是秦明彻的死期了。
“怎么?我救了你,你反倒不高兴了?”瞿长老问。
“柳千梳回去了,鲛人一族很快就会知道我是当年的叛徒,会在修仙界大肆搜捕我。”白笙脸色阴郁:“鲛人族不知道还藏着什么宝物,难保不会杀了我。”
瞿长老啧啧几声:“他们鲛人族清高个屁啊,和咱们一样都被魔息入魔,偏偏死活不承认自己是魔族。”
“若真将鲛人族的法宝通通拿出来,这九州都是咱们魅姬魔族的天下,有他们妖族清霄门什么事啊。”
白笙也冷哼一声,他当年就是看不惯鲛人族的清高劲儿才打算出逃,你都成魔族了,还想着千年前的仙族风光干嘛?清高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可如今他身份暴露,身负重伤,即将引来暗杀,真真是无路可去。
而瞿长老适时提出了条件:“魅姬魔族可以拼尽全力保你,治愈你的重伤,只要你把天书交出来......”
白笙:“天书早没用了。”
瞿长老:“天书有用,灵虚师尊不是现在都没回来么?”
白笙:“可他当年也没死透啊。”
瞿长老沉默下来。
“白笙,你现在还是不要任性了。”瞿长老沉声道:“只有合作才能共赢。”
白笙低头沉思了半晌,手不情不愿地探进袖口,拿出一卷纸页,纸页展开,纸张密密麻麻用墨笔写满了字迹,已经泛黄干裂。
“你瞧你,好好的天书被你写成了话本,这都开裂失效了!”瞿长老恼火道。
白笙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据说字数越多,天书的内容更能实现,而自己便细致写下了很多。
只可惜沈怀君跳下毁仙池后,他再想续写时,却发现自己改命已到极限,无法再落笔了。
瞿长老自古树伸出一道虚幻的手臂,翻了翻后惊喜道:“这页还没开裂!”
随即像宝贝般捧在手心,左看右看。
白笙不耐烦:“可以带我去安顿了吧?”
瞿长老点点头,命人将他带下去。
“还有,找几名安插在修仙门派的细作,我有事安排他们。”白笙又道。
“好好好。”瞿长老连声答应,只顾看着手中的天书。
白笙跟随侍从离开时才发现,琼花秘境的底层已经被开建成宫殿房间,俨然成了魅姬魔族的老巢。
他被安排在一间精美的房屋内,直到侍者走后,他悄悄从袖口中抽出一页天书,这是一张半残的天书,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白笙不会陨落,他的魂魄永世长存。”
清晨,沈怀君还未从新玉床的滋养下清醒过来,便被柳斋急急忙忙拉出了竹林小院。
“你昨晚有没有和墨砚寒说呀。”柳斋急切问道。
沈怀君一时意识混沌:“说、说什么?”
柳斋:“自然是让这群鬼修停下手中的折腾!”
毕竟他说没用,只有沈怀君开口才有用。
可沈怀君支着下巴想了想,默默侧过头,他昨晚忘了柳斋交代的事,不仅如此,他记得他还......
“师尊,师尊我好想将你藏进我的宫殿啊。”少年在他耳侧粗重地喘息着,不时在他唇边轻啄安抚着他颤抖的身体。
“师尊,就让我建一座宫殿好不好,求你了。”
少年眼巴巴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渴求,他也分不清是情.欲的渴求还是对宫殿的渴求,可无论是哪种都不忍心拒绝,他点点头,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少年。
“师尊最好了,我再亲亲师尊......”
沈怀君想到昨晚的荒唐,忍不住叹了一声,真真是美色误人啊。
而他含蓄解释完,柳斋瞪圆了眼:“你、你可别告诉我你管不了?鬼是你招来的,不管也得管!”
“我再想想吧。”沈怀君只觉得头痛。
柳斋离开后,他穿过竹林小院来到后山,这里本来是一片荒凉的树丛,众多鬼修已开始清理杂树,建起了地基,按照地基规模来看,起码还要大干三个月。
三个月,柳斋估计要升天了。
沈怀君叹了一声。
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揉动着,罪魁祸首将下巴搁在他肩膀处,呲牙一笑。
“师尊,弟子只想给您造一个舒舒服服的小窝嘛。”墨砚寒乖巧道。
沈怀君看着地基庞大的“小窝”,后知后觉自己被算计了,砚寒知道自己不会同意,故意在他意识迷乱时提起。
但无论是何时说的话,都是诺言,他没办法收回。
“好吧。”沈怀君无奈地摇摇头。
接下来的一月里,沈怀君眼睁睁看着一座白玉宫殿在竹林小院后方拔地而起,在征求了他的同意后,鬼修进入竹林小院,将青黑的石板一块块砸掉,换上白玉石板。
“风格会不会有些不匹配啊。”沈怀君担忧。
“放心,小的是鬼域第一园林大家,您就瞧着吧!”鬼修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一时间小院极为喧闹,沈怀君和柳斋一起站在清霄门最高点,一边喝茶一边瞧着自家小院的动向,小花精则坐在他们中间嗑瓜子。
半个小时后,竹林小院的露天地板焕然一新,是凝脂般的白玉,却与陈旧的小院并不违和,反而有一股清新之气。
“上好温养身体的灵玉,为了与小院的风格契合,特地涂了青黑墨汁。”小花精说得头头是道:“砚寒都是为了你呀!”
沈怀君恍然地哦了一声。
而一转眼,柳斋却满嘴的火泡,眼神呆泄望着前方,喃喃道:“怀君你答应过我的。”
沈怀君拍拍他的手背:“自然、自然都是答应的!”
可他观察了许多天,并未找到可以顺利婉拒少年的法子,反而在砚寒屋里找到一册门规,砚寒之前死活背不下门规,如今为了建成宫殿,竟然背得烂熟于心。
他放下茶盏,起身回到了竹林小院,来到新修的宫殿内。
众鬼修似乎正在外侧造温泉,从山上引下温热的泉水,宫殿里没人,他正在四处看着,忽然耳畔传来一声训斥。
“不是告诉过你么,这个箱子不用拿来!你是榆木脑袋么?”是砚寒的声音。
“主人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本座三番五次讲过,你都忘到脑后去了么?”砚寒厉声训斥道:“快点,明天早上就给我抬回去!”
“是、是。”犯错的鬼修连连应声。
沈怀君透过门缝瞧着这两人,心里很是奇怪,到底是多重要的木柜,竟能让砚寒大发脾气?
他后退半步,并没有出声。
傍晚用完晚饭,见少年兴致勃勃地去了书房,他起身来到宫殿处,怕打扰他休息,宫殿一到傍晚便会停工,眼下殿内空荡荡只有他一人。
他轻车熟路走到白日的那间屋子,屋子里果然放着只陈旧的木柜,他走上前,发现木柜没有上锁,甚至没有任何的禁咒术法。
真是奇怪,明明是砚寒极为看重的东西,看管却如此潦草。
沈怀君蹲下,小心地打量了下周围,生怕有自己看不见的禁咒,伸出手指轻轻拨了下木柜的铜环,木柜随即大开。
里面没有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小小的木柜里塞着一叠叠泛黄的书册,已经落满灰尘。
沈怀君犹豫了下,还是抽出一册翻开看,笔迹稚嫩,书写凌乱,他一行行地向下读去。
【为什么我是鬼主,为什么我是这鬼域的主人?天道如此不公,我明明手握重权,却要享这无边的孤寂。】
沈怀君:“......”
【忘川河下飘荡着数不清的绿尸,可本座却羡慕他们,他们没有灵魂,无法思考,而本座却要整日对着小山般的灵石,在奢靡中痛苦挣扎。】
沈怀君:“......”
沈怀君忍不住笑了一声,想继续向下读,门口却传来一道声音:“师尊!”
墨砚寒跑过来,看到他,又看到他手中的书册,忽然脸色涨红,气得原地跺脚:“哎呀师尊你怎么能这样呢!”
说罢跑来抢册子。
沈怀君笑着将册子藏在怀里,转身出了内室,自家徒弟的黑历史,他当然要好好“研读”一番。
“师尊你给我!”墨砚寒追了上去。
沈怀君边跑边笑:“不给。”
两人跑到温泉池旁,最终沈怀君被砚寒抱住。
“年幼无知写下的话罢了。”墨砚寒将册子抽走,脸色红得要滴血。
沈怀君笑着:“反正我都看到了,你要是将鬼修们撤走,为师就不告诉别人。”
墨砚寒垂头嘀咕着:“我就是觉得师尊的竹林小院太破旧......”
沈怀君心一软,揽住他的肩头温声道:“为师都知道,可鬼修太多,最近已经扰到弟子们的作息了。”
更何况他住惯了竹林小院,一时半刻真无法适应这庞大的宫殿。
“你的心意,为师都知道,可宫殿不如就此停工,三层也不错。”沈怀君道。
墨砚寒不情愿地点点头:“好吧,但师尊一定要补偿砚寒。”
“补偿?怎么个补偿法?”
墨砚寒不说话,在沈怀君好奇的追问下,他磨蹭了半晌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绘制精美的方盒,方盒隐约散发着阵阵幽香。
“这是?”沈怀君好奇。
墨砚寒却反手抱住他,向后一仰,二人身后便是热气蒸腾的温泉池,双双跌落到温热的泉水中,沈怀君的衣襟瞬间被打湿,被少年双手用力锁在怀里。
在沈怀君的面前,墨砚寒轻轻打开了方盒,里面是晶莹剔透的膏脂。
此时沈怀君仍未回过神,依旧问:“这是干什么用的?你说说呀。”
墨砚寒微微一笑,用指尖挑起一点膏脂,指尖的温热瞬间将膏脂融化成粘稠状,他的大拇指掠过仙君的薄唇,晶莹的膏脂尽数涂抹在仙君的唇边。
“师尊,这下您懂了么?”
沈怀君怔了怔,此时他便是再傻也知道这膏脂的用处,脸颊浮起一层薄红。
“原来如此,你在哪里买的啊?”
可询问的眨眼间,墨砚寒已经抽下他的束腰,随意扔在一旁,紧接着掀开他的衣摆。
“泉池温热,正好能帮师尊放松放松。”墨砚寒的语气越发急切。
沈怀君知道今日是躲不掉了,脸红着叮嘱:“听说神识和现实中不一样,你、你可别太过火。”
墨砚寒眼睛一亮:“弟子当然心疼师尊!”
......
......
沈怀君的墨发披散在玉石砖石上,望着描金绘彩的屋顶,他眉头紧紧皱起:“砚寒,为师怎觉得好奇怪?”
“师尊再忍一忍嘛。”
“可你说过心疼师尊......”
砚寒将人抱在怀中轻轻一吻,得意地笑了:“师尊,不经历点疼,怎么能尝到欢愉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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