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李槿秀胸口起伏得厉害,她激动得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完,鼻子一酸,视线就模糊了,眼睛里的泪水跟水坝开了闸似的刷刷往下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就是觉得委屈,这心里憋屈得很。
“哭吧,”阿婆突然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起了:“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吃这个苦,那个男人…也就是我女儿的父亲。
说出来你可能会在心里笑我,你会想你自己都经历过这样不幸的婚姻了,为什么还要来劝我,但别急听我说完。
他死的时候我是很庆幸的,甚至在心里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地祈祷他死。
我和他是相亲认识,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我们熟悉彼此,不过是看了个过眼就被双方父母催着结了婚。
结果匆匆忙忙结婚以后才悔不当初,他是个很重男轻女的人,我女儿出生后,他从没抱过孩子,更别说在我带孩子的时候搭把手。
他甚至说过如果不方便就把女儿送出去的话。
可是,在我独自一人扶养女儿长大以后我依然劝她去找一个真心相爱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槿秀也顾不上委屈了,赶紧追着问:
“为什么?”
那可不让人好奇嘛,按道理她自己已经有这种想法,还有这样的经历,干嘛还非得逼着闺女结婚?
难道就为了让闺女有个孩子?这事不结婚也能有啊。
“首先第一点,”阿婆又叹了口气:“这个社会永远都不会有公平所在,我年轻的时候,到处都在喊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平等,不准打女胎,可就是到了今天,那些重男轻女的人消失了吗?
没有,所以在这个社会想不结婚不生孩子做个异类,注定是件辛苦的事情,要受很多非议和嘲讽。
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我是觉得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是不要轻易放弃爱的权利,不管是爱还是被爱,别那么快又那么残忍得把它完全打死,为何不再等一等试一试呢?
也许你们可以走向婚姻,就算没有,谈过一段恋爱也会是不同的人生体验。”
阿婆刻意眨了两下眼,虽然看起来别扭地好像是眼睛抽筋似的:
“别学我,连段恋爱都没谈过,你不知道,我闺女跟我讲了无数遍和我女婿的初遇,我听了无数遍都没腻,我就一直在想,原来这才是谈恋爱。”
“阿婆…”
李槿秀的惊讶地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您这人生觉悟,还挺深刻啊。”
“那是。”阿婆小得意地笑了笑。
“但是,”李槿秀话锋一转说:“谈恋爱并不影响我养孩子,如果是真爱他就应该包容我的一切。”
得,阿婆再次叹了口气,她都白说了。
“这主要是,”阿婆酝酿着说词:“这孩子也不知道啥情况,万一是拐卖的,家里还有父母在等着呢。”
“不是,”李槿秀随便编了个身世给他:
“他父母出车祸没了,他爷爷奶奶对他不好,他就一路出来流浪,流浪到这了,他也不知道以前是住哪,哪里人了。”
“这…”
阿婆又不傻,看云渊那个样子,这种话一听就知道是李槿秀瞎编了,不过她也没深纠:
“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还得收拾东西呢。”
“嗯嗯。”
送了阿婆出门可不代表李槿秀就能休息了。
她还得跑一趟建筑市场,买装修的材料呢。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看看钱到账没有。
在跟客服争了一个钟以后,对面答应今天一天内钱会到账。
行吧,最好按时到账。
门窗要换,二楼的防水还有防热,承重都要做。
阳台最好也装个防窥玻璃,但是还是能透光的,这样以后阳台也可以用来种菜。
再买个太阳能,和柴油发电机,要是以后居民也限电了她好歹还有备用电。
最关键的是她得看看怎么把自己屋子打造成自给自足。
她得买些灯,可以在天气不好光照不足的时候给植物补光。
盐,酱油,米,面等等这些基础粮食得多屯些,得买真空包装的,还有压缩饼干这种能长期保存的必须买,别管什么时候,没饭吃就是世界末日。
还有感冒药退烧药…这些药品也得买。
有些没法大批量买,她只能一个一个药店跑。
但凡碰上的店员都跟看疯子似的看她。
没办法,怕被人认出来,她穿了件不常穿的大衣,戴着口罩和帽子,就有双眼睛在外面,她敢说就是她亲妈,两个人擦肩而过,亲妈都认不出来她。
就这样跑到晚上大部分店关门的时候,李槿秀才不得不回家了。
要说累吗?那肯定是很累。
可是快乐啊,有哪个姑娘能抵住买买买的快乐?
能抵住买买买,但是一般都扛不住自己改造自己家的掌控乐趣。
等回到家李槿秀和云渊对视了一眼。
糟糕。
她好像忘记告诉他晚饭的事情了。
她果然不适合养孩子,幸亏云渊也不是孩子。
所以他也没闹没说。
只是用一种指责的眼神看着李槿秀。
“咳咳,”她也不是什么狠毒心肠的人,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的:
“要不…我们去吃自助餐吧。”
老实说她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干了。
以前她一直天真得觉得自己是个大胃王。
直到信心满满去吃了自助餐。
怎么总感觉…周围每个人吃得都比她多。
不过这次,她带了云渊…
但愿老板不要生气把他们给赶出来。
“对了,”说起吃,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一直好奇的问题:
“你吃那么多东西到底都吃去哪里了?”
“那些也是能量。”
云渊板着张脸,他应该是习惯了这个表情,但是在李槿秀看来就很好笑了,明明又软又白的小孩子,单看脸还分不出性别呢,却硬要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生人勿近的样。
哦,差点又忘了,他已经是个大人了,这个样子只是个意外。
不过,李槿秀好奇得问:
“你们这样的存在会有性别之分吗?”
云渊抿了抿嘴,似乎不太高兴:“当然有,不过是什么样可以自己选。”
“真好,”李槿秀随口说了句:“还能选的。”
云渊听出她语气里的羡慕,不由看了她一眼,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就问:
“你想学吗?”
“嗯?”
李槿秀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兴奋地差点没跳起来,她的眼睛墨黑,偏生笑起来的时候亮得惊人,像是太阳光揉碎了镶嵌进去般。
“真,真的吗?”
李槿秀靠得很近,几乎是面贴着面问云渊,那口中吐出的热气就打在他的脸上,勾起几分痒意。
他的心里起了异样的波澜,几乎是无法自控得往后退了一步,他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异样。
李槿秀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不太恰当,急忙后退了几步,好像还怕他生气一般摆了摆手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兴奋了,我…”
她说起这些话时语无伦次的样子,特别像他以前睡觉那棵树上的百灵鸟。
它就喜欢叽叽喳喳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可惜啊…
后来它死了。
想到这里,云渊心念一动,他明知道李槿秀误会了他的话,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情,可是,可是他想。
他不想她死。
至于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或许是第一眼就决定了的事情吧。
他就是赖上她了。
“真的。”
他给了肯定的回答。
李槿秀眨了眨眼,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伸手在自己脸上捏了一把:
“疼,是真的疼,看来我没做梦。”
云渊也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他其实不是个喜欢讲话的人,甚至不喜欢动。
但是他就是喜欢,喜欢生机勃勃的东西,喜欢有活力的人。
就好像迟暮的老人,总喜欢看孩子,年轻人。
不对,他好像也——
“干什么老是苦着一张脸?”
李槿秀大概是觉得他愿意教她了,他们的关系就更近了,就可以动手动脚了。
云渊拍掉了那只揉乱了自己头发的手,他要收回那句话,活力满满最讨厌了。
还有,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变回去,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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